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作者:奶酪西瓜      更新:2020-07-08 08:34      字數:4155
  小丫頭興奮得臉上飛紅,恨不得拽著自家小姐轉兩圈:“小姐小姐!這絕對是我見過做好看的牡丹了!府上從來沒有人能養出這樣牡丹的!”

  傅辛夷被良珠逗笑得不停:“這樣花葉比例的牡丹是不可能存在的啊。”

  良珠還在亢奮,指著傅辛夷的作品:“現在不就存在了麽?小姐想將這副畫送給誰?”

  傅辛夷想了想:“皇後娘娘。”

  皇後身份確實更適合牡丹。冬季裏其他的花多有耐寒耐苦的意味在,就像臘梅適合書生,適合一些朝臣,可全然不適合當今皇後。

  良珠雖然沒見過皇後,但也覺得這樣的花非常適合,認真點頭:“嗯。那接下來小姐還要做什麽?要不要休息一下。”

  做圖費眼,傅辛夷看多了紅花綠草,還要謹遵醫囑,隔開一段時間望一望遠方才行。

  她應聲:“嗯,等下再做一副。現在休息一下。”

  良珠從畫上收回視線,多注意了一下自家小姐,當即發現傅辛夷手上有了不少紅色勒痕,驚呼:“小姐,你手上這是怎麽了?剛才弄得麽?這都紅了,要擦藥的!”

  傅辛夷看了看雙手:“考慮不周。下回我做兩個手套就不會這樣了。”

  良珠可不管這點,轉頭就去翻找塗抹的藥:“小姐。書房裏有備著塗手的藥。先生不是早前說過要教彈琴麽。顧姨娘早就給準備了。”

  傅辛夷:“……”

  琴是教了,學成了彈棉花。或許別人彈棉花都比她彈琴好一點。還好這個藥最後還是用在了自己身上,沒浪費?

  傅辛夷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思路清奇,笑出了聲。

  “小姐,您怎麽一個人在那兒還能傻笑呢?”良珠掏出了放藥的盒子,取出藥膏擺在傅辛夷桌上,氣勢非常強,“來,小姐。上藥!”

  傅辛夷攤開雙手,任由良珠上藥。

  良珠給傅辛夷上藥,嘴裏嘀咕:“別看藥普普通通,這是軍部的萬能藥方。將士們在外總有一點小傷口,全用的是這個方子。刀上劃傷凍瘡傷口,全都可以用。”

  傅辛夷一聽到凍瘡,手輕微動了一下:“凍瘡也行?”

  良珠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傷著傅辛夷,嘴裏應聲:“是啊。凍瘡也行。不過傅府基本上沒人長凍瘡。煤炭夠用,手爐也有。”

  藥膏塗抹在手上,初感冰涼,隨後微熱。

  傅辛夷看著自己這雙手。她護著自己的眼睛,平時總不讓雙眼累著,以至於這雙手一樣被嬌養了兩年,連點紅痕都看著凶殘得很。封淩的雙手則不一樣。

  “貓還好麽?”傅辛夷問良珠。

  良珠笑起來:“嗯,好著呢。管事家裏特別喜歡那隻貓,李大夫的徒弟擅長接骨,也擅長做木工。他給貓後腿做了一個小支架,完全不妨礙貓走路。”

  傅辛夷輕笑了一聲:“那挺好。”

  良珠“嗯嗯”附和著。

  傅辛夷看著手:“讓人去給封解元送個口信,就說貓很好,管事很喜歡。這點藥膏府上還有,順便送一瓶去,就當管事的贈禮。”

  良珠驚訝睜大眼:“哎?”

  第34章

  一小罐藥膏被以傅府管事感謝的名義, 送到了封淩暫居的家中, 擺放在他的書桌上。

  封淩神情很淡定,該塗藥就塗藥, 該寫文章就寫文章, 好似什麽都沒收到一樣。

  封父出門早,晚上回來就要在封淩那兒晃蕩, 看著他書桌上那罐藥膏,嘴裏嘖嘖出聲。封父態度一言難盡, 讓封淩偶爾產生扔墨塊砸人的衝動。

  封淩剛寫好一堆東西, 就見封父又過來晃蕩,不由對上封父視線,極為無奈:“爹,你到底想幹嘛?”

  封父一張糙漢老臉掛上了無辜:“我沒想幹嘛啊。我就過來隨便走走。這房子就那麽點大小, 你還不讓我走了?”

  封淩:“……”

  說得很有道理。

  封淩無奈:“等我有錢了, 給你換套大一點的房子。”

  封父笑開,揶揄:“是你當官後有錢, 還是你成婚後有錢?”

  封淩朝著封父虛偽笑了笑, 關門關窗, 動作流暢得沒有半點猶豫。

  封父搖頭晃腦在外麵說著:“上回回家, 還跟我說人家沒意思。哎喲, 沒意思。你懂姑娘家的心思麽?你不懂。哎喲。這可怎麽辦啊?”

  封淩嘴角抽了抽,再度產生扔墨塊砸人的衝動。

  他隻能吐出口氣,告訴自己:親爹,親爹, 命他給的。

  不過封父說的沒錯,他確實不太懂傅辛夷的心思。

  藥膏肯定是她送的,可為什麽拒絕之後,還主動給他送了藥膏?因為性格溫和善良麽?封淩盯著自己桌上的藥膏走神。他比上輩子更早拿到這個藥膏。

  為什麽呢?

  封淩的困惑並沒有得到解決,最終不過是寫了一堆字帖,讓人送去傅府,專程給傅小姐練字。他不是不想借著字帖前去傅府問兩句話,可又擔心傅尚書會覺得他太過殷切,得不償失。

  收到字帖的傅辛夷在府上偶爾會想封淩,但絕沒想過主動去和封淩接觸。她生怕自己再惹出點什麽事情來,加快自己成家的速度。那可太可怕了。

  小輩裝無事,長輩也不便插手。

  轉眼大寒日來臨,傅辛夷手上又多了一些成品,府上多了幾盆南邊才適合種植的常綠瑞香花。

  成品有山茶花的幹花畫以及水仙幹花拚接畫。山茶花做成一整幅和牡丹類似的畫,但水仙不適合。水仙本身就有點微毒,花朵小且花瓣數量少,適合用滴膠做成飾品,亦或者做成一大把的幹花,以數量取勝。

  傅辛夷將剛拿到的水仙花全剪了,在良珠說著“金盞銀台”的感歎聲中,把花全部壓扁。

  金盞銀台的立體感是沒有了,就剩下一朵又一朵正麵綻開的扁平水仙,外白內黃,小巧可愛。

  等水仙曬幹後,她選了一張繪畫用的紙,將變成幹花的水仙花一朵朵貼到紙上,連著綠葉也貼了一些,最終形成了一副真的水仙平麵畫。

  隨著時間流逝,顏色或許會褪一些,不過臨時看看還挺好看的。

  水仙花並不算適合送長輩,傅辛夷就將它掛在書房裏當掛畫。

  良珠剛開始還在惋惜水仙花變成了壓扁的幹花,後頭又忍不住欣賞起這幅畫,每回走過都要去看兩眼,覺得自家小姐可真是了不起。

  畫畫不行,但做畫能力一流。

  至於那些瑞香花,本就不屬於京城適合養,被搬運進溫和一些的房間裏,香氣撲鼻,卻隻顫巍巍開了點白紫色的小花,綠葉耷拉且瘦弱,看上去相當可憐。

  傅辛夷都沒好意思剪它的花,還給它多添加了一點腐葉土和草木灰,希望它能長好一些。

  除夕臨近,府上年味越來越重,傅辛夷書房門口被掛上了紅燈籠,門側貼上了傅尚書親筆寫的對聯。傅辛夷既要負責府上過年的事情,又要忙送禮的事情,感覺時間十分緊張,手上做花圖的速度越來越快,受創的紅痕更是愈加明顯,看得良珠眼眶都發紅。

  還未到除夕,下人匆匆給傅辛夷帶了個消息:“小姐,後門有人尋你。是桂府三小姐。”

  傅辛夷這時正在書房裏看賬本,一旁管事正快速和傅辛夷說著除夕過後要注意的事項,比如與老爺交好的那些官員,即便不走動,禮也要到位。

  她聽見下人帶來的話,皺著眉抬頭:“桂三小姐?我們約在年後見麵。”

  那下人心驚,以為出了什麽差錯,忙解釋:“可那人真是桂三小姐。上回她來府上,我見過的。”

  走了後門?

  管事意識到桂三小姐是私下來的,便開口:“小姐,您眼睛要緊,現在休息一下。我去讓人給您熬個桂圓甜羮。”

  傅辛夷見管事給了台階,也知道桂曉曉這回來得蹊蹺,溫和笑笑:“那我帶人去後頭看一眼。”

  管事見傅辛夷有自保意識,欣慰點頭:“好。”

  傅辛夷跟隨下人前往後門,路上隨意問了兩句:“桂三小姐一個人來?看著心情如何?”

  下人一一回答:“桂三小姐帶了一個馬夫和一個丫頭。她心情看著不是很好,臉上都沒什麽笑。不過也不像是有急事。”

  傅辛夷想起盧家的事,應了一聲。

  桂曉曉與盧旺申的婚事似乎還未徹底取消,至今為止處於名存實亡狀態。外頭傳聞很多,盧旺申反正是不肯退婚,桂府那兒則是至今按兵不動,既不幫盧家,也不取消婚事,讓人看不太明白。

  傅辛夷帶著人走出後門,一眼看到停靠在門口的馬車。

  馬車邊,桂曉曉坐在板凳上,身上裹著毛球一樣厚實的絨披風,手上還拿著不知道哪兒順來的瓜子在嗑,臉上表情算不上心情好,不過也看不出心情特別焦躁。

  傅辛夷微彎腰側頭,朝著桂曉曉溫和笑起來:“曉曉,你怎麽從後門來?”

  桂曉曉抬眼見著傅辛夷,忙把自己手裏瓜子往身邊人懷裏丟,雙手拍了拍抖落一點手上碎屑:“不進門。我馬上就走了。臨走來見你一麵。”

  傅辛夷愣住:“臨走見一麵?你要去哪裏?”

  桂曉曉拿手帕擦了擦手,朝傅辛夷笑了下:“蒙古。行李都準備好了,年前就走。還沒定下什麽時候回來。我爹說給我們約過年後見,可惜見不著了。”

  傅辛夷眼眸注視著桂曉曉,沒問為什麽走,隻挺起了身子:“你等等。”

  她說完提起自己的裙子,轉頭就往府裏跑,腳步飛快,半點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桂曉曉看著傅辛夷背影,呆了呆,問旁邊傅府下人:“她回去做什麽?”

  傅府下人自然不知:“小的不知道。”

  桂曉曉撓了撓臉,忽然就笑起來:“果然走前見她一麵是挺有意思的。看著都心情好一點。”要是碰上她其她幾個小姐妹,肯定一驚二哭三質問,到了傅辛夷這兒,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心便鬆了一半。

  桂曉曉就在門口候著,時不時從身邊人那兒再順兩顆瓜子嗑:“哎,早知道給傅家也帶點瓜子,怎麽車上就那麽點?”

  她的丫鬟頭疼:“小姐,這不是您的馬車,這是大公子的馬車。連馬夫都是大公子的人。”

  桂曉曉歎口氣:“哥就是不會享受。好歹桂府出來的人,準備點瓜子都那麽小氣。”

  傅府下人聽著偷笑,心想著桂家三小姐果然不愧是不拘小節名聲在外。

  匆匆跑回府上的傅辛夷輕喘著氣,拿下了自己牆麵上掛著的水仙畫,覆上一層白紙後慢慢卷起。幹花時間還未夠,如今並沒有到一碰即碎的地步,還能卷起。

  她用繩子係好畫,連盒子都來不及尋,又提起自己的裙子,穿著自己柔軟鞋底的刺繡小紅鞋,飛快朝著後門跑去。

  到了後門,傅辛夷一看見桂曉曉,就跑到桂曉曉麵前,將自己手裏的畫塞給她:“這是我做的。你要是喜歡,帶著一起走。花是幹的,時間久會變脆,你千萬不要一直卷著。到了地方就展開來掛著。”

  桂曉曉聽了一個莫名其妙:“什麽畫是幹的?”

  傅辛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是花,花,我用花拚的畫。”

  花拚的畫?

  桂曉曉看了兩眼傅辛夷,試探性展開了自己手上的畫。畫卷一露出裏頭的東西,便是一張隱隱透著後頭內容的一張白紙。白紙後是還算柔軟的水仙花瓣。

  當畫完全展開,取下白紙,一整簇水仙便躍然紙上。

  是真的躍然紙上,因為是真的花。

  桂曉曉聞著畫上隱隱透出的香味,驚詫看著這幅畫:“這能放幾天?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