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作者:毋寧隨安      更新:2020-07-08 08:55      字數:3700
  他在正殿接了旨,便道:“王妃昨日祈福歸來,中毒暈厥,現下還未醒,去不了的!”

  宣旨的公公一怔,心道:陛下明明說的是慎王中毒,若還沒醒,便隻帶慎王妃一人入宮.....怎麽到了慎王府,中毒的變成了慎王妃?

  李佑鴻一臉焦急煩躁,見那公公愣住不說話了,直接把手中的聖旨砸了過去,“本王正因為王妃心煩著呢!你還要磨磨唧唧地來惱我?走不走?不走就帶著聖旨趕緊滾!”

  他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抗旨又不是一次了。”

  見這慎王比傳聞中更加暴躁,公公饒是被聖旨砸了頭,也隻得忍氣吞聲。

  帶回去一個,總比無功而返的好,他在心中權衡了一番,道:“那殿下請罷。到了陛下跟前,您得自己解釋。”

  慎王也不理他,對身邊的元士囑咐道:“本王去去就回,你‘照顧’好王妃。”

  元士會意,道:“王爺放心,奴婢這就去月滿樓,盯著她們給王妃喂藥。”

  李佑鴻這才放心,跟著那公公出了府,上了馬車,直奔大康皇宮。

  月滿樓中。

  何挽因著昨天那藥,精神疲倦,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丫鬟們進來伺候她洗漱,邊為她換衣服,邊道;“王妃,王爺身邊的元士早早就來樓下等著了,說是有事要替王爺代為轉達。”

  聞言,何挽忙道:“那咱們動作快些,換好衣服,便教他上樓來。”

  元士上樓之時,何挽已屏退了其他仆從。

  此時已到正午,太陽高升,光芒從窗戶透進來,直照到桌麵之上。何挽已經無法掩蓋心中的不安,手一下一下地敲著桌沿,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元士給她行了禮,爬起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王妃!大事不好!太元帝好似知道了王爺是在演戲!”

  何挽險些被他這一句話嚇得魂飛魄散,焦躁地敲著桌沿的手頃刻間僵住,“甚麽!?王爺呢,他現在在哪?”

  元士吞了一口口水,“王爺被太元帝請到宮裏去了,天剛亮就走了,晌午了還沒回來……”

  越是緊急的時刻,何挽越會強迫自己冷靜。

  太元帝如果已經開始懷疑慎王在演戲,又把他召入宮中,那麽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從清晨到晌午,太元帝該是一直在試探慎王,直到現在,皇宮中慎王府的線人還沒有打探到任何動靜,那便說明慎王應付著皇帝的試探,一直還沒有出甚麽大錯。

  何挽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對元士道:“一切按照慎王的吩咐來就好,無需著急。”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離魂”的人是慎王和她,太元帝若懷疑一切都是被演出來的,怎麽會隻召慎王一個人入宮?

  何挽蹙眉,問:“太元帝沒有召我去見他麽?”

  元士哭喪著臉,“王妃真是料事如神,今早的聖旨確實是要召王妃與王爺一同入宮的。”

  “不過王爺說你中毒了,一時半刻醒不過來,又是一頓撒潑,替您擋下來了。”

  何挽聞言,一時不知作何言語。

  慎王此舉,究竟是信不過她,還是想護著她呢?

  元士也是個貫會察言觀色的,瞧見王妃不說話了,便道:“王妃,奴才從來沒有見過王爺對哪個女子這麽上心過。”

  何挽無奈一笑,“裘含玉?”

  說出的話被輕易反駁,元士一窘,道:“不、不一樣的。”

  他極力想證明自己沒有撒謊,道出了一件小秘密,“王妃,你興許不知道,當初太元帝給您與王爺指婚,其實是王爺拐了好幾個彎、拖了數個人、又演了一場戲,故意促成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來例假就困,碼這麽點兒睡著了好幾次……

  明天再修一修這章罷,我先睡覺覺了……

  第36章 叁拾柒

  叁拾柒

  婚事

  大康皇宮, 盤龍殿。

  秋日將近,天氣漸涼, 各宮早已撤走了宮中的冰塊,先前因著太元帝的病畏寒,而一直沒有放冰的盤龍殿中卻放著整整兩盆冰。

  紅木的椅子冰涼涼的,坐在上麵喝茶的慎王都不禁打起寒顫。

  而座上的太元帝穿得比慎王還要單薄, 卻絲毫不覺得冷, 甚至總覺得胸腔中有一股無處排解的熱氣。

  他壓下身體的不適,慈祥地看著慎王李佑鴻,“雀奴, 王妃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隻瞧太元帝的神色, 半分也看不出他已經起了疑心。

  李佑鴻難過而急躁,眼眶已經泛紅, 憋著不肯哭出來,“父皇, 兒臣昨日從護國寺回來,直接暈在了馬車裏,夜裏才醒來, 本想去找王妃一同用晚膳, 誰想到竟發現王妃也暈了過去!”

  “兒臣記得,祈福的最後一日是秦桓給所有人盛的早粥。”他咬了咬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兒臣懷疑下毒!父皇......”

  太元帝眯眼笑著,淡淡地打斷了他, “雀奴,你來宮中,就是為了求朕給你做主麽?”

  驟然被搶了“戲詞”,李佑鴻絲毫不慌,臉上表情變得大喜,道:“正是!”

  太元帝直直地盯著李佑鴻,微微點了點頭,“父子之間,果然是心有靈犀。”

  他瞥了站在一旁的趙忠全一眼,淡淡道:“今日破曉之際,秦桓已經被押入地牢。”

  趙忠全忙走到太元帝跟前,跪下來給他扇風。

  “既然中了毒的是你與何氏......”太元帝胸腔中的異樣愈演愈烈,喘息聲也重了起來,“那這個案子便交給你查罷。”

  聞言,李佑鴻心髒頃刻間漏了一拍。

  太元帝難道不知道,從秦桓身上掉出來的數種藥中有讓人不能人道的藥麽?

  以他對故太子之事的敏感,若是知道了,不可能不疑心多年前的那一樁鬧劇,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案子給他查?

  最重要的是,秦桓陷害故太子妃和故太子一事,若不是由太元帝親手查出,而是由他全權辦理,以太元帝的多疑,縱使李佑鴻查清了當年之事,怕是在皇帝心中也沒有多大的說服力。

  那這些天布的局,豈不是白費了?

  後續的計劃,便也沒辦法隨之而進行下去了。

  李佑鴻心中閃過這許多想法,但驚訝的表情隻停留了一瞬,隨即便被大喜代替。

  他起身,跪到地上,笑得雙眸彎彎,“兒臣謝父皇信任!”

  太元帝捂著胸口咳了咳,“你且隨意處理,看在你長姐的麵子上,不要太過便好......隻當是送你的生辰賀禮。”

  李佑鴻抿了抿唇,“是,兒臣的生辰確實快要到了。”

  他與何挽那場圓房的戲也要開始準備了。

  太元帝道:“到時候,還像你以往的生辰一樣,在你府中辦宴。”

  “隻是朕與皇後身子都不大好,這次便不赴宴了。”太元帝緩緩地呼出一口熱氣,“你們年輕人在一起熱鬧一番也好。”

  不止胸腔,現在連腹中都開始像有一團火灼燒一般難受,太元帝有些撐不住了,揮了揮手,道:“雀奴,你跪安回府罷。”

  李佑鴻揚起眉毛,有些詫異的樣子,問:“兒臣進宮一趟,該去看看母後才對。”

  “......”太元帝抬眸,偽裝終於出現了裂痕,一瞬間,眼神中透出一股的狠厲,“朕方才不是說了,你母後身子也不大好,你無需去打擾她了。”

  李佑鴻拱手答是,心中已然確定,昨夜太元帝必是因為裘寶兒的事與皇後起了爭執。

  眼下,皇帝心中必然是對皇後、太子和自己都起了疑心。

  他舒了一口氣,隻要他與何挽圓房那場戲演得夠好,一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

  聽到元士這樣說,何挽挑眉,“故意促成的?”

  其實,何挽確實思量過,太元帝為何會給自己和李佑鴻指婚。

  她的兄長有意報殺父之仇,缺少助力,偏這時太元帝就為他指了位得力的妹夫,親手促成了慎王一派的奪嫡之計。

  也未免太巧了些。

  事實必然不是這樣簡單的。

  若說是慎王先與何挽的兄長一拍即合,為求彼此關係穩妥,決定親上加親。李佑鴻到太元帝跟前去求了這門親事,仍是說不通。那太元帝生性多疑,此前又一直忌憚慎王,李佑鴻親自去求親,根本就是在誘導太元帝去調查何家與慎王的關係,奪嫡之計很可能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奈何何挽的兄長有意瞞著她,慎王也不願意讓她多知道那些陳年舊事。饒是她自認並不愚笨,了解得卻也太少,隻憑猜也是猜不出來的。

  既然元士願意說,何挽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弄清楚自己這門親事究竟是怎麽成的。

  何挽手臂住到桌麵上,對元士道:“你且說說看,王爺是怎麽促成我與他的親事的?”

  元士咳了咳,擺足了講一個大故事的架勢,將兩年之前慎王的求親大戲娓娓道來。

  那時,二皇子李佑時剛剛入主東宮,朝野之中,物議沸騰,為三皇子李佑鴻抱不平之聲尤甚。

  皇後娘娘為向慎王表達些許安慰之意,有意給他指一門好親事。

  皇後將此意透露給慎王的第二日,他便在朝堂上彈劾太子李佑時結黨營私。

  長長的一串朝臣名單,第一個就是何挽的兄長。

  慎王羅列了驃騎將軍與太子李佑時的種種勾結,可謂是證據確鑿。

  不過太元帝有意扶持太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未追究。

  太子與慎王的梁子卻就此結下了,兩人在太元帝眼皮底下鬥了半年多,可謂是勢如水火。

  奈何無論陰謀陽謀,太子李佑時都是鬥不過慎王的,屢屢落敗,在朝堂上敗壞了名聲,彈劾他的折子在太元帝桌案上堆疊成山。

  太元帝心中怨李佑時不爭氣,卻也隻能暗中幫襯他,不教他太落下風。

  正巧這時皇後向皇帝提了給慎王指婚一事。

  太元帝便有意借著這婚事,替太子給慎王安插一個眼線、添個堵。

  何挽便成了最佳的人選。

  這其中,還有慎王的諸多打點,可謂是事無巨細,將太元帝把何挽指給他的可能提到了最大。

  何挽此時終於明了,自己與慎王的親事,根本就是他的處心積慮。

  隻不過所有的謀算,為的並不是她這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