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作者:赫連菲菲      更新:2020-07-07 19:51      字數:4085
  周鶯也有點兒尷尬,外頭廊下還候著梅香的人,顧長鈞不可能沒瞧見。

  梅香扯出個笑:“姐夫很喜歡姐姐。”

  周鶯瞥她一眼:“梅香,侯爺醉了,怪失禮的。我就不虛留你了,明兒帶你逛逛園子,你早點兒安寢。”

  梅香忙退了出來。

  顧長鈞靠在水裏,閉著眼。水汽模糊了他的麵容。身後有一雙手,緩緩地,輕輕地撫上來。替他按揉著肩背。

  顧長鈞抓住那手,一把扯到水裏。

  粉紅色衣裙浸透了水,那裙子的主人水蛇一樣攀住他,“姐夫,我伺候你吧?”

  顧長鈞蹙了蹙眉,左手一勾將她擠到懷裏,他薄薄的唇落下來……

  “啊!”梅香猛地驚醒。

  床前一隻殘燭還亮著。

  芳杏披衣進來:“姑娘,您怎麽了?”

  梅香窘得想哭。她怎麽好意思說,夢見自己向顧長鈞自薦枕席。

  與此同時,顧長鈞和周鶯雙雙浸在水中。

  桶中空間逼仄,兩人緊緊擁著,連呼吸都艱難。

  結束了一個纏綿和漫長的吻,顧長鈞蹙眉道:“你那個表妹什麽時候走?”

  他不悅地嘀咕:“我想和你在一塊兒,偏她總在你屋裏,我都不好意思進來。”

  周鶯嘟著嘴唇:“所以侯爺顏麵都不要了,當著人就摟摟抱抱的,想讓人家閨女窘得慌呢。”

  顧長鈞笑了:“承讓承讓。”

  周鶯勾著他脖子,任他把自己抱了起來,離開溫熱的水,給風一吹,登時有些冷。顧長鈞抓了件袍子將她裹住,一道鑽進帳子裏。

  周鶯喘著氣道:“我覺著她可能希望我能替她定門婚事。我有點為難,一來不知道舅父舅母是怎麽打算的,二來其實我不想攬這些事,說來說去還不是要你去出麵……我都不舍得使喚你,自然更不想他們使喚你。”

  顧長鈞將她擺成自己想要的姿勢,笑著在後貼上去,“無礙的,隻要你開口,我……怎麽都成……”

  周鶯咬住唇,眼底漫過濃濃的水意,窘得滿臉通紅,牙齒輕輕打著顫:“……二叔他……明兒走麽……”

  顧長鈞埋頭不語,半晌才道:“嗯……你還有心思想這個,是瞧不起本侯嗎?嗯?”

  第68章

  顧長林身邊跟著的隨侍已經收拾好了行裝, 將要帶回蜀中的東西都抬上了車。

  他這回來參加婚宴,一去不回,任上已經寫了好幾封信詢問情況, 以和寧州商談建河道一事為借口留下幫顧長鈞看顧家院, 如今已再次近兩月, 這頭替他寫了文書,好好讚揚一番, 這才整裝上路。

  外頭早有寧州本地的官員前來送行, 周鶯將人送到二門上。畢竟過去也是叔侄, 情分是在的, 且二叔不同養父, 他從來也參與不了家裏的任何決策,隻是個非常溫和的長輩, 待她一直都很好。周鶯紅著眼將給二叔準備的幹糧遞給他,又拿了隻小包袱,道:“叫針線上給二叔做的鞋,回去蜀中穿。”

  陳氏常年不在身邊, 顧長林一個人在蜀中任上,也不知身邊有沒有人照料,家裏人不曾問過他,他也不曾提過。在顧家, 他向來沒什麽存在感。但隻要顧長鈞需要,他就是最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人。

  顧長林笑笑,想拍拍周鶯的肩跟她說聲“別擔心”, 手伸到一半又抬起來撓了撓頭,尷尬笑道:“謝謝你。”

  從侄女兒到弟媳,這轉變叫人別扭。

  顧長鈞笑道:“以後有機會,回京城,也去給你祖……給娘磕個頭,她也惦記你們。”

  他歎了口氣,又笑笑:“回吧,走啦。”

  顧長鈞在旁,朝周鶯揮了揮手。

  周鶯停步,目送顧長林遠去。

  回到上院,梅香已候在屋中。

  昨晚做了個那麽匪夷所思的夢,梅香實在不敢再見顧長鈞,刻意來得晚些,聽說周鶯送顧二爺去了,又覺著有點惋惜,自己也該致個禮的。

  周鶯叫人給梅香端茶點,漫不經心地問:“睡得好嗎?”

  梅香臉色刷地變得通紅,別扭地道:“挺好的。”

  周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梅香這扭扭捏捏的樣子,是怎麽了。

  梅香飲了果子茶,瞥一眼外頭:“姐夫出去了吧?聽說顧二爺啟程,我原該去送送,又怕唐突。”

  “沒事兒,待會兒叫尹嬤嬤陪你轉轉,我這兒有點兒事,午間再找你一起吃飯。怠慢之處,先致歉啦。”她如今是一門主母,又怎可能不忙呢?梅香哪裏會在意,她和周鶯本也不大熟悉,不在一塊兒,也能鬆口氣。

  不一會兒,落雲就引了幾個太太上門。

  今天那些官員都是來給顧二爺送行的,家眷也到了,她是顧長鈞的妻子,怎麽可能不接待呢?備了茶點奉上,和那些官太太寒暄著。

  陸夫人等都是些有年歲的了,知道顧長鈞新婚,見到周鶯時不免有些吃驚。聽說很年輕,很漂亮,倒是名不虛傳。

  各人也都備了禮,張口閉口的喊周鶯“夫人”,很是恭敬。

  周鶯叫下頭在花廳擺宴,陪著那些官太太聊了幾句寧州的風土人情,相互讚了讚,其中有個柳夫人頗懂交際,說話風趣又不失穩重,一時聊得很是和諧。

  陸夫人道:“早想拜會夫人,前些日子天天落雨,不大方便,如今總算認了門兒,以後可得多走動走動,我們在這兒年月長,什麽好玩什麽好吃,都知道,不會悶著夫人。”

  周鶯笑著都應了,待花廳準備齊全就請眾人移步過去,想了想,周鶯叫人去把梅香請了來。

  “這是我娘家堂妹,前兒隨我二叔一道來探我的,舍不得她走,就留了兩日。諸位夫人不是外人,可別怪我年輕不周到。”

  眾人都笑了,“這有什麽?自家人,早該請出來見見了。”

  梅香不知這些人都是誰,見眾人很抬舉周鶯,才稍稍放心,規規矩矩行了禮,在外兩人稱堂姊妹,周鶯名義上是周振房頭的閨女。

  那幾個夫人一瞧梅香梳著閨女頭,想到周鶯特地將人喊過來,有些猜測她的意思。那劉夫人笑道:“周姑娘和顧夫人模樣真像,萬裏挑一的美人兒,不知許了哪家?是誰家有這樣的福氣啊?”

  梅香怔了下,猛地明白過來周鶯的意思。

  她心髒狂跳,望著眼前說話的這位夫人。聽周鶯適才介紹,這些都是江寧有名有姓的大官家眷?

  梅香畢竟是未嫁的閨女,哪好意思自己答這問題。周鶯抿嘴笑道:“祖母疼愛的緊,想多留兩年,故而還未定。各位夫人試試這道茯苓鴨,是我們京城的廚子做的。”

  話題別了開去,好像沒說,但有確實說了。

  等宴散後,周鶯又招待眾人賞花喝茶,熱鬧了半日,這才散了。

  梅香是緊張的。她私自從家裏跑出來,其實於閨譽上是很大的損傷。周鶯為了全她的臉麵,說她是隨父兄來的。

  那幾個夫人若是有意撮合婚事,必然會先打聽她的人品,若是被孫瘸子糾纏和她自己私自逃家的事被捅出去,不知那些個官家子弟還願不願意和她議親。

  周鶯看梅香心不在焉的,不知她在想些什麽。能做的她都做了,該做不該做她也不想去想了。“舅父來信了,他和舅母這兩天就到,家裏很擔心你,外祖母知道了,她會勸著表哥和二舅父,不叫他們逼你嫁給孫公子的。”

  梅香還有遲疑:“可是方才……”

  她不想走,離開了,回到周家,隻能聽從別人擺布。哪裏還會給她再逃出來的機會。

  況且婚事沒著沒落,就這樣離開,她也不安心。

  總得有點眉目了,才能放心不是?

  見周鶯有點倦倦的,梅香沒好意思再求什麽,她和周鶯一起回去上院,說了會兒話,外頭報說顧長鈞回了,她立馬就起身告辭。

  芳杏還勸她:“姑娘,您也不和侯爺行個禮,這多不好。”

  梅香麵紅耳赤,想到那個夢就覺得難堪,“你不懂,以後我的事,你少多嘴。”

  周鶯給她的已經很多了,她不是個厚顏之人。她承認,對顧長鈞是有著朦朧的好感。可她哪裏願意為人妾侍?況顧侯爺還待周鶯那樣好,她可不願天天瞧他們在自己眼前恩恩愛愛。

  那念頭很快就自行在心底掐滅了,甚至沒給正主兒察覺的機會。

  顧長鈞沐浴出來,披著袍子身上還滴著水。

  周鶯坐在妝台前,在發呆。

  他從後輕輕摟住她,下巴貼在她肩頭,親了親她的臉頰:“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周鶯恍然抬眼,從鏡中看見他的麵容,她神色有些哀戚,扣住他環住自己腰肢的手,“三叔。”

  下意識就喊出來了,從小到大喊了太多次,總是難改。

  顧長鈞咬住她的耳尖:“重新喊。”

  “夫、夫君。”她稍稍後縮,小小逃避著。顧長鈞鬆開她,凝眉瞧著鏡子裏悶悶不樂的她,“出什麽事了?”

  周鶯垂下眼睛,掩住眼底升起來的霧氣,手貼在小腹上,低低地道:“小日子……來了。”

  顧長鈞怔了下,順著她的動作朝下瞥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默了會兒方道:“哦。”

  周鶯兩手握著,緊緊攥著袖子,“我,許是當真沒希望的……”

  顧長鈞展臂將她打橫抱起來,傷著的那隻手已沒纏著紗布了。

  將周鶯輕輕拋在床上,他俯身與她對視:“我不在意,有你就挺好的。”

  周鶯也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從一開始就知道,許是不會有孩子。他甘心,她也就不覺得有什麽。

  可今天回來瞧那些夫人送的禮時,見裏頭有一尊雕得十分慈祥的送子觀音,晚上發現月信到了,心裏突然空落落的難受。

  他以後,連個承爵的人都沒有。

  養父故去了,沒有子嗣,顧家嫡出的就隻剩下他。

  他若是不能承嗣,這一脈就斷了。

  老夫人本就不願她和顧長鈞在一起,若是知道她甚至不能生養,該有多恨她啊。

  周鶯別過臉,明明不想哭的,可他在身邊,想到他將來要受的非議,就心疼的不行,喉腔酸澀的難受,眼淚一串串往下掉。

  顧長鈞在後麵擁住她,手按在她小腹上,輕輕揉按,“我聽落雲跟郎中說,你每回小日子,肚子疼得直冒汗,手腳冰涼,還沒力氣……”

  他的動作很輕,輕的一點也不像他。“以後我替你揉揉,疼了,可以跟我說,可以哭,可以發脾氣。我替你暖著手腳,給你力氣。”

  “孩子不孩子的,我真沒想過。不稀罕。這是我們顧家的命,你瞧顧長琛,他三十幾歲,別說兒子,連個閨女都沒有。可能我們本身就沒那個福氣,和你沒關係。將來你要是想要,咱們就在養生堂抱養一個。不過別抱女孩兒,我應承過,心裏隻能有你一個女的。抱個男孩兒,等我死了,他能照顧你,給你養老。”

  周鶯聽他說得窩心極了,順著他說的去想象著未來的日子。可他怎麽能死?才在一起多久,他就說這樣不祥的話。

  周鶯回身捂著他嘴唇,不叫他說。

  顧長鈞笑道:“我比你大十多歲,總會先死的……”

  周鶯鼻子一酸,仰頭以唇堵住他的唇。

  顧長鈞扣住她的腦袋,翻身加深了這個親吻。

  他的手朝下遊,扯開她前襟貼在上麵,不甚惹眼,形狀是極好看的,膚色雪白,襯以淡粉的莓,驚心動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