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作者:毋寧隨安      更新:2020-07-08 08:55      字數:3481
  第33章 叁拾肆

  叁拾肆

  慌亂

  見到慎王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何挽才徹底回過神來。

  慎王該是剛醒,身子還虛弱, 又被狠狠地推了下,怎能了得?

  她忙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下榻想把慎王扶起來。

  慎王本來正準備自己起來,見她過來了, 手臂上的力一鬆, 又重新跌了回去。何挽一邊扶住他的手臂,一邊問:“王爺,你怎麽來了?”

  李佑鴻有些幽怨地看了何挽一眼, 抿了抿嘴, “我覺得,應該是我先問王妃為甚麽要推我才對。”

  “......”何挽無語半晌, 才回道:“王爺若是不來,還突然在我耳邊說話嚇我, 我就是有意推你也不成。”

  李佑鴻被扶著站了起來,抖了抖自己的衣袖,整理好衣袍上的褶皺, “......好罷。王妃說得對。”

  他抬頭於何挽對視, 眼神莫名有幾分無奈,“我被推,錯在我。”

  他與太子關係尚可那會兒,太子曾教導他,避免與家眷爭吵的方法很簡單, 既是痛快認錯,即使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於是他的下一句便是,“雖然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甚麽。”

  何挽:“......”

  “王妃,你可是也夢魘了?”李佑鴻自覺處理得十分妥當,坐到床榻邊上,愉快地轉移了話題,“你方才大喊救命,難道是夢中有人要殺你?”

  何挽坐到床榻的另一側,“是。夢中此人不僅要殺我,還割下了自己兄弟的腿上之肉,殺了無數奴仆,甜言蜜語地哄騙我到他家中去,隻為用我的肉做吃食。”

  李佑鴻大驚,“此人竟如此可怖!?”

  何挽微笑,道:“對。此人正是你。”

  李佑鴻:“……?”

  何挽揉了揉太陽穴,“我服下那藥後,便覺身子疲乏,馬上便睡著了,緊接著便夢魘了。”

  “這實在是太過於巧合,說我夢魘與那藥無關,我是不信的。”她將自己的想法細細與慎王道來,“這藥好生厲害,我肯定王爺之前精神不濟、夢魘連連都是因為這藥,至於一停了藥,身體絲毫沒有好轉,反而骨肉痛癢,我懷疑是這藥有癮性。”

  “故而,王爺,這藥你必不能再吃,那溫遠洲也是能不用,便不可再用了!”何挽言辭懇切,可卻見那李佑鴻嘴微撇著,微微垂著眼睛,瞧起來並未在認真聽她說話。

  何挽蹙眉,喚了他一聲,“……王爺?王爺!”

  李佑鴻這才把眼睛抬了起來,眨了眨,悶悶地嗯了聲。

  “王妃,你說的這些,我心中都是清楚的。隻不過溫遠洲到底是為數不多、活下來的故太子近侍,是最熟悉故太子的人,留著他還是有用的,暫時不要與他鬧得太僵。”

  他的不高興都已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了,心不在焉地解釋著,“溫遠洲那改變脈象的藥,我已經決定不再吃了。至於離魂症的脈象……我也想好了解決的辦法,王妃不要擔心了。”

  何挽打量著李佑鴻的神色,瞧出他似乎是在鬧脾氣。

  她現在與李佑鴻在同一條船上,兩人之間需要絕對的信任,若是出了甚麽嫌隙,怕是對計劃有大影響。

  於是她便直截了當地問了,“王爺,你怎麽悶悶不樂?可是我做了甚麽不對的,惹你不快了?”

  李佑鴻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王妃,你可知,我近日夢魘,也曾夢見過你。”

  “我夢見計劃失敗,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我鋃鐺入獄,被嚴刑拷打,毫無尊嚴。這時,你到監獄中探望我,抽出發簪,一把插-入我的喉嚨,見我沒有死透,馬上又補了數下,直插得皮肉爛成泥、鮮血流盡,不再噴出……”

  何挽因著他的描述直打寒戰,出言叫停,“王爺!”

  “你究竟想說甚麽?你夢中的我又不是真的我,王爺總不是因為這個生我的氣罷?”

  聞言,李佑鴻很是驚訝,“怎麽會?”

  “我想說的是,在我的夢中,王妃你是救我之人。而在王妃夢中,我卻是害你之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王妃莫不是平日裏就覺得我不是好人,故而才在夢到我殺害你罷?”

  何挽一時抓不住李佑鴻話中的重點,愣了愣,反問:“在你夢中,我是救你之人?”

  “……你不是夢見我用發簪插--你的喉嚨麽?”

  李佑鴻認真道:“正是。我在監獄之中,受盡折磨、生不如死,王妃來插/我的喉嚨,是在幫我解脫。”

  何挽:“……”

  如果你一定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反駁。

  李佑鴻起身,對著何挽拱了拱手,道:“這些天,王妃且好好休息,局已經布好了,我們隻需坐著看戲就好。”

  “……我先走了。”

  何挽看著他轉身,一直走到樓梯口,抿了抿嘴,“王爺!”

  李佑鴻腳步一頓,微微側身,向何挽投去一個帶著些許疑惑的眼神。

  “我從未覺得你不是好人。”不知為何,何挽說這話時總覺得臊得慌,“你德才兼備、胸懷大誌。你一直都是這樣,我知道的。”

  聞言,李佑鴻臉上的表情仿若凝固住了,在原地僵硬了半晌,才道:“……嗯。我、我懂了。”

  說罷,他便轉過身,幾步邁下了樓梯。

  何挽看著李佑鴻一溜煙消失的身影,覺得……他的動作很是慌亂似的。

  *

  秦桓暈了將近一日,次日快要破曉之時才醒來。

  道玄沒料到他會暈這麽久。

  計劃之中,這秦桓本該是上前敬香之時,那菩提花上的特殊香粉與特地給他準備的竹立香共同作用,把他熏暈。

  誰曾想,這駙馬在默念佛經之時,隻聞了些許時候加了料的菩提,便直接暈了。

  害得道玄見他身子向前撲地之時,受驚不小,嘴裏的佛經都險些念錯。

  ……不是說長公主數年都不待見他麽,他的身子怎麽還虛成那樣。

  秦桓半眯起眼睛,隻覺渾身酸疼,腦袋昏沉沉的。他用手臂費力地支起上半身,揉了揉太陽穴,抬頭向旁邊看去……

  “啊!”秦桓被在地上打坐的道玄嚇了一跳,尖叫了一聲,指著他便道:“你是誰?!”

  說完這句,他才察覺周圍環境的有些許陌生。

  秦桓蹙眉,一臉的不可置信,“這裏不是公主府?護國寺?我怎麽還在這兒?”

  道玄被他這反應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溫遠洲說,這秦桓曾在太元帝麵前陷害過故太子……可他瞧起來也不怎麽聰明的樣子,想來當初成功,根本是撞上了狗屎運。

  道玄淡淡道:“你這麽想回公主府,不過長公主巴不得把你永遠留在這裏。”

  秦桓這才認清了道玄,重重地喘息著,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他下了床榻,走到道玄跟前,扯起一個笑容,“原來是住持。”

  道玄饒有興致,抬頭看他表演。

  秦桓拱了拱手,問:“敢問道玄大師,我怎會還在護國寺呢?現在是甚麽時候了?”

  道玄:“你在祈福的時候暈了過去,這說明你曾經做過虧心事兒,連佛祖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懲罰你。故而貧僧把你留在護國寺,讓你沐浴佛光、重新做人,再待佛祖指示。”

  秦桓咬牙,努力壓下心中怒火。

  在心中暗暗把這狗和尚罵上千百遍。

  沐浴佛光?重新做人?

  他不過是個禿頭和尚,憑甚麽口出此等狂言?

  “至於現在是甚麽時候……”道玄看向窗外的人影,聽著整齊的腳步聲,微微一笑,“現在是你多年做下的孽事,降下報應之時。”

  太元帝派來護國寺調查慎王中毒之事的人馬,此時已經走到了這間廂房的房門之前。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日六成功,開心。

  從明天開始還是晚九點,更一章或兩章~

  看在我這麽勤奮的份上,就不要養肥了,好不好嗚嗚嗚。

  第34章 叁拾伍

  叁拾伍

  變成

  慎王府中, 溫遠洲仍在床榻上熟睡著。

  按照王妃的吩咐,周圍共有三個小廝盯著他, 隻見他睡顏祥和、呼吸平緩,睡得很是酣甜。

  吃了那藥的溫遠洲睡著時,嘴角甚至是微微帶笑的。

  但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喝這種藥了,此時已是噩夢連連。

  這藥方是由他獨創, 藥方的成形需要他一次一次嚐試。

  他試藥的次數比李佑鴻喝藥的次數要多出數倍。

  他幾乎沒有一天是不夢魘的, 早已經習慣了。

  饒是夢見自己一生中最灰暗的記憶之一,他仍然能從容以待,臉上沒有絲毫的痛苦之色。

  帶著熱度的黃色液體從三個放向澆下, 腥騷之味撲鼻而來, 溫遠洲被人用腳狠狠地踩著,控製在地上, 不能動彈。

  溫遠洲平靜地想,這是自己第三十二次夢見幼時被欺淩的場景。

  真是無甚新意。

  他小時候被一個公公收養做幹兒子。

  那公公是太後跟前的紅人, 仗著太後的寵愛,很多宮規都是不放在眼裏的。

  公公破了規矩,偷偷將未淨身的溫遠洲帶到了宮中。太後喜歡孩子, 念在他年紀小, 又看在那位公公的麵子上,便也默許了這事。

  起初,他在大康皇宮裏過得很滋潤。半大的孩子,從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浪兒變成錦衣玉食的“小主子”,難免一時得意忘形, 得罪了不少人。

  後來太後駕崩,最貼身伺候的太監被太元帝賜死,以作陪葬。靠山一個接著一個倒了,溫遠洲的情況直轉急下,當初得罪過的小太監們紛紛前來報複,他被折磨得半死。

  再後來被扒-了-褲-子,未淨身的事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