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作者:赫連菲菲      更新:2020-07-07 19:51      字數:3903
  這世上,除他而外,再不會有人有這樣的福氣去欣賞的美。

  周鶯扯住他的手,搖著頭道:“不行……,不行的……”

  顧長鈞頭回知道這種苦惱,翻身躺下來,屏住呼吸按捺著,還是不行,他重新覆了上去……

  **

  陽光明媚,天氣越來越好了。

  周鶯穿了新製的淡綠夏衫,底下襯著鵝黃色的輕紗裙子,為顯成熟刻意梳著高髻,雪白修長的頸子更惹眼了。倒添了幾分純淨的美感。

  是劉夫人來了,距離上回小聚,已過了十來天。想必那邊打聽梅香的事也打聽得差不多了,誰家閨女不重聲名,梅香逃家的事自然不會有外人知道。至於那姓孫的糾纏,梅香的態度一直很堅決,寧死不從,雖也算是個汙點,但畢竟沒幾個人知道,有意想求娶的,掂量一下這件事的影響和攀上顧長鈞之後的好處,孰輕孰重不言而明。

  劉夫人道:“是我娘家侄兒,也算上進,自小就跟著他爹走南闖北,雖然沒個官職,但已經跟他哥哥學著接觸外頭的事了。以後家裏少不得靠他支持生計。”本人不是官,算是官門子弟,生得俊俏,若不是好的,也不敢拿來安平侯府說項。

  “年紀輕,才十九,要是不嫌棄,下回帶過來給侯爺磕頭……就是這輩分,怕唐突了。”

  若梅香和她侄兒成婚,顧長鈞就比劉大人矮了一輩。當然官場上也不講這個,姑侄嫁給同一個人的也有,怕顧長鈞和周鶯不高興,先提及了。

  周鶯自是很感激劉夫人,承她這個情。介紹的不是什麽鄰人友人,是她自己親侄兒,可見是誠心向著顧長鈞的。

  上回顧長鈞也暗示過,劉大人為人本分,是個可交之人。周鶯還是沒一口應下,說回頭問問女方父母的意見。她再能耐,也隻是個平輩,拿主意的,還得是周海夫婦和梅香自己。

  這事周鶯本是不想管的。可梅香確實可憐,加上顧長鈞也沒意見,她才多事攬了這活兒。幸好遇見的是劉夫人。

  她還年輕,處事的經驗淺,隻以為是劉夫人熱情,願意結交。實則若不是顧長鈞在外頭和人早有意向,劉夫人怎可能如此主動。要知道,周家名聲並不好,可劉夫人娘家卻是實打實的世代官宦。

  回頭和周海夫婦說了此事,自然沒有不願意的。周鶯還怕促成了一對怨偶,和劉夫人商量好,叫兩個年輕人私下相看一回,兩方都有意才好過明路。

  於是劉家治宴周鶯帶著梅香上門拜會了,中途那劉公子過來見個禮,兩人遮遮掩掩地相互偷瞧了。

  周鶯一瞧梅香羞紅了臉不說話的樣子就知道有戲。

  劉夫人之後上門,也把梅香讚了一遍,說的天上有地上無,兩家換了庚帖,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梅香也沒什麽理由再留在顧家,臨行前,梅香特地到周鶯屋子裏,給周鶯行了禮。

  “姐姐和我本來沒什麽情分,我不請自來,給姐姐添了不少麻煩。幸蒙姐姐不棄,願意為我奔走。今日之恩,梅香記在心裏了,今後姐姐但有驅使,無所不從,梅香這條命都願意給姐姐。”

  她說的情真意切,到後來淚水淋淋,攀在周鶯腿上放聲痛哭。

  周鶯看見她,何嚐沒想到昔日的自己。

  若不是顧長鈞開了頭,她會任顧老夫人隨意指派個人便嫁了。

  那個有外室有私生子的寧公子,嫌棄她不能生養的蘇世子。那時若糊裏糊塗嫁了,她未必不會像梅香一樣流盡眼淚。

  一開始她不想管這些事。此刻卻慶幸自己管了。

  相比自己對梅香的涼薄,顧長鈞卻是從一開始就已經為她鋪好了路。

  他願意承擔著她,和她身後的一切人和事,那個看起來最冷漠不近人情的人,比誰都在乎她。

  顧長鈞回來時,就發覺今日的妻子加倍溫柔小意。

  連往常不肯做的也做了,忍著羞由著他。顧長鈞躺在床上喘著氣,擁著她笑道:“你還有什麽姐姐妹妹的要嫁人嗎?一並交給我辦,你還這麽謝我成不成?”

  周鶯靠在他胸前,努力平複著呼吸。

  他臂上還留著一塊青色的瘀痕,右臂已活動自如。周鶯用指尖撫了撫那傷,“那些人替你辦事也不是不求回報,以後你多想著自己吧,我不想你為我做自己不情願的事、”

  顧長鈞歎了聲:“既然是為你,又怎可能不情願?你別在意這個,我剛才問你的,到底行不行?”

  翻身摟住周鶯親了又親,她怕得直躲,小聲小聲地道:“我都聽你的……”

  轉眼在寧州過了夏,入了秋,又來到冬天。

  年關前後,周鶯為著要不要回京的事犯難。

  按理,怎麽也該去給顧老夫人磕個頭。自己是人兒媳婦,怎可能不孝分裂他們母子?

  可在心裏頭,周鶯確實很抗拒。

  顧老夫人會怎麽嫌棄她,她能想象到。

  這些日子顧長鈞忙,直到亥時還未回來,叫落雲去吩咐暫別落鑰,已經去了好些時候。

  一入冬尹嬤嬤就得了風寒,周鶯叫她在屋裏歇著,如煙和兩個小婢在提熱水,周鶯在屋裏等得無聊,就披了衣裳信步出來看看。

  迎著風,遠遠見顧長鈞朝這邊走。身邊跟著北鳴,手裏提了一盞燈籠。

  顧長鈞解下大氅,把周鶯蓋住,“出來做什麽?外麵冷。”

  周鶯朝他身後瞥了瞥:“可見著落雲?”

  顧長鈞搖搖頭,摟著周鶯的腰和她往裏走。

  進了屋,她給顧長鈞解扣子更衣,聽外頭如煙道:“落雲姐夫人找你呢。”

  簾子一掀,落雲走了進來。

  周鶯回身,見她兩眼紅紅的,似乎哭過,頭發有些亂了,垂了兩綹在發尾。

  “落雲你這是……”

  落雲行了禮:“夫人,奴婢適才叫事情絆住了,聽說侯爺回來,已叫人落了鑰,要沒別的吩咐奴婢先出去了。”

  周鶯有心叫住她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又記掛著和顧長鈞商量回京事宜,就放她去了。

  外院的聽濤閣,汪先生仰麵躺在榻上,手裏攥著把釵子。

  質地並不好,粗銀的,空心,沒什麽分量。是朵很粗淺的花釵。

  透過這釵,就仿佛看到那和它一樣粗鄙的人。

  汪先生哼了聲,將花釵放到枕下,吹燈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更今天的。

  第69章

  晨起梳妝的時候, 周鶯透過鏡子端詳著落雲。

  她這些日子明顯消瘦,做事時也總是走神。落雲和其他人不一樣,是從小就跟著她的, 兩人的情分比一般的主仆都更親近。周鶯什麽事也不瞞她。

  如今, 落雲明顯有心事, 卻不對她說。

  落雲在身後替她梳頭,把一根掐絲纏金鑲紅寶的釵別在她發髻上, “好了夫人。”落雲轉身就要走。

  周鶯扯住她手腕:“你等等。”

  落雲蹙了蹙眉, 周鶯道:“落雲, 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發生什麽事了, 你最近, 不大對勁,還經常躲著我。”

  落雲勉強扯出個笑:“夫人, 我沒事。”湊近了道:“上回小日子著涼了,有點不舒服。”

  周鶯道:“那我叫章大夫給你瞧瞧?待會兒就到了。”

  落雲點點頭:“行,夫人您別替我憂心了,我有什麽事, 怎麽會不和您說?”

  周鶯稍稍放心些,落雲的臉色當真很差,她忙又補充道:“這些日子你別上值了,叫尹嬤嬤安排別人替你。你和我與旁人不一樣, 真有什麽難處,一定要和我講,知道嗎?”

  落雲應了, 快步退了下去。

  周鶯心裏不安,揚手喊如煙過來:“你叫翠柳這幾日多注意落雲,有什麽不妥,立即來報我。”

  才吃過飯,郎中就到了,和往常一樣,來周鶯屋裏請了平安脈,道:“夫人這藥可別停,照常吃著,好容易補好了些,不可功虧一簣。”

  郎中收了藥箱,周鶯叫人給他多塞了一錠銀子:“張大夫為我奔忙,多謝了。這是一點兒心意,還有比別的事勞煩大夫。”

  郎中連連擺手:“使不得,顧侯爺早給了診金,藥方也還是前頭的醫者留下的,小人不敢多收夫人的賞銀。”

  周鶯抿嘴笑了,隔著簾子道:“大夫別忙推辭,我妹妹這些日子也不大好,想請大夫幫忙瞧瞧,待瞧完了,煩請大夫告我一聲。”

  郎中忙應了:“這費什麽?夫人把銀子收著吧,小人這就去。煩請姑娘們代為引路。”

  如煙帶了郎中去,把落雲袖子挽上去,落雲咳了聲:“如煙妹妹,我口渴得緊,屋裏沒熱水,能不能請你幫我倒一杯來?”

  如煙笑著應著,她才跨出屋子,落雲就收回了手。

  “張大夫,能不能請您,就和我姐姐說,我是著涼壞了肚子?沒別的事?”

  郎中怔了怔:“姑娘,您發熱了,是傷在何處?需得趕緊上藥才行。”

  落雲垂著眼,勾出一抹笑:“張大夫,我姐姐身子弱,我的事,不想她費心。您幫幫我,就和我姐姐說,我沒旁的事,行嗎?”

  她從枕下掏出一隻小布包:“裏頭有點碎銀子,是我自己攢的。您就當沒這回事,行不行?”

  她把荷包朝張大夫手裏塞,張大夫連連拒絕:“姑娘,不能這樣。我受雇於顧侯爺,是來照顧夫人身體的,本就不想摻和貴府旁的事,您安心,我不多言就是。”

  如煙從外進來:“這是怎麽了?”

  張大夫臉色通紅,垂手不言語。

  落雲勉強一笑:“我沒事,大夫囑咐我幾句。”

  如煙笑著將茶壺放在桌上,斟了兩杯茶遞過來。“大夫您也喝杯水。”

  張大夫接了,又立即放了下來:“我還要去給夫人回話,兩位姑娘,我就先走了。”

  如煙奇道:“這是怎麽了?”

  落雲惴惴不安,推了如煙一把:“你快跟去看看。”

  到了周鶯屋裏,張大夫垂頭道:“雲姑娘著了涼,這些日子需得靜養,若沒緊要事,先別叫她近前了……”

  晚上,周鶯和顧長鈞說起落雲的事:“我心裏總是不安,她一向挺好的,從沒試過這樣。”

  顧長鈞並沒注意過落雲這個人,寬慰周鶯道:“回頭叫張大夫給她瞧著,慢慢養著就是,許是天冷了,不適應南方氣候。”

  後罩房,不當值的侍婢都睡在裏頭。落雲是周鶯貼身掌事的,單獨有一間屋子。此刻她的床是空的。

  後院的林子裏,入夜黑得不見五指,偏有人在這靜夜提著一盞光芒昏暗的燈籠在裏頭漫步。

  遠遠見石上坐著個少女,聽到腳步聲響,她渾身戰栗著,抖得特別厲害。

  燈籠越來越近,照亮了少女的臉,清秀稚嫩,膚色白皙。

  她仰頭,看見男人的臉,抖得更是厲害了。

  男人放下燈籠,垂頭捏住她的下巴:“怎麽,喊人都不會?”

  “汪……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