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作者:奶酪西瓜      更新:2020-07-08 08:34      字數:4198
  她每樣吃了一口,取了酒,在自己麵前橫撒祭酒。

  上回祭雲詩詩,這回祭她自己。

  吃好飯第二天,她就被帶出了牢房。

  押送的車被關得死死的,幾乎不怎麽露光。這種車是為了防止她還沒被行刑就被百姓砸死的。她能聽得到外頭的喧嘩辱罵,但看不見外頭的一切。她體會了一把傅辛夷這麽多年來失明的感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能聽到外頭人罵罵咧咧說著自己犯下的錯。明明和他們無關,但他們義憤填膺,希望她下一刻就死去。哦,她下一刻確實要死去了。

  肖雯被送上了行刑台。

  台子很高,行刑者刀功很好。

  今日的太陽很大。

  她隱隱穿透人群,看到了人群中的瑞王。他終是回到了京城,終是讓她再見了一麵。是死前的最後一眼。容貌未變,還是多年前那般俊朗。

  肖雯閉上眼,和這個世界就此別離。

  ……

  傅辛夷沒去看行刑。

  家裏人不論是誰,都不允許她去湊這個熱鬧。

  肖雯行刑那天,聽說肖家和京城一些學子找了一批人試圖劫法場,還沿途大鬧。雲將軍親自帶人將其收拾幹淨,還特意帶著自己抓起來來的那些人,去每一個參與者的家門口晃悠了一圈。

  場麵相當刺激,民間話本裏又多了點八卦閑料。

  傅辛夷沒能去法場,也沒能看到這一幕,在傅府裏扼腕歎息。

  封淩再次下徐州,走得依舊是匆匆忙忙。她本想送送他的,結果這人用了一個“不喜別離”的理由跑飛快,她根本沒有能成功逮著人。

  傅辛夷隻好自己默默去布置駱康家的酒樓,順便等待傅府新孩子的誕生。

  雲詩詩中途又來過傅府一回,問傅辛夷要不要一起離開京城。

  對於傅辛夷來說,蘇元駒和雲詩詩是她的親生父母,傅尚書和顧姨娘算是她的養父養母,雙方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她想在京城好好發展自己的花鋪,準備成親。成親後努力和封淩賺錢住出去,過兩個人的小日子。

  傅辛夷拒絕了雲詩詩,但送了她和蘇元駒一份花畫。她最近繪畫功底強了不少,用花瓣的色彩漸變,給兩人隱約拚湊了成了人型。

  花瓣是早就製作好的,花畫是這幾天臨時趕工的。

  雲詩詩收下後,輕有手撫摸了一下傅辛夷的腦袋。她手現在終是能碰人了。溫柔的長輩並沒有說自己這些年為解開傅辛夷的毒做過些什麽,隻順著傅辛夷的意點了頭:“在京城挺好的。”

  傅辛夷笑著應聲:“嗯,我會將花鋪開到大江南北,以後我要是再有機會出京城,就和娘親多碰麵。”

  雲詩詩應聲,到了日子便離開了京城。瑞王蘇元駒接了新的差事,一並出了京城。雲將軍的敘職時間不長,在京城注定不能逗留很久,很快也回了西邊。

  轉眼整個京城就讓傅辛夷覺得空蕩了很多,和心缺了一塊似的。

  在這樣的空蕩中,傅疏影出生。

  傅疏影出生在夏秋交界的時的淩晨,七斤三兩,胖得差點折騰掉顧姨娘半條命。傅尚書慌得整個人都不太好,在院子裏轉得和一個陀螺似的,還不被允許進房間。

  母子平安後,傅尚書眼前一黑,踉蹌了兩步,被大夫強行灌了一杯顧姨娘剩下來的參茶,這才緩過神來。

  好巧不巧那日十二皇後的曇花前一晚正好盛開,差人采摘下花瓣,直送到了傅府,說送給傅辛夷。當知道正好有了喜事,還差人多送了點補品一類的。

  傅辛夷到房間幹淨了才被放進去。

  傅尚書在床頭和顧姨娘說著話,她就縮在邊角處和請來的乳娘逗小孩。

  傅疏影胖得手和蓮藕似的,小臉蛋通紅,醜得根本看不出像誰,被誰逗都不理睬人。乳娘卻是會說話,一句接一句的討喜話,愣是將孩子說得是花容月貌,閉月羞花,還有傅尚書年輕時的輪廓和風範。

  傅辛夷趴在小床邊上,看著眼睛都掙不開的小寶寶,陷入沉思:傅尚書年輕時要是這樣,也難怪她娘看不上了吧。

  好在孩子過了日子,臉上的紅慢慢褪去,變成了年畫上的大胖小子。除了每天熱衷於吐口水和莫名爆哭外,倒也沒其它別的問題。

  傅辛夷沒見過小嬰兒這些時間段,經過乳娘解說,才知道是個孩子都有這些個階段。過了日子牙牙學語時就最好玩。

  天天往外跑不想回家的傅辛夷應了聲,依舊沉迷做生意。

  哭聲嘹亮的小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傅尚書是怎麽能忍受,還整天樂嗬嗬和發了橫財一樣的?

  傅辛夷小腦袋充滿問號,愣是在這樣的逼迫中,將駱康家酒樓的改造提前完成,順手替自家花鋪接下了京城裏不少大酒樓和花樓的單子。

  駱康的酒樓也在極短的時間內爆紅,躋身成為京城一大必吃酒樓,日日人滿為患。

  作者:明天或者後天結婚吧,努力拉快進度的我表示。

  這些天都日三了,周末日個萬,爭取這個月收尾。下本開《帝王頭上炸煙花》(盡力寫爽文),大家感興趣的也可以把我預收的幻言《豪門幼兒園》收藏一下~

  第148章

  駱康的酒樓走紅是意料之中的。

  賓客初見酒樓, 能見到門口牌匾上藤蔓彎曲成一朵綠花, 尾部垂落,稍稍彎曲, 勾了人心。世人被吸引進門, 轉頭震撼,恍若進入到世外桃源。

  大堂桌子稍有分隔, 用帶有綠葉的巨大植株整齊劃分。植株比人稍矮,但比坐下的人高些, 如同給人雅座之感。其中花朵零星點綴, 讓人有眼前一亮的驚喜感。

  一路往內走,路上有小二穿著整齊的衣袍,態度恭敬卻不諂媚,偶有爽朗感, 讓人覺得實屬妥帖。

  而樓上雅間, 更是一間一個風格,每一間以一種花作為主打, 分別構造了一麵花牆。房間以花名命名, 讓人訂了一間後, 忍不住想要見見另外幾間的風采。

  春夏秋冬四季各有多間花房。大窗小窗無窗倒已不成亮點。畢竟到了這個程度, 每一間都是不同趣味。

  大堂內請專人每日固定拉兩首曲子, 更有意境之感。

  老客驚喜,新客好奇,將酒樓的名字連帶傅辛夷的名頭,一下子就帶到了所有有錢又有閑趣的人耳邊。

  有人嘴邊酸溜溜, 說著大家小姐做這等商賈之人才做的事,實在是有失體統。但真金白銀騙不了人,文雅人士就是喜歡這種調調,已將駱康酒樓的雅座訂到了月餘後。

  這種熱門架勢,宮裏頭的人都紛紛聽說了。

  宮裏頭的人恨自己沒法出門去湊個熱鬧,隻好一個個裝模作樣去皇後那兒請安,順帶說兩句“傅小姐何時進宮,給我們也做點花畫”之類的話。

  然而皇後隻會跟著她們一塊兒長歎:“本宮都排到不知猴年馬月去了。”

  誰讓這天下傅辛夷就一個。

  有人賺錢到手軟,有人做官也順暢。

  三年一度的敘職陸續結束,朝廷三年一度的百官大會也和平召開結束。文武百官該處理的處理,該升職的升職,就連遠在徐州的封翰林和桂正初,都趁著這個勢頭升了一階品級。

  封淩是本朝官員中罕見一個剛當上狀元,還未到一年就直接晉升的官員。不少人見封淩這個晉升速度,羨慕得不行。當然,羨慕歸羨慕,讓他們去徐州吃苦,他們也不一定樂意。

  誰知道去了徐州還有沒有本事回來。

  天下人都知道,出京城容易,回京城難。京城裏的重要官職多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誰走了立刻就有人想盡辦法上位,根本不想給人回來的機會。

  轉眼秋入冬,冬入春。

  過年時宮裏頭的炫目煙花,看得所有人都歡欣雀躍,好似前一年夏日的京城動蕩和假的似的,被人遺忘了個徹底。

  傅辛夷被良珠和裁縫逼著又量了一回尺寸,在傅府裏忙裏偷閑,用幹花做了一個幹花版本的花信風,悄咪咪壓在書房角落裏。心中空落落的日子,終還是到了臨近截止的時候。

  整個傅府滿目全紅,張燈結彩,比過年時更加浮誇。

  喜字從傅府門口貼到了角落的狗洞上方,不留一點空餘地。

  良珠拿著紙筆,在府上喜笑顏開忙碌著:“哎,東西往這邊抬。花上的綢緞歪了,您給看緊著點兒啊,回頭顧姨娘還要查的。”

  搬運的師傅連連應聲。

  管事在另外一頭忙,頭上都起了薄汗。他來不及顧忌自己頭上的汗,讓人將府上備好的糕點糖果先行給了一群丫頭,讓丫頭們帶著籃子去傅府外頭分給附近居住的那些個人家。

  而被良珠提到的顧姨娘,抱著咿呀呀亂揮手的傅疏影,一身喜慶的衣服,真的一一將那些個細節地方檢查著,還詢問身邊的大丫頭:“封淩還沒到?”

  大丫頭心裏頭緊張,朝著門口張望了兩眼,見沒人過來報備,再度回答著顧姨娘的話:“瞧著是還沒到。”

  今個是傅辛夷大喜的日子,也是封淩早該回京的日子。

  封淩謀劃事情總是很有一手,掐著時間點將事情都處理了妥當。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前幾日徐州那兒好巧不巧出了點差錯,桂正初帶著人去隔斷支流,結果隔斷中途,有一小段堤壩垮了。封翰林本都收到皇帝召回的指令,打算啟程回京了,不得已帶著另一批人過去救急。

  一個救急,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趕回來。

  日子早就定好,衣服都已備好,現在就差這麽個人回京。

  傅尚書是很氣的,但又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在書房裏憋著。

  傅辛夷穿戴好了喜服,妝容都畫好,連頭蓋都已蓋上,正在閨房裏等候吉時。

  房間裏人其他人都被傅辛夷差出去,全在門口候著。眾人小心翼翼互相看看,半句話都不敢說。成親當日隻有一個人,說出去別人當麵不說,私下裏還是會笑話的。

  即使在籌備婚事時就做好了沒有新郎的情況,即使府上沒有宴請任何賓客,即使對外頭該收的賀禮和該送的回禮都處置了個妥當……

  但自家小姐成親是頭一回,也是這輩子唯一一回,缺了個新郎總歸是一個憾事。

  尤其吧,現在的京城裏,不管是傅小姐還是封大人,那可都是人茶餘飯後會提兩句的人。人越是有名氣,越是容易讓別人議論兩句。

  所有人都在七想八想的,睜眼全是頭蓋紅色的傅辛夷卻沒那麽多糟七糟八的想法。

  她對著紅蓋頭眨了眨眼,忍不住還笑了下。

  封淩回來是遲早的事情,或早或晚沒大差別。成親缺個新郎,讓她的小心髒至少不會撲通撲通狂跳不止。

  她對成親有期待,但也有一點慌張。她期待著封淩的回來,也對今後的日子有點慌。就是後世常說的結婚恐懼。人不在,她倒稍微鎮定了一點。

  說好的一起去登記,結果最後是封淩在徐州簽了字,她在京城簽了字,最後讓人送去了登記。兩個人根本沒出場。

  他們在官家那兒已是一對了。

  門“吱——”一聲推開。

  良珠探了腦袋,然後整個人擠進門內,輕手輕腳走到傅辛夷身邊:“小姐,封公子還沒回來。”

  傅辛夷應了一聲:“知道了。”

  良珠軟著聲音安撫傅辛夷:“小姐,封公子是為了黎民百姓才遲了日子。他也不想的,隻是……”

  傅辛夷聽著良珠的話,溫和喚了一聲:“良珠。”

  良珠閉嘴,見自家小姐一個人坐在那兒,有點替自家小姐委屈,紅了眼眶又不敢哭。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她是不能哭的。她家小姐多好的人啊,怎麽就連個婚事都沒法盡善盡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