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作者:毋寧隨安      更新:2020-07-08 08:55      字數:3255
  第25章 貳拾肆(上)

  貳拾肆

  祈福

  李佑鴻在盤龍殿跪了整整一夜,直至破曉方才離開。

  日光從天際開始,慢慢把淡青色的天空徹底照亮。停在宮門外的馬車車簾飄動,繡紋光芒泛動,李佑鴻鑽進馬車,神色凝重,端坐思量。

  馬車停在慎王府門前,李佑鴻撩簾下車,臉上表情幾乎是瞬間一變。

  慎王疲倦而浮躁,骨節分明的手摸向自己的心髒位置,蹙眉,對守在府門的侍衛說,“本王心中煩悶,慌得厲害。”

  “去把護國寺的道玄請來,給本王誦經安心。”

  侍衛猶豫片刻,作揖,“殿下,那道玄大師是護國寺的住持,按禮法,是直接聽命與陛下的。”

  “護國寺中僧人頗多,要不然,屬下為您請別人罷。”

  慎王原本正懶洋洋地活動著手腕,聞言,抬起眼睛狠狠瞪了那侍衛一眼,“本王管他是什麽住不住持,本王要他來,他就得來!”

  “你要是請不動他,把他就地打上五十大板,打得反抗不了了,再抬到本王府上就是。”

  他翻了個白眼,道:“在本王手底下當差那麽久,連本王的這個規矩都不懂嗎?”

  侍衛:“......”

  李佑鴻側頭,瞥了侍衛一眼,問:“聽懂了嗎?”

  侍衛:“懂、懂了。”

  “去辦罷。”李佑鴻打了個哈欠,邊往王府中走,邊漫不經心地吩咐這一句。

  他一路走得順暢,步子無半分不穩,走到月滿樓跟前,卻突然踉蹌了起來。

  粗暴地撥開守在樓門外的小廝,李佑鴻腿已微微打顫,幾乎是撲到了坐在大廳的何挽身邊。

  何挽一驚,忙伸手去扶,一旁候著的仆從也頃刻間圍了過來,一齊把跌在地上的慎王給扶到了椅子上。

  隻見慎王麵色發白,額頭上冒著汗珠,一把揮開了其他人。他可憐巴巴地看著何挽,聲音都在顫抖,“挽挽,我膝蓋好疼。”

  “膝蓋疼?”何挽一時竟瞧不出他是真疼,還是在演戲,“殿下膝蓋沒有舊傷,怎會無緣無故疼呢?”

  李佑鴻撇著嘴,挑著眉,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我在父皇榻前跪了一整夜。”

  “想來是膝蓋上淤青了。”

  自打慎王與她攤牌,他在她麵前便從未稱過太元帝為“父皇”。

  何挽聽出來了,李佑鴻這是又入戲了。

  要演給月滿樓的仆人們看。

  何挽便隨口哄了句,“真是辛苦殿下了,我吩咐人去給殿下拿些跌打酒來。”

  李佑鴻微微抿唇,問:“挽挽,你不先幫我看看膝蓋上的傷麽?”

  何挽一笑,嘴旁陷下兩個梨渦,哄道:“我是怕弄疼了殿下,等一會兒溫先生到了,讓他給你看罷。”

  溫遠洲前日來時,說了今日要來看看慎王用了新藥的效果。

  昨日,太元帝又突然病重,事態巨變。他們定有許多事宜需要商議,想來,溫遠洲今日會到得早些。

  何挽瞧了眼天色,故意問道:“殿下,今早你定是沒來得及用早膳,廚房裏已經備好了,是給你送到書房去,還是送到正殿去呢?”

  李佑鴻隨便回答哪個,都可以借機離開月滿樓,安心與溫遠洲去商議大事了。

  隻聽李佑鴻思索了一下,回道:“......我不能在這兒吃麽?”

  何挽:“......?”

  見何挽麵有異色,李佑鴻失望歎氣,“那我去正殿罷。”

  慎王府正殿是李佑鴻的住處,裏麵有議事廳,也有用膳的地方。

  平時,慎王不是宿在書房,就是宿在正殿。

  白日裏,不是來膩著何挽,便是在書房裏睡覺。

  李佑鴻起身,疼得嘶了一聲,扶住桌子才站穩。

  他看向何挽,扶著桌邊的手指用力得指節發白,“挽挽,你能不能扶我去正殿啊?”

  何挽微愣。

  他這是要讓她參與到他們的商討之中麽?

  她點頭,起身,扶住李佑鴻的胳膊。

  李佑鴻笑出幾分竊喜,回頭瞪了眼想要跟過來的幾個丫鬟,打發道:“有王妃陪著本王就好,你們不用跟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推翻重碼了一次,結果沒碼完,明天下午補上。

  第26章 貳拾肆(下)+貳拾伍

  進了慎王府正殿後,李佑鴻便再沒說過話。

  明明路上他還與何挽有說有笑的,一踏進正殿,便像被抽走了魂似的,眼神空洞得可怖,身子有幾分僵直地坐到了主座上。

  在正殿當差的都是李佑鴻的心腹,他便無需再演了。

  何挽在他對麵坐下,打量著他的神色。

  心道:“難道是......太元帝留不住了?”

  她自幼病生得多了,對病理了解得也教常人多些。太元帝那病,並非是一朝一夕奪人性命的急症,而是教人氣血虧虛,不良於行,再而癱瘓在榻,慢慢折磨人的病。

  萬壽節那日,太元帝讓人扶著時,還是能行動的,並未病重到將死的地步。

  怎麽短短幾日,皇帝就病入膏肓了?

  李佑鴻闔上眼,搖了搖頭,再睜眼,眼睛中清明了不少。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蹙眉,抬起眼睛,看向何挽,問:“王妃,我一共服了那藥多少次?”

  李佑鴻神情嚴肅,何挽卻是一怔,“藥?甚麽藥?”

  聞言,李佑鴻也是一怔,隨即無奈地笑了笑,“是我糊塗了,不該問你的。”

  他把元士喚了進來,又把方才的話問了一遍。

  元士道:“殿下,自打您遇刺,溫先生來給你診脈後,那藥就沒停過。每隔兩日就服一次。”

  李佑鴻眉頭蹙得更緊了些,“先把藥停下。太元帝如今病重,想來也沒精力再派太醫來給本王診脈了。”

  元士有些驚訝,道:“溫先生說,那改變脈象的藥對身體無害,王爺無端怎麽要停了呢?”

  “......這樣是否有些冒險?”

  李佑鴻放下捂著胸口的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盞,抿了一口。

  心中細想這幾天來,他幾次覺得頭腦昏沉、精神恍惚。特別是昨夜,故太子的音容笑貌竟在他眼前閃現,他當時意識昏沉,竟分不清那是夢還是他親眼所見。

  雖說這不一定與那藥有關,可是他心中總是免不了疑慮。

  但元士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若他停了藥,萬一哪日太元帝派了太醫來,診出他脈象沒有異常,也著實是不好解釋。

  李佑鴻猶豫片刻,改口道:“那便隔三日服......”

  “先把藥停了罷。”何挽突然開口打斷,“王爺最近精神不是很好,未嚐不是那藥的緣故。”

  “雖說,太元帝對我的關注比對慎王的少許多,但我從始至終隻服了那藥一次,不是也沒發生甚麽意外麽?”

  李佑鴻有些詫異地看向何挽,隻見她蹙著眉頭,神色竟有幾分憂慮、惱怒,開口,語氣也不是很好,“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是這種改變脈象的奇方。那溫遠洲說此藥對身體無害,怎能輕信?”

  “正好他今日要來,王爺,你且把這藥的事情問清楚了。”

  何挽是最溫和的性子,李佑鴻從未見她露出些許強勢,今天算是破天荒了。

  他對著她微微俯首,道了聲“好。聽你的。”

  “你去王府正門,等溫遠洲和道玄。”李佑鴻又衝元士吩咐道:“等到之後,你親自把他們兩個送到正殿來。”

  元士領了吩咐,忙走了,臨了還關上了正殿的門。

  殿中,隻剩下慎王李佑鴻與何挽兩個人。

  靜默片刻,李佑鴻突然開口,“王妃,對不起。”

  何挽疑惑回道:“甚麽?”

  李佑鴻:“你也曾服過一次那藥,若是它有問題,我一定會盡全力彌補你。”

  何挽原本就壓著火,聞言,直接氣得把茶盞重重往桌案上一摔,道:“王爺隻服過一次藥時,身子沒有絲毫異樣,想來我也不會有甚麽大礙。”

  “你有空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還不如擔心擔心,每隔兩日就服一次的自己。”

  慎王未必是近日才發現那藥不對勁的,否則不會隻讓何挽服了一次,便早早地再不讓她碰那湯藥。

  他明知道不對,還偏要等自己症狀明顯了才下令停藥。元士方才隻勸了一句,就險些讓他該了主意。

  真是......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似乎是從未見過何挽發火,李佑鴻受驚不小,張了張嘴,端起茶盞又抿了口茶,才遲疑道:“......王妃,你生氣了?”

  何挽垂下眼睛,並不回話。

  李佑鴻歎了口氣,眉眼間有幾分無奈和疑惑,“王妃,你莫要生氣,是雀奴做錯了。”

  “......雖然說,我也不知道我哪兒做錯了。”

  何挽:“......”

  慎王說話,向來是噎人的,有時說好話聽著也像冷嘲熱諷。

  曾經,何挽以為他是自持清高,看不上那些俗氣之人,故意把話說得犀利。

  現下倒越來越覺得......事實怕是正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