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靠近它、了解它、成為它
作者:鬼締      更新:2021-03-15 20:44      字數:5311
  <b></b>洪斌是個很豪爽的人,性格不像南方人,反而像一個北方人,隻是,他的體貌特征卻跟北方人一點兒都不像。

  能夠成為警察的,尤其是刑警的,無非就兩種途徑,一種是警校畢業,一步步走出來的,一種就是退伍軍人,尤其是一些在部隊表現優異的退伍軍人,他們經驗豐富,在很多案件當中都能取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洪斌是前者,他跟許琅的年齡相仿,也是報考的警校,在警校待了四年,畢業之後被分配到市工作,因為其在校成績優異,在分到市之後,就進入了城南區的刑偵支隊實習,這一待就是十餘年的時間,他從一個什麽都不太懂的雛鳥,逐漸成為了獨當一麵的隊長。

  洪斌是去年才成為城南刑偵支隊的隊長,之前是副隊長,而上一任隊長在孫文耀係列案件當中,被拿下了,而原因不用多數,本來,城南刑偵支隊隊長的職位,上級領導是打算從其他部門直接派人的,但是,在查閱了洪斌的檔案之後,就絕對讓洪斌頂上去。

  洪斌這個人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好豪爽,但是,在工作的時候,卻十分的認真,之前市出了那麽多的事情,洪斌都把屬於自己的職責盡到了,表現不是特別的突出,但是,也沒有出現什麽差錯,也算是不容易。

  這一次,曹思喆的案件發生在他的轄區裏,洪斌是感到很頭疼的,畢竟,‘常師爺’組織的人都不好相與,y和刑偵二隊之前都吃了很大的虧,洪斌在抵達現場之後,也感到很棘手,不過,現在既然y接手了,他打打下手,協助調查,也就輕鬆很多了。

  此時,已經是盛夏十分了,盡管到了晚上十點多了,可是,氣溫還是有些燥熱,相對於白天,晚上街道上的人就多了很多,穿著背心、大褲衩、人字拖的男人,穿著吊帶、超短裙、熱褲的女孩,都趁著晚上出來溜達,畢竟,家裏還是比較悶熱的,而在夏天,吃燒烤,喝點冰啤酒是最好的選擇,既可以消暑,又可以促進感情。

  燒烤攤不大,兩個打著赤膊的微胖男人,正在忙碌著,店麵裏麵有七八張桌子,此時已經坐滿了人,而外麵的街道上,也擺放了幾張桌子。

  許琅他們到的時候,裏麵沒有了位置,於是,就在外麵的一張大桌子前坐下。

  燒烤攤距離刑偵支隊不遠,洪斌跟老板很熟,坐下之後,洪斌就開始點菜了,其實,點的無非就是一些常見的燒烤,因為市是沿海城市,所以燒烤大多數以海鮮為主。

  燒烤攤除了兩個大約三十來歲的男人之外,還有一個女人在忙碌,女人的年齡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看樣子可能是他們的妹妹,或者其他的什麽親戚。

  兩個男人忙得不可開交,女孩則忙著招呼客人,在洪斌來了之後,女孩就走了過來,洪斌一口氣點了很多燒烤,然後要了一打啤酒,然後,趁著燒烤沒有上來之前,眾人一邊喝著冰啤酒,一邊閑聊著。

  如果是以前,許琅肯定不會在接到命案之後,晚上還喝酒的,但是,這一次,許琅沒有拒絕。

  洪斌很客氣,在聊天的時候,主要就是詢問y辦案的情況,當然,主要還是詢問孫文耀案件和陸修傑案件的事情,孫文耀係列案很大,牽扯的人很多,作下的案子也不少,自然會讓人產生興趣,而洪斌他們之前雖然也在一定程度上參與了案件的偵破,但是,很多細節還是不知道的,現在是下班時間,他就乘此機會詢問一番。

  丁昊穹他們也簡單的說了一些,當然,是把能說的說一下,不能說的自然不可能透露的,這點兒洪斌心裏有數,而許琅也沒有反對。

  隨著聊天的深入,燒烤也陸陸續續的上來了,眾人就一邊吃一邊聊,最後,就再次聊到了曹思喆的案子上來。

  洪斌咬下一串烤串,然後喝了一大口酒,放下杯子之後,看著許琅說道“我做警察也十多年了,從畢業就到了刑偵部門工作,看到的屍體無數,各種死法都有,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殘忍的殺人手法,漬漬真是讓人長見識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麽殺人的,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蘇良德接話道。

  眾人隻是閑聊,自然也沒有太多的顧忌,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也不小,不過,說的這些也不是什麽機密的事情,也就無所謂了。

  “琅哥,你說凶手到底是用什麽把曹思喆給分屍的?”洪斌看著許琅問道。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許琅。

  許琅比以往都沉默的多,在聽到洪斌的問題之後,笑了笑,說道“古代是用馬,現在嘛,馬這種東西很少見了,大多數都是被人圈養起來,當成玩具了,馬的可能性不大。”

  洪斌點點頭,然後說道“那會不會是其他的動物,比如騾子、驢子之類的?”

  許琅想了想,搖搖頭,說道“如果是內陸地區

  ,有可能,但是,我們市是沿海地區,這些動物雖然也有,但是,用到的少。”

  “那你覺得是什麽?”

  許琅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道“可能性很多,比如機器,比如車子,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都有可能。”

  “第一案發現場在哪?”蘇良德這個時候問道。

  其他人看了一眼蘇良德,然後又看向許琅。

  在晚上的案情分析討論會上的時候,這個問題也討論過,可是,現場的線索太少了,根本無法確定,想要找到第一作案現場,就必須弄清楚曹思喆在南昌街失蹤之後,他去了哪裏。

  許琅沒有說話,其他人等了一會兒,就不在詢問了,開始其他的討論。

  許琅喝酒不多,而且動作很慢,盡管他一整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了,此刻吃東西也不急不緩的,跟以前狼吞虎咽的形象越來越遠了。

  在許琅他們旁邊,還有幾張桌子,在許琅他們來的時候,其中一張桌子上就坐著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潔白的裙子,背對著他們,在許琅他們過來的時候,女人也隻是側了側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就專心的吃飯。

  女人看起來年齡不大,也就二十多歲,當然,具體的多大,沒有看到其相貌之前,也不敢確定。

  她的頭發很長,很黑,坐在那裏的時候,剛好垂在腰間,頭發沒有被紮起來,而是隨意的披散著,看起來有些慵懶。

  許琅在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女人,不過他沒有在意,隻是,隨著在這裏吃東西的時間慢慢變長之後,許琅就開始注意這個女人了。

  女人點的東西不多,就是一份炒飯,還有一堆燒烤。

  在許琅他們來的時候,女人的桌子上就放著一些吃過的竹簽,看樣子是來了有一段時間了,然而,在許琅他們都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女人還坐在那裏,似乎並不著急離開。

  從始至終,女人都背對著他們,而坐在許琅他們周圍的食客,已經換了兩三批了,女人還坐在那裏,許琅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麽。

  洪斌點的燒烤很多,而許琅他們的人也不少,在停停歇歇之間,燒烤也終於被吃完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洪斌本打算再點一些,許琅卻阻止了。

  燒烤固然好吃,冰啤酒確實好喝,但是,吃多了,喝多了,胃也受不了,更何況,現在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很多事情要忙,於是,這頓飯就吃到了這裏。

  洪斌去付賬了,而許琅他們也起身離開。

  因為曹思喆的案件發生在城南區,許琅他們不想回到y,就打算住在城南刑偵支隊的幾個會議室裏,將就一下,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能是冰啤酒喝多了,許琅有些尿急,恰好,在附近看到了一個公共廁所,於是,許琅就去了公共廁所。

  等到許琅從公共廁所出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剛才在燒烤攤吃燒烤的女人,女人低著頭,頭發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如果不是這裏燈光還明亮的話,是很嚇人的。

  許琅沒有被嚇到,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在意。

  此時,已經是淩晨時分了,氣溫逐漸降下來了,涼風一吹,讓人渾身舒坦,甚至還感到有些冷。

  站在公共廁所外麵,發現蘇良德他們已經回去了,許琅摸了摸口袋,想要點燃一根香煙,摸出煙盒卻發現沒有香煙了,於是,就走進了對麵的一家小賣部,買了一盒香煙。

  在買完煙之後,許琅拆開包裝點燃了一根,在抽煙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那個白衣女子走了出來。

  可能是下意識的抬頭,也可能是無意間的碰撞,女人朝許琅這邊看了一眼,許琅下意識的看了對方一眼。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眸,看起來很幹淨,讓許琅不由得想起了小月月。

  許琅這輩子見過很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而給人印象最深的往往都是小孩子的眼睛,因為他們幹淨,清澈,沒有雜質,看到他們的眼睛總是讓人相信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很美好的,而這種幹淨、清澈的眼睛,隨著他們的逐漸長大,也會慢慢的變得不再那麽清澈、幹淨了,這何嚐不是一種悲哀呢。

  雖然是驚鴻一瞥,但是,許琅還是注意到了女人的眼睛,很幹淨,很清澈,猶如孩童一般,隻可惜,女人的臉被頭發遮住了,無法看清楚其長相,不過,相信這個女人長得應該不算醜,就算相貌一般,有著這樣一雙眼睛,也會增色不少的。

  或許是許琅看著對方的時間太久了,女人有些惱怒,狠狠地瞪了許琅一眼,然後低下頭,默默地轉身離開。

  正在抽煙的許琅不由得啞然失笑,好嘛,自己被讓當成流氓了,想到這,許琅不由得搖搖頭,也不在去看女人,轉身朝著和女人相反的方

  向走去,隻是,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走的街道不是去往刑偵支隊的方向,而是去往海邊的方向。

  一邊抽著煙,一邊想著事情,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

  曹思喆的案件很複雜,也很棘手,許琅在抵達現場之後,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兒。

  許琅看到那段用鵝卵石留給自己的話語,許琅的心情其實是很複雜的,他到現在都搞不明白,孫文耀為什麽要多次作案呢,他為什麽要根據七宗罪的規律作案呢?他到底想要達到什麽目的?

  這個問題,許琅曾經想問孫文耀,可惜,孫文耀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於是,這個問題就成為了一個謎。

  對於孫文耀,許琅很複雜,單從法醫這個職業來說,孫文耀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一個省廳的法醫主任豈能簡單?

  除了專業技能過硬之外,孫文耀在離開公安隊伍之後,他展現出來的心智讓許琅十分的敬佩,或者說是畏懼。

  從陸修傑口中得知,許琅在回到市之後沒多久,孫文耀就回來了,但是,許琅不知道,市的警方也不知道,在y成立之後,破獲了幾起案件之後,孫文耀才開始行動起來,很顯然,孫文耀對許琅的行蹤了若指掌。

  在燕京市修養的那段時間裏,許琅在得知當初在竹溪縣居住,隔壁的那個女人也是‘常師爺’的人之後,許琅就很奇怪,既然‘常師爺’的人知道自己在哪,為什麽不動手呢?

  八年前,發生在城南區的那件事,很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當時,孫文耀出現了,那是一場對於許琅來說,九死一生的死局,由此可見,孫文耀當時是想殺了自己的,然而,許琅想不通的是,孫文耀為什麽要殺自己?難道是因為父親許淵還有葉振海等人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在很早的時候,孫文耀或者說‘常師爺’組織的人就可以趁著自己還沒有調查到‘常師爺’組織的時候,除掉自己,為什麽非要等到自己查到了相關信息,而且還是在知道了家人遇害真相之後再動手呢?

  ‘常師爺’組織的人對許琅的態度很奇怪,八年前,他們想殺死自己,卻選擇在最不合適的時間動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八年後,他們再次出現,製造了一起又一起令人發指的命案,完全就是衝著許琅來的,而去年的1128槍擊案,還有後麵的事情,都是衝著殺死許琅來的,可是,他們依舊沒有成功。

  八年前,如果不是那個雙胞胎哥哥許埌的出現,還有舒悅、刑偵二隊等人的出現,許琅當時就死了,而許埌在之前就出現過,按理說,以孫文耀的心智不可能沒有猜到許埌的真實身份,可是,他什麽都沒做,任由許埌出現。

  去年,孫文耀製造的一係列案件當中,張瑞德的出現是出乎許琅預料的,也正是這個昔日的玩伴,想要殺死自己,可是卻被葉度組織了,而在陸修傑落網之後,他說出了當晚的一些其他的情況,很明顯,孫文耀是要阻止張瑞德的,那麽,為什麽呢?孫文耀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許琅跟孫文耀在其離開公安隊伍之前,隻見過一次麵,那就是白冰冰女兒被綁架的案子,孫文耀被省廳派下來協助案件的偵破,在哪之後,兩個人沒有實際性的交際,直到孫文耀離開公安隊伍之後。

  在許琅過去的那二十多年裏,孫文耀從來沒有出現過,也沒有協助過他什麽,甚至許琅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之後孫文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圍繞著許琅進行的,這讓許琅很不理解。

  想要把自己帶入罪惡的深淵嗎?

  之前,許琅是這麽認為的,可是,後來在最後一次看到孫文耀的時候,許琅發現不是。

  孫文耀給許琅的感覺很複雜,他似乎在培養許琅,又似乎在磨礪許琅,更多的則是想要置許琅於死地,這種感覺很複雜,也很微妙。

  許琅承認,在經曆了八年前的事情之後,許琅變了很多,而去年回來之後,尤其是在經曆了孫文耀事件之後,許琅變得更多了。

  凡是認識許琅的人,都察覺到了許琅的變化,然而,他們卻不知道許琅到底哪裏改變了,許琅自己卻很清楚,他在逐漸走向一個危險的地方。

  是的,許琅在逐步靠近黑暗,靠近罪惡。

  這段時間,許琅不再像以前那樣,什麽事情都自己說出來,而是讓y的成員自己去討論分析,他在其中進行引導,或許,這對其他人來說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對於許琅來說,他這是在為後麵的某些事情,某些決定做準備而已。

  想要破解罪惡,就必須靠近它,了解它,甚至成為它。

  許琅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一步,但是,不管走到哪一步,許琅都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的,直到‘常師爺’組織徹底瓦解,隻是,不知道哪個時候,許琅能不能看到,或者,哪個時候的他又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