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作者:田園泡      更新:2020-10-07 12:26      字數:3535
  蘇綿綿在夢中驚醒。

  她又做夢了。

  夢裏陽光刺目,積雪消融, 暖陽初霽。

  整個氣氛卻沉甸甸的像是墜著水的氣球。隻要再加一滴水, 氣球就會爆炸。

  男人抱著她的屍首, 雙眸猩紅。

  下旨將她蘇家上下幾百口人全部斬殺, 無一生還。

  那一日,血流成河,蘇府滅門。

  蘇綿綿呆呆坐在床上,手腕上掛著的小月牙暖玉在月色的折射下發出氤氳暈色。

  那是……真的嗎?

  隔壁房間。

  陸橫猛地睜開雙眸, 黑暗中, 他的眼睛滲出一點猩紅駭色。

  “啪嗒”一聲響。

  床頭的燈被擰開。

  白色極簡風, 是陸橫最喜歡的款式。

  因為幹淨。

  燈不亮, 隻堪堪照亮一角。

  陸橫轉頭,看到掛在床頭的那幅畫。

  美人攬月,折腰而舞。

  漂亮的不可思議。

  隻可惜,看不清楚臉。

  少年煩躁的抓了一把頭發,然後從枕頭下麵掏出手機。

  “喂……”

  對麵的張鑫大半夜的被吵醒,聲音低低的帶著惺忪睡意, “陸哥。”

  “唐南笙怎麽樣了?”

  那邊窸窸窣窣半響, 張鑫打開電腦, 開始打遊戲。

  “腿折了。”

  寂靜的房間內, 少年仰頭看月。

  月亮凝白漂亮, 幹淨的不染俗世塵埃。

  “腿折了,怎麽夠呢。”

  張鑫一愣,“怎麽說, 也是個女孩子……”

  “所以老子,留她一條命。”

  ……

  今年的秋天過去的格外快。

  馬上就要放寒假了,最後一場期末考試也如期而至。

  “蘇綿綿,三七二十四,你腦袋裏麵到底裝著什麽東西,嗯?”

  蘇綿綿捏著黑筆,縮在椅子上,聲音嗡嗡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還有這玩意。問你林黛玉為什麽葬花。你怎麽說的?”

  小姑娘委委屈屈道:“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蘇綿綿,你要是再半夜玩手機不睡覺,老子就把你手機扔馬桶裏衝掉。”

  不教作業,叔慈女孝。一教作業,雞飛狗跳。

  “那她為什麽葬花?”蘇綿綿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

  陸橫一口氣梗在喉嚨裏,“閑的!”

  他就是閑的!

  “哦。”小姑娘點頭,慢慢吞吞的在試卷旁邊寫上:閑的。

  陸橫:我他媽……

  在一陣雞飛狗跳中,蘇綿綿以三門總成績十五分的優良成績完美進入寒假。

  《蝶戀》的訓練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演出前,梁晴虞為了讓蘇綿綿放鬆心情,還給她放了個年假。

  年假中的蘇綿綿深受電視劇荼毒,半夜三更劈著腿,拉著筋,還在看。被陸橫教訓了好幾次,依舊堅強的窩在被窩裏不肯屈服。

  “嗚嗚嗚嗚,死了……”

  陸橫不耐煩的把手裏的煎蛋往桌上一扔,操心的跟老父親一樣。

  “蘇綿綿,吃飯!”

  “陸橫,他死了……”

  小姑娘紅腫著眼睛看過來,白嫩小手指著電視劇裏麵的人物,哭得肝腸寸斷。

  “沒死,那都是演出來的。”

  “死了的。”小姑娘不信,依舊哼哼唧唧的哭。

  “那你這電視劇挺費人啊。”陸橫說完,走過去,掐了一把蘇綿綿的小臉,“洗臉去,帶你去個地方。”

  蘇綿綿乖巧洗臉,吃完放,跟陸橫一起出了門。

  外麵被漫天白雪覆蓋,銀裝素裹猶如童話世界。

  蘇綿綿縮著脖子,戴著鵝黃色的絨線帽,小小的臉被圍巾遮住一半,隻露出那雙貓兒似得圓眼睛。

  水霧氤氳的透出一層光色。

  陸橫最討厭下雪天了。

  不明所以的討厭。

  但其實比起下雪,他更討厭下雪以後,雪化的日子。

  那種窸窸窣窣流水的聲音,就像是粘稠的鮮血滾過肌膚,帶著從心底裏抽出的血肉悲傷,幾乎要將他壓垮。

  雪太大,不能開車,陸橫帶蘇綿綿去坐地鐵。

  蘇綿綿第一次坐地鐵,完全不熟悉。

  她跟在陸橫身後,看著那個閘機一開一合的,像頭吃人的小怪物。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攥住了陸橫的衣擺。

  小姑娘軟綿綿的跟在後麵,身上帶著淡淡的奶香味。

  陸橫帶著人走過閘機,等地鐵。

  蘇綿綿卻是突然被一個東西吸引住了視線。

  陸橫順著蘇綿綿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了……自動販賣機?

  “可樂。”果然,這隻小傻子對可樂念念不忘的程度堪比他對她念念不忘的程度。

  “沒錢。”

  陸橫說的斬釘截鐵。

  “不貴的。”蘇綿綿已經清楚這裏的物價了。

  一罐可樂,三塊錢。

  不貴噠。

  她以前買個首飾,都要好幾十兩銀子呢。

  “陸橫,買可樂吧。”

  “不買。”

  蘇綿綿跑過去,通過透明的飲料販賣機往裏麵使勁瞅。

  然後拿出包包裏的地鐵卡,放在飲料機上刷。

  “刷卡,滴滴滴……”

  “蘇綿綿,你在幹什麽?”陸橫簡直都要被這小傻子氣笑了,“你從哪裏學來的?”

  “電視。”說完,蘇綿綿繼續一本正經,十分驕傲的刷卡。

  她可不傻。

  “滴滴滴……”一邊使勁刷卡,蘇綿綿一邊還在給它配音。

  後麵排隊的情侶忍不住笑了。

  “帥哥,小女朋友這麽可愛,就幫她買了唄。”

  陸橫靠在飲料販賣機旁邊,朝那對情侶掀了掀眼皮。

  少年的目光深邃黝黑,帶著一股深沉的暗色。

  那根本就不是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東西。

  不過這對情侶還是被陸橫的顏值驚豔到了。

  少年紮著一個小揪揪,兩邊鬢角剃光,穿著一件單薄的皮夾克,跟他身邊裹成球的蘇綿綿完全不一樣。

  身高腿長的站在那裏,就是一道使人側目的風景線。

  “陸橫,滴滴不出來。”

  蘇綿綿踮起腳尖,去拿陸橫塞在皮夾克裏麵的地鐵卡,繼續“滴滴滴”。

  “車來了。”

  陸橫伸手一把扯住蘇綿綿的圍巾,拽著人就進了地鐵。

  沒喝到可樂的小可憐蘇綿綿趴在地鐵門口,看著麵前變化多彩的廣告,一陣驚奇。

  “好快哦,陸橫,比你開的車還要快……”

  當然沒陸橫開的車快,隻是陸橫從來沒在她麵前飆過車。

  小姑娘長得好看,說話軟綿綿的童言童語,惹得周圍的人都往這邊看。

  然後紛紛露出老母親一樣慈愛的眼神。

  陸橫就靠在車門上,任由蘇綿綿扯著他的衣擺嘰嘰喳喳的說話。

  “陸橫,那個人為什麽要把手伸進別人的包包裏啊。”地鐵進入隧道的時候,地鐵門上清晰的印出蘇綿綿身後的兩個人。

  蘇綿綿這句話一出來,那個被偷的小姑娘終於從陸橫的盛世美顏中清醒過來,尖叫著去拉包。

  那個偷錢的男人麵色凶惡的瞪向蘇綿綿,甚至用手指著她,無聲的放狠話。

  陸橫神色慵懶的側身,然後猛地抬腳一踹。

  男人就被飛踹出去,撞到了地鐵門。

  “哐當”一聲發出巨響。

  正好這個時候,地鐵停了。

  男人捂著胸口爬出去,沒爬多遠就被熱心群眾抓住。

  陸橫牽著蘇綿綿出去,繞過那堆人,然後從飲料販賣機裏給她買了一罐可樂。

  “蘇綿綿,以後出來少說話。”

  被可樂堵住了小嘴嘴的蘇綿綿使勁點頭。

  “吸溜吸溜”的喝著可樂。

  天氣太冷,小姑娘也不怕涼,喝得起勁,連小鼻涕泡都給凍出來了。

  “蘇綿綿,給我喝一口。”

  陸橫看她一眼。

  蘇綿綿十分猶豫,但還是心地善良的把可樂遞了過去,“你喝一點點哦。”

  “好啊。”

  陸橫伸手握住她拿著可樂的手,然後俯身,猛地抬起來往嘴裏灌。

  少年肺活量驚人,喉結滾動,幾口下去,原本還滿滿的可樂罐子就……空了?

  蘇綿綿呆愣愣的舉著手裏的可樂罐子,翻過來倒了倒。

  裏麵顫顫巍巍的滴出一滴可樂液體來。

  小姑娘紅著大眼睛,控訴的看向陸橫。

  陸橫把那個空罐子抽出來,抬手往前一丟。

  進了垃圾桶。

  “不準哭。”陸橫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蘇綿綿吸了吸小鼻子,聽到男人說,“等一下帶你去吃草莓蛋糕。”

  小姑娘咽了咽喉嚨,硬生生把眼睛裏的眼淚憋了回去。

  ……

  陸橫帶蘇綿綿去的地方是北市的一個影視基地。

  李大鵬他舅王長穀正在給一部曆史劇做藝術指導。

  “我找王長穀。”陸橫牽著蘇綿綿,大剌剌的進去。

  工作人員一看陸橫這派頭,不知道底細,也不敢得罪,特意把人帶到了王長穀現在呆的地方。

  這是一座巍峨的宮殿。

  雖然隻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但聽說是斥巨資,按照周朝大殿原本的規模重新複原的。

  蘇綿綿站在大殿前,小腿肚哆嗦。

  “怎麽了?”

  “我們怎麽進宮了……”

  在蘇綿綿心裏,皇宮是個高貴又可怕的地方。

  因為那隻暴君常常跟她說,“宮裏有吃人的老妖怪。”

  這也就導致蘇綿綿對皇宮充滿了恐懼。

  出嫁的時候,她隻要一想到以後日日夜夜要住在那宮殿裏,被吃人的老妖怪盯著,就害怕的不能自己。

  “這是戲台子,假的。”陸橫斟酌一番,用蘇綿綿聽得懂的話告訴她。

  蘇綿綿下意識鬆一口氣,點頭。

  原來是戲台子呀,做的這麽真,她還當是真的呢。

  陸橫抬腳往裏去,蘇綿綿突然又伸手拉住他。

  繃著那張白嫩嫩的小臉,一臉緊張道:“隨便亂進是要砍頭的。”

  陸橫勾唇,俯身過去,沙啞的聲音被風吹散,“那就把你和我的腦袋串在一起。這樣,我們下輩子,也能在一起。”

  說完,陸橫直接就把蘇綿綿從那高高的門檻這邊抱到了那邊。

  腳尖落地,蘇綿綿觸到冰冷的地麵,哆嗦了一下身體。

  外麵雨雪飄搖,大殿裏很冷。

  陸橫抬腳跨進去,一眼看到那張龍椅,下意識覺得熟悉。

  就好像……他原本就該牽著身邊的人,坐上去。

  “小橫,來了。”王長穀從旁邊的側殿裏走出來。

  陸橫轉頭,視線落到他懷裏的那件龍袍上。

  “這是我按照畫像複原的周朝龍袍。周朝以黑為尊,天子的龍袍都是玄色的。”

  “他是怎麽死的?”陸橫突然道。

  “誰?”王長穀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個周朝暴君,陸橫。”吐出最後那兩個字時,陸橫直覺心口有什麽東西在湧動。

  “史書上記載說是暴斃。但我看野史,說是**而亡。”

  **?

  陸橫抬眸,又看向那龍椅,“周朝的宮殿還在嗎?”

  “周朝覆滅的時候,被一把火燒幹淨了。我覺得那野史應該說的沒錯。這周朝暴君確實是帶著周朝皇宮,**而亡的。”

  “那南市那個收錢的周朝皇宮呢?”

  “都燒成灰了,那個宮殿,是後來修繕的。”

  “是嘛。”陸橫呢喃一句,跟王長穀道:“我想看看那個周朝暴君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