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作者:龍墨瑄      更新:2020-07-07 18:58      字數:4821
  “啊……爸,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去醫院體檢了。”鄭澤聲音平淡,看向羅己時點了下頭,以表敬意。

  羅己一聽到鄭澤身體不舒服,有些擔心地快速問道:“你身體出什麽問題了?”雖然鄭澤現在的姓氏還是姓鄭,但他隻有這一個孩子,公司未來肯定是要他繼承的,自然不希望鄭澤出什麽岔子。

  鄭澤這幾天並沒有去醫院體檢,這不過是他用來搪塞羅己的借口而已。

  “嗯,醫生說工作過度,好好休息就行了,”鄭澤向羅己笑笑,口吻輕鬆地說道:“沒什麽大事兒,您不用擔心我。”

  羅己聽了後才長籲一口氣,“工作過度啊……”

  林姿煙打斷羅己的自言自語,語氣裏滿是女強人的氣勢:“工作過度也沒什麽啊,想當年咱們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現在不也是常事嗎,不用太放在心上了。”

  鄭澤“嗯”了一聲,林姿煙對自己和對旁人的要求一向很高,這麽說也不足為奇。

  飯後已經快十點了,羅己在書房裏處理公務,林姿煙進浴室洗了個冷水澡,在臥室裏拿出筆記本,打算看看白霞市的近期新聞。

  “媽。”鄭澤走進來,還是穿著剛才的那套黑色西裝,隻是把西裝的上衣外套脫掉了,連鞋都是在樓下時穿的皮鞋。

  林姿煙看了一眼鄭澤腳下的地板,不悅地蹙眉:“你怎麽上樓了還不換鞋?別給我把地板踩髒了。”把筆記本放到旁邊,問道:“這麽晚了,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媽,您認識賀恩嗎?”鄭澤踱步到林姿煙的床前,雖然身形差距有些居高臨下,但卻一點沒有那樣的強烈氣場。

  林姿煙聽到這個名字後明顯地愣了下,杏眸瞪大地看著鄭澤,嘴唇囁嚅半天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鄭澤蹙眉,眼眸凝望遠方:“很驚訝嗎?”

  林姿煙“啊”了一聲,一拍大腿,這才反應過來:“認識啊,怎麽了?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的,怎麽會不認識呢。賀家和咱們家條件差不多的。”

  “這樣啊……那我媽認識賀恩嗎?”鄭澤坐到林姿煙的床邊,上半身微微前傾。

  林姿煙靠在床頭屈膝坐著,鄭澤忽然湊過來,林姿煙有些驚訝慌張。想往後退卻發現後背就是床頭的欄杆了,手撐在腿邊有些尷尬。

  每當鄭澤的措辭是“我媽”而不是“媽”的時候,指的就是鄭褒珠。

  “我怎麽知道你媽認識不認識賀恩!”林姿煙心裏不悅,語氣加重了幾分。

  “為什麽沒有人和我說過,我母親和賀恩在一起染上的病?”鄭澤深吸了一口氣,離林姿煙的距離更近了幾分,“你們真的在保護我的自尊心嗎?或者在我知道我母親是做第三者生下的我,我就已經為自己的存在感到羞/恥。”

  林姿煙聽著鄭澤的會都快落在自己的臉上了,心裏一陣惡寒。

  抬手推了他的肩膀一下:“既然你自己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來問我?對,就是車禍後艾/滋病的並發症導致的。你還有什麽要說的,說完趕緊滾!”

  林姿煙的身體有些顫抖,其實她很怕鄭澤突然說出,為什麽當年和鄭褒珠有那樣的約定。本來是約定俗成的假死然後離開羅家,但是鄭褒珠沒有想到,林姿煙和羅己就是想要鄭褒珠假戲真做。

  鄭澤久久地注視著臉色慘白、全身發抖的林姿煙,一向精明強勢的養母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嗎……

  他站起身向林姿煙鞠了一個躬,雙手緊緊握拳,無聲地退出了房間。

  睡覺前,林姿煙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靠在床頭上,兩眼發怔,神情恍惚。

  羅己的手臂摟了林姿煙一下,發現林姿煙像是個木頭人一樣沒什麽反應。他打著哈欠坐起來,愛憐地將她耳邊的碎發捋到耳後,忍著睡意去哄她。

  “姿煙,怎麽啦?”羅己年過半百,睡眠不怎麽好,現在剛有點睡意,再晚睡一會兒估計又要失眠了。

  林姿煙忽然抬手握住羅己在自己耳畔的那隻手,放到胸口,擔憂地說:“阿澤他知道當年的事情了……”

  羅己的睡意瞬間在這一刻消散,神色震驚,低聲重複了一遍:“什麽?他知道當年的事情?”

  “當年的事情”在這對夫妻之間就像很有默契的一個詞語,不用特殊地解釋也能明白對方說的含義。

  “他從哪裏聽的?當年和鄭褒珠的約定隻有咱們三個知道,為什麽……”羅己焦急地問道。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件事到底發展到了什麽地步,以及鄭澤會不會反過來針對他們。

  這些年是林姿煙一直壓製著鄭澤,但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羅家的秘密鄭澤幾乎都有所了解。即便在形勢上鄭澤沒有反抗,但羅己依舊忌憚自己的這個兒子。

  林姿煙的腦海裏出現很多人的名字,最終還是無法確定下來,無奈地搖頭。

  “咱們三個的約定我沒有告訴別人,就連蘇懋我也隻是讓他手術,之後不要接受媒體采訪,鄭褒珠有艾/滋病事情也不會被宣揚出去。”林姿煙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林姿煙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出現了問題。

  “他現在知道鄭褒珠有艾/滋病還是知道假死那個約定?”

  “艾/滋病和賀恩。”林姿煙感覺頭像快炸了一樣的痛苦,閉上了眼睛。

  看來假死的事情還不知道……羅己長籲一口氣。

  當年羅己在發現鄭褒珠和賀恩搞在一起後怒不可遏,被愛人背叛連殺了她的心都有了。好在林姿煙聰明理智,開導他讓他看開一點,畢竟鄭褒珠已經是個艾/滋病人了,兩個人以後生活也不可能長期接觸。

  林姿煙知道鄭褒珠迫切想要進入豪門的願望,也想自己的兒子鄭澤以後可以在羅家有一席之地,不再是以私生子的名義苟且偷生。所以就答應了林姿煙說的“假死計劃”。

  計劃是讓鄭褒珠佯裝醉酒開車撞死在路邊,然後鄭褒珠在“搶救中”可以帶鄭澤去國外生活幾年,等國內的人以及賀家都淡忘了這件事再回來,同時會讓鄭澤繼承羅家總裁的位置。

  鄭褒珠當然心動,自己的一出“假死”可以讓兒子未來成為羅家總裁,等到時候她想要扳倒年老色衰的林姿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但鄭褒珠沒有想到,林姿煙和羅己給她的“假死計劃”,不過是對她的一個承諾。而鄭褒珠開車撞在路邊的時候,刹車失靈、假戲成真。

  羅己的心頭之恨解了,也同昔日的床伴一刀兩斷,林姿煙也沒有了愛情中的競爭對手。他們所要做的承諾就是為鄭褒珠的“意外”善後,再對羅己的獨生子鄭澤予以照料。

  “那件事我們不說,就沒人知道,”羅己安撫地拍了拍林姿煙的肩頭,“你今天也很累了,別想那些了,早點睡覺吧。”

  林姿煙“嗯”了一聲:“明天我去找蘇懋談談吧。”

  -

  蘇源湛正式放假後,何芷晴像隻樹袋熊一樣天天黏著他。不下雪的時候,白霞市藍天白雲晴空萬裏,路麵上的薄冰也被環衛工人徹底地清除幹淨了。

  氣溫在零度左右,不是特別冷。今天出門的時候,何芷晴穿著一身紅色的羊絨短款外套,下麵是深咖色的棉質包/臀裙,裏麵穿的一層厚厚的白色打底/褲。

  蘇源湛的衣著慣例是黑色大衣,裏麵襯衫加灰色薄毛衣。臨出門前,何芷晴還抱著他一直摸他的薄毛衣,說手感又軟又好。

  何芷晴沒有什麽要買的東西,隻是無聊地拉著蘇源湛在白霞市中心的商業街轉悠。

  大概是學生都放假再加上要過新年了,很多路燈和公交站點旁邊都掛上了中國結裝點,商家的海報寫著“學生卡打折”,商家的大門也都張貼了紅色的倒福字,年味濃鬱。

  商業街有很多甜品店,何芷晴拉著蘇源湛進去吃了一份芒果雪冰不滿足,還打算再買一份橙子綿綿冰。

  “再吃回去就肚子疼了。”蘇源湛攔住要去前台點單的何芷晴,語氣嚴肅幾分。

  這麽冷的天,讓她吃一份雪冰已經夠仁慈的了,她居然不滿足地想再來一份。

  何芷晴看著前台招牌燈掛著的綿綿冰裝飾,心裏默默歎氣,覺得可望不可即。

  “那我買一份彩虹馬卡龍回去吃總可以吧……”何芷晴扁了扁嘴巴,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還想帶點回家吃。

  蘇源湛思索一下,之前在甜品蛋糕店見過馬卡龍,他記得馬卡龍是那看起來像漢堡的小型甜點,應該不是像冰淇淋這種涼的東西。

  “好,在這裏等我一下。”蘇源湛不放心何芷晴的自製力,這次他去前台點單。

  蘇源湛打包了一份彩虹色馬卡龍,一共十二個馬卡龍,從白色到深紫色都有,看起來就特別好吃。

  何芷晴心滿意足地抱著精致的紙袋,在紙袋上親了兩口。

  商業街的街角有一家酒吧,因為商業街離白霞醫大不是特別遠,有些愛蹦迪的大學生偶爾會來這裏蹦迪。

  酒吧都是下午兩點才開門,天黑之前客流量很少,多數時候開門隻是為了先打掃衛生員工培訓,晚上六點後才有大手筆的客人進來。

  一個纖細的人影從酒吧裏麵出來,外麵連衣吊帶包/臀裙,黑絲配七厘米高跟鞋。頭發散在腦後,頭上戴著兔耳朵的頭飾,眼妝接近煙熏濃妝。

  “那個是……”何芷晴一直在看街上還有什麽好吃的,偶然看見了剛才從轉角出來的那個人影。

  怎麽有點眼熟。

  蘇源湛順著何芷晴的視線,看到了穿著性/感暴露的趙雪。趙雪手裏拖著一大袋黑色的半人高的垃圾袋,費力地把它們從側門拖出來,抬進旁邊的垃圾桶。

  “趙雪。”蘇源湛淡淡地說道。

  “她怎麽會在這裏?”何芷晴抬頭看見酒吧還未亮的LED燈牌,上麵寫著“夜妖音樂酒吧”。正門和附近的牆上都貼著美女的宣傳海報,寫著“英國、日本、俄羅斯美女陪你嗨翻天”。

  “趙雪的姐姐前幾天帶她來辦理了退學手續,說是得了精神病,暫時讀不下去了。”

  精神病?趙旭有精神病嗎?

  見何芷晴一臉不解,他解釋道:“病曆寫的是輕微被害妄想症,目前在進行心理治療。”被害妄想症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如果不及時治療會發展成精神分裂。

  “可是休學也應該是在家呀。”雖然放假了,但是趙雪怎麽會在這個酒吧裏?而且看樣子還是酒吧的員工。

  蘇源湛輕笑一聲,眸子看向已經消失在街角的趙雪,口吻深沉凝重:“人這一生在不斷地行走,走哪條路是好是壞,都是自己選擇的。”

  何芷晴咬了咬唇,好奇地看向蘇源湛:“那是你選擇了我,還是我選擇了你?”

  第68章

  他將一臉好奇的何芷晴拉到自己身邊, 摸了摸她的頭, 聲音溫和悅耳:“愛情是雙方的, 單項的選擇不會有好的結果。”

  何芷晴像隻乖巧的小貓一樣慵懶地眯著眼睛, 似懂非懂地笑著點頭。

  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哦……

  兩個人回到商業街,音樂酒吧側門的趙雪早已消失不見。何芷晴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剛才看到的身材纖瘦、衣著暴/露的趙雪,拉著蘇源湛在商業街上閑逛。

  何芷晴想到的是女生的家境隻有落魄到一定程度,才會選擇到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打工吧。

  如果趙雪的家境不好, 為什麽她之前還有給蘇源湛買那麽貴的金芭克咖啡呢?印象中在研究所見過趙雪的幾次, 她身上的穿著都是很明顯帶著LOGO的名牌。就算是假的大概也屬於高仿, 不是普通商店的衣服。

  不知道她精神病的病曆是否屬實,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

  總之將一切聯想起來, 隻覺得趙雪是一個好麵子的女生,可憐又讓人心酸。

  回家前何芷晴看見路邊一家專門賣地瓜製品的鋪子,店麵很小, 隻有廚房和一個交易窗口,但是外麵招牌上貼著的種類很多。

  地瓜幹、烤地瓜、地瓜夾心蛋糕、小米地瓜粥……

  何芷晴有一段時間沒吃烤地瓜了,本來這東西就隻有冬天才吃。天氣寒冷,吃點熱乎香甜的烤地瓜是一件超級幸福的事情。

  “我想吃烤地瓜……”隔著十米, 何芷晴就聞到了烤地瓜的味道。

  她扯了扯蘇源湛的袖子, 委屈巴巴地看向他。

  蘇源湛也聞到了烤地瓜的味道, 隻是印象中街上賣烤地瓜的商販大多數是用廢棄的大型油漆桶來烤地瓜,暫且不說裏麵是否有化學殘留物,光是從漆黑變形的油漆桶來看,他就已經很反感了。

  “沒有衛生許可證的東西, 你不怕吃了壞肚子?”他拉住何芷晴的手。

  何芷晴四處搜尋地瓜香味的來源,終於發現在前麵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家名叫“地瓜哇”的店鋪。

  店鋪前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捧著一個烤地瓜在吃,旁邊的男朋友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這時候裏麵的店主又遞過來一份打包好的地瓜幹,兩個人手牽手走了。

  何芷晴咬唇指了指“地瓜哇”那家店,撒嬌央求道:“我們去看看嘛。”

  那家的店麵實在太小了,甚至不太能稱作一家店,更像是一個旁邊店空出一個房間來做的門市店。

  蘇源湛不說話,何芷晴就拉著他的手臂一直搖啊搖,一雙水眸眨了眨,可憐兮兮的樣子像是不吃就過意不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