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作者:化雪掌      更新:2020-07-08 07:31      字數:4846
  兩人這番波折算是過去了,餘下的也隻等待一年喪期一過,便可成婚。

  肖正言原本就頗具才能,又有未來嶽父大人幫扶在朝中暫露頭角,也算是個英年才俊了。

  他原本就生得不錯,年紀漸長,越發地有棱角,顯得俊朗至極。

  隻是,肖正言越發地不喜歡與其他女子接觸,哪怕是有人要跟他說話,隻要是女的,他都退後兩步,就好像生怕人家占他便宜似的。

  這讓肖正言得罪了不少人,然而他卻並不在乎。

  這些事兒傳出去,人家便說劉二成是個寵妻狂魔,這還沒把女兒嫁出去呢,未來女婿竟然也是個寵妻狂魔!

  這說明什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其實男人或許會覺得好笑,但哪個女子不喜歡這樣的男人?

  甚至有人打起了豆哥兒與景瑜的主意,心裏想著這兩人長大之後按照劉家的家教來看,說不準也是個寵妻狂魔?

  這些事兒,胡鶯鶯就當笑話聽了,可偏偏還有人來請教,都說一定是她馭夫有術,崔氏大笑著說給她聽,胡鶯鶯也笑:“都是機緣巧合罷了,哪裏有什麽馭夫術呢?”

  可惜,有人不信,甚至於,林氏也不信了。

  林氏連著幾日來劉府,胡鶯鶯瞧著她神色怏怏,但她不開口,胡鶯鶯也沒問。

  好在後來林氏終於開口了,艱難地垂著眼說道:“劉大人可曾與你提過雲南來的歌妓?”

  胡鶯鶯想了想說道:“似乎也說過,隻說那些歌姬膽子很大,姿態柔美,歌聲的確動聽。”

  林氏苦澀一笑:“是了,姿態柔美,歌聲動聽,有的人聽聽算了,有的人卻帶回了家,並且不隻是聽聽曲子,賞一番舞姿他能做的很多

  胡鶯鶯靜靜地看著她,林氏這幾年操心的厲害,不知不覺老了許多。

  想起來曾經在小縣城的時候,林氏單純活潑,性子讓人非常憐愛,可如今卻總是三緘其口,沉默的時候,讓人很難過。

  她歎一口氣,讓人給林氏換一盞茶:“這是新進的白茶,口味要清淡許多。”

  熱茶被丫鬟捧上來,清香撲鼻,林氏剛端起來,就覺得眼睛一熱,淚一滴滴掉下來。

  胡鶯鶯趕緊讓丫鬟都出去,她走過去扶著林氏的肩頭,觸手都是骨頭。

  “你瘦了好多,到底是怎的了?”

  林氏靠在她身上,不受控製地哭了起來:“鶯鶯,你說,我都三十幾了,還要為這些事情哭!我是孩子他娘了……還要因為這些事傷心啊!何柏謙他,他帶回去一個歌姬,說是朝廷各個大員都有,他若是不帶有損顏麵,可我問他,劉大人帶了麽?他說不上來,最後,他說什麽劉大人乃輔政大臣,他不一樣,他沒什麽權勢,隻得從眾,在我看來都是借口罷了!”

  那歌姬貌美溫柔,何柏謙自打把歌姬帶回去之後便沒再去過林氏房中。

  想起來這些,林氏哭的止不住。

  “我知道,這些年他沒納妾心中始終不爽快,但劉大人不也沒納妾麽?何況他待我遠不及劉大人待你的那份情誼,難不成說如今他終於摁捺不住,也要同旁的男人學起來三心二意了?”

  這話聽的胡鶯鶯很生氣。

  雖說她來到這兒,從未幹涉過其他人如何生活但跟林氏情誼不一般,見林氏傷心,她也難過地哭了。

  林氏越哭越傷心:“鶯鶯,是不是我老了醜了?你瞧瞧,我這雙手,每日裏為了孩子們,越來越粗糙了。但我也不想老去呀,我也知道年輕的時候細皮嫩肉的才討人喜歡,可是,誰能夠不老呢?我這一輩子,都在圍著他轉。”

  她雙目通紅,眼淚嘩然:“初來京城時我們日子艱難地幾乎活不下去,他才能不及劉大人,我亦不如你聰明,我們也愛麵子,不敢說出去。一隻饅頭我們分四份,一天隻靠這一隻饅頭過活,那時候他抱著我說,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結發妻子。現在,我們金饅頭都吃得起了,可是他呢,他變了”

  林氏在胡鶯鶯跟前哭了好久,可到了晚上卻還是得收拾收拾齊整回家了,畢竟何家還一大家子需要他搭理。

  可胡鶯鶯卻心神不寧地難受了許久,到晚上想到林氏那句“誰能夠不老呢?”還是紅了眼睛。

  劉二成知道之後,安慰道:“何柏謙應當也還是愛林氏的,畢竟是結發妻子。”

  胡鶯鶯怒目而視:“所以呢?你們男人輕飄飄一句還是愛的就可以了?如果女人也搞男人呢?男人能接受嗎?”

  劉二成沒說話,別說是現在,就是再往後過兩千年,男人跟女人都不一樣,大把的男人會在中年時候變心的。

  胡鶯鶯越發生氣:“我看!你們都是一樣的!終歸一日,你也會來跟我說一聲,心裏還是愛我的,結果卻流水似的往家裏帶年輕漂亮的女人!”

  劉二成趕緊哄她:“我什麽時候是那樣的人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那樣。”

  可是胡鶯鶯不信,她心裏頭難受,就在他跟前鬧騰:“你跟何柏謙關係好,我就不信你心裏不動搖!你肯定是支持他的!”

  這是神馬謬論啊?劉二成焦頭爛額地哄到了半夜,總算是讓胡鶯鶯相信了,可女人的眼睛也紅了,劉二成心疼的不行。

  他真心覺得,哄胡鶯鶯比處理政事還要難。

  第二日,劉二成見到了何柏謙,兩人在外頭的酒館裏喝酒,何柏謙提到林氏也是歎氣:“林氏脾氣越發地大,我回家也不想見到她,女人怎麽這般善變?我在外頭已經很累了,她還這樣真心讓人不喜。”

  劉二成看他一眼:“你不說我都忘了,你也莫要玩的太過火了,尋常在外頭聽聽也就罷了,怎的還帶回家去了?你娘子傷心的不行,便去找我娘子,兩人抱著哭,到了晚上,我娘子拿我撒氣,哄了半夜才好。”

  哄到半夜?何柏謙笑岔了氣:“你竟然還哄到了半夜?咱們又不是小年輕了,都是老夫老妻了、如同白飯一樣沒有味道,你隻需晾她三日,她自己也就好了。”

  對著看了十多年的同一張臉,何柏謙早已沒有新鮮感了。

  劉二成眯起眼:“我舍不得她傷心好幾日,難不成你舍得林氏傷心?”

  這話叫何柏謙沒法回答,他若說自己舍不得那簡直也太假了,事實就是他早已忘記了林氏會傷心。

  他揉揉自己的眉心:“我現在閉上眼,隻記得她如何對我發脾氣,如何指責我,她會傷心嗎?不會了現在的她,腦子裏隻有我的錯處。”

  劉二成勸:“夫妻之間沒有不拌嘴的,你何必鬧的這麽僵?”

  何柏謙搖頭:“她是我妻子,這是永遠不會變的,我對她也存有愛意,但女人會老,你當初愛她容顏,如今哪裏能接受的了她的衰老?再深厚的愛意也會消散。我帶回去那個歌姬一方麵原因也是因為那人極其像年輕時候的林氏。”

  他這念頭非常堅固,劉二成勸了半日也改變不了,回去之後同胡鶯鶯提起來。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何兄如此,我也沒有法子。但是,我是我我不是旁人,鶯鶯,我這輩子隻要你一個,莫說是三十歲四十歲,就是我五十歲也絕對不會與旁的女人有任何不妥之處,否則便叫我”

  原本胡鶯鶯正在梳頭,聽到他說這話,立即回頭捂住他嘴:“我知道了!你又亂說話!”

  何柏謙越發疼愛那歌姬,那歌姬還到林氏房中拜見,林氏氣的一病不起。

  胡鶯鶯去瞧林氏,心疼的不行,給她掖好被子,想了半日,出了個主意。

  林氏聽完,想了想,竟然也同意了。

  第二日,她便以養病為名頭,帶了一名丫鬟去了鄉下的莊子裏頭。

  何柏謙聽說了之後也沒說什麽,可沒幾日就覺出了不對勁。

  家裏的飯菜不合胃口了,他把筷子一放:“怎麽回事?”

  丫鬟誠惶誠恐:“從前大人愛吃的菜都是夫人親手做的,夫人今日不在”

  這便罷了,接連幾日,何柏謙穿的衣裳也總是不合心意,忍不住埋冤:“是誰給我準備的衣裳?”

  歌姬聲音很輕柔:“大人,都是下人們送來的,妾身給您準備的。”

  何柏謙低頭一看,灰色長衫,配一雙藏藍色的鞋,這根本不是他喜歡的。

  想想從前,一應的衣食住行都是林氏安排,兩人老夫老妻,林氏完全知道他喜歡穿什麽樣的衣服從來不叫他失望。

  這些小事倒也可以將就,可孩子們就不行了,林氏生了四個孩子,一個個地怯生生地來問他娘去哪裏了。

  何柏謙想著,平時孩子們多由林氏負責,他趁著空也教導一番孩子們,多跟孩子們親近卻發現孩子們並不喜歡他,隻想要娘。

  這些也都不算特別大的事情,可沒幾日,家中更亂了。

  先是丫鬟小廝們吵架打鬧,府中大亂,再是外頭鋪子的管家攜款潛逃,再接著,何柏謙老家傳來消息,說他一個遠親要來投奔,要何柏謙安排一下。

  如此種種,何柏謙頭疼不已,他向來不管這些事情,朝中夠忙的了,現在才發現日子這般不容易。

  家裏的老嚒嚒見他如此著急,緩了聲音說道:“大人,夫人在時,每日四更便起了,先是為您準備早上的飯食,她說您口味挑剔,隻吃她做的。等您去上朝了,夫人要照顧少爺小姐們,要處理賬務,要管理這一大家子,有時候飯都吃不上。先前您老家來人,還給夫人氣受,夫人不容易,這回生病,也是實在累得很了。”

  何柏謙沒說話,老嚒嚒歎氣:“容老奴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夫人這麽辛苦著實不值得。”

  何柏謙第二日早起便去了鄉下,可惜林氏不在,一問才知道林氏下地摘菜去了,何柏謙又去到了地裏,終於瞧見了林氏,好說歹說,林氏也不肯跟著他回來了。

  最終,何柏謙紅著眼認錯,林氏才於心不忍跟著他回來了。

  何府的歌姬幾乎是立即被遣散了,日子似乎安定了許多,兩人不再吵架,林氏依舊如往日那般處理家務,何柏謙對她很是敬重,日子安穩,卻又好似少了許多東西。

  林氏見了胡鶯鶯,神色淡淡的:“過得倒是很快,一晃半年了。”

  胡鶯鶯笑,遞給她一隻盒子:“這是波斯進貢的香膏、你聞聞,特意給你留的。”

  林氏打開一聞,是蘭花摻著玫瑰的味道,像是春天一般。

  胡鶯鶯湊過來,聲音很輕:“統共就兩盒子,都被我相公拿來了,給你一盒子,你莫要讓其他人知道了。”

  這東西貴重,林氏自然知道,也知道胡鶯鶯這是在努力哄她開心呢。

  自打從鄉下回來之後,日子平靜了,她的心也跟死了一樣,後來想想,也許,她跟何柏謙之間的感情早被生活打磨得消失殆盡了,如今這樣的結局,不過是權衡利弊之下的選擇。

  “好,我收著,鶯鶯,這東西香味的確奇特,我想著,要是春日裏能用上一點點,去郊外賞花,倒是愜意的很。”

  “那咱們就約好了春日踏青好了,到時再帶著孩子們。”

  胡鶯鶯笑眯眯的,興致很好。

  林氏摸摸她的手:“嗯,我記住了,春日踏青。”

  年底各項事務都繁忙得很,劉二成是輔政大臣,有時候忙起來好幾日都回不來家,胡鶯鶯更是異常忙碌,各項閑雜事物,禮儀繁瑣,京城中關係複雜,要送往各個府上的禮單需要她過目,全國各地送來的東西她也要看上一遍,心裏約莫有個數。

  偏生她娘張氏這陣子身上不舒坦,胡鶯鶯也要抽出時間去看她。

  糕糕見母親這樣忙碌,也抽了時間幫著看賬目,倒是減輕了胡鶯鶯的負擔。

  大年二十五,景瑜總算是從宮中出來了,他小小年紀就進宮,與糕糕還有豆哥兒感情都不深厚,但卻無比依賴胡鶯鶯,靠在胡鶯鶯懷裏,聲音還很稚嫩地訴說在宮裏的事情。

  “太皇太後喜歡景瑜,賞景瑜糕點吃。”

  胡鶯鶯摸摸他腦袋:“景瑜要乖乖的,再過兩年便可出宮了。”

  如今新皇即位,其他皇子都封為了王爺,伴讀的意義便跟從前都不一樣了,景瑜遲早要出宮的。

  景瑜乖乖點頭,摟著她脖子:“娘,景瑜好想您呀。”

  胡鶯鶯忍不住疼他,硬擠出來時間給他做豆沙餅吃。

  自己做的玫瑰豆沙,清甜芬芳,吃起來甜甜的,酥酥的外皮,景瑜喜歡吃,豆哥兒也喜歡,倒是糕糕不大喜歡。

  胡鶯鶯做了一籮筐,笑道:“家裏趕到過年,做了許多糕點,宮中也賞賜了很多下來,你們幾個小滑頭,倒是都眼巴巴地等著我做呢。”

  景瑜扒著桌子,踮著腳尖,琉璃般的眼珠子裏都是期待:“娘做的最好吃、其他的都比不上。”

  胡鶯鶯看他一眼,忽然就發現這個景瑜不聲不響的其實性子很像劉二成。

  這一日下午,外頭飄了半天大雪,,很快整個世界就都白茫茫的了,胡鶯鶯做好了糕點,又讓丫鬟在屋子裏擺滿了一桌子的蜜餞之類的,另外煮了紅豆湯,奶茶,帶著自己的三個孩子以及劉大成的兒子大寶一起吃吃喝喝。

  劉二成忙到今日也該休假了,他一進門就瞧見妻兒正聚到一起吃吃喝喝呢,屋子內熱熱鬧鬧。

  見他回來,胡鶯鶯站起來,幾個孩子也都站起來了、搶著去給他拍雪,遞熱茶。

  人活到這份上,也值得了,劉二成坐下時渾身舒暢,又名人在爐子裏放了花生和栗子紅薯之類的烤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