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田園泡      更新:2020-10-08 10:15      字數:4545
  當看到陸嘉淵那張臉的時候,陸橫立刻就把臉給拉了下來。

  他媽的老太婆!

  “原來你真的在這裏。”陸嘉淵看到蘇綿綿,眼前一亮。

  蘇綿綿下意識往陸橫身後躲。

  那邊蘇榕藝精心打扮,走過來,先是看了一眼陸嘉淵,然後將視線放到陸橫身上。

  比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還是陸家獨生子更能吸引她的視線。

  陸嘉淵是跟顧盛業一起來的。

  顧盛業是陸嘉淵他爸,也是陸橫他姑父。

  “小橫,好久不見。”顧盛業跟陸橫打招呼。

  顧盛業跟陸嘉淵長得很像,十分的文質彬彬。

  對於陸家的人,陸橫從來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更何況是這隻向來無法無天的暴君。

  男人坐在沙發上,朝顧盛業掀了掀眼皮。

  顧盛業在北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陸橫這麽下麵子,當時就變了臉。

  “爸,這是綿綿。”

  陸嘉淵居然開口解圍,抬手指向蘇綿綿。

  “這是我們大兒媳的小女兒。以前身子弱,一直沒出來見過世麵。”蘇老太太笑盈盈的說完,請人上座。

  八仙桌上,大家各據其位,陸橫正好跟陸嘉淵麵對麵。

  “綿綿,你喜歡吃的糖醋肉,多吃點。”陸嘉淵給蘇綿綿夾菜。

  被陸橫用筷子攔截,“胳膊拐不到自己碗裏?老子給你正正?”

  劍拔弩張之間,兩個人的血性被挑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你一杯,我一杯的無聲拚起了酒。

  陸嘉淵雖然看著文質彬彬的,但酒量卻不錯。

  這是他出門在外應酬出來的。

  陸橫的酒量也不差,兩個人這一鬥就鬥了兩個小時。

  直到陸嘉淵被顧盛業喊停。

  “喝酒傷身。”

  顧盛業眼看陸嘉淵支撐不住,立刻就出來做和事佬。

  陸嘉淵喝得滿臉漲紅,一副不久於人世的樣子。

  反觀陸橫,麵不改色心不跳,甚至還能舞個劍。

  陸嘉淵被別人扶著下去休息了。

  那邊陸橫朝蘇綿綿勾了勾手。

  蘇綿綿放下自己吃了一半的紅豆糕,顛顛的奔過去。

  “老子在為你拚命,你卻在吃紅豆糕,嗯?”

  嘴裏還藏著一塊紅豆糕的蘇綿綿努力睜大一雙眼,顯露出自己的真誠。

  “陛下,您的命好好的。”

  她也好好的,不需要暴君來給她拚命。

  “跟我過來。”

  陸橫趁著眾人不注意,直接就把人給擄走了。

  然而沒走出幾步,男人直接就靠著蘇綿綿倒下了。

  蘇綿綿使出吃奶的力氣把男人往身上扛,沒扛住,男人跟她一起倒下來。

  蘇綿綿捧著陸橫的腦袋,用一個捧臉殺,艱難的沒讓男人的腦袋跟青石板磚親密接觸。

  他們正在一條幽靜的花園小徑裏。

  蘇綿綿想了想,又拖出幾片大葉子,給陸橫蓋在身上。

  這次,男人沒有立刻就醒。

  他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

  蘇綿綿抱著陸橫的腦袋,蹲坐在地上,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眼皮子一搭,也跟著睡著了。

  天很藍,風很靜。

  蘇綿綿知道,自己又做夢了。

  因為她正在一座巍峨壯麗的宮殿裏。

  像是周宮。

  周圍很熱,似乎是炎夏酷暑。

  蘇綿綿聽到有女人尖銳的喊叫聲。穿透幽靜的宮殿,刺入耳內。

  她神色一頓,想起嬤嬤說不要多管閑事,立刻轉身要走。

  卻不想她一轉身,本來空無一物的身後,立刻就出現了一大片光滑的白玉磚。

  蘇綿綿想了想,踩著腳下的白玉磚,一步一步往前走。

  腳下很飄,天際處黑雲壓頂,一場疾風暴雨即將來臨。

  麵前突兀出現一扇門,瑰麗繁華,覆滿暗金。

  蘇綿綿猶豫了一下,伸手,推開了麵前的宮門。

  眼前是一間寢殿。

  穿著鳳服的女子披頭散發的抱著一個小男孩,尖銳的指甲掐在他的脖子上。

  小男孩滿臉淚痕,麵色漲紅,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綿綿趕緊奔過去,使勁推了那個女子一把。

  “轟隆”一聲,悶雨落下。

  劈裏啪啦的打下來。

  蘇綿綿猛地一下被震醒,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雨的天,趕緊想把男人拖回去。

  卻不想一抬頭,男人已經醒了,坐在那裏,捂著腦袋,那張白皙俊臉上都是從地上蹭出來的土。

  “蘇綿綿,你當老子的腦袋是拖把呢?”

  蘇綿綿想,可能是剛才她做夢的時候,順手把暴君的腦袋給推出去了。

  男人喝多了酒,臉色不是很好。

  密雨中,夢中小男孩的模樣跟眼前的暴君重合。

  那些落下來的雨砸在他臉上,像是縱橫交錯的眼淚。

  那個小男孩哭的像鼻涕蟲。

  “起來,下雨了。”

  陸橫站起來,把蘇綿綿帶進屋。

  屋子裏有浴室。

  兩人各自洗好澡。

  陸橫穿著浴袍,靠在窗前,外麵是淅瀝雨聲。

  蘇綿綿穿著浴室裏那件旗袍,小心翼翼的走出來。

  她沒穿過這種衣服。

  勒得很緊,下麵……還露出好多大腿,走路的時候一飄一飄的。

  蘇綿綿找出針線,彎腰開始縫。

  靠在窗邊,還沒欣賞夠那雙細長白腿的陸橫褪去一身酒氣,聲音微啞道:“你在幹什麽?”

  “這個裙子壞了。你看,這麽大一條縫呢。”

  說完,蘇綿綿掀了掀。

  一陣奶香幽幽飄來。

  陸橫伸手捂住鼻子。

  操!真他媽刺激。

  那邊,蘇綿綿縫好旗袍,然後直起身,往前走兩步……“啪嘰”一下,摔了。

  旗袍本來就是緊身的,還被蘇綿綿縫的這麽密密實實,能走得動路就奇怪了。

  這小東西現在完全變成了一隻木乃伊。

  兩條小細腿隻能慢慢吞吞的往前挪,簡直比烏龜還慢。

  “這個裙子真奇怪。”

  小姑娘一邊挪,一邊苦惱的皺巴起了一張小臉。

  男人撐著下顎沒說話,就那麽看著她。

  等蘇綿綿慢慢吞吞的挪到他麵前,陸橫才伸手把人往懷裏一拽。

  “這個叫旗袍,本來就是有縫的。”

  說完,隻聽“撕拉”一聲,被蘇綿綿縫好的旗袍,就被陸橫野蠻撕開了。

  不僅撕開了,而且撕的更開。

  聽著這衣料被撕開的聲音,男人眼底眸色微暗,被激起濃鬱的興致。

  那是屬於男人的視線。

  蘇綿綿縮在陸橫懷裏,小小聲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嗯?”男人不甚在意的牽住她的小手,意味深長的關上了窗。

  “我夢見了一個小男孩,跟陛下生的十分相似。”

  陸橫搭著窗戶的手一頓。

  “他……”蘇綿綿歪頭,想說自己瞧見的場景,但又覺得這事不太好。

  “他怎麽了?”男人雙手圈住她細軟的腰肢,將腦袋擱在她肩膀上。

  剛剛洗完澡的小姑娘,身上的味道奶奶的。

  那頭青絲長發被盤起,露出白皙漂亮的天鵝頸。

  外麵雨滴絲絲,像不斷的棉線。

  “他住在一座很大的宮殿裏。有個穿著鳳服的女人抱著他……要殺他。”

  陸橫原本圈在蘇綿綿腰上的手猛地一緊。

  “然後呢?”

  “然後我就把那個女人推開了。”

  “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就醒了。”

  房間裏陷入沉默,男人半闔著眼,唇角突然扯起一抹笑。

  “陛下,那個小男孩真可憐。”

  “他可憐嗎?”

  “嗯。”

  蘇綿綿使勁點頭。

  男人臉上的笑越發明顯,帶著一股陰冷的狠。

  他的手指又白又長,捏著她的細腰,輕輕磨蹭。

  如果這小東西知道後麵的事,可能就不會覺得他可憐了吧。

  他親手,殺了他的母後。

  陸橫閉上眼,思緒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

  穿著鳳服的女人鬆開被她掐得麵色青紫的自己,然後把手裏的匕首硬塞給他。

  “嚷嚷,母後求你,殺了母後吧,嗯?”

  陸橫沒動手。

  但是他的手濕了,全部都是血。

  他沒殺母後,可是母後抱著他,尖銳的匕首刺入了她的心髒。

  他的母後,是抱著他死的。

  是被他殺了的!

  陸橫霍然回神,猛地鬆開懷裏的蘇綿綿。

  小姑娘正歪頭盯著他看。

  “陛下,有水從你的眼睛裏跑出來了。”柔軟的指尖觸到陸橫麵頰,碰到一點點濡濕痕跡。

  男人麵無表情道:“你看錯了。”

  “哦。”

  蘇綿綿乖巧點頭。

  然後轉身坐回去。

  房間裏又靜了。

  “陛下,那個小男孩是你嗎?”小姑娘的聲音軟綿綿的,糯嘰嘰的像剛剛新鮮出爐的紅豆糕。

  身後的男人沒有說話,良久後才道:“哭的那麽醜,肯定不是孤。”

  雨下的越來越大。

  蘇綿綿捂著自己被撕開的旗袍,挪到隔壁的小圓凳上。

  蘇家用的東西都非常古色古香,讓蘇綿綿有一種回到周朝的感覺。

  “那個時候,我出嫁死了,陛下後來,怎麽樣了?”

  聽到“死”字,男人眸心一窒。

  他攥著拳頭,黑色短發垂下來,遮蓋住眉眼。

  蘇綿綿想,那些夢終歸是夢。

  暴君這麽厲害,一定能過的很好吧?

  小姑娘攥緊了小拳頭,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莫名泛起一股深深的慌亂。

  “自然是,陪你死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蘇綿綿紅了眼眶。

  她伸手,使勁的抹著自己的眼淚,可是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怎麽擦都擦不幹淨。

  如果那些夢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話……

  “陛下真的,給我陪葬了嗎?”小姑娘紅腫著大眼睛,聲音嗡嗡的。

  “對,老子給你陪葬了。燒的連灰都不剩。”

  “那,那下次能不能別用火燒,我想睡棺材裏,入土為安。”

  你他媽要求還挺多!

  “現在隻能火葬。”

  “哦。”蘇綿綿點頭,伸手勾住陸橫的小手指,“我死了以後,陛下……想我嗎?”

  這麽露骨的話,如果放在周朝,蘇綿綿是絕對不會說的。

  “想啊。”男人俯身湊過來,單手罩住蘇綿綿的後腦勺,往前一壓。

  他輕輕的舔去她臉上的淚痕,細密的吻從她額頭往下落,最後含住那一點點漂亮的唇珠。

  “那個暴君,很想他的女人。”

  ……

  晚上,外麵依舊在下淅淅瀝瀝的小雨。

  蘇綿綿撐著傘出來,小心翼翼的蹲在花園一角。

  陸橫聽到動靜,從房間裏出來。

  房廊上隻掛了幾盞燈。

  堪堪照出花園角落人影。

  小姑娘拿著樹枝,正在挖坑。

  男人眼尖的看到蘇綿綿偷偷摸摸的從口袋裏拿了一個小紙片人出來,正要放進坑裏,被陸橫眼疾手快的抓住。

  “這是什麽?”

  小姑娘仰頭看到陸橫,然後慌張的搖頭,“沒有什麽,沒有什麽,什麽都沒有。”

  陸橫不信,把紙片人拿過來一看。

  小姑娘雖然傻,但手藝很巧,紙片人剪的活靈活現的。

  “這是你。”

  陸橫說話時,用的是肯定句。

  蘇綿綿麵色微白,她不停的摳著手指,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陸橫視線往下一轉,

  “為什麽要埋自己的紙片人?”

  紙片人穿著周朝舞服,正抬手逐月。

  姿態優美,宛如仙女。

  小姑娘沉默半天,在男人黑黝黝的目光下,終於是開口了,“嬤嬤說,死後同穴,下輩子,兩個人才能繼續在一起。”

  小姑娘磨磨蹭蹭的又從口袋裏掏出另外一個小紙人。

  陸橫看著這個活靈活現的小紙人,蹲下來,擠進她的傘裏。

  “這是我?”

  “嗯。”

  “你想把他們,埋在一起?”

  男人捏著紙人,指尖用力,緩慢垂了眉眼。

  他背光而坐,蘇綿綿看不到他的臉,也無法分辨他此刻的情緒。

  “蘇綿綿,你在怕什麽,嗯?”

  男人一手一個紙片人,後背被雨水打濕,半個人蹲在雨裏。

  “上輩子的我們,是上輩子的我們。”

  “這輩子的我們,是這輩子的我們。”

  所以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允許上輩子的事情再次發生。

  “那,我把上輩子的綿綿給上輩子的陸橫。”

  “把這輩子的綿綿,留給這輩子的陸橫。”

  快速說完,蘇綿綿把男人手裏的紙片人抽出來,扔進坑裏,然後雙手一啪,就是一個小土坑。

  看著小姑娘這副執著的小模樣,男人突然一把扯住她的傘,然後傾身吻了過去。

  不大的小花傘遮住兩個人的臉。

  齊高的灌木叢裏隻能聽到竜竜窣窣的聲音。

  有傭人路過,奇怪的偏頭看了看,沒發現什麽,轉身走了。

  “蘇綿綿,你喜歡孤了,嗯?”男人貼著她的唇,眉梢眼角都是綻開的笑。

  柔軟的身體,緊緊摟著他,圈住他的腰。

  把小臉埋進他懷裏。

  “不是說怕嗎?”男人的聲音沉沉的從頭頂傳來,帶著雨水的傾落聲。

  “可是,沒有你更怕。”

  軟綿綿的小嗓子,帶著濃濃的羞澀。

  “蘇綿綿,你先把傘鬆開。”

  質量極好的小花傘,因為壓的太低,所以被男人拱出一個頭型。

  蘇綿綿抬頭,把小花傘使勁往上一戳,碰到樹枝,滴溜溜的雨水順著沿邊落下來,全部進了男人的領口。

  “陛下,你濕了。”

  他還石更了呢。

  “蘇綿綿,看到那棵樹了嗎?”男人抬手,指向不遠處那棵桂花樹。

  “不聽話,就把你掛上去。”進行上掛東南枝的威脅。

  “可,可是你剛剛還說……”

  “離陸嘉淵遠一點,嗯?”男人掐著她的小臉蛋。

  空氣裏散發出酸酸的味道。

  名醋。

  蘇綿綿不明所以的點頭。

  她一直離那個人遠遠的。

  “陛下,你在怕什麽?”

  麵對突然聰明了一把的蘇綿綿,男人耳尖微紅。

  他媽的,還不是怕你被那隻狗逼搶走了。

  “怕你太蠢,迷路了。”

  “不會迷路的。”

  蘇綿綿搖頭。

  她都有乖乖記路。

  “孤說過,這個世界,除了我懷裏,哪裏都很危險。所以,你如果敢跑偏了,老子就把你掛到那棵樹上……”

  “陛下,你把腿打開一點,踩到我們的墳了。”

  陸橫:……你他媽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