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作者:卡比丘      更新:2020-07-07 14:05      字數:3710
  徐升看到湯執傻到連喜歡的禮物都忘記拿,替湯執拿了,握在手心裏,也下了車。

  第39章

  徐升注意到湯執晚餐吃得很少。

  他幾乎沒動主菜,隻喝了湯,吃了兩口餐後點心和水果,就對徐升說自己想上樓休息,征詢徐升的意見。

  徐升本來想問他為什麽吃這麽少,是不是下午自己偷偷去吃了喜歡吃的東西,但想到下午徐可渝的留言電話,徐升沒有問出口,對湯執點了點頭,看著他站起來,走上了樓。

  在車上和用餐時,湯執一直沒看手機,不過徐升還是打算盡快把事情弄清楚,便待湯執身影消失後,也放下刀叉跟上去。

  看著湯執走進房間,關上門,徐升幾乎沒有猶豫地去了徐可渝的房間。

  在去往徐可渝房間的路上,徐升停止思考太多,隻不過堅定地告訴自己,湯執今天情緒不是很好,如果徐可渝給了湯執什麽會刺激到湯執的東西,徐升就把那些拿走。

  換做別人,徐升一開始便不會接電話,更別說按錄音內容做事。

  但湯執不同,湯執不一樣。

  他們明天便將出發返回溪城,徐升又要帶湯執離開這棟房子了。

  因此,進入徐可渝房間前,徐升提早做了決定:把妹妹留給湯執的東西拿走。

  可渝患上了精神疾病,有朝一日,她從醫院醒過來,病愈後,很可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拿走將對所有人好。

  徐可渝的房間在湯執和徐升的之間,離徐升的更近一些。

  前幾年,房間按她的意思改過,進門是一個很大的更衣室和化妝間,再打開裏麵的門,才是臥室。

  徐升經過左右兩麵巨大的鏡子,以及徐可渝空置已久的化妝台,打開臥室門。

  步入臥室前,徐升的腳步頓了頓,把更衣室的燈關了,才走進去。

  徐可渝的房間裝修風格和家中其餘地方全然不同,是淺藍和白色調的,到處充滿柔軟的擺飾,像春日小雨後的藍天。

  改造時動靜很大,母親頗有微詞,但她對徐可渝總是比對徐升溫柔一些,而徐可渝難得十分堅持,她也沒多反對。

  徐升踩過淺色的羊毛地毯,經過了用淺米色絲絨套罩住的三角鋼琴,來到徐可渝床邊,俯身下去,拉開了白色床頭櫃的抽屜。

  抽屜裏放著一個鐵盒子,盒子上還掛著一把小的密碼鎖。

  徐升將盒子拿出來,發現盒子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密碼是你的生日”。

  徐升把紙條放回去,打電話問了江言。

  江言在那頭找了半分鍾,告訴徐升:“明天,六月二十日。”

  徐升愣了愣,將密碼調到0620,鎖打開了。

  盒子分左右兩格,左邊的格子大一些,陳列一堆很舊的東西。

  每樣舊物都封在塑料封口袋中,口袋上貼了紙條,上麵寫著物品來曆。

  一枚有磨損痕跡的黑色紐扣,標注六年前的某一天,“第一次收到的第二顆紐扣,我很開心”。

  反麵也有一張貼紙,“代表徐可渝和湯執要永遠在一起”。

  一張疊好的發黃的作業紙,七年前某天,“第一次傳的紙條”。

  徐升打開封口袋,將作業紙展開,紙上有兩種字跡,上麵是徐可渝的“謝謝你”,下麵是很清秀的字,用黑色水筆回答“不客氣,伍洋是傻逼,不用管他”。

  然後徐可渝又寫“晚上我請你吃飯好嗎”。

  湯執回她:“不吃不吃,後天考試我要複習。”

  紙很舊了,看起來有點年頭,徐升疊好了,重新放回去。

  還有切下來的半塊橡皮,幾根鉛筆芯,湯執的滿分考卷,“因為這場考試,又一次沒有答應我一起吃飯,偷偷把考卷藏回家了”,以及一個很小的塑料碘酒瓶。

  碘酒瓶的日期是六年前,“湯執在校外跟人打架了,受了處分,一定是因為我”,空了一行,徐可渝又寫“對不起”。

  徐升簡略地看完了左邊格子,又看向右邊。

  右邊的格子隻放了兩個信封,徐升打開上麵那封,展開信紙,徐可渝手寫了一封信給湯執。

  “湯執,”她寫,“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離開你很久了,明天是你的生日,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其實我知道,我哥哥要拆散我們,他永遠都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

  “他要送我去醫院,我也不會去的,想讓我把你忘記,還不如把我殺了。

  “你不要太為我傷心,我已經獲得了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結婚。

  “我活著的時候,媽媽和哥哥從來都沒有給過我關心,隻有你關心過我,雖然我們分開了一小段時間,但是我知道,你也是一直愛著我的。

  “我留了很多我們愛情的紀念品給你,你想我的時候,就可以看一看。

  “我媽媽活不久了,她有一半財產是我的,我死了,這些錢應該給你。她留下的錢和股票,你和我哥必須一人一半,誰都搶不走我們的東西。

  “等我媽媽走了,你就去找我哥,把屬於我們的東西要回來。我這裏有一份關於我哥的東西,隻要你拿給他看,我哥從小就想繼承外公的事業,想得要死,一定會把錢給你的。你放心,這都是我們應得的。

  “你以後不要結婚了,你也不想結婚吧。我們這樣深深地相愛著,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湯執,我愛你。”

  落款徐可渝,時間是她與湯執舉行婚禮的夜裏。

  徐升放下了信紙,拆開另一個信封。

  另一個信封大一些,厚一點,徐升拿出了一疊看上去比湯執和徐可渝的紙條更舊的、對折這的。

  紙張有一種令人不適的觸感。

  他找到了對折的中心,打開看,是一份親子鑒定結論。

  檢驗人寫著徐升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看見的、他的曾用名,以及做了他八年父親的人的名字。

  徐茵曾對徐升保證過,她已經處理掉了,原件、複印和掃描件,都處理得幹幹淨淨。

  “他們現在都不在了,”那是徐茵唯一一次在徐升麵前哭,“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的。”

  “已經過去了。”她說。

  徐升翻到末頁,看到了“不支持檢材1是檢材2的生物學父親”。

  徐升的情緒並沒有太多波動,隻是覺得徐可渝可能是受苦太少,想法全都令人失笑。

  實際上,徐升十二歲聽徐茵告訴他她和父親離婚的真實原因時,心情一樣很平靜。

  他童年時很擅長轉移注意力。

  徐茵說她聽徐鶴甫的話,懷了徐升生父的孩子,他仍舊不願和徐茵結婚,卻想留下孩子,逼徐茵和他最器重的下屬結婚的時候,徐升實際上在想自己被徐鶴甫讓人拆掉的、徐升從首都帶回來的航空模型。

  國際空間站和太空基地,用塑料線連在外麵的宇航員。

  宇航員進行艙外活動時必須要兩個人,可以互相幫助,互相照顧。

  所以另外一個宇航員正在艙門口,露出上半身,還沒完全出來。

  徐升冷靜地把檢驗報告重新疊起來,放回了信封裏。

  他有些想笑地想,如果湯執帶紫外光手電筒進來,照盒子和紙,能發現很多枚徐升的指紋。

  徐可渝留了這麽毫無意義而可笑的東西給湯執。

  徐升想。

  他當自己沒做過把東西拿走的決定,將信封放回去了,放到原來的位置,把徐可渝所謂的愛情證據放回了原處。

  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徐升把碘酒瓶的小袋子拿出來,放到自己的口袋裏。

  接著,他為徐可渝鎖上了盒子,調亂密碼鎖,用盒子壓住了紙條。

  關上抽屜時,徐升突然聽見臥室外有聲音,便下意識地關了燈,就著沒拉完整的窗簾外的月光,走到鋼琴旁的木質屏風後,透過屏風的縫隙,往門的方向看。

  沒過多久,臥室的門又被打開了,可能是對徐可渝的房間不夠熟悉,湯執過了一會兒才打開燈。

  湯執穿著綢質的睡衣套裝,看起來洗過澡了,四下張望一番後,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鬼鬼祟祟得有點好笑。

  湯執走了一遍徐升走過的路,俯身拿出了盒子,坐在地毯上,又發現盒子有密碼鎖,探頭過去,把紙條拿了出來,樣子很傻氣。

  打開了密碼鎖,把鎖放在地上,拆開了生日禮物。

  湯執看愛情證物,看得比徐升還草率,徐升可以看見他的臉。

  讀完紐扣封裝袋上的說明,湯執露出了被驚嚇到的表情,抿起了嘴唇,有點受不了似的迅速把袋子放了回去,沒再看剩下的東西,拆開了信。

  他抓著信紙,猶豫地看了一分多鍾,然後拆開了徐升的親子鑒定書。

  過了幾秒鍾,徐升聽見他很輕地念出了徐升以前的名字。

  “誰啊。”湯執有點莫名其妙地說。

  然後他翻到鑒定書第二頁,愣了愣。

  徐升想他應該是看到了那一頁上貼著的徐升小時候的照片。

  徐升很清楚地看到湯執笑了。

  “小時候怎麽這麽傻啊。”湯執發表了很危險的發言。

  但很快,湯執又沒再笑了。他翻到前麵看了第一頁,然後坐在地上,抓著報告發了一小會兒呆。

  過了片刻,湯執好像做了什麽決定,把東西放在一旁,站起來出去了,沒有關燈,好像是出去拿什麽東西。

  徐升沒動,隻等了很短的一段時間,湯執就回來了。

  湯執右手抓著不知什麽東西,左手拎起盒子,把盒裏的東西倒空了,又把鑒定報告塞了進去,拿著盒子站起來。

  四顧後,他走到離徐升站的屏風很近的位置。

  徐升起先不知道湯執為什麽過來,湯執把捏著的軟煙盒丟在地上,露出手心的塑料打火機,才想到到,整個房間隻有屏風旁有一小塊露著大理石地板的區域,而湯執可能是要找個沒有易燃物品的地方。

  湯執半蹲著,那起盒子裏的報告原件,拇指摩擦了幾下,打出了火苗,火苗很小,碰到了紙的尖角後,沒多久就著了。

  徐升其實離湯執很近,甚至可以看清湯執有點平的唇角。

  看清眼睛、睫毛,看清他很白很瘦的手。

  看湯執自作主張地把著了火的紙丟進了徐可渝的鐵盒子裏。

  火燒起來了,發出很小的劈啪聲,燒得往裏卷,照紅了湯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