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即合理，至於合法另外一個問題了。

  秦友亮遭遇的那場車禍，雖然事情過去了三十多年，但是，還是有跡可循的，羅佳妍根據卷宗查到了客車司機，叫邱繼明。

  邱繼明，男，雲南市人，當年三十二歲，如果他現在還活著，應該有六十五歲了，邱繼明很早之前就在客車公司上班，是一個有著豐富駕車經驗的老司機，那些年，邱繼明一直在跑從S市往返雲南市的長途客車，從來沒有出現什麽差錯，按理說，這樣一個老司機在麵臨危險情況的時候，都會采取緊急措施，然而，事實的結果卻是相悖的，這極其的不合理。

  因為時間久遠，加上當年很多受害者早已經各奔東西，無法聯係上，而車禍又是按照意外處理的，外加當年警方的刑偵技術還十分的落後，很多關鍵性的證據都沒有保存下來，現在，羅佳妍想要調查清楚三十三年前那起車禍的真相，難度很大，甚至可以說，希望渺茫。

  雖然想要查清楚真相很難，但是，羅佳妍在調閱邱繼明的相關資料的時候，發現了一些異常的情況。

  邱繼明在很早的時候就結婚了，邱繼明雖然是雲南市人，但是，在很早之前就去了S市生活，最後定居在了S市，在S市買了一個兩室一廳的老房子，生活過得也還算不錯，隻是，他的戶口沒有遷到S市而已。

  邱繼明的妻子是S市人，曾經是邱繼明那趟長途客車的售票員，兩個人前期一起出車，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有了感情了，有了感情之後，兩個人就結婚了，在婚後不到一年，女人就懷孕了，之後，女人生了一個女兒，又過了一年，女人再次懷孕，這次生了個兒子，兒女雙全，按理說應該是很幸福的一家人才對。

  其實，很多人在結婚之後，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他們做什麽事情都會格外的小心謹慎，畢竟，男人嘛，都是家裏的頂梁柱，邱繼明去世的時候，他的兩個孩子，大的才五歲，小的也才三歲而已，而邱繼明的妻子因為要照顧孩子，所以，沒有再上班，一家四口全靠邱繼明一個人養活著。

  在邱繼明那次車禍之後，邱繼明因為是酒駕加上疲勞駕駛，本來是要承擔賠償責任的，但是，邱繼明一家人過得也是緊巴巴的，客車公司就承擔了全部的責任，沒有讓邱繼明的妻子進行賠償，而且客車公司還出於人道主義，給了邱繼明妻子一筆安葬費，也算是一點兒補償，畢竟，邱繼明在客車公司工作了近十年了。

  這些資料都很正常，讓羅佳妍感到不正常的是，在車禍被確定為意外車禍之後，邱繼明的妻子就搬家了，搬進了一個三室兩廳的大房子裏生活，不但如此，她還在秦友奇的工廠上班，兩個孩子從小學到畢業，所有的費用都不是她自己承擔的，而是秦友奇一力承當的。

  三十三年過去了，邱繼明的大女兒已經三十八歲了，早已經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小兒子已經三十六歲了，也已經結婚有了孩子，不過，現在他離婚了，暫時是處於離異狀態的，至於邱繼明的妻子，也已經退休了，她的生活費用都是秦友奇的工廠給承包的。

  按理來說，雖然那起車禍是意外造成的，但是，邱繼明是客車司機，他酒駕加上疲勞駕駛，本來就違規了，而秦友亮是秦友奇的哥哥，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死在了那場車禍當中，秦友奇不去憎恨邱繼明就很不錯了，至少也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才對，這才是人之常情，可是，秦友奇非但沒有去怪責邱繼明一家人，反而還主動的接濟他們一家人，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一定的目的，秦友奇的這種超乎尋常的做法，肯定有他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可能跟當初的那場車禍有關。

  羅佳妍調查到這裏之後，立即把這個情況匯報給了許琅。

  許琅在接到羅佳妍的匯報之後，立即根據這個線索，找到了邱繼明的家屬。

  邱繼明的妻子叫趙淑珍，是S市本地人，今年六十二歲，之前，她一直在秦友奇的工廠上班，不是在廠區裏從事體力勞動的工人，而是負責管理後勤的人員，工作雖然繁瑣，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很輕鬆的，兩年前，她到了退休年齡，也就退休了，退休之後工廠每年還給她一筆退休金，生活整體來說還過得不錯。

  趙淑珍在邱繼明去世之後，就獨自一個人把兩個孩子撫養成人，至今都沒有再婚，對於她為什麽這麽做，暫時還不清楚。

  許琅先是去了秦友奇的工廠，根據秦友奇工廠的工人提供的住址，趙淑珍的家距離工廠和秦友奇都不遠，是一棟老式的住宅，三室兩廳的格局，房子挺大，就是樣式有些老了。

  許琅在找到趙淑珍的時候，她正在樓底下遛狗在。

  趙淑珍個子比較矮，也就一米六左右，穿的也十分的樸素，跟大部分老太太差不多，她的頭發還沒有斑白，留著齊耳短發，看起來還十分的精神，如果不是臉上的皺紋，很難看出她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年人了，她手裏牽著一條金毛，一人一狗走在街道上，看起來十分的和諧。

  當許琅站在趙淑珍麵前的時候，她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一雙略顯渾濁但是依舊明亮的眼睛，在許琅和樊陽身上打量了一番，隨即開口。

  “你們是警察吧，說吧，找我什麽事兒？”

  原本還想著該怎麽跟趙淑珍說明自己身份的許琅，麵對趙淑珍的開門見山，他微微的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不過，許琅也沒有多想什麽。

  “您好，我是S市CSY刑偵小組的組長，我叫許琅，這位是我的同事樊陽，今天來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許琅說完就拿出自己的證件，給趙淑珍看了看。

  趙淑珍抬起頭，瞥了一眼許琅的警-官-證，就看向許琅說道：“你們想了解什麽情況？我一個獨居的老太太能知道什麽？”

  “方便讓我們去您家裏談談嗎？”許琅猶豫了一下問道。

  “可以，但是，我現在要去買菜，要不，我們一起去？”趙淑珍說道。

  樊陽剛想拒絕，許琅卻點點頭，說道：“好啊。”

  麵對許琅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趙淑珍微微的愣了愣，不過，也沒有反對，就朝對麵的菜市場走去，許琅和樊陽緊隨其後。

  菜市場永遠都是那麽的熱鬧，也是那麽的汙濁不堪，在這裏，買菜的人很多，雞鴨魚肉，茄子黃瓜什麽之類的各種常見的食材都能買到。

  趙淑珍進入菜市場之後，並不著急買菜，而是在很多菜攤上轉悠，而這些菜販們跟趙淑珍都不陌生，看到趙淑珍之後，都能閑聊幾句，過去，趙淑珍都是一個人牽著狗來買菜，而這次，身後多了許琅和樊陽，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趙姐，今天準備買點什麽？我這兒的菜都是最新鮮的，家裏來客了吧，你看我這豆腐怎麽樣？來點兒？”一個豆腐攤的老板娘看到趙淑珍之後，笑著說道，眼睛卻不停的朝許琅和樊陽的身上掃去。

  “那就來點兒吧。”

  趙淑珍也沒有猶豫，挑了兩塊豆腐。

  “這兩位是你親戚吧，是情侶吧？”老板娘一邊稱菜，一邊笑著問道。

  趙淑珍轉過頭，看了一眼許琅和樊陽，淡淡的說道：“可能吧。”

  給錢，拿菜，許琅非常識趣的從老板娘手裏接過裝好的豆腐，趙淑珍也沒有阻攔。

  接下來，三個人就在菜市場轉了半天，趙淑珍買了一些蔬菜，還有一條魚，然後才走出菜市場。

  剛才耳邊還鬧哄哄的，在走出菜市場之後，一下子就變得清淨起來，許琅和樊陽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跟著趙淑珍回到家，許琅他們打算換鞋的，但是，趙淑珍示意許琅他們不用，許琅也沒有扭捏什麽，直接把東西給拎到廚房放好，洗完手，這才來到客廳。

  在進入廚房的時候，許琅就發現，廚房的餐具不多，整理的十分井然有序，而吃飯的碗有好幾個，但是，常用的碗隻有一個，而在進門的時候，許琅發現，門口的鞋櫃上放著的是一雙女士拖鞋，雖然，鞋櫃上也有男士和小孩子的拖鞋，但是，都放在鞋櫃下麵，而客廳裏的擺設，也看的出來，趙淑珍是一個人生活在。

  來到客廳，許琅在沙發上坐下，而趙淑珍也給許琅他們倒了一杯白水，然後，就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懷裏抱著狗，眼睛看著許琅和樊陽。

  “說吧，你們來找我到底幹什麽？如果是為了工廠裏的事情，那我沒有什麽可說的，我已經退休了。”趙淑珍不鹹不淡的說道。

  剛剛拿起水杯準備喝水的許琅，聽到趙淑珍這麽說，他笑了笑，放下手裏的杯子，看著趙淑珍，也開門見山的開口說道：“我們來找你，確實跟秦友奇的工廠有關，但是，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哦，那你們找我想了解什麽？”趙淑珍終於提起了一點兒興趣問道。

  許琅這個時候卻不著急開口，而是環顧四周，打量著這間很大，但是卻很孤單的房子。

  看了一會兒，許琅才收回視線，問道：“你一個人住？”

  “女兒嫁人了，兒子也成家立業了，自己買了房子，而我年紀大了，他們不願意跟我這個老太婆住在一起 。”

  趙淑珍說的十分的淡然。

  “聽說，你兒子在你原來的工廠擔任一個主管對嗎？”許琅問道。

  趙淑珍點點頭，說道：“是啊，我跟工廠的老板秦友奇，有些交情，我退休了，我兒子就去了工廠上班，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嗎？”

  許琅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你到底想問什麽？”

  見許琅還想繞彎子，趙淑珍有些不耐煩起來。

  “我想知道你跟秦友奇之間的關係。”許琅也不在繞彎子，直接說道。

  “嗬嗬......”

  趙淑珍一愣，沒有許琅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出言嗬斥，她看著許琅笑了起來，這讓許琅皺起了眉頭。

  “我一個守了大半輩子寡的女人，跟秦友奇能有什麽關係？如果說有，那也隻是以前，他是工廠的老板，而我在他的工廠工作，簡單的雇傭關係而已。”

  “哦？真的隻有這麽簡單嗎？”許琅笑了笑問道。

  “就這麽簡單，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麽關係？情人關係？嗬嗬......你也不看看我什麽歲數了，他多大，我多大了？”

  趙淑珍說話十分的直接，讓許琅一時之間有些語塞，但是，許琅還是很快冷靜下來。

  “你丈夫邱繼明和秦友奇是什麽關係？”許琅冷靜下來之後，看著趙淑珍問道。

  聽到許琅提起了死去的丈夫邱繼明，趙淑珍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她下意識的坐直身體，看著許琅問道：“我丈夫死了三十多年了，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難道不能問嗎？”

  趙淑珍眯了眯眼睛，一雙還算圓潤的手不停的撫摸著小狗的腦袋。

  “沒什麽關係。”趙淑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可是，根據我們的調查，邱繼明和秦友奇很早以前就認識了，聽說，兩個人的關係還很不錯，是這樣嗎？”

  “你到底想問什麽？”

  “我剛才說過了，我想知道邱繼明和秦友奇到底是什麽關係。”

  趙淑珍再次沉默了，她看了看許琅，又看了看正在記錄的樊陽，最後，把目光停在了許琅的臉上。

  “時間太久了，我丈夫去世的早，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關係。”

  “哦？是嗎？”

  趙淑珍點點頭，不在去看許琅，而是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哥，說道：“是的，年紀大了，記不清楚了。”

  “那秦友奇的哥哥秦友亮你認識吧？”許琅突然問道。

  “汪汪汪.......”

  當許琅說出秦友亮名字的時候，原本趴在趙淑珍腿上的小狗，突然叫了起來，它從 趙淑珍的腿上站起身體，轉過頭，一臉茫然的看著趙淑珍，而趙淑珍的手裏多了一撮狗毛。

  “看樣子，你是認識的對嗎？”

  趙淑珍把小狗放下，順便把手裏的狗毛丟進垃圾桶，然後，抬起頭，看著許琅，說道：“認識，但是不熟，怎麽了？”

  “三十三年前，秦友亮乘坐你丈夫邱繼明開的客車，結果發生了車禍，你丈夫和秦友亮都在那場車禍當中遇害了，而秦友亮是秦友奇的哥哥，你卻在事後到了秦友奇的工廠工作，為什麽？”許琅問道。

  趙淑珍眯著眼睛，凝視著許琅的眼睛，看了很久，她才開口說道：“那件事，當年不是已經有結論了嗎？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許琅拿起桌子上已經變涼的白水喝了一口，端著茶杯，許琅看著趙淑珍問道：“秦友奇夫妻離開了S市，他們的小兒子秦奮失蹤了，而大兒子去世了，你知道嗎？”

  趙淑珍的眉頭愈發的緊蹙起來，原本沒有太多皺紋的臉上，隨著她的這個動作，頓時浮現出很多道皺紋出來，直到這個時候，才能確定，趙淑珍是一個已經六十來歲的老人了。

  趙淑珍點點頭，說道：“知道，新聞上都報道了，可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呢？我隻是一個已經退休的老太太而已，警察同誌，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許琅卻搖搖頭 ，說道：“我們沒找錯，秦友奇的大兒子秦奮，他不叫秦奮，而是叫秦亮，是秦友亮和喬麗娜的孩子，而喬麗娜現在是秦友奇的妻子，你丈夫跟秦友奇認識，而且很熟，三十三年前，你丈夫的客車發生車禍，邱繼明和秦友亮都死亡了，而秦友奇卻活下來了，你也在事後，搬了家，來到了這裏生活，還去了秦友奇的工廠上班，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秦友奇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你和秦友奇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關於秦友奇一家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許琅接連問了趙淑珍一連串的問題，而趙淑珍的臉色變得複雜起來，有慌亂，有傷感，有些愧疚，但是，更多的隻有複雜。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秦友奇一家人出事兒了，跟我有什麽關係？至於你說的秦友亮也好，還是秦奮、秦亮也罷，我都不認識，也不想認識，他們死了，跟我有什麽關係？另外，我告訴你，我跟秦友奇之間沒有任何的關係，他是我工作的時候的老板，現在我退休了，就更沒有什麽關係了，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趙淑珍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冷靜下來，臉色難看的看著許琅說道。

  “趙淑珍，你作為公民，是有義務配合我們警方工作的，現在，我們隻是來你家裏詢問你，如果，你不配合，我們就要換個地方聊了。”許琅皺起了眉頭說道。

  “還有事兒嗎？沒事兒就請離開，我要做飯了。”

  趙淑珍根本不給許琅麵子，直接開始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