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作者:毋寧隨安      更新:2020-07-08 08:55      字數:3374
  在一旁,聽見慎王和慎王妃這段莫名膩歪的對話的太子殿下,眉頭緊蹙,一臉嫌棄,內心:“嘔。”

  何挽起身,走到慎王身後,挑開他的發帶,細白的手指穿過慎王的發絲,一點點替他捋好頭發。

  這時,正好傳粥了。

  區區傳粥,怎能耽誤慎王李佑鴻梳頭發?

  於是他趾高氣昂地叫了秦桓一聲,“哎!那個誰,給本王和王妃端兩碗粥來!”

  秦桓藏在袖子裏的手握成了拳頭,心道:慎王,這是你自找的。

  他從容起身,衝著慎王與慎王妃拱了拱手,道:“是。”

  他對著滿座的皇親國戚,笑道:“我一齊為大家把粥端來就好,大家便不用挨個麻煩了。”

  秦桓走到齋堂門口,打了數碗粥,手似不經意地撫過餐盤,將袖中的藥粉撒在了兩碗粥中。

  走回時,又從桌頭走到桌尾,親自把粥給每個人都發了一碗。

  *

  前來護國寺祈福的眾人與僧人一齊上了早課、用了早粥,等了些許時候,敬香的吉時便到了。

  三位皇子與長公主換好吉服,先進佛堂。

  按照長幼之序,長公主先跪到蒲團之上,衣服上的金線與金身佛像交相輝映,奪目耀眼。

  她雙手合十,華麗的護甲輕輕碰在一起,發出細微的脆響。

  再然後,二皇子李佑時,三皇子李佑鴻、四皇子李佑承依次下跪。

  身著赤紅袈裟的道玄跪坐在金身佛像旁,手敲木魚,闔眸念經。

  他每念一句,四位皇嗣便要重複一句。

  殿外僧人敲鍾,那鍾聲帶著種震人心玄的力量,回蕩在護國寺中。

  四位皇嗣跪在佛像前念經時,何挽與眾王妃便站在殿外等候。

  慎王妃何挽早先纏綿病榻,甚少與京中其他貴婦往來,如今又被傳教故太子妃附了身,更是讓其他王妃“敬而遠之”。

  往常,除去那個今日沒來的裘含玉,很少有人會來招惹何挽。

  她們小聲交談著,麵上都帶著笑意,隻何挽一人站在一邊,一句話也不說。

  不過這樣也好,此時何挽也沒有拿捏準故太子妃的脾性,說多錯多,她且還是躲著人群罷。

  她們的交談聲淹沒在悠揚的鍾聲中,何挽沒聽到的是,駙馬秦桓遊刃有餘地和那幾位王妃、侍妾打著交道,句句綿中帶刀,“我本以為慎王與慎王妃這次祈福不會來,沒想到,他們還是尊崇著‘孝道為先’,饒是病得那麽重,還是不能不來給父皇祈福。”

  太子的一位侍妾蹙眉,道:“駙馬啊,他們哪是得病了......佛門重地,也不知佛祖眼皮下能不能容得下他們這種......”

  這種被借屍還魂了的妖怪。

  現如今,慎王與慎王妃性情大變、言行無狀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京都中沒有人不知道他們的不詳與邪門。

  太子此人,蠢笨有餘,喜歡的姑娘家也很少有聰明的,故而除了皇後親自選的太子妃,後院裏的其他人都是笨頭笨腦。這一眾女眷都聽出來了,那駙馬秦桓話中的真正意思,偏隻有她一個人傻嗬嗬地說了出來。

  說完,她還未嚐察覺自己失言,又向殿中看了一眼,道:“若是一會兒慎王進香時有甚麽不詳的異狀,可就麻煩了。”

  秦桓微笑不語。

  他早上被慎王和太子打的傷還在隱隱作痛,心中的怒火久久不滅。

  不過他不奢望於神佛懲罰他們。

  他是一隻從草窩裏飛出來的金鳳凰,一步一步,舍棄甚麽,得到甚麽,靠得都是自己的努力和取舍。想要甚麽結果,需要自己去爭取,哪怕不擇手段、用盡全力,也不該去寄希望於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比如,他想要慎王被坐實借屍還魂之名,就得自己親手在早粥裏下藥,讓他在佛祖麵前暈厥。

  佛降異狀,全天下都會知道慎王是個不詳的、有罪的人。

  在給太元帝祈福之時出現這種意外,太元帝不可能不追究。

  秦桓自持用藥技巧高超。

  他那藥的用料都是很常見的食材,且算好了時間,掐準了用量。

  就像多年前,沒有人查出是他給故太子下了......讓他不能和故太子妃圓房的藥一樣,如今也不會有人查出,是他今日早膳給慎王下了能讓他暈厥的藥一樣。

  故而就算追究,也絕不會追究到他身上。

  調查無果,太元帝便隻能將這一切歸結與神佛,定會對他心懷芥蒂。

  這麽多年來,秦桓早就摸準了太元帝的性子。

  太元帝就是一個極度自私之人,隻要有人破壞到了他在意的利害,無論那人是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饒是身受無上榮寵的故太子都不能例外,被太元帝重罰幽禁。

  更何況是慎王李佑鴻?

  一百零八聲鍾鳴後,道玄敲響最後一聲木魚,跪在蒲團上的四位皇嗣停了口中佛經,依次起身,向前敬香。

  秦桓緊緊地盯著佛殿內,心中默默默念著......快到了、快到了,慎王,你要比太子先倒黴了。不過太子也不需要著急,長公主也不需要著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秦桓激動地顫抖著的瞳仁中,太子敬香後歸回原處,慎王慢慢起身。

  他能看得到,慎王的腳步明顯是虛浮的,拿起香的手也在微微顫抖著。

  如果秦桓離得夠近,也許還能看見慎王額頭上的冷汗、發白的嘴唇、緊蹙的眉頭......

  慎王剛剛把三炷香插-進香壇之中,腳下便是一個踉蹌。

  秦桓大喜,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佑鴻:成個屁。

  ****

  評論區抽十個小天使發紅包(……如果夠十個的話)

  新人第一次入V,有點緊張張。

  第30章 叁拾壹

  叁拾壹

  香壇之內, 白煙嫋嫋。

  金身佛像麵容慈悲,寶相莊嚴, 眉間那顆紅色寶石在日光的斜射之下泛起點點光彩。

  慎王用大拇指、食指將竹立香夾住,餘下三指合攏,雙手舉至眉齊,躬下腰背, 壓抑著手上的顫抖, 將三根竹立香穩穩插入香灰之中。

  得了瘋病的李佑鴻並未在祈福時做任何出格之舉,謹守禮法,一切有條不紊。

  何挽看著殿中的李佑鴻, 卻眉頭緊蹙。

  他不太對勁。

  饒是何挽與他離得並不算近, 她也看出了他的動作有幾分僵硬。

  難道是那怪病又犯了?

  今天行早粥時,何挽隻吃了兩口, 手中的碗便被李佑鴻拿了過去。

  她當時見他食欲不錯,還以為他身子好了, 但現在細想起來,李佑鴻眼中布滿了紅血絲,臉色也比平日裏更白, 半分血色也沒有, 怕是病得更重了才對!

  李佑鴻若是撐不住了,在這個當口顯現出甚麽大異狀,且不提忌諱與否,隻是鬧到太元帝那裏,被太醫把脈問診, 便要出大問題。

  何挽當即心跳如鼓,眼睛緊緊地盯著正在敬香的慎王。

  隻見慎王李佑鴻將竹立香插好,握著香的手指緩緩移開,凸起的指節慢慢舒展。他的動作過於慢條斯理,好像是在有意延長敬香的時間。

  終於,他徹底把手收了回來,腳步卻遲遲不後退。

  何挽疑惑蹙眉。

  他要做甚麽?

  此時,殿中的李佑鴻也是蹙起眉,心中不免煩躁。

  他微微偏頭,抬起眼睛,與跪坐在佛像旁的道玄對視。

  慎王心道:溫遠洲說的沒錯,這個武僧當真是不靠譜。自己前夜交代給他的事情,他既答應了,事到臨頭卻還沒有行動。

  道玄察覺到李佑鴻的目光,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慎王托付的事情難辦得緊,他又不是神仙,能做到便是不錯,哪能把時間掐得那麽準?

  李佑鴻心中清楚,身上的異狀愈發厲害,自己再拖延下去,怕就要撐不住了。

  他隻得向後,慢慢遠離金身佛像。

  殿外的何挽見狀,剛剛鬆了一口氣,卻是突然一道刺目的金光照進了她的眼睛。

  那光正對著她照過來,她下意識闔眼,耳邊傳來數聲驚呼,依稀能聽到有人在喊“佛祖顯靈”。

  光芒漸弱,何挽睜開眼睛,隻見金身佛像眉心的寶石閃耀出最後一束光亮,淡淡的金光消失在李佑鴻身前的地麵。

  道玄看了看殿外的太陽,微微點了點頭。

  看來他把那寶石的位置調整得不錯,陽光直射上去的時間剛剛好。

  他轉過身,對著金身佛像稽首見禮,高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我佛慈悲,渡有緣者。”道玄垂下頭,轉動手中佛珠,“慎王殿下,恭喜。”

  尚未等到慎王回話,已歸回原處的太子便嗤笑了一聲,道:“剛剛陽光正巧照到寶石上,所以發光罷了,和慎王有甚麽關係,恭喜個......”

  長公主側頭狠狠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的話戛然而止,忍了忍,把那個“屁”字咽了回去。

  慎王李佑鴻仰起頭,看了那金身佛像眉心中的寶石一眼,眉眼中的驚訝漸漸變成得意。他的嘴角斜斜地揚起,衝著太子仰了仰下巴,頗有幾分耀武揚威的意思。

  太子咬牙,心道:“呸!”

  四皇子李佑承處事不驚,此時還算淡定,起身,按照禮法到香壇前上了香。

  道玄闔眸,敲起木魚。

  殿內四角跪著的僧人齊念《地藏經》,四位皇嗣依次退出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