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田園泡      更新:2020-10-08 10:16      字數:3572
  細雨迷蒙,幽靜的小花園裏,兩人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就傳來嘔吐聲。

  是陸嘉淵和顧盛業。

  陸嘉淵喝多了酒,吐得昏天黑地。

  那邊顧盛業卻也不可憐自己的親生兒子,“你和他去杠什麽?我這次帶你來,是要讓你跟蘇家聯姻的。”

  陸嘉淵吐得渾身發冷。

  他身上被雨水打濕,規矩的西裝也變得濕漉漉的。

  身體軟綿綿的抱著樹,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

  顧盛業撐著一柄大黑傘站在旁邊,聲音被雨水覆蓋,“前麵那個叫唐南笙的,如果不是有了你的孩子,我也不會同意你們訂婚。現在你自己不想要,正好,蘇家的女兒也不錯。”

  陸嘉淵伸手抹了一把臉,“我想娶蘇綿綿。”

  “蘇綿綿?”

  顧盛業皺眉,“雖然我不清楚她的身世,但我知道,她在蘇家的地位絕對比不過蘇榕藝。聽說是個剛剛接回來的私生女。你這次來,是要跟蘇榕藝聯姻的。既然陸橫要那個蘇綿綿,我們就給他。你管好蘇榕藝就行了。”

  顧盛業從來都是這樣說一不二的封建大家長,固執己見,習慣了成為上位者。

  “如果,我偏要蘇綿綿呢?”陸嘉淵從來沒有違背過顧盛業。

  “那老子不介意送你一程。”前麵的灌木叢裏突然站起來一個男人。

  頂著被雨水充分灌溉過的小揪揪,膝蓋旁邊有一把小花傘,整個人站在雨裏,笑容囂張又肆意,帶著陰狠煞氣。

  細雨砸在他身上,周身呈現出一片迷蒙之感,男人的臉又白又冷,讓陸嘉淵在一瞬間產生了恍惚。

  就好像,那個夢中硬生生將他雙目挖去,砍斷雙手的男人,活生生站在了他麵前。

  陸嘉淵猛地往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個夢太熟悉,熟悉到讓陸嘉淵這幾日都無法安穩入睡。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男人的臉。

  隻看到那雙又白又細的手,觸到他的眼睛,擰斷他的胳膊。

  毫不拖泥帶水,幹脆利落。

  “陛下,別別別殺人……”蘇綿綿緊張的抱住陸橫一條小腿。

  自從今天看到這隻暴君拿劍的姿勢,蘇綿綿就覺得渾身泛寒。

  她記憶中,那個一身玄衣,浴血於殺戮中的男人,其實終歸還是沒有變。

  那是一種從骨子裏帶出來的暴虐感,就算是轉多少世,都不會輕易被抹去。

  顧盛業沒想到,陸橫居然會在這裏。

  “小橫,這麽久沒見,連姑父都不會叫了。”

  顧盛業神色淡定的轉移話題。

  就好像剛才一副誓要把他的兒子逼良為娼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嗬,”陸橫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會對自己的殺父仇人有多客氣?”

  男人的眸色又冷又寒,像封著冰刃。

  顧盛業臉色微變,然後迅速恢複成正常麵色。

  “小橫,你在胡說什麽?大哥是自己出的車禍,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去了。”

  陸橫單手撐在身邊的樹幹上,身體修長又挺拔,帶著一股桀驁不馴。

  “那真是太可惜了。”

  說完,陸橫轉頭看一眼陸嘉淵,“真希望,下次我到的時候,你們也已經去了。”

  這樣不客氣的話,確實是陸家這位小爺會說出來的標配。

  顧盛業從來就沒有小看過這個孩子。

  他從這個孩子的眼睛裏看到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陰狠凶殘。

  就仿佛一頭被關在鐵籠子裏的野獸,隻需要一個契機,就能將他們全部咬碎。

  而現在,這頭野獸已經探出他的爪子,開始奪回自己的領地。

  “小橫,有些事情,是無法挽回的。”顧盛業神色平淡。

  陸橫麵露嘲諷,“既然無法挽回,那就拿命來彌補吧。”

  男人的視線滑到陸嘉淵身上。

  陸嘉淵麵色慘白的站在那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整個人都在發抖。

  陸橫彎腰,把撐著小花傘的蘇綿綿提溜出來,然後抱著回了屋子。

  顧盛業看著陸橫消失在房廊上的背影,轉頭看向陸嘉淵,“那是一頭狼崽子,不殺了他,我們就會被他咬死。”

  陸嘉淵雙目失神,似乎是被困在了某個空間裏。

  “嘉淵。”顧盛業沉著嗓子叫了一聲。

  陸嘉淵猛地回神,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然後又去抓自己的手。

  他的眼睛和手,都在。

  “你在幹什麽?我告訴你,陸橫他既然看上了蘇綿綿,那就給他。你去跟蘇榕藝多說說話。”

  蘇家如今的形勢雖然不是很好,但如果他能得到蘇家支持,就能立刻壓倒孫麗雅,繼而徹底斷了這條狼崽子的路。

  沒有了陸家,他什麽都不是。

  顧盛業知道,陸橫會出現在蘇家,也是打的這個主意。

  不過這個蘇綿綿,到底是什麽來頭。

  不僅這小狼崽子護著,那個老太婆對她好像也很看重。

  “這個蘇綿綿……”

  “她是舞者。”陸嘉淵搶過顧盛業的話,略顯緊張,“是梁晴虞的徒弟。”

  顧盛業不懂這些風雅的事,他也一向看不起這些圈地自萌直覺高雅的領域。

  “跳舞的?蘇家很古板,最討厭小輩在外麵露臉。這個蘇綿綿,你不必在意。”

  陸嘉淵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爸,如果我能幫你得到陸氏,我能不能……娶她?”

  “誰?那個蘇綿綿?確實長得好看,你們年輕人喜歡好看的,很正常。不過結婚,還是要看中些別的。像這樣什麽都沒有的,以後,隻會趴在你身上吸你的血。”

  說到這裏,顧盛業不知道想到什麽,臉上露出晦暗的陰色,“你隻需要知道,成功的人,不需要這麽多感情。等到你成功了,這些東西自然都會到你手裏。”

  說完,顧盛業就走了。

  陸嘉淵怔怔站在那裏,渾身被雨水徹底打濕。

  他得不到她,真的是因為他不夠狠嗎?

  ……

  “陛下,您剛才怎麽就站出去了?”

  蘇綿綿坐在小板凳上,“嬤嬤說,偷聽的話是不能站出去的。”

  “老子需要偷偷摸摸的嗎?”

  男人拿出一塊毛巾,扔在蘇綿綿腦袋上,使勁一頓搓。

  小姑娘被搓成了刺蝟頭,前麵的劉海高高翹起來,像起伏的山巒。

  陸橫從自己的行李箱裏麵抽出一件兜帽衫,給蘇綿綿套上。

  小姑娘小小一隻,穿著他的兜帽衫,鬆鬆垮垮的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尤其是還用那雙大眼睛盯著自己瞧。

  “聞聞。”男人突然惡劣,他俯身,將自己的衣服往蘇綿綿鼻子前麵懟。

  當初他看到小姑娘攥著他的衣服輕嗅的時候,渾身熱血沸騰,恨不能就地將人給辦了。

  隻可惜,地點不對,時間也不對。

  “我,我不聞了……臭臭的……”

  蘇綿綿羞赧的往後躲,被陸橫拽回來,強硬的摟到懷裏。

  “哪裏臭了,是這裏臭了,還是那裏臭了。”

  男人狗一樣的往小姑娘身上拱。

  蘇綿綿被他濕漉漉的頭發磨蹭了一身,小臉蛋更紅了。

  這樣的男人,讓她想起來那個時候,總是喜歡蜷縮在狐裘裏,將她裹成球球的暴君。

  “不是我臭了,是陛下臭了。”

  男人突然停了動作,埋首在她脖頸間,就像回到港灣的孩子。

  高大身體微微蜷縮,像拱起的野獸。

  “蘇綿綿,叫孤的名字。”

  “陛下,這是大逆不道的……”

  “嗯?”男人尖銳的牙齒戳在她白膩的肌膚上,隻要微微用力,就會把她咬成篩子。

  “陸陸陸……”

  “你他媽訓狗呢?”

  暴君又爆了粗話。

  蘇綿綿一陣可憐弱小又無助。

  她輕輕道:“嚷嚷……”

  “蘇綿綿。”男人突然直起身,“老子當初給那隻狗取名字的時候,你怎麽沒阻止我?嗯?你是不是存心的?”

  無辜背鍋蘇綿綿:???

  “我不是,我沒有……”

  “老子要挖自己墳的時候,你怎麽沒站出來,嗯?”

  “我不……”

  “老子罵自己的時候,你還躲著偷笑,嗯?”

  “我……”

  “老子想了你這麽久,你有沒有想老子?”

  被男人一口一個老子喊暈的蘇綿綿用力點頭,“想老子的。”

  你他媽……

  “好好說話。”

  “想想想的。”

  “有多想?”

  蘇綿綿試探著伸出小手手圈出一個圈,“有這麽想。”

  “太小了。”

  男人不滿的盯著那小小一圈。

  蘇綿綿垂著眼睫,“不小哦。心就那麽大,再大就裝不下了。”

  房間裏陷入沉寂,暴君盯著麵前的小姑娘,眸色微動。

  疾風暴雨般的吻,把蘇綿綿壓倒在床上。

  她纖細的身子陷進軟綿綿的被褥裏。

  男人像狗一樣舔著她。

  蘇綿綿努力的把自己的腦袋找出來。

  然後使勁捂住自己的肚臍眼。

  “我,我們不能這樣的。要,要成親的時候才才能洞房花燭夜的……”雖然蘇綿綿還不清楚什麽叫洞房花燭夜,“你,你也不能把小娃娃從我肚臍眼塞進去。”說完,蘇綿綿就用那雙大眼睛警惕的看著陸橫。

  男人被逗笑了。

  真是個小傻子。

  這句話,她居然信了六百年。

  “蘇綿綿,是不是孤說什麽,你都會信,嗯?”

  小姑娘點頭,“嬤嬤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他媽信的是那個嬤嬤吧。”

  原本還一臉神色蕩漾的男人一把扯住了蘇綿綿的小臉蛋,又開始往旁邊扯。

  “如果我不是皇帝,隻是尋常人家的,來娶你,你還要嗎?”

  蘇綿綿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暴君是皇帝,所以蘇家沒有拒絕的權利。

  “若是喜歡,自然是要的。”她斟酌了一下。

  蘇綿綿的喜歡很淺。

  她沒有暴君那麽深的執念和病態。

  暴君的愛如飛蛾撲火,即使知道會毀滅,會毫不退縮。

  相比起陸橫,蘇綿綿隻知道,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跟他成親,然後生個小娃娃,然後共度一生。

  男人顯然不滿意,“如果我跟那個嬤嬤同時掉到水裏,你救誰?”

  為難眾多男人的世紀大難題出現了。

  蘇綿綿一臉懵懂的表情,“當然救嬤嬤了。嬤嬤年紀大了,不能泡在水裏太久。”

  “嗬,那孤就皮糙肉厚,能淹在水裏泡個六百年?”

  “那,那要不陛下替我救嬤嬤?”

  你他媽閉嘴吧。

  突然,男人朝蘇綿綿抬起了手。

  “啊……”小姑娘害怕的捂住自己的小腦袋。

  “啪啪啪”三聲。

  蘇綿綿睜開一隻眼,“陛下,你怎麽打自己哦?”

  “老子受傷了,你不應該心疼嗎?”男人舉起自己被自己打紅的胳膊。

  蘇綿綿想了想,勉為其難道:“哦。”然後又在暴君殺人的視線下,噘起小嘴嘴給他“呼呼”了一下。

  “你要是不心疼老子,老子就把自己打死。”

  “那,那可嚴重了。”

  蘇綿綿覺得這隻暴君好像瘋的更厲害了。

  怎麽比她腦子還不好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