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作者:
毋寧隨安 更新:2020-07-08 08:55 字數:3353
溫遠洲怒意未消,咬了咬牙,並未說話。他垂下眼睛,掏出懷中的信,遞到道玄跟前。
道玄蹙眉接過,心道:一驚一乍的,甚麽毛病?
他一目十行,掃了幾眼便把信扔進了一旁的火盆裏,道:“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隻不過我要你們把秦桓的事情,和我說明白。”
“我知道,坊間傳聞他和故太子妃是一對奸夫□□。他也許不是甚麽好人,不過也不至於......”
道玄揚起下巴,朝火盆的方向點了點,“......這麽折磨他罷?”
溫遠洲與道玄對視,眼中狠意慢慢,道:“秦桓此人,當然不是像傳聞中的那麽簡單。”
“區區‘奸夫’兩字,怎夠形容他的罪孽深重?”
道玄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溫遠洲卻不願再多說秦桓之事,隻道:“害死故太子的罪魁禍首有兩個,他便是其中之一。”
“呦。”道玄被這話氣笑了,“那他算是濟世的英雄啊。除掉了故太子那種禍害,照理說,我還得謝謝他。”
聽到“禍害”二字,溫遠洲的牙咬得直響。
世人對故太子多有誤解,他現在還沒有能力為殿下洗清冤屈。
不過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讓這些人都跪在故太子墓前懺悔。
“道玄大師,容我換一種說法。”溫遠洲揚起頭,“讓故太子從一個頑劣天真的少年,變成一個暴虐濫殺的瘋子,罪魁禍首有兩個人,秦桓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語氣帶著些許誘導的意味,“我自幼伺候在故太子身邊,是最了解他的。”
“殿下雖摯愛裴寶兒,但並不至於因為她的背叛,而性情大變、濫殺無辜。”
“一切都是因為秦桓,他在被撞破與裴寶兒私通時,為求保命,向太元帝誣告故太子,害得故太子被囚禁在東宮月餘。”
“若不會是秦桓誣告,故太子不會瘋;若故太子沒瘋,日後又怎麽會屠戮中州寺,讓大師你險些喪命?”
說完這些,溫遠洲淺淺一笑,道:“這樣算起來,除去故太子和太元帝,秦桓也算是您的仇人呢。”
道玄聽得直蹙眉,並未輕信溫遠洲這一番話,問:“誣告?太元帝偏寵故太子,會輕信誣告?”
“再者說,秦桓誣告了故太子甚麽罪名,竟能讓太元帝把故太子囚禁?”
溫遠洲並不回答,隻是眼神誠懇地看著道玄,“遠洲所言,句句屬實。”
“因這一次誣告,太元帝把殿下身邊的近侍都流放邊疆,我便是在那時離開京都,此後飽受苦楚,險些喪命。我用盡手段改頭換麵,勢要卷土重來,報仇雪恨。”
溫遠洲的聲音很低、很輕,“道玄,我們是一樣的人啊。”
時辰已到,暮鍾敲響,悠揚的鍾聲回蕩,疏散冥味,道玄的眼睛向窗外看去,微微垂下頭,哼笑一聲,“且相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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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貳拾柒
貳拾柒
夢魘
天還未擦亮,京都中貴人們的轎輦便已經啟程了。
此時已是暮夏,暑氣漸漸消退,通往京郊的路上綠樹成蔭,兩排樹枝繁葉茂,葉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此次去祈福的人雖多,但一切由長公主安排,也算是井井有條,一路上氣氛也算愜意,隻是四皇子暈車,吐得厲害,眾人不得不在中途停了一次,略作休息。
何挽與慎王坐在同一輛馬車裏,瞧出他的氣色也是不好。
他麵色蒼白,眼睛下隱隱有著烏青,一路上額頭上頻頻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何挽不免擔心,問:“王爺,你也暈車了麽?”
李佑鴻抬起眼睛看她,嘴抿了抿,並未開口說話,隻搖了搖頭。
何挽:“那你怎麽這樣憔悴?”
“我雖停了藥,但還是精神不濟”李佑鴻身子向何挽那側傾了傾,壓低了聲音道:“昨天入夜後,我便身子乏力,夢魘直到天亮,現在總覺得皮肉裏又癢又麻。”
慎王停了藥,怎得症狀反而更重了?
難道真的不是那藥的問題?
何挽也傾了傾身子,蹙著眉,又細細打量了遍李佑鴻的臉色,“若按照以往,每兩日服一次藥,是不是昨天便得服藥?”
李佑鴻點頭。
何挽一時也想不明白為甚麽會這樣,神色愈發擔憂。李佑鴻強撐著笑了下,眼睛霧蒙蒙的,彎成一道月牙,“王妃,不要擔心,我就算身體不適,也不會把戲演砸的。”
何挽:“......”
她擔心的根本不是這個!
但她那樣的性子,也不會主動解釋,聞言,點了點頭,隻道:“那便辛苦王爺了。”
車隊外,四皇子扶著樹幹,還在不停地吐。
他是四位皇子中,最正經讀書的一個,幼時雖也是個頑劣的,但開蒙後一門心思都撲在了讀書上,短了練武、練騎射的工夫,身子難免差些。
太子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坐在馬車裏,低低啐了聲,“祈福本是好事,被他耽誤了吉時,真是晦氣。”
太子妃坐在太子的旁邊,聞言,勸道:“殿下,您是兄長,怎麽能這樣說自己的親弟弟呢?”
“您且看其他皇嗣,便不會這樣放肆。”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裏傳來一男聲,“四弟還在吐?”
正是慎王。
他不耐煩地“嘖”了聲,“真麻煩,直接朝著他脖子後麵來一棍,打暈了抗到車上來。”
太子妃:“......”
太子哼笑了聲,語氣頗有幾分驕傲,道:“論放肆荒唐,我自愧不如李佑鴻。”
太子妃:“......”
這種事情到底有甚麽可驕傲的。
*
破曉過後,車隊到了護國寺。
按照大康祈福的規矩,眾人需得沐浴熏香,在佛寺中沐浴佛光,與護國的僧人們一同聞鍾而起,品粗茶淡飯,念《供養咒》,在寺中巡邏,晚間與僧人們一同上晚課,再聞鼓而眠。
如此與僧人同出同住,才算心懷誠意,佛祖便會保佑國君平安順遂、國家風調雨順。
祈福的頭一天便結束了。
次日,應是太元帝的子嗣們先跪在佛像前默念佛經,悠揚的鍾聲鳴響足足一百零八次,他們再依次起身,上前敬香。
皇子公主們敬香之後,便是各個王妃、入贅的駙馬跪念佛經,依次上前敬香。
如此才算禮成。
何挽被慎王李佑鴻扶下馬車,跟在他身後向佛寺中走去。
長公主被數十個小廝圍著,駙馬秦桓還是如萬壽節那日一般,離得長公主遠遠的,陪著笑,長公主卻根本不看他一眼。
何挽看見他們這番情景,心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長公主還是半分麵子也不給駙馬留,可見是積怨已深。
太子也在不遠處下了馬車,太子妃走在他身側,後麵烏泱泱跟著數個小妾。
太子此人,多情又長情,後院人多,他個個都喜歡得不得了。故而像這種場合,他是把想來的都帶來了。
四皇子暈車,落在了車隊後麵,此時還沒到。
此時下了馬車的三位皇嗣裏,當數慎王帶來的人最少,隻帶了慎王妃一個人。
慎王府後院也隻有何挽一人,他想多帶些人也是不行的。
李佑鴻瞥了眼自己的姐姐和哥哥,啐了聲,“淫-亂!”
何挽的手與慎王牽著,能感覺他的手指還在顫抖,想來是難受極了。
饒是這樣,他還能顧著演戲,何挽沒來由地心裏難受。
此時早課已過,僧人們正在齋堂裏進早粥。
祈福之日,皇嗣們需得與僧人同吃同住,故而也都不曾用早膳,隻等到了寺廟裏,吃僧人的膳食。
早粥清淡至極。何挽用得苦藥多了,倒也不覺得難吃。隻是其他皇嗣、女眷哪裏有何挽的際遇,不喜這清湯寡水,卻也不能不吃,都是在強咽著。
頭一個把半滿的粥碗摔到桌麵上的,是李佑鴻。
他抽出絹布來擦了擦自己的嘴,眉頭緊緊皺著,雖然沒明說,但滿臉都寫著“難吃死了”。
何挽瞧了眼他的臉色,心裏總覺得他不是在裝,而是真的吃不下了。
“食欲也不佳。”何挽心中思索,“精神也不好......究竟是因為甚麽呢?”
她心中本就擔憂,早粥後,一行人中的男子與女子又分開來做事,整整一天,何挽都沒再見到李佑鴻一麵,更是心亂如麻。
她自幼多病,最是明白病來如山倒的滋味,最是明白身子康健的重要。
這種不知原因的怪病,更加不是小事。
淨身後,護國寺的尼姑送一眾女眷回廂房,千叮萬囑了不能在佛寺中不能行房-事後,才緩步離開。
晚風清襲,裹著純白裏衣的何挽被吹得微微發抖。
她走到窗前,透過窗紙瞧見廂房中慎王的背影。
他的背很寬,但因著消瘦,身子瞧起來卻不免單薄,手臂端在胸前,慢慢下移,似乎正在解衣服。
何挽快步走過窗戶,來到門前,伸手敲了敲門。
慎王動作一頓,微微側身,側臉的輪廓投到窗紙上。
他垂了垂眼睛,隻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