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作者:龍墨瑄      更新:2020-07-07 18:58      字數:5431
  “哎哎呀剛才沒聽見開門聲,”護工劉姐拿抹布擦了擦手,看見身後的蘇源湛,知道兩個人應該今晚不會住在這裏,“今天上午煲的湯,給你們裝好帶走吧?”

  “不用了,我媽說敲門沒人,怕出什麽事情讓我回來看看,”何芷晴在一樓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生什麽異樣,“沒事我一會兒收拾點衣服就走啦。”

  護工劉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早市人多,雞都現買現殺的,排的有點久……”

  “沒事沒事,我去樓上收拾兩件衣服就走。”

  護工劉姐進廚房:“那我給你們拿保溫飯盒裝點雞湯啊。”

  何芷晴的東西收拾的很快,衣服就在最顯眼的地方,她拿了毛衣和睡裙下樓。正好有人來敲門,她順路去把門開了。

  “鄭澤?”何芷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門外的人,風雪吹落在他的身上,鄭澤今天沒有戴墨鏡,下巴上也有零星的胡茬,整個人顯得非常疲憊。

  “晴晴,”鄭澤怕何芷晴關門,手臂擋在門框上,“我隻是想勸你,早點看清、迷途知返。”

  何芷晴皺了皺眉,返到他身邊麽:“蘇源湛和劉姨就在廚房裏,我警告你不要亂來。”

  鄭澤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意思是他也沒有那個打算,“蘇家最近的事情確實有我的功勞,不過我也也是應該做的,我母親的命不應該由蘇家和羅家草草了斷。”

  又來了……

  何芷晴無奈地抿了抿嘴:“你那麽能耐,隻搞蘇家算什麽,你怎麽不去搞羅家?”

  反正鄭澤又不姓羅,既然覺得有仇恨,就一個也別放過啊。

  鄭澤沉默了下:“我的養母林姿煙在,我暫時還不想動羅家。”這麽多年了,羅家的什麽醜聞什麽機密他不知道?雖然說他隻能算是林姿煙的養子,但是也比羅己這個生父關係更親近。

  鄭澤恨林姿煙嗎?也不完全。

  林姿煙是羅己的正妻,家裏有雄厚的背景,而自己的母親鄭褒珠隻是一個普通人,所以隻能當一個小三。是林姿煙和蘇懋讓他成為了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而自從鄭褒珠走了後,羅己都不會正眼瞧他一下。

  這麽多年,雖然對林姿煙有怨有恨,但是如果沒有林姿煙的照顧,他不知道自己要淪落到哪個街頭流浪了。

  不知何時,蘇源湛已經站在了何芷晴的身後。手臂摟住何芷晴的腰肢,將她帶到自己身後。

  “對蘇家有什麽意見的話,可以直接來找我本人,”蘇源湛對上鄭澤的視線,“不必勞煩我家晴晴轉達什麽,也不用來挖牆腳。”

  鄭澤似乎沒想到蘇源湛會出現,驚訝之餘心裏隱隱的怒意如同火苗一樣竄上來了。

  “找你?嗯,蘇懋做過的事情他敢承認嗎?你了解當年的事情嗎?不知道就別虛情假意地以想解決問題的借口多管閑事,就算二十多年過去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人人都能忘掉的。”鄭澤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胸口還在不斷地起伏著,情緒非常激動。

  當年的事情麽?

  自從蘇源湛被趙雪惡意舉報後,蘇母已經讓人去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有鄭澤的參與,再進行深扒當然也查出了鄭澤的真實身份。

  當年的“醫療意外”在某種程度上並不能算意外,蘇懋即使與林姿煙認識,也不代表他就參與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

  蘇懋隻是一個醫生,救死扶傷的醫生。

  “了解,並且比你知道的多,”蘇源湛禮貌地回應,“似乎你很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我代父母轉達對你的邀請。”

  “真相?”鄭澤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又一口否決:“有什麽真相?不過是和林姿煙一樣的說辭罷了!”

  蘇源湛不置與否,神情是一貫的漠然淡漠,眸色深沉:“如果你想知道,明天上午九點,來烏鱧花園22號樓。”

  鄭澤愣了下,腦海匆忙記住了這個地址,本來還要說點什麽的,沒想到蘇源湛已經把門關上了。

  “真相?當年的事情……”何芷晴拉了拉蘇源湛的衣角,忽然意識到蘇源湛之前並沒有和她提過這件事情,隻有鄭澤和她說過一些,現在和他這麽一說,反倒是說漏嘴了。

  蘇源湛拍了拍她的後背,溫柔地說道:“乖,拿完東西我們就要回家了。”

  啊……不打算讓她知道的嗎……

  可雖然剛才說了地址,但鄭澤真的會來嗎?

  -

  蘇母淩晨五點多已經睡不著了,推醒了正在睡覺的蘇懋,想要商量今天九點的事情。

  蘇懋打了個哈欠,“你找什麽急,照他這性子可不一定會來。”

  蘇母兩條柳眉都蹙在了一起,擔憂地說道:“萬一來了呢?我們不需要準備一下?”

  “準備什麽?有一說一,隻要他自己要臉,不公布給外界就行了。”蘇懋前兩天在醫院連夜做了幾台手術,感覺身體都要累垮了,哪裏有心情和蘇母解釋這麽多。

  蘇母用手捂住臉,痛苦地摩擦了幾次,“或許你們當年就不應該保密。”

  “答應姿煙的就要做到,但是鄭澤現在給我們搞事,隻能讓他自慚形穢了。”蘇懋想到鄭澤前幾天又匿名寫了檢/舉信,還把蘇懋這些年的升職信息都詳細記錄了,說他搞特權什麽的。

  蘇懋覺得無聊又好笑,鄭澤真是比他自己還“了解”他自己。

  上午八點半。

  蘇母已經在客廳裏等不及了,隔兩分鍾就站起來往窗外看看。蘇懋倒是悠閑地喝著白茶,似乎對於鄭澤來不來都無所謂的態度。

  “哎,有車來了有車來了。”蘇母趿拉著拖鞋就要去開門,蘇懋順著蘇母的視線往窗外看了一眼,趕緊拉住了她。

  “看清楚點,那是源湛的車啊。”

  蘇母看見車上下來的是蘇源湛和何芷晴,去開門的步伐比剛才緩了一些。

  “晴晴也來了啊……”蘇母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明明是精致的妝容、身著古典的深紫色中國旗袍,但是蘇母今天所散發出來的氣場和往日相比簡直天壤之別,甚至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生病了。

  何芷晴鬆開蘇源湛的手臂,乖巧地跑到蘇母身邊,挽住蘇母的手臂:“阿姨,您不用擔心,源湛昨天晚上和我說過了,我也知道到底怎麽一回事兒了。鄭澤不是不講理的人,他會明白的。”

  何芷晴對於自己為鄭澤說話有些意外,畢竟從鄭澤開始說蘇家的事情起,她就自動自覺地把自己同鄭澤的關係拉遠了很多,再加上感謝會的那天晚上,她甚至一度排斥鄭澤。

  “唉,真的沒想到當年的誤會會鬧出這麽多矛盾,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蘇母幽怨地對沙發上的蘇懋說道。

  “咚咚咚”地敲門聲傳來。

  蘇母的後背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明顯地立了起來。何芷晴握住蘇母的手,安慰道:“沒事的。”

  蘇源湛走過去開門,開門的瞬間,門外的冷風灌進了屋裏。

  鄭澤今日同往日差不多,黑西裝和墨鏡。天氣原因,他在外麵又加了一件長羽絨服,但是搭配後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怪。

  能夠看出來鄭澤是精心打理過的,頭發用了發膠,一絲不苟地根根分明地貼在頭上。昨天下巴上的胡茬也不見了,身上散發著一股清淡的古龍水的味道。

  鄭澤進屋後摘下墨鏡,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蘇懋,他握了握拳頭,隱藏許久的情緒在胸膛裏慢慢地翻滾。

  “我今天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了,你母親鄭褒珠的死不是我們的陰謀,我和姿煙也沒有什麽勾結。”蘇懋開門見山地說著,放下手中的茶杯,讓站在自己麵前的鄭澤坐下。

  “都叫的這麽親密了,還沒有勾結?”鄭澤坐到了蘇懋的對麵,語氣有些諷刺。

  “聽說過賀恩嗎?”蘇懋懶懶地掀了眼皮,“無論你信不信吧。鄭褒珠在生下你之後,發現自己扳不過有家庭背景的羅己正妻林姿煙,羅己也不可能給鄭褒珠什麽名分。尤其是當年的醜聞鬧得全國皆知,羅己是個要麵子的,更不可能讓鄭褒珠進入家門。”

  “鄭褒珠在生下你之後,知道自己進不了羅家,在羅己去開拓海外市場的時候,和賀家老三賀恩搞在了一起。賀恩早年私生活就比較亂,被謠傳出過有艾/滋病,但是你們圈子裏的都清楚,尤其你父母那輩的,那不是謠傳,賀恩確實有艾/滋病。”

  鄭澤憤怒地站起來,“你的意思是我母親為了名分,連命都不要去跟一個有艾/滋病的人搞在一起?!你這謊言未免太自欺欺人!”

  “嗯,鄭褒珠當時確實不知道,隻是謠傳,她就天真地以為是謠傳。那時候知道的也不過是豪門的人,鄭褒珠急於求成,賀恩勾搭一下她就走了,還信了會讓她嫁入豪門。”

  說到之類,蘇懋覺得有些可笑。鄭褒珠當年就是太著急、也太想壓倒林姿煙這個正主了,才能頭腦一熱去和賀恩搞在一起。可隻有鄭褒珠真的感染了艾/滋病,才發現謠傳不是謠傳。

  鄭澤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三歲的時候,羅己回國了,林姿煙這才把鄭褒珠在外亂搞的事情告訴了羅己,羅己剛開始還不信,後來帶著鄭褒珠去醫院檢查確認為艾/滋病,羅己徹底信了。”

  鄭澤的嘴裏有些幹,感覺嗓子快冒煙了一樣,半天才擠出幾個字:“為什麽……我不知道賀恩的事情……”他甚至從來沒聽說過賀恩和鄭褒珠有過什麽緋聞。

  “偷/情這種事情,你覺得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才光彩嗎?”蘇懋哼了一聲,“你也得感謝姿煙,她幫著在賀家那邊說話壓事情,賀家老大才答應閉口不提的。”

  “鄭褒珠出了車禍後,確實不是什麽嚴重的車禍,但是艾/滋病的並發症隱球菌腦膜炎,術後感染,第二次手術的時候心力衰竭死在了手術台上,”蘇懋回想著當年的事情,因為大家都擔心自己會染上艾滋病,就連平時手術時的手套都多戴了一層,“為什麽林姿煙和羅己要瞞著你這件事,因為林姿煙膝下無兒無女,雖然與你的母親勢不兩立,可是她也從來沒有針對一個孩子。”

  “保護一個孩子的自尊心,他們也沒有告訴你,你的母親是和被人出去亂搞、染了艾/滋病、術後嚴重的並發症才致死的,”蘇懋長籲一口氣,這些事情說出來後,感覺身體都輕鬆了很多,“林姿煙擔心鄭褒珠有艾/滋病的事情被人發現,找人把主刀醫生換成了我,希望我們為此保密。而你卻一直覺得,是我們聯手害死了鄭褒珠。”

  鄭澤情緒有些崩潰,不斷地重複著同一句話:“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我每次調查林姿煙就萬般阻攔著我……”

  如果林姿煙沒有阻攔過他,他也許不會把一切陰謀論。可是他的出身就已經注定了自己是羅家本來不該有的存在,除了想要努力查清母親鄭褒珠當年原因和為母親報仇,他有時候對自己生存下去的理由都覺得恍惚。

  “林姿煙對你已經很好了,不要總是想著你母親的事情就想找她報複,如果不是林姿煙的幫助,你連羅家的分公司一個主編的職位都拿不到。”

  鄭澤一想到母親曾經做過的事情,就感覺自己的胸口和胃劇痛。那種很惡心的感覺,但是他又吐不出來。

  “不是這樣的,沒有人告訴我,沒有人告訴我……”他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鄭澤有些怨恨,沒有人告訴他。他都知道了自己的母親是小三,又有什麽不能接受這樣一個劣跡般般的母親的呢?

  蘇懋很無情地打擊了他:“姿煙今晚就回國了,你不信的話就去問她吧。我今天和你說這些,隻是不想再看你對蘇家無理取鬧了,其實你做的那些真的弄不了我們,對於來說不過是隔靴搔癢。”

  鄭澤“騰”地站起身往門外衝,像是失控了一樣,大步跑到自己的車上快速駛去。

  當晚,鄭澤為林姿煙接機回來,羅己在家,鄭澤給兩人倒上了酒。

  林姿煙年近五十,但保養得非常好,看起來就像是三十多歲一樣年輕。她優雅地坐在餐桌旁,看著鄭澤麵帶笑意地從傭人手裏接過菜肴,穩妥地擺在她的麵前。

  “鄭澤怎麽了,今天受刺激了?”林姿煙輕笑一聲,又把話題轉移到羅己身上,舉起高腳杯和羅己碰杯,“老公你也好不容易有時間,我們一家今晚好好吃個飯吧。”

  第67章

  羅己和林姿煙碰杯, 另一隻手搭在林姿煙放在桌邊的手上:“確實有一段時間沒好好聚聚了, 前些年我在國外, 今年姿煙又出國了, 咱們一家子相聚,難啊。”

  羅己說完這句話,轉頭對旁邊端菜的鄭澤說:“阿澤,你也坐下來吃吧。好不容易能聚一次, 別忙活了。”

  鄭澤應了一聲, 拉開椅子, 坐到林姿煙旁邊。

  “老公, 我看英國那邊可以看看能不能發展一下, 高端的木門定製還是挺多的,我們可以派一些技師去英國那邊學習,畢竟風格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或者雇傭英國那邊的設計師來國內給我們指導。”林姿煙這次出國可不隻是旅遊散心,同時也帶了幾個高管人員去英國進行了實地考察。

  羅己一向欣賞林姿煙卓越的眼光和超群的能力,在他的眼裏,林姿煙不僅人美性格溫良, 而且在經商方麵有著自己的獨到見解, 可以說是標準的女強人。

  “好, 不過馬上要過年了,我們可以年後再研究這件事,年前得好好清點一下公司的業務賬單,免得公司裏那群老不死的又說三道四的。”羅己點點頭, 緩緩地說道。

  林姿煙夾了一點自己愛吃的娃娃菜,看見一旁的鄭澤好像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她放下筷子,關心地問道:“鄭澤你怎麽不吃啊?”

  鄭澤拿筷子夾了一條離自己最近的鳳尾蝦,“接媽媽之前我在外麵吃了點東西,所以不是很餓。”

  羅己皺眉,沉聲道:“你媽回來大家都在家吃飯,你怎麽還在外麵吃飯?這孩子……”

  林姿煙重新拿起筷子把盤子裏的娃娃菜吃了,讚歎道:“咱們家廚子做的真是越來越好吃了,娃娃菜的精髓都做出來了,這個湯汁特別棒。”說著,給羅己的盤子裏也夾了兩棵娃娃菜,“你快嚐嚐,是不是特別好吃?”

  羅己雖然不愛吃娃娃菜,但既然是自己愛妻夾來的,他硬著頭皮也得吃完。然後還要附和地說兩句:“確實比之前做的好吃多了。”

  林姿煙似乎不吝嗇於同羅己秀恩愛,雖然別人都知道她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無法為羅己生下一兒半女,但也要讓外界清楚地知道,羅己是愛她的,非常寵愛。

  林姿煙和羅己今晚高興,兩個人喝了三瓶紅酒,最後就連經常在飯局應酬的羅己也有些醉醺醺的了。

  “阿澤,聽樂漫的總監說,你最近幾天沒去公司了,”羅己打了個酒嗝,臉色是喝酒後的紅色,整個人顯得有些失態,“這兩天你幹嘛去了?啊?樂漫公司你還想不想要了?”

  鄭澤隻喝了一杯紅酒,菜肴吃的也不多,所以他的狀態比較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