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作者:桑狸      更新:2020-07-08 03:33      字數:4330
  他一麵驚歎,一麵凝著眼前的美人兒,紗帳輕拂,燭光暗昧,美人身體白皙如玉,凹凸有致,宛如最嫻熟的匠人精雕細琢出來的,是最撩撥人心的尤物。

  蕭逸不由得輕咽下口水,喉嚨上下滾動。

  ……

  高顯仁趴在茜紗窗外側著耳朵聽了半天,想著剛才皇帝陛下怒氣滔滔的模樣,生怕貴妃會吃虧,隻等著裏麵萬一打起來,他好快速衝進來打個岔。

  等了一會兒,裏麵果然傳出激烈碰撞的聲音,但高顯仁沒往裏衝,隻訕訕地退回簷下,老臉一陣發燙,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就是瞎操心,人家兩個膩歪著呢。

  皓月當空,千裏澄輝。

  蕭逸披著月光,把哭哭啼啼的楚璿抱進了浴房洗完又抱出來,給她穿上寢衣,她已呼哈呼哈地睡過去了。

  大約是太累了,睡得格外沉,任蕭逸怎麽擺弄都沒醒。

  蕭逸躺回床上,將她擁進懷裏,垂眸望著她寧靜甜美的睡顏,覺得無比安心。

  剛才的感覺太過美妙,他攏住楚璿不住回味,難以入睡,不禁想起了從前。

  過去每到盛夏最熱的那幾天,為了避暑,蕭逸都會帶著楚璿去驪山行宮暫住。

  不上朝時他往往起得晚,流連於枕席,和小美人說些情話,興頭上來直接將她摁倒來上幾回。

  他年輕氣盛,又是享盡了人間富貴的帝王,身體底子好,又不懂得收斂,像是喜愛吃糖的小孩兒,覓到甜味就要一個勁兒地嚐。

  可到底也比楚璿剛進宮時多了幾分小心,這小美人身體嬌嫩,體弱多病,若是揉搓得狠了就要病,一病沒有十天半個月就好不了。

  太醫院熬的補藥流水似得送來,蕭逸每天緊盯著楚璿全喝了,楚璿苦兮兮地喝光了,總是皺巴著張臉。

  這時候蕭逸就會給她一顆桂花糖。

  楚璿含著桂花糖,不知饜足地盯著他盛糖的小瓷缽,軟綿綿鑽進他懷裏,試探著問:“小舅舅,為什麽您的糖跟別處的味不一樣?”

  美人投懷送抱,蕭逸毫不客氣地在她細軟的腰肢上掐了一把,笑道:“自然不一樣,朕的糖是依照宮裏的藏方所製,世上獨一份兒,旁人做不出來。”

  楚璿眼睛裏放出幽幽綠光,直凝著他,柔聲央求:“那您多給我點啊,每次都隻有一顆,還不如小時候給的多。”

  蕭逸微微一笑:“那不行,人都說物以稀為貴,朕要是給你給的多了,你就不知道稀罕了。”

  若是給的多了,還能指望她經常這麽乖巧柔軟地往他懷裏鑽嗎?這小美人就是個糖罐子,瞧著他手裏的桂花糖比瞧著他還親,蕭逸最能沉住氣,任她如何撩撥他,每次就給一顆,還得是她剛喝完藥或是伺候了他才有。

  有一回她侍寢,完事後蕭逸忘了這茬直接睡了,楚璿坐在床裏側執拗地把他搖醒,眼巴巴地看著他。

  他迷迷糊糊半天才想起來,探手到繡枕底下,拿出瓷缽,捏起一顆,楚璿就像是等著被喂食的小家雀,向前抻了脖子,張開嘴。

  蕭逸一下就樂了,把糖扔她嘴裏,又扔了一顆進自己嘴裏,邊品邊道:“有這麽好吃嗎……”

  楚璿小雞啄米似得點頭,心滿意足地躺回去,慢悠悠地、陶醉地吃完了糖,安靜了一會兒,突然說:“我覺得不對啊。”

  蕭逸已沒了睡意,隻側著身子含笑凝睇她,問:“哪裏不對?”

  “我從前看話本,上麵說前朝的妃子侍完寢,皇帝若是滿意,都會賜玉如意啊,首飾啊,夜明珠啊,反正都是值錢的東西,怎麽到了我這兒就一顆糖就打發了?”

  蕭逸笑得端穩,一眨不眨地凝著她道:“那朕賜你玉如意,夜明珠,首飾,但是沒有糖了,你願意嗎?”

  楚璿立馬嘟起嘴,滿臉抗拒地搖頭。她眼珠轉了轉,抱著蕭逸的胳膊膩著聲調道:“您可以多給我點啊。”

  蕭逸無比溫柔地輕點了點她的鼻尖:“不行。”

  “哼!”楚璿立刻變臉,不滿地推搡著蕭逸,蕭逸笑意不減,悠悠然道:“璿兒,你要是把朕從床上推下去,從今往後你都別想著吃糖了。”

  楚璿氣鼓鼓地收回魔爪,翻過身去對著牆。

  蕭逸在她身後緩緩說:“轉回來,你不能背對著朕。”

  楚璿氣鼓鼓地轉回來,默默思忖了片刻,突然又笑靨如花地湊了上去。

  “小舅舅,那咱們商量商量,把一夜一顆改成一次一顆,怎麽樣?”

  蕭逸揉了揉她的頭頂:“不行。”

  楚璿的笑霎時冷卻,霍得回過身去對著牆,硬邦邦道:“我就要背對著您,我不守規矩,您打我吧。”

  蕭逸為她的孩子氣笑不可遏,伸手把她攏進懷裏,湊到她耳邊笑說:“你瞧你這沒良心的樣兒,朕給你糖你就知道笑,不給你就冷臉,朕可不得用糖拿捏著你,一下都給你了你翻臉不認人怎麽辦?”

  懷中的小美人不停地掙紮,奈何兩人力量懸殊,被蕭逸摁得死死的,最後沒了力氣,楚璿便在他的懷裏睡過去了。

  其實按照大周內廷的規矩,應該皇帝睡在床的裏側,嬪妃睡在床的外側。

  楚璿剛進宮時是睡在外麵的,那時兩人尚未圓房,中間隔得遠,蕭逸除了抱抱她也不會對她做更過火的輕薄事。

  有一夜,他睡得正酣沉,突然被一聲極響的聲音驚醒,他猛地坐起來,見床邊空空,忙傾身看過去,見楚璿頭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看上去睡得正香。

  侍夜的宮女聽到響動全跑了進來,被蕭逸擺手揮退。

  他下床,輕手輕腳地把楚璿抱回來,仔細地檢查了她身上,確認沒有傷,才長舒了口氣。

  蕭逸把楚璿小心翼翼地擱到床裏側,自己在外側躺下,歪身看著她恬靜的睡顏,沒忍住笑出了聲。

  好笑歸好笑,還有可氣的。

  這小丫頭第二天醒了之後堅決不承認自己掉到了床下,非說蕭逸汙蔑她,想要借機笑話她,把蕭逸氣得想幹脆就讓她睡在外側,讓她多掉下去幾回,多摔幾回,看她承不承認。

  可蕭逸終究是沒舍得。

  她這麽柔弱,這麽綿軟,萬一摔壞了可怎麽好。

  夢裏幽徊了一夜,蕭逸被陽光晃醒,腦子裏一陣迷糊,睜開眼,視線猛地撞上了一雙烏靈清澈的大眼睛,楚璿正趴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思弈,你的臉怎麽腫了?”

  蕭逸懶懶地睨了她一眼:“我的臉怎麽腫了,那得問你啊。”

  “問我?”楚璿迷惑地撓頭:“我剛才看了看我的手掌心,沒紅,肯定不是我打的,我打不成這樣。”

  蕭逸木然道:“不是你打的,是母後打的。”

  “啊!”楚璿驚呼:“母後為什麽要打你?”

  蕭逸把昨晚的事跟她說了,卻見楚璿呆愣地默了好半天,突然抬起頭,臉色平靜,堅定地搖頭:“不可能,我肯定不會這樣說的,你是看我醉了就想汙蔑我。”

  蕭逸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內心毫無波瀾。早就料到她會不認賬,這樣的場景,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三年前,他小心翼翼把她擱回床榻裏側,第二日還要被她說自己汙蔑她。

  他唯一的錯就是昨天晚上把他母後攔得太緊,巴掌沒落她臉上,沒給她留點印記。

  早就料到如此,蕭逸還是有些不甘心,凝睇著她啞聲問:“璿兒,你再想想,你對昨天晚上的事就一點印象沒有了嗎?總該記得在危機關頭是誰保護了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加更,晚上九點正常更新

  第39章

  楚璿擰著眉,很認真地回想了一番,發覺記憶猶如被扯碎了的棉絮,斷續且模糊。

  她隻依稀記得昨天夜裏太後很生氣,因為蕭逸來給她祝壽祝得遲了,太後把氣全撒在了她身上,那話說得一句比一句刻薄,一句比一句難聽。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好像素瓷還來勸她,可勸到最後反成了給她倒酒的人,邊倒邊跟她說隻要喝醉太後就會放過她。

  清晰的記憶到此結束,後麵的就隻剩下些破碎剪影。

  她記得蕭逸去祈康殿之後就讓她和素瓷去偏殿了,然後她就睡了,之後……好像起來過,但她到底幹了什麽是真不記得了。

  蕭逸凝著楚璿那張茫然且無辜的臉,幽幽地歎了口氣,認命一般地悵然道:“算了,記不得就記不得吧。”

  楚璿低頭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什麽:“對了,昨日你說京兆尹求見,是流言的事有眉目了,他可查出是誰了嗎?”

  蕭逸的臉慢慢冷下來,嘴唇嗡了嗡,張開口剛想說,話在腦子裏過了過,又咽了回去。

  “這事你就別操心了,我會處理妥當的。隻要江淮和楚玥低調行事,別再惹人注目,坊間流言一波接過一波,百姓很快就會把這檔子事忘了。”

  楚璿點頭,又不免憂慮道:“也不知江淮能不能勸得動楚玥。”

  蕭逸譏誚道:“像楚玥這種人,是最會為自己精打細算的,她隻要稍稍動動腦子就該看清楚如今的局麵,江淮又是個仁義的人,她不會想還沒成親就惹了他的厭惡,至少會在他麵前裝一裝。”

  事情皆如蕭逸所料,江淮果然勸動了楚玥,兩人婚事向後推延,楚晏舉家回南陽。

  鬧騰了這麽一番,雖諸多波折,但好在流言漸平息。

  隻是蕭逸對太後也比從前疏遠了許多。

  楚璿起先猜不透到底是誰在背後算計她,可看蕭逸的表現,心中便有了數。

  不過既然蕭逸沒有在她跟前明說,她也就裝著糊塗當不知道,反正太後見著她就頭疼早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也樂得清閑自在。

  這空中,梁王府倒是安靜得很。

  楚璿偶爾想起來,隨口問了問蕭逸,才知一切皆如他們所料,蕭騰爭奪兵權失敗,蕭庭寒順利繼雲麾將軍之位。

  這其實是好事,往日裏的蕭鳶有勇有謀,蕭騰更是工於心計,他們一個比一個難對付,如今換上來一個平庸的蕭庭寒,不用細想就知道,他絕不是蕭逸的對手。

  但就這麽個看上去庸碌無為、全靠祖上蔭庇的草包將軍,卻做了件讓楚璿意想不到的聰明事。

  午後蕭逸窩在長秋殿裏看奏疏,往香鼎裏撒了一把龍涎香丸,隨口道:“蕭庭寒往內直司遞了帖子,稱他新晉雲麾將軍,要進宮給貴妃請安。”

  楚璿本來正支頤打盹,聞言陡然清醒,很是驚訝。

  這理由聽上去是既切情又切理,可她自小在梁王裏長大,對梁王府這些人摸得極透。

  他們自詡親王權臣之後,認為自己血統高貴,不可一世,對雲蘅郡主這個義女都含了幾分輕視,到楚璿這裏更是輕視都沒有,隻剩下無視。

  她是貴妃又如何。

  早些年他們連蕭逸這沒有實權的兒皇帝都沒放在眼裏,更何況她。

  再說了,梁王送楚璿進宮的目的他們一清二楚,在他們眼裏楚璿就是枚棋子,要不是有貴妃這麽個頭銜在,連跟他們論兄弟姐妹的資格都沒有。

  她不覺得蕭庭寒是乍登高位,幡然醒悟,他要來見自己,肯定是有所圖。

  至於這所圖是什麽呢?

  正疑惑著,內侍端進來一個食盒,說是蕭祭酒讓送給貴妃的。

  楚璿喃喃念著“三舅舅”,把那剔紅三層的檀木食盒打開,見裏麵是三個鼓鼓囊囊的油紙包,打開一看,是酸棗麨。

  那些粉磨得又細又勻,色澤紅潤鮮亮,香氣甘甜清沁,聞著就能勾出饞蟲來。

  楚璿登時喜笑顏開,立馬拿來兩個冰瓷大盞,用熱水衝了兩盞,一盞放在自己跟前,一盞推給蕭逸。

  自這食盒送進來,蕭逸就放下了手中奏疏,目光幽邃地凝著她,到楚璿把冒著騰騰熱氣的酸棗麨推到他跟前,才終於忍不住,想提醒她看看食盒裏有沒有夾塞私信,蕭佶八成會想法兒告訴她蕭庭寒入宮的目的。

  豈料他還沒出口提醒,楚璿在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酸棗麨後,開始不慌不忙地翻看油紙包,探手摸遍食盒的邊角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