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作者:桑狸      更新:2020-07-08 03:33      字數:4892
  夢裏太子沈昭將她寵上了天,從太子妃到皇後,更是為了她廢置六宮,拒納妃嬪,大建奢華行宮,凡是她要的,哪怕再難得,也會利用皇權捧到她的跟前。

  就這麽寵著,寵著,把她寵壞了……

  沈昭連年在外征戰,溫瑟不甘深帷寂寞,找了個假太監暗通款曲,被提前得知消息秘密回宮的沈昭抓了個正著。

  沈昭勃然大怒,將假太監當著她的麵兒車裂,流放了她全家,殺了昭陽殿所有宮人,將溫瑟軟禁起來,用盡了所有殘忍手段折磨她,懲罰她……

  溫瑟一個激靈,夢醒了。

  眼前的沈昭年輕稚嫩,正用刀子割了衣衫給她包紮墜馬造成的傷口。

  溫瑟哆嗦著後退:“有話好好說,先把刀放下。”

  沈昭:??

  ……

  溫瑟:“我想過了,娶妻娶賢,阿昭身份尊貴,應當擇賢德之妻,我配不上你。”

  沈昭驟然變臉,陰悱悱道:“阿姐的意思是想悔婚?”

  溫瑟:“……我開個玩笑。”

  ……

  兩人做了同一個夢,男主比女主晚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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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情敵

  楚璿撫著胸口,孱弱纖細的小身板若迎風細葦,搖搖曳曳,一張臉冷霜華凝,不甘示弱地看向蕭逸:“陛下,這事咱們可得說明白了。臣妾是奉旨入宣室殿,老老實實地在偏殿沐浴更衣,是您自己闖進來的。您現在說我引誘您,這是什麽道理?”

  蕭逸冷哼:“這宣室殿是朕的寢殿,朕願意去哪兒去哪兒,來這兒怎麽了?朕也沒強迫你,是你自己湊過來的。”

  楚璿隻覺一股氣滯在了胸膛前。

  她不是不知人事的懵懂姑娘家了,蕭逸剛才那樣子,一看就是被人下了猛藥。雖然她數日寡食,可腦子清醒得很。這種藥下到好處,可為床榻之娛助興,可若要生忍硬抗——且依照蕭逸那麵如蒸籠的樣子,定是下足了劑量,那是會傷到身體的。

  楚璿當時隻想,這幾年裏,同樣的事他們不知做過多少回了,這種緊要關頭,扭捏也沒多大意思,且蕭逸要真在她跟前傷了龍體,她也吃不著好果子。

  就這麽一時的決斷,倒成了蕭逸譏諷攻擊她的把柄。

  楚璿越想越氣,身體又經了一番毫無節製的撻伐,隻覺渾身虛軟得厲害,落進眼裏的光影若蒙了層灰靄,虛泛模糊,若漣漪層層蕩開旋轉。她強撐著,弱聲反擊:“我湊過去又怎麽了?陛下若當真心誌堅定,怎麽不把我推開?”

  大約是她的樣子太過嚇人,蕭逸竟沒有繼續攻擊她,隻是怔怔地凝住她:“你怎麽了?”

  楚璿沒好氣道:“餓的啊。陛下停了長秋殿的膳食,我餓了十天,自然是這副模樣,難不成我吸風飲露就能飽嗎?”

  蕭逸詫道:“朕什麽時候停了你的膳食?你……”他一回神,霍得朝向殿外:“高顯仁,你給朕滾進來!”

  高顯仁喏喏挪動著腳步進來,在幔帳外跪著,受了好一番斥責盤問,最終在天子的雷霆均怒下,瑟瑟道:“是太後……”

  太後不待見楚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往常蕭逸護她護得仔細,太後除了叫兩句‘小妖精’出出氣,連她根手指頭都碰不著。

  如今終於等到兩人翻臉,眼瞧著蕭逸狠心把長秋殿都封了,指定眷衰愛馳,再無回旋餘地,便試探著要零星給楚璿些罪受。

  禁軍圍得嚴實,送不進去人,隻能朝著膳食下手。

  蕭逸氣不可扼,劈頭蓋臉狠罵了高顯仁一通,責他知情不報,高顯仁一概領受了,隻道:“陛下,奴才該死,可這個時候,還是先讓娘娘吃幾口飯吧,奴才剛從禦膳房端過來,還熱乎。”

  蕭逸回頭,見楚璿鬆鬆搭著件薄綢中衣,倚靠著床幃,臉色慘白,雙眸暗淡,眼皮虛虛耷著,呼出一縷縷清淺的鼻息……

  他的心驟然懸了起來,忙讓內侍擺膳。

  高顯仁平日伺候在蕭逸跟前,蕭逸又是個對膳食頂挑剔的人,把高顯仁錘煉得十分的細致周到。

  膳中主食是乳餅,用羊奶揉麵蒸出來的,白嫩軟甜。還調了蜜水,搭配腩炙肉和釀炙肉,輔以輞川小様、玲瓏牡丹鮓、單籠金乳酥……倒也淅淅瀝瀝擺滿了膳桌。

  蕭逸端著架子,遠遠坐在繡榻上拿了本奏疏裝模作樣地看,不時瞟一眼楚璿。

  她托高顯仁遣人往長秋殿送了個食盒給冉冉,自己拿了乳餅小口小口地吃,吃得很慢很細致,不時拿絹帕拭一拭嘴角邊的殘渣。

  蕭逸看得有些出神,驟然想起了從前楚璿還住在梁王府時,他偶然造訪,給府中的郎君姑娘們帶了宮裏新研製出的剔蟹細碎卷,被一下哄搶光了。這是個稀罕玩意,半大的孩子又正是嘴饞的時候,玩鬧起來更沒了吃相。

  蕭逸素來喜歡熱鬧,但礙於身份與見長的年紀,不能跟他們嬉鬧,隻遠遠看著,卻見楚璿隻取了一根蟹肉卷,細嚼慢咽,吃得甚是文雅,與周圍孩子對比鮮明。

  他沒忍住,上前調笑:“不錯,小小年紀有淑女模樣了。”

  楚璿咽下口中食物,文靜地抬頭看向蕭逸,道:“我若是吃得不像樣子,會讓人笑話的。”

  蕭逸失笑:“大家夥都這樣,又不會單隻笑你。”

  誰料楚璿平淡道:“會隻笑我。他們都有爹娘護著,有爹娘教,不會有人說他們缺教養,乏體麵。”

  蕭逸很是驚愕。

  倒不僅是驚於這王府內院的碎嘴雜舌竟到了如此惡毒的地步,還驚於楚璿說起這些事時那波瀾不興、習以為常的樣子。

  這些往事啊,每當蕭逸想起,便會覺心一陣陣疼,而他所見不過景之一隅,會有更多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上演。彼時感慨一番,憐惜一陣就罷了,離開了王府回宮,繼續當他的萬聖之尊。

  而作為當事人的楚璿卻要孤身留在那個四麵紅牆的院子裏,繼續在她那本該無憂無慮的年華裏煎熬,直至歲月流逝,那些回憶徹底變成了傷疤永遠烙在心間……

  這世間能扭曲壓抑本性的不光隻有大災大難,還有那些掩藏在歲月罅隙裏的殘忍寒涼,一點點磋磨著人,於無聲無息間熄滅了她眼底那本明亮閃熠的光。

  楚璿正捏著乳餅低頭吃得香,倏然覺得殿裏好像過分安靜了,連那間歇翻動奏疏的簌簌聲都許久沒有響起了,她抬頭看去,正撞上蕭逸投過來的深凝注視。

  兩人俱是一怔,蕭逸立刻冷下顏色,沉聲道:“那餅有什麽可啃的!”

  伺候在一旁的高顯仁心裏一個咯噔,忐忑起來,暗道陛下這是不滿意他安排上來的膳食麽?一顆心正懸著,忽聽蕭逸硬邦邦道:“你倒是喝點湯啊,也不怕噎得慌。”

  高顯仁:……

  他險些沒繃住,噗嗤笑出來。

  但唇角剛微微勾起,便被蕭逸陰悱悱瞪了一眼,忙憋回去,上前去給楚璿舀湯。

  這一頓飯自是吃得別扭,皇帝陛下明明一副孤身端坐、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樣,卻什麽都要管。一會兒嫌楚璿隻啃餅不喝湯,一會兒嫌她隻吃菜不吃肉,一會兒又嫌用膳時間長湯大概涼了,把高顯仁指使得團團轉,直呼哧呼哧喘粗氣。

  膳食撤下,天邊暮色初顯,設在瓊華殿的夜宴也該開席了。

  這一場家宴是蕭逸為蕭鳶慶功的。

  蕭鳶大勝突厥歸來已有月餘,本是奇功一件早該嘉獎,中途出了圈占農田的事被耽擱了下來。如今案子已審結,楚晏也安然出獄了,這推延已久的慶功宴自然該提上來了。

  蕭鳶是梁王蕭道宣的次子,拋開其蠻橫狷狂的秉性不論,倒是個驍勇善戰的悍將。自二十歲封雲麾將軍以來,一直掌控著洛州、宛州十萬大軍,堪稱梁王最堅實的臂膀,其風頭儼然超過了他的兄長梁王世子蕭騰。

  蕭逸之所以要隆重地給蕭鳶辦家宴,一來,是要顧全天子顏麵,就算他跟梁王背地裏刀火劍影,恨不得生啖對方皮肉,可他是皇帝,場麵得有,不能讓人說他慢待功臣。二來,他借著家宴之由,把平日裏圍繞在梁王身邊的宗親外戚都請全了,他想探一探虛實,好決定下一步路該怎麽走,畢竟,上宛倉還在梁王的手裏。

  既是宗親外戚都來了,楚璿的母親雲蘅郡主和妹妹楚玥自然也來了。

  楚晏剛剛被罷官免職,自是深閉宅門不會來這宴上應酬,便隻有他的夫人和小女來了。楚玥上個月剛行了及笄之禮,正是團花錦簇的好年華,又生得俏麗討喜,家宴中人或是真心讚慕或是瞧著梁王和貴妃的麵子,對著她好一頓誇,直說這般才貌,又是婚嫁之齡,也不知哪家兒郎能配得上。

  雲蘅郡主被恭維得有些飄飄然,一掃前些日子夫君入獄的倉惶,搖著團扇慢悠悠道:“已經定親了,是剛從甘南糧道任上回京的禮部侍郎江淮。”

  貴眷皆傾心歎服:“那可是長安城裏有名的青年才俊,堪稱榜首的美男子啊,玥姑娘真是好福氣,能覓得如此良緣。”

  卻有消息靈通的貴婦悄悄紮了堆,暗中嗤笑:“這楚家是緊盯著江大人不放了,當年江大人剛剛高中,差一點跟楚家大小姐定了親,如今可倒好,姐姐沒嫁成換妹妹來嫁。”

  “楚家大小姐?那不就是……”

  “自然就是如今的貴妃娘娘了。”

  正絮絮碎言,說得眉飛色舞,忽聽箜篌弦引,箏鳴若咽,司禮太監宣聖駕已至,忙都噤了聲,跪地參拜。

  楚璿坐在蕭逸身邊,看著禦階下那些虛晃的眉眼,突然有些發暈,她輕輕伸手抵住腦側,安慰自己,或許是燭光太亮了,有些刺眼。

  她的視線散漫遊移,落到一處,卻驀然停住了。

  那人一身赤緣墨襴衫,廣袖垂曳,身姿挺拔。側佩紫生袷囊,流蘇柔軟垂下,自是眉目俊秀,如墨綴畫一般的清雅絕塵。

  楚璿的呼吸微滯,怔怔地盯著那一處看了許久,直到歌舞興,簫瑟起,蕭逸攬袖親自給她斟了一杯清酒,聲音沉澀:“看幾眼得了啊,老盯著人家你想幹什麽?朕還活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床這個小妖精,一到周六就纏著我,唉~

  第12章 良緣

  楚璿將視線收回來,抬起酒鼎輕抿了一口,狀若隨意地問:“江淮不是在甘南糧道嗎?為什麽回京了?”

  蕭逸唇角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因為梁王向朕請旨,把他調回長安,朕已封他禮部侍郎,專司廟饗祭祀,將來會經常入宮在禦前行走了。”

  楚璿想了想,直戳關鍵:“梁王為什麽要為他請旨?”

  蕭逸笑意愈深,自從兩人之間那層窗戶紙捅破了之後,楚璿就不大在他麵前偽裝了。過去的璿兒那般嬌憨柔弱,楚楚可人,卻像是糊了層油紙,水潑不進光滲不透,如今倒是把這層油紙撤了,以真麵目示他,卻是冰雪剔透,絕頂聰明的。

  他喜歡這樣的楚璿,隻要楚璿能真誠待他,不管是什麽樣的他都喜歡。

  因此心情頗佳:“你大概不知道吧,江淮與楚玥定親了,他如今算是梁王叔的準外孫女婿。”

  楚璿低頭沉默了。

  這樣的沉默蕭逸可不喜歡,他和著笙樂幽幽道:“他現在是你妹夫了。”

  楚璿正默然出神,乍覓到蕭逸話裏的酸澀,舒然一笑:“思弈,我曾經很想嫁給他,不是因為我有多喜歡他,隻是……”

  “隻是什麽?”蕭逸好奇心大盛。

  楚璿略微猶豫,但還是釋然,時過境遷了,這有什麽好隱瞞的:“若我和他成了親,就可以離開梁王府,結束寄人籬下的日子,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她眸中暖光瑩瑩:“這門婚事當初是父親為我求來的。江淮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他說探花郎才貌雙絕,品性高潔,自幼雙親亡故,孑然一身,雖不是什麽名門世家,但他會給我準備豐厚的嫁妝,將來我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隻管好好相夫教子,再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活,日子一定會過得格外舒心。”

  聽著她話中的悵惘追懷,蕭逸心裏很不是滋味:“你又不愛他,嫁了他便會幸福嗎?”

  楚璿卻笑出了聲,胭脂點絳,沐在燭光裏,嫵媚嫣然,她輕聲道:“愛?這其實是件頂奢侈的東西,人總得先活得好了,活得自在了,才能有餘力去談愛。思弈,我不愛你,可我也不愛別人,這對我來說太過遙遠。”

  蕭逸臉上漾起一抹苦笑,嗟歎道:“你還真是……”偽裝的玲瓏佳人自是讓人生氣,可卸去偽裝,以真麵目示人,說出來的實話卻讓人傷心。

  可美人卻不打算放過他。

  楚璿也弄不清自己在想什麽,似乎是江淮的出現刺激出了她對往事的執念不甘,鬱結沉悶得厲害,急需傾訴宣泄。

  若要理智些,蕭逸不是個傾訴的好對象,可楚璿下意識隻想拽住他問個明白:“當初外公擇選了許多妙齡美人,以求陪王伴駕,可思弈統統都回絕了。為何到了楚璿這裏您要答應?您若是不答應,我也不必過這種夾縫裏掙紮的日子了。”

  這話問得太過尖銳無情,終於把蕭逸本就乏有的耐心和溫和全都耗盡,他冷下神色,沉聲道:“你以為朕不要你,你就能如願嫁江淮過安生日子了?”

  他本不想把話挑得太明白,可楚璿逼人太甚,不過一個江淮,竟叫她這般踐踏他的真心,那便給她打破幻想,叫她知道知道這世間真正的險惡:“那時朕是對你生了幾分柔情暇思,卻也是猶豫,不想把你拖進朕與梁王的戰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