第71節
作者:毋寧隨安      更新:2020-07-08 08:55      字數:3175
  南蠻最近便在想用各種人事來折磨、刺激他,試圖找到某個契機,讓李佑鴻精神奔潰。

  不過他們一直沒有機會實施最合適的那一個。

  既是,何挽像故太子妃背叛故太子一樣,背叛李佑鴻。

  南蠻一直在找合適的人選,強迫何挽“紅杏出牆”。

  這太難了,他們需要很長時間來準備。

  ......不過“背叛”並不隻有紅杏出牆這一種。

  何挽眯了眯眼睛,問:“現在到我該離開你的時候了。”

  她的身子向前傾了傾,伸出手幫李佑鴻整理他的衣領,“王爺,你要保重,好好裝瘋,我相信你。”

  聞言,李佑鴻蹙眉,似乎很抵觸何挽暫時的離開。

  “挽挽,你這話太早了。”他撇了撇嘴,“我們至少要先完成第一步,然後......再計劃你出走的事情。”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如果他們推測錯了,南蠻清亂會沒有控製過故太子,故太子發瘋、濫殺無辜與南蠻沒有關係,那麽無論後麵計劃得有多好,都無法實現。

  *

  護國寺,偏僻的廂房中。

  道玄摔門而去,不再理會穀太清與何庚。

  年過古稀的穀太清跑到門前,望著道玄的背影,呼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

  何庚走過來,用手將穀太清向後攔了攔,然後將門關上了。

  “穀大師,住持怎麽走了啊?”

  何庚明知故問。

  道玄並不想在別人麵前避諱穀太清的罪行,甚至是故意讓何庚與何挽能聽清楚他們的談話。

  而失落至極的穀太清並沒有察覺到何庚的試探,搖了搖頭,隻道:“高僧找理由推脫,說以後再來聽我懺悔我的罪過。”

  何庚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態,咬了口手中拿著的蘋果,笑道:“高僧心中清明如鏡,你不說,他也能猜到你要說些甚麽。”

  “你就當他聽過了,自己也已經懺悔完了,不就得了?”

  穀太清聞言皺眉,急道:“那怎麽行!此等大事,怎能如此兒戲!”

  “嘖嘖嘖。”何庚撇了撇嘴,“這算哪門子的大事?”

  “你做過了虧心事,到高僧麵前懺悔一番,把做過的事說了個清楚,死後就不用受懲罰,還能永登極樂?”

  何庚嗤笑一聲,把蘋果咬出清脆的一聲響,“按照你這個想法,世上的人都死後都能上天,那天上得多擠啊。”

  穀太清瞪了何庚一眼,顯然是被他這吊兒郎當的話激怒了。

  他沒好氣道:“自然不是如此,道玄高僧對於我來說,是不一樣的,隻要能得到他的諒解,我便無需擔心身後之事。”

  何庚語調上揚,長長地“哦”了一聲,“也就是說,道玄高僧與你要懺悔的罪過有關係唄?”

  諒解一個人,是需要條件的。

  張三殺了王□□子的媽,李四可沒權力說諒解。

  穀太清道:“自然如此。”

  何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作思索狀,道:“嘶......道玄大師確實是身負血海深仇,聽說他原本在的中州寺,被發了瘋的故太子下令,屠了個幹幹淨淨,隻有他一人幸免於難。”

  他蹙眉,疑惑道:“那他也是隻跟故太子有仇啊,請求得到他的原諒的應該是故太子,怎麽會是你呢?”

  穀太清沒有馬上回答何庚的話。

  他摸了摸手中的佛珠,嘴下意識抿了抿,“我、我要得到他諒解的事,與中州寺沒有關係。”

  何庚垂眸,盯著穀太清的眼睛,對方卻躲躲閃閃。

  他又咬了一口蘋果,笑著問:“是嗎?”

  清晰的咬牙聲傳進何庚的耳朵。

  穀太清的變現實在不像沒有撒謊,

  “您說是就是。”何庚和善地笑了一聲,伸出手拍了拍穀太清的肩膀,“我相信您。您都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沒必要和我一個晨時的太陽撒謊啊。”

  穀太清:“......將軍,你不是都到而立之年了嗎?”

  何庚:“......”

  “你懂甚麽?”何庚翻了個白眼,“在我們中原,隻要沒娶親,都算是少年。”

  他似乎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朝窗外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哎,回了家鄉還得偷偷摸摸的,躲在廂房裏不能出去。”

  穀太清低頭,道:“是我拖累你了,我若被京中的清亂會成員發現,他們一定會把我送回去的,所以為了保險,將軍也得躲起來。”

  “嗐,多大點事兒。”何庚拍了一下穀太清的肩膀,十分釋然,仿佛剛才抱怨的人不是他一樣,“多虧南蠻那邊有南蠻王替你瞞著,不然就算你退出清亂會數年了,照樣被他們控製著,不能出南蠻。”

  “要我說,清亂會也忒不是東西了,不僅在南蠻隻手指天,在京城也要安排人手......您說,京城的清亂會有多少人啊,和南蠻能比嗎?”

  穀太清聞言,沉默了許久。

  然後才緩緩開口,“將軍也不要將清亂會說得如此霸道。他們雖然行事過於狠辣......但也是有好處的。”

  對何庚的問題,他避而不談。

  何庚這下明白了。

  穀太清因為信佛,並不完全讚同清亂會的勾當,但是因著這逆來順受的性格,必定“被迫”參與了不少清亂會的壞事。

  不然也不至於到了這把歲數,才成功離開清亂會。

  但他在清亂會中做事那麽多年,受了清亂會數不清的恩惠,所以即使退出,也不會向他們的對手出賣清亂會的行徑。

  何庚啞然失笑。

  這老頭的思想,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堅信“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所以不出賣清亂會,對何庚說話時,下意識維護他們。

  又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於是退出清亂會,千裏迢迢到護國寺來懺悔。

  看著好似個悔過的可憐人,其實所有行為,不過是在為自己生前生後奔波罷了。

  為了生前榮華富貴,“被迫”為清亂會做事。

  為了生後永登極樂,“決絕”地退出清亂會。

  自私,懦弱,又當又立。

  想法了這麽多,何庚才驚覺自己在心裏把這老人罵了一頓。

  “尊老愛幼架不住為老不尊,架不住啊,架不住。”何庚嘀咕了一句,自己安慰自己。

  穀太清耳背,問道:“將軍,你說甚麽?”

  何庚拍了拍穀太清的背,道:“我說啊,您先別想永登極樂的事兒了,先去睡一覺罷您嘞!”

  穀太清看了眼天色,疑惑道:“將軍,這不早不晚的,睡甚麽覺啊。”

  何庚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因為夢裏啥都有啊!”

  第69章 柒拾貳

  柒拾貳

  合作

  在小公主麵前殺了秦桓之後, 溫遠洲便獨自待著安善堂。

  整整三天,他都沒有出來過。

  每日有小藥童送了飯菜進去, 連屏風裏都進不去,隻能隔著屏風和溫先生說上一句話。

  屏風內,溫遠洲蓬頭垢麵地坐在床榻上,蒼白而精瘦的手臂拿著一個煙槍, 白色的霧氣縈繞在他眼前。

  他眯著眼睛, 倚在被褥上,半個身子軟綿綿地險進去,腦海中一片空白。

  溫遠洲不敢去想任何事, 隻能強迫自己放空大腦, 否則小公主抓著處刑司牢房的欄杆,痛苦嚎啕的樣子便會出現。

  他不懂自己為何如此心悸。

  拿著煙槍的手都是抖的。

  這幾日他少飲食, 又抽了許久的煙,腦子昏昏沉沉的, 耳邊門被打開的聲音便變得有些模糊。

  隱隱約約地,他似乎又聽到了藥童與另一個男人的爭執聲。

  “大師、大師!我們先生說,誰都不能進去!”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 心中都有鬱結, 容貧僧去開導一番。”

  “哎呀......哎呀!大師,這門是鎖著的,您想進也進不去!”

  溫遠洲眨了眨眼睛,頭微微向屏風那側歪去。

  ......那個男人的聲音,竟是如此耳熟。

  他正在用模糊的意識去分辨那聲音的主人, 便聽得“哐”的一聲。

  巨大的聲響從屏風外猛地傳了進來,紛紛揚揚的塵土飄過屏風,正縮在床榻上的溫遠洲被嚇得一個激靈,直起了腰背。

  混沌的意識在屏風也被道玄粗暴地踹倒之後,徹底清醒。

  看著屋內的一片狼藉,溫遠洲:“......”

  他煩躁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下從床榻上跳了下來,蹙著眉看向門口,怒道:“道玄!你要做甚麽?!”

  “你要氣死我嗎?你有病嗎,有病嗎?!”

  道玄的表情意味不明,先是對著溫遠洲眨了眨眼睛,然後微微側身,指著他,對小藥童道:“你看,你們先生好了。”

  小藥童幹笑兩聲。

  溫遠洲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示意小藥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