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作者:淺黛薄妝      更新:2020-07-08 04:41      字數:4365
  玄昱極愛她羞澀的樣子,忍不住向她嫣紅的耳邊吻去,“棠兒。”

  他低沉,帶著磁性的嗓音令她渾身一酥,心跳得又急又快,“你擠到貓兒了。”

  玄昱輕輕將她圈入懷中,他喜歡抱她。隻要靠近她的時候,她身上淡淡的,暖暖的香氣如同春日的陽光,初夏的花兒。他一時還不能分析出這種香味為什麽令他迷戀,就好像,她的唇和身含著永恒,或是蜜與安寧。

  小太監呈上來兩個白瓷平盤,裏麵的數支糖葫蘆竟不重樣,山楂、櫻桃、橘子片、海棠果、葡萄、每樣都串著糖小果。亮晶晶的糖衣沾著熟芝麻,就這樣看著,酸甜軟糯已經滲到了心裏。

  “正想吃呢。”棠兒高興地放下小貓去洗手,喚了知夏過來,又給每個宮女發一支。大家笑臉盈盈,道謝後退出門外。

  棠兒咬一顆糖小果在嘴裏,糖渣和芝麻沾到了嘴角,“就是這味兒,北京的糖葫蘆比江寧的好吃。”

  玄昱的笑容裏盡數寵溺,“才出去的奴才名叫小桂子,他花一年多時間走街訪巷,到各大胡同偷師,以後專給你做糖葫蘆。”

  棠兒細細一想,眯眼笑道:“這樣的人才專給我做糖葫蘆豈不可惜,我要雇他合作,在北京開一百家店,隻賣糖葫蘆。”

  玄昱單手撐在額上笑起來,隨後對蘇進保道:“賞小桂子百金。”

  蘇進保躬身笑嗬嗬道:“是,奴才替小桂子謝謝主子。”

  棠兒煞亮的眼珠盯了玄昱片刻,臉微微一紅,將糖葫蘆遞過去,“你要不要吃?”

  玄昱捏住她的手腕卻舉到一邊,臉緩慢靠近,閉目貼上她的唇角。他的舉動令她渾身一栗,羞情透麵,胡亂找話題引開羞意,“你的胡子好紮。”

  玄昱眸子裏蓄著朝氣與盛年,須臾,抬手喚蘇進保進來。

  小太監伺候在側,蘇進保熟練地從銅盆中撈出熱手巾,不料剛敷在玄昱臉上就聽見一聲喝斥:“燙到我了。”

  蘇進保慌地將手巾掀開,忙不迭道歉:“奴才萬死!”

  玄昱不由看向棠兒,話語似莫不經心,“笨手笨腳的奴才,這胡須不剃了。”

  蘇進保是個精細人,隻一個微表情便領會主子的心意,連聲道歉:“實在對不住主子,奴才這雙手生了凍瘡,怕熱水就偷了方便,把您給燙著了。”

  “我來吧。”棠兒微微一笑,將熱手巾撈起來揉上皂液敷到玄昱的下顎。她先在指上沾一點薄荷膏,在他的太陽穴上輕按一會兒,持銀剃刀細細修淨他泛青的胡渣。

  她輕緩的氣息微微縈繞,柔軟的指尖好像能撫去煩惱,玄昱想象著她有一天也會趁剃須時偷親自己。

  蘇進保送上托盤,朝旁邊的小太監努一努嘴,一行人躬身退出門外。

  夜裏,他擁著她,不安分的手就探進了衣裳內。

  棠兒氣熱臉燙,按緊他在肚子上的手,“不行。”

  “我會很輕。”

  在他深重控製的吻裏,她悸動迷亂,仿似整個人陡然失重,墜入煙波縹緲的雲端。

  勸春耕,汗滴禾下土,淺耕細耘。

  第三晚,他急切吻上她的唇,她急得反抗,雙手推著他的胸膛,“唔……不行。”

  “怎麽了?”

  “你也不是鐵打的,身子受不了。”

  “先兩回爺是憐你身嬌柔弱故而草草收兵,春蠶到死絲方盡,你受得了就行。”

  妾似春蠶抽縷,君似箏弦不移。

  第四晚,他蓄勢待發,她呼吸艱難,“不行。”

  “你明明喜歡。”

  隻一句,她羞得滿麵鮮紅,聲音低不可聞,“君子之道,五日一禦。”

  “笨棠兒,哪有床上君子,折花莫待花枝空,你該勸我一日五禦。”

  於是,勤勤懇懇,采花釀蜜。

  第五晚,她笑著捂緊衣裳,“不行。”

  他一拉被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大手摸摸她的發頂,溫柔的聲音響起:“睡了。”

  她雙臂抱在身前,耍賴地拱到他懷中,“你抱抱我。”

  “不抱,趕緊躲到你那邊。”

  “我冷。”她無辜的眼睛裏滿是期待,抿著嘴,模樣可憐兮兮。

  他舉旗投降,幸福地擁著她,將那雙冰涼的小手捂到自己的脖子上。

  她暖和了的手開始不老實,“玄昱,你怕癢嗎?”

  他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不許動,她俏皮地湊上去,在他臉上印一個吻。

  他皺眉凝著嬌羞的她,氣息靠近,忽地笑道:“吾行喜愛之事,不知娘子尊意允否 ?”

  這句改自《笑林廣記》,講的是秀才新娶,夜分就寢,問於新婦。棠兒又羞又笑,情不可抑,“官人從心所欲。”

  玄昱早早回府,進到正廳立刻有宮女迎上來請安,他由蘇進保伺候寬袍換靴,“棠兒呢?”

  紫蘇恭恭敬敬答:“先生帶著小主子去梅園賞雪,這會兒差不多該回了。”

  話音剛落,一陣笑語朝這邊來,隻見景樾在前棠兒在後,一路追著小跑進來。景樾披著一件金裘鬥篷,撲去抱在了玄昱腿上,“父親,救我!”

  棠兒熱得脫下妝緞雪服,一把將景樾抓回來,幫咯咯直笑的他解開鬥篷,順手在腰間撓,“叫你拿雪球砸我。”

  玄昱這才注意到兩人發間,衣領上盡是殘雪,不由蹲身攥起景樾涼冰冰的小手,“怎麽回事?”

  棠兒笑著在景樾可愛的小臉上一親,“我和景樾比賽堆雪人,我怕冷就指著他幹,堆著堆著就打起了雪仗,是我先動手。”

  玄昱伸手在她發髻邊一彈,那雪沫子一下就融了。景樾想一想,高興回過頭道:“先生,我下次就讓你欺負好了,男子漢肯定不還手。”

  這話一出,玄昱和棠兒樂得笑起來。棠兒皺起鼻子,表情認真地說:“我才不要欺負景樾,景樾長大了要保護我。”

  “好。”景樾朗聲答應,一屋人都笑。棠兒牽著他坐到炭盆邊,幫他脫下鞋子把腳烘一烘,與那小小的人有好多話說。

  小貓趴在供暖的夾牆邊,宮女們端來驅寒的紅糖薑絲茶,見三人有說有笑,躬身而退。

  看著棠兒和景樾偎在一起,玄昱心中湧出一種溫暖的感情,這個府邸在五年前成了他的家,可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受過安寧。就連他長大的地方,那裏就像一座永遠繞不到盡頭的迷宮,至他懂事起,每一步都滿載謹慎,如履薄冰,直到心中有了她。

  她的心,將是他最理想的心靈棲息地,也是他的家。

  玄昱一有空就帶棠兒出去,聽京戲、品私房菜、西山賞雪、景山看夕陽、什刹海行舟,帶景樾去北海放冰劃子。

  等到萬物複蘇,天青日朗,玄昱下朝後便裝出行,侍衛們統一家丁打扮,陣仗不小。

  放眼望去,天高地闊,崇山峻嶺,草木莽莽,萬裏長城連綿起伏,大氣磅礴,仿若一條矯健的巨龍。

  這樣的廣闊浩渺,足能開闊任何人的胸懷。棠兒披著一件繡金狐毛風袍,興致勃勃地向前跑,像極了一隻靈巧的小狐。

  陣陣寒風襲來,草木伏波,一群黃羊競奔。玄昱從白川手中接過弓箭,躍上深棕色的馬,行穩後輕加一鞭,疾馳而去。這馬四肢長而有力,馬鬃油光水亮,乃西域進貢的千裏良駒,在這地勢險要的山林奔跑起來毫不遜色。

  侍衛們風馳電掣,馬蹄聲驚得四下大動,黃羊,麅子,野兔竄出廣袤的山林。

  玄昱從箭囊中抽出狼牙箭搭在弓上,兩臂用力將弓拉滿,“嗖”地放箭,一隻麅子翻到在地。獵犬已經衝進草窩,不一會兒就將麅子刁了回來。

  如同女子總想在心愛之人麵前賣弄美貌和智慧一般,男子也會用這種熱血場麵顯示魅力。此刻,棠兒眼中滿是愛意,站在高處欣賞玄昱用英勇的光環給自己加分。

  玄昱策馬急奔,大聲對侍衛下令:“放海東青。”

  侍衛們高聲回應,將獵犬勒緊以免誤傷,另一個侍衛解開緊縛在手臂上的獵禽。但見那海東青雙翼展開足有八尺餘,振翅直衝雲霄,在天空稍作盤旋,一個猛子俯衝下去。須臾,它尖利的爪子已經抓住一隻黃羊,撲翅騰起,竟把比自己大的獵物提了起來。

  侍衛們大聲歡呼,海東青飛過來將爪子一鬆,黃羊從空中直摔下來,它發出尖利的叫聲,旋即又去捕捉其他獵物。

  驕傲與虛榮並列,棠兒目不轉睛,每一種複雜的情緒都因玄昱的男子氣概而膨脹起來,雀躍又甜蜜。

  暮色沉沉,山色林木籠罩在紅彤彤的天穹下,玄昱展開裘袍偎抱棠兒入懷,臉貼近她冰涼的耳朵,“回家了。”

  他的懷抱極暖,棠兒的心也跟著暖和起來,目光不曾從眼前的景色上移開,“玄昱,你的理想是什麽?”

  玄昱同她目光一致,沉默片刻,語調深沉地說:“天下晏然,百姓富庶。學有所教、勞有所得、老有所養、病有所醫、安居樂業。”

  棠兒的心砰砰跳亂,粲然一笑,“原來,這就是你心中的光明。”

  “你要陪著我一輩子,生生世世,陪我看這朝夕雲海,太平晏然。”

  陽光普照,一地殘雪融盡就到了上元節。

  北京人喜歡過節,磨糯米粉做湯圓,預備節飯,親友間互贈禮品點心,熱熱鬧鬧。

  各衙門正月十六開門,外官相繼入京送節禮,大街上攜盒的,乘車乘轎的不絕於道,太子府從早到晚亦是人流不斷。

  一個年過下來,禦案上的折子堆積成山,重要的皇帝批閱過了,剩下的都是些繁碎的拜賀請安之事,祭天地宗廟,閱兵事宜,無一不需玄昱費心。

  下午宮裏賜筵,玄昱酒沒吃多,酉時回府,美酒宴席已經設好。他與梁羽墨據坐中央一桌,側妃庶妃們按份位,進門先後端坐另一桌。

  府裏喜氣盈盈,花燈彩燭,處處彰顯富麗盛景。

  眾妃難得與夫一同用飯,為博歡喜相顧,個個華妝麗服,打扮得如百花爭豔。一眼看去,嬌顏、粉麵、明眸、香腮、紅唇、皓齒……脂粉香味,金釵環配叮當,纖手一齊向玄昱舉杯。

  玄昱心中隻有棠兒,再想去清園也隻能繼續應酬。席間逐起歡笑,隻有梁羽墨依舊少言,碧色繡金長裙襯著略顯暗淡疲憊的臉。

  黎湘琴酒吃多了,起身挨個敬大家,到了陳慧然這裏她不端酒杯,把眼睛往玄昱那邊瞧,“我不跟你吃酒,你去哄著爺,先把他多灌幾杯。”

  見黎湘琴嘟起唇,陳慧然把她一拉,在耳邊悄悄說:“把爺灌暈了夜裏頭好守著你,咱們總得有人出頭,不能真便宜了清園那位。”

  黎湘琴櫻口含朱,細聲道:“你小點聲別被爺聽見,我沒那本事,要去你去。”

  對麵的王嫣已經立身,兩手捧著琉璃小杯,莞爾對玄昱道:“妾妃再敬爺一杯,恭祝爺事事順心。”

  玄昱麵上不複冷淡,笑意淺淺,抬杯不辭。

  王嫣心中不勝欣喜,其他人笑臉盈盈,一雙雙眼睛濯濯地望過去,陳慧然翩翩起身,“妾妃也敬爺一杯。”

  不刻,大家紛紛捧杯,玄昱皆執杯飲盡,他是她們的夫,卻真實給不了她們愜意富足之外的東西。他心中念著棠兒,同時也對妻妾們存著幾分內疚,他甚至多次想過,如果自己隻有她一個女人多好。

  想歸想,可惜除了自個的心,他的婚姻從來都是由父親決定,或者說是平衡決定。

  第71章 相見歡 (11)

  戌時已過, 清園裏雖也華燈閃爍,溢彩流光,但因人少免不了顯得冷清。

  屋內極安靜, 鎏金燭台上的燭淚積得老高, 炭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暖光, 小貓, 散著發的小女子,眼前的畫麵令玄昱的心又軟又熱, 他從架上拿來絨毯蓋在棠兒身上,“你一個人應該沒吃多少,我陪你再吃點?”

  棠兒歪靠的姿勢不太優雅,領口露出鎖骨,多處深淺不一的紅, 那是他昨夜留下的印記。

  見她不理,玄昱的眼神變得幽深, “跟我說說,怎樣你才不生氣。”

  絨毯內鼓起一個小包,棠兒忍不住癢就笑了,小貓毛茸茸的腦袋從她懷裏鑽出來。她喜愛地抱著它, 側身留給玄昱一個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