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作者:困高高      更新:2020-07-07 20:51      字數:5074
  “廖總,差不多講解完了。”趙由頂著兩個黑眼圈,最近的加班和琳達的奪命連環Call已經讓他有些吃不消了。

  反觀主位上的男人,淩晨兩點依舊神采奕奕,多半是家裏也無嬌妻等待,多晚的班都不在意,可是受折磨的是他呀。

  “那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繼續加班。”廖凡敘又將之前那一份資料又翻看了一遍才關上,給了趙由希望又無情地將他打入穀底。

  無視趙由絕望的眼神,廖凡敘抬手看了看時間,不知覺已經那麽晚了,她應該也睡了。原本拿起手機想設個鬧鍾,明天早起接人,卻發現有一條未讀消息是傑遜發的。

  趙由看著自家老板的臉色從看到手機那一刻便漸漸變了,後來便直接起了身出了辦公室。

  “廖總你不睡覺了嗎,不是說好今天睡公司的嗎?被單都重新換了一套,怎麽就走了?”

  廖凡敘並沒有聽到趙由喊的那句,他不知道為什麽看了短信後就莫名心慌,迫切地想去守著。

  將車開到了目的地,他才真正冷靜下來。這靜謐的夜裏,車前的屋子裏早就是一片黑暗,是他衝動了。總不能半夜去敲門打擾,或者是翻窗而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還有許多年前的那股勁,像個毛頭小子。

  但是他不想離開,或許遠遠望著也能安心。

  ***

  秋晨露水重,太陽隱在雲霧裏,卻依舊令人感到一絲溫暖。

  男人英俊的麵容一半就融在了陽光裏。

  廖凡敘的意識已經清晰了,隻是有些不適應突然的光亮,閉了會眼睛才緩緩睜開,看了看時間也不過六點,天也未完全亮透。

  估計半個小時他們也該起了,想起之前那幹巴巴的吐司廖凡敘漸漸勾起了嘴角,還是給她一個驚喜吧。

  他記得附近有家粥店很有名,昨天淋了雨還是吃些清淡的好。

  鬧鍾已經響了,許晨星意識昏沉,想去關掉手機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虛手一晃卻將手機摔在了地上,就瞬間沒了意識。

  廖凡敘再回來的時候已經三十五分了,車前的屋子已經完全被光籠罩著,他們應該起了,時間也恰好。

  提著粥盒按門鈴,心裏有些期待她看到他和早餐會是什麽樣子。

  修長的手指觸上門鈴,輕輕碰了一下聽見屋裏的回響,聽了許久也無人應答,那門鈴聲陣陣回蕩得令人害怕。

  廖凡敘麵上鎮定,但那急促按門鈴的頻率卻將他心底的恐懼暴露無遺,最後化為沉重的敲門聲。

  一下一下卻絲毫減輕不了內心的恐懼。

  昨天她淋了雨,雖然喝了薑湯但還是可能會感冒,小默半夜回來的,夜裏也可能著涼。

  有許多意外的可能,但是就隻是怕那萬一,男人的心逐漸慌了。

  對了,還有手機。說不定他們隻是今天很早出門了,問問就好了,男人一邊做著心裏建設,一邊動作卻很慌亂。

  手機還沒摸到,卻令他驚喜,之前小默挖出來的鑰匙一直被他帶在身上,剛剛太急了竟忘了。

  廖凡敘的步伐很快,進屋也沒有看見人,直接便上了樓,將鎖著的房門撞了開。

  窗簾像昨晚一樣拉實了,即使外麵陽光燦爛,屋裏依舊一片死寂。

  看著床上躺著的兩個人,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下了一半,廖凡敘快步走了過去推了推,一大一小始終沒有反應。

  “晨星,晨星。”伸手一探,兩個人的額頭都燙得灼手。

  廖凡敘的眉頭緊緊皺著,眉目間濃濃的擔憂消散不去。想將被子一裹,把一大一小一起送去醫院。

  廖凡敘的動作有些大,許晨星恍惚間察覺有人闖進了房間,強撐著意識睜眼發現是廖凡敘。

  “晨星,我送你和小默去醫院。”廖凡敘看著床上的人略睜了眼,總算有些慶幸,不料意識模糊的人緊緊拽著他的衣袖不停搖頭。“不去,不要看醫生。”

  估計是燒的厲害了,說了那麽一句又昏了過去。

  “晨星,晨星。”

  廖凡敘看著床上的人安靜閉眼的模樣,仿佛覺得世界空了一般。燒成這樣還不去醫院,他想對她生氣但一看見她,便是滿心滿眼的憂心,最終隻得歎了口氣,他記得上次小默說過客廳櫃子裏有醫藥箱,但依舊不放心撥通了之前有過交往的一個醫生。

  等敷好冷毛巾,燒了水喂了藥已經十分鍾過去,醫生趕來診斷完說沒什麽大問題,廖凡敘懸著的心才放下。

  多半是體溫降了下去,醫生出房門的時候,許晨星也醒了,看了眼門口的白色身影,反應有些大地看了看身旁的小默,小家夥一張臉微微紅著,並沒有轉醒的跡象。許晨星鬆了一口氣,又掙紮著爬了起來。

  廖凡敘回來的時候看到剛剛還躺在床上的人正穿著睡衣光腳在地板上找鞋子。

  “嘖。”

  許晨星還在往床底下探,她記得昨晚的拖鞋明明放在這的。“啊。”

  許晨星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已經雙腳騰空了,隨後便被安穩地放在了床上掖好了被角。

  “地板上涼,你要什麽就和我說,我去拿。”男人一點也不省心地盯著床上的人,是不是把人綁在床上效果更好。

  “剛剛那個是醫生嗎?”

  “嗯。”廖凡敘不知道她怎麽突然問這個,但還是點了頭。

  “我和小默不去醫院,也不看醫生。”

  廖凡敘看著床上的人認真的神情,身旁還有個小男孩軟糯糯的。明明兩個人都那麽弱小,偏偏要逞強,空氣就這樣陷入了沉默。

  “我還是希望你考慮一下,能夠搬到我那邊,或者我搬過來。”他總覺得進程不能太快,想一步步引導讓她接受他在身旁,但事實上證明他等不及。其實隔壁的房子他早就買了下來,即使她不搬過去,隻要她能接受他在她左右了,他就會第一時間搬過來,最大程度地照顧他們。

  廖凡敘也直視著許晨星,看她不說話又繼續開口,“我來的時候你和小默就躺在床上怎麽都叫不醒,那時候我很害怕。”

  許晨星望進廖凡敘的眼睛,看到男人眼裏的認真,好一會兒才抿了抿唇側過身向著小默,輕輕拍著小家夥。眼睛卻有些無神,沒有焦距的不知在看些什麽。

  窗簾依舊沒有拉開,房間暗暗的,男人長身立著,一直靜靜等著,至少她沒有直接說不。

  “我還沒有請假,也沒有給小默請假。”過了許久,床上的人才開口。

  “我幫你請了,小默的假也請好了。”

  房間便又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嗎?今天淩晨我就覺得有些鼻塞,小默其實從躺下就一直沒睡著,他聽見我呼吸不對勁睜開眼的時候嚇了我一跳,我這才知道這麽小的孩子也會裝睡,那時候他隻對我說了一句‘媽媽,你等著’,便自顧自起了床往外跑。

  那時候我也不是很清醒,頭有些疼。他跑得快,我跟下去的時候,他正想從暖壺裏倒熱水。

  那一刻我意識到我再怎麽做都不夠,比起小默這個孩子,我倒像一個不稱職的媽媽。”

  許晨星平和的語氣敘述著今天淩晨發生的事情,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無助,側著身子將自己麵向黑暗。

  “可是你的不稱職,偏偏得到了小默對你的喜歡與照顧。”廖凡敘依舊站著,心疼於現在陷入心坎的人,但又慶幸她願意去開口分享。

  “你知道小默為什麽那麽乖嗎?”許晨星依舊用著平和的語氣,這次卻沒有得到男人的回答。

  她也沉默了許久,才願意重新開口麵對,“小默算是我撿來的。”

  “而我從來也沒有對外人說過,連傑遜也一直以為小默是我生的,我們是被小默的爸爸拋棄了。我給小默換了姓,取了名,人家說為母則剛,我想變得堅強些去擔起撫養一個孩子的責任。但是像我這樣半路上道的人,永遠也無法切身體會孩子從出生到成長的過程,我想給他許多許多的愛,但是總覺得不夠。”

  男人依舊注視著床上的人,神情卻絲毫沒有變化,小默的存在他早就知曉。

  “其實我也並不堅強,但是我不想將脆弱的一麵留給孩子,可是事實證明,我依舊不夠好。”

  或許是生著病,內心的防線總有些薄弱,總想將情緒往外湧。一提起往事,便再也停不下來。

  “小默一歲多的時候,我從醫院把他帶回家,你能想象一個孩子每天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很安靜,不會吵,不會鬧,也不發出一點聲音嗎?我多想給他取名許鬧啊。”最後一句明明是玩笑話偏偏多了悵然的情緒。

  “小默的爸媽就住在我家隔壁,我暑假寒假的時候從學校回家總是能聽到他們的爭吵聲,幾年了小默也出生了,原本以為情況會變好,沒想到愈演愈烈。小默的父親本來就不想要這個孩子,當時阿姨拚了命也要生下來卻落了病根。後來小默的父親在工作上一有不滿,總會對孩子媽媽發脾氣,小默就在一片爭吵聲中長大。

  小默快一歲的時候,他的父親發生交通事故去世,阿姨必須要擔起一個家庭,可是身體卻越來越差,直到有一天阿姨也進了醫院就再也沒醒來。我們一家人也趕到了醫院,小默就在我媽懷裏,那麽小的孩子,仿佛也是有感覺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帶他回了家,他卻乖得不行,像個木偶娃娃,臉上也沒有表情。

  我們一直引導著他,可一直到兩歲也沒聽他開口說一個字。後來有一次我帶著他去醫院看病,想向醫生谘詢情況,小默當時掙紮著往醫院的大門跑,也說出了人生第一句話“媽媽,走”,自那以後他變得更乖了。我看書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自己玩,從不打擾我。我一直不向小默提起往事,但是我覺得他的記憶裏始終有一段模糊的過往。他一直表現得很乖,是怕不乖就會被拋棄,他害怕醫院,是怕再失去媽媽。

  幸好我的家庭真的慢慢影響到他了,他慢慢開朗,打開自己去和我們交流,變得那麽活潑可愛。

  小默的成長讓我覺得我做的一切都值得,離開他將近一年多,來了美國我一直勤奮工作,就是想盡快安家好把小默接過來重新開始生活,在這裏至少沒有那麽多閑言碎語,在這邊小默也能有個安定的成長環境,希望他能更好地長大。”

  “我和小默搬過去吧,至少你也算做他法律上的合法監護人,又或許他需要你,也或許你能在我不稱職的時候,做一個稱職的父親。”這是許晨星對過往回憶的結束語,也讓廖凡敘緊皺的眉頭最終鬆開了。

  她願意將埋在心裏的壓抑都說一遍,也願意給出一個決定,證明她能放下,她對未來還會懷有期待。

  多想上前擁抱,但最終隻是再掖了掖被角,道一聲“再睡會兒吧,我守著”。

  第24章 閉關

  Jerry律所,大家都看得出來,邁克這幾天在工作上愈發嚴謹,一個文件都能審一小時,但一小時內抬頭看許律師的辦公室不下十次。旁人都覺得奇怪,隻有邁克知道他內心的煎熬。

  丁婉伊近兩天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笑容滿麵,少了礙眼的人,心情自然很好。那份文件雖然沒有出錯,但是感謝這場雨,聽說那人病得還挺厲害,燒了一天嗓子也啞了。

  現在隻要許晨星待在律所的時間越少,她能翻盤的機會也就越小,一旦失去眾心,不久後的較量她丁婉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留在美國。

  ***

  “等我忙完這一陣子就搬吧,這兩天謝謝你了。”

  廖凡敘聽著許晨星說的話,平靜地點了點頭,“好。”

  “你覺得是這邊好還是回國好?”

  正在倒水的男人手一滯,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卻想了很多,最後將水杯推至許晨星麵前,“小心燙”。隨後又反問了一句:“為什麽這麽問?”

  許晨星接過了杯子有些燙手,就將杯子放在了一旁。捏了捏微燙的手指搖了搖頭,“沒事,就是突然想到。”

  “這邊吧。”既然你之前提過你不喜歡這座城市,卻依舊沒有離開就一定有留下的理由。男人起著藥片的紙膜,狀似隨意地回答著。

  許晨星聞言抬頭看了廖凡敘一眼才接過藥片,低頭喝了口水也不再說話。

  “我叫了趙由過來送你上班,還有十分鍾能到。”

  “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許晨星說話還是有些鼻音,顯得整個人都悶悶的。

  “不放心你。”

  在小默還在酣睡的時候,許晨星已經被送上了車。

  ***

  這兩天吃的清淡,都以粥為主,許晨星看著自己確實瘦削了一點,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遇到邁克的時候也依舊像之前一樣平淡地點了點頭,便繼續向前走了。丁婉伊不知哪裏收到的消息今天她要回去上班,許晨星回到辦公室時,就看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許晨星是淡淡睨了他一眼就去了位置上。

  “你對自己倒是挺狠的。”丁婉伊有些不屑許晨星遇到瓶頸還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許晨星隻自顧自地將包裏的文件夾取了出來,這兩天病著說是休息,卻像個犯人一樣被看管著。唔,好像也不能這麽說,犯人也沒有她這麽好的待遇,吃喝被伺候著隻是被勒令躺在床上而已。

  她和廖凡敘這兩天就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她心裏一直記掛著那個案子,所以趁他去公司小默也還沒醒,就會躡手躡腳跑到書房。時刻提防著樓下的開鎖聲,但一入了神她便忘記外界的環境。

  就在昨天她將案子的資料全部整理完準備起身時,書房的門卻順勢被打開了。男人緊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隻凝視著她,許晨星便夾著尾巴灰溜溜路過了他,乖乖回床上躺好,她現在依舊能回憶起額頭上他手背的溫度。

  許晨星意識到現在腦子裏裝的都不合時宜,清醒地晃了晃腦袋。又拿起了文件夾,麵無表情地到辦公室外商業訴訟的辦公區,公式化的語氣。“The meeting will be held in five minutes.”(五分鍾之後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