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作者:
毋寧隨安 更新:2020-07-08 08:55 字數:2964
原來是養了這些天,小公主今日早晨終於徹底清醒了。
但她身體恢複了,精神上卻受了很大的影響。
瘦小的身體縮在床榻角落裏,一副嚇壞了的樣子。
長公主花了一個上午,才堪堪從女兒口中問出她害怕的原因。
“沒了舌頭和手指的父親”、“慘叫的父親”以及“渾身抽搐著死去的父親”
她竟然親眼目睹了秦桓死去的全過程。
猜到真相的長公主幾乎被氣暈過去。
是誰這麽不安好心,一定要來傷害她可憐的女兒?!
她到宮中打點了一番,知道處死秦桓的差事,太元帝是交給了溫遠洲的。
長公主知道,這個溫遠洲,就是之前向太元帝保證,慎王就是被故太子借屍還魂了的人。
慎王。
慎王!
他已經憑著自己的冷血,和極重的心機當上了太子,還有甚麽不滿足的?為甚麽要來害她們可憐的母女?
當然是有原因的。
長公主一瞬間想得明明白白。
這個三皇子,為了取得父皇的寵愛,不惜一切扮演故太子。
而不隻秦桓,當年知情不報的自己同樣是故太子的仇人。他為了證明自己就是故太子,於是肆無忌憚地裝作故太子,來找她們報仇!
對故太子之事的心虛與對自己與女兒未來的擔憂,化成胸中一股無法發泄的火。
長公主忍無可忍。
“你害死了母後,處心積慮欺騙父皇,害得二弟鋃鐺入獄,現在難道還想殺了我嗎?你一定要把親人都殺光嗎?”
走到正殿門前的何挽腳步一凝,聽著長公主歇斯底裏的哭喊。
“你害死我的秦郎,我忍了,我已經忍了!”
“到頭來,為甚麽還不肯放過我們母女?父皇他已經把太子之位給你了,他已經相信你的鬼話了,你還要證明給誰看?”
何挽輕輕地呼吸著,然後便聽到了王爺低沉的、陰森的一句話。
“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鬼話’?”
這幾個字的語調與音色都與平常王爺所用的大相徑庭。
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然後是輕輕的一聲笑。
“......也許,我說的都是真的呢?”
皮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何挽又向門前走了一步,看到了長公主的背影和王爺被光照得一半亮,一半暗的臉。
他向長公主靠近,帶著一種狩獵者的氣勢,陰影中高大的身影漸漸出現陽光裏。
微微低頭,臉上的表情拿捏得非常準。
幾分癲狂、幾分狠厲。
他走得最近了,又挑起眉毛,做出一副矛盾的真誠之態,“我真的是李佑文啊,阿姐。”
何挽清晰地看見長公主顫抖了一下。
然後李佑鴻後退一步,抬起手指著長公主,瘋狂地大笑起來。
長公主踉蹌了幾步,險些撞到門框上。
何挽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是誰?!”
長公主轉過身,臉上都是冷汗,驚慌的神色根本掩藏不住。
在故太子一事上,她永遠是心虛的、底氣不足的。
可是越害怕,越要故作硬氣。
色厲內荏,其實是想給自己一點安全感。
何挽道:“殿下,我們王爺今日心情不大好,脾氣急躁了些,你沒被嚇到罷?”
長公主臉上的冷汗流得更厲害了。
這話好似是在安撫她,可語氣奇怪得很,帶著做作的嬌憨,根本不像何挽說出來的,更像是、更像是故太子妃的語氣。
何挽放開扶著長公主的手,垂眸去整理自己的衣袖,笑著道:“您也知道,沒人能跟我家殿下講得了理的,您有甚麽事兒,還是直接去找父皇做主罷。”
長公主堪堪控製住自己,不讓自己失態,“好。本宮去找父皇。”
“你們等著罷!”
其實她明知去找太元帝也是沒用的。
因為她那個父皇,已經被李佑鴻迷了心竅,不然也不會如此著急地將他加封為太子。
長公主拂袖離去。
正殿的門被關上,何挽走到李佑鴻身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踉蹌的他。
他握住何挽的手,將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胸膛之上。
心髒劇烈的跳動傳到何挽的手心,良久,她隻覺得手心被震得微微發麻。
“雀奴......”
何挽知道,李佑鴻完全不是看上去那麽遊刃有餘。
他方才演得很累。
“一個無辜的人被扯進來了。我沒想到這麽快。”李佑鴻閉上了眼睛,“我必須得‘瘋’得再快一點,不然他們不知道還要做出甚麽來,隻為了刺激我。”
第68章 柒拾壹
柒拾壹
計劃
何挽放在李佑鴻胸膛上的手動了動, 他便馬上鬆開了手。
“雀奴,我們到裏麵去。”何挽被李佑鴻放開的手又去輕輕扶住李佑鴻的手臂, “我有事要告訴你。”
兩人走至王府正殿的寢殿中,坐在了床榻上。
何挽將自己從兄長那處聽來的話都告訴了李佑鴻。
李佑鴻抬起眼睛,注視著她,輕聲問:“挽挽, 你怎麽看?”
“我覺得王爺推測之事, 我覺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否則穀太清不必一定要找道玄來懺悔平生罪過。”何挽認真道:“故太子發瘋,後來濫殺無辜, 屠戮中州寺, 與南蠻清亂會脫不開關係。 ”
兩人間靜默了片刻。
似乎都在感歎這荒唐的恩怨。
良久,李佑鴻苦笑了一聲, “溫遠洲為清亂會賣命,為的就是給故太子報仇, 到頭來其實是‘認賊做父’,連仇人是誰都沒有搞清楚。”
“若我所推測的事情是真的,那麽溫遠洲需要知道這一切。”
然後, 偏執地為故太子報仇的他會做出甚麽來, 不言而喻。
何挽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有很多需要準備。
她一件件細數接下來的計劃,“首先要從道玄那兒確認,穀太清向他懺悔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我們推斷的那一件,如果是,那麽我們還要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然後, 我們需要讓溫遠洲在清亂會中的權勢增強,增強到他一旦倒戈,試圖報複清亂會,便能夠給清亂會造成重創。”
“最後,我們要想辦法,讓溫遠洲知道故太子犯了瘋病,最後自戕,就是由南蠻清亂會一手造成的。到時候他們自相殘殺,我們便可以做收漁翁之利。”
在何挽說這些話的時候,李佑鴻一直在看著她。
在何挽回看過來的一瞬,他纖長的睫毛卻又垂下來,遮蓋住自己的眼神。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
李佑鴻垂著眼睛,摸了摸自己的玉扳指,“而且,我已經想好了第二件事的解決辦法。”
也就是......如何讓溫遠洲在清亂會中的權勢增加。
“在清亂會這樣一個組織裏,一個人的作用越大,權勢自然就越大。所以,我們隻需讓溫遠洲的作用得以發揮便好。 ”
何挽蹙眉,遲疑道:“他的作用?”
李佑鴻看著她,眼神變了變。
變得和方才他麵對長公主時很像。
何挽馬上便明白了。
溫遠洲是故太子最親近的仆從,他的作用自然是控製住日後瘋癲到認為自己就是故太子的李佑鴻了!
故太子曾對溫遠洲言聽計從。
那在南蠻的計劃中,日後的李佑鴻也會對溫遠洲言聽計從。
瘋了的李佑鴻若成功登基,南蠻便算是通過溫遠洲,控製住了大康的皇帝。
也就是說,一旦李佑鴻瘋了,溫遠洲的地位便變得舉足輕重,因為他是南蠻與李佑鴻間唯一的橋梁!
假以時日,若溫遠洲反戈,輕而易舉便能給清亂會造成重創。
李佑鴻道:“以我對溫遠洲的了解,他一旦確定故太子是被南蠻清亂會所害,必定會馬上反戈,試圖為故太子報仇。”
“所以,我們不能讓他知道得太早......在我沒瘋之前,如果溫遠洲已經有了異心,一旦被清亂會察覺,他們一定會舍棄溫遠洲,想其他辦法來控製我,到時候,便沒有這樣能讓他們內亂的機會了。”
李佑鴻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我需要按照南蠻的計劃瘋掉,越快越好。”
一個人發瘋,總是要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