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作者:望三山      更新:2020-07-06 18:16      字數:3696
  能染上佛氣的東西,必定是佛門中的鎮門之寶,輕易不會現世,若是想要一個東西染上佛氣,那必定要被佛門大能者隨身攜帶,日夜潛心念經,數百年才有可能使其染上佛氣。

  裴雲舒上下兩輩子,從未見過沾染佛氣的人或物,而燭尤又是怎麽得來的這個東西!

  燭尤不說話,隻是握起裴雲舒的手,細針上金光上下滑動,他拿著細針,從戒指同手指細縫間小心穿過。

  燭尤的神情認真無比,生怕劃傷了裴雲舒的皮膚,裴雲舒心知他是在做什麽,隻能先將疑問壓下,屏息看著燭尤動作。

  細針靠得戒指越近,上麵的金光便越是強盛,待將細針穿過戒指下方時,燭尤與裴雲舒對視一眼,他手指一挑,裴雲舒手指上的戒指便被細針給一分成了兩半。

  紅黑色的寶石碎成兩半掉落在地,其中的黑得稠黏的液體從寶石中流出,燭尤用細針在黑水外化出一道圈,黑水便不敢越過圈外了。

  裴雲舒捂著手指,愣愣看著地上的黑水。

  他還有些如在夢中,燭尤卻滿意點了點頭,圈起黑水,將細針放到裴雲舒的儲物袋中,就要離開。

  裴雲舒下意識問:“你要去哪?”

  “把這東西送給他們,”燭尤道,“我會快些回來。”

  拿著黑水去換染著佛氣的細針?

  裴雲舒還未來得及阻止燭尤,燭尤便已經走了。

  裴雲舒在房內不停踱步,心中變化萬千。

  最後全化成了擔憂,燭尤這般做法著實可恨,豈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

  他走著走著,又看到了地上已經碎成了兩半的銀色指環。

  不禁想到,真的如此簡單,就除掉了戒指中的那黑影嗎?

  但那黑影,好似不止附在一個戒指之上。

  裴雲舒想了又想,最後想得頭腦發脹,燭尤終於在他的憂心忡忡中回來了一次,全身毫發無傷,讓裴雲舒知道他平安之後,這蛟龍又跑了出去。

  裴雲舒還未來得及問他發生了何事,隻能坐在床邊等他回來,等著等著,他索性將這事先行放下,又拿著了那本《鄉野風流公子》,接著看了起來。

  急也無能為力,不如耐心等著燭尤回來,再好好問問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到了那時,也可平心靜氣了。

  第71章

  跟這本《鄉野風流公子》相比, 裴雲舒以往看的話本那都不算什麽。

  風流公子遇見刺殺之後便被鄉下的一戶獨居獵戶給救了, 獵戶人高馬大,沉默寡言, 他雖不喜說話, 但對風流公子極好, 公子為了報答他,便在一個暴雨雷夜中,同獵戶顛鸞倒鳳,一夜纏綿。

  “……”裴雲舒捏著書頁的手顫了一顫, 麵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寫書的人將這顛鸞倒鳳的細節寫得無比詳細,出書的人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 下方還配了一副床帳輕飄圖,富家公子哥的白皙纖細的小腿伸出床帳, 還有一隻用力粗壯的手握在公子腳腕之上。

  裴雲舒趕忙將這頁紙翻了過去, 下一頁又是滿頁的“嗯啊”,他將書合上, 燙手山芋一般將書扔到了牆角處。

  他們讀書人,怎麽連這種東西都敢寫?

  裴雲舒坐起身緩緩神,又走到水流邊, 拍些冷水撲在臉上,等到冷靜下來之後,餘光又往那本書上看了好幾眼。

  他想知道接下來的故事會發生什麽事。

  正在這時, 裴雲舒忽而朝門旁看去, 燭尤進了密室, 他發上和肩上都已經濕了一片,麵上還有流水,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外麵下雨了?”裴雲舒不由問道。

  燭尤點了點頭,他頭上的黑發在雨水之下稍稍有些卷曲,“傾盆大雨。”

  “打雷了嗎?”

  燭尤點了點頭。

  那應當是相當大的暴風雨了,裴雲舒正要讓他別在出去了,餘光一撇,卻瞥到被他扔在牆角的話本。

  書裏的也是一個雷電雨夜,風流公子和獵戶睡覺了。

  裴雲舒輕咳一聲。

  一個出神的功夫,手上就一片溫熱,燭尤握著他的手,蹙眉道:“你手怎麽這麽冷。”

  裴雲舒下意識往兩人交握的手上看去,他膚色比燭尤的要白,這麽一看,燭尤的手也要比他大得多,上次在寶庫之中,黑龍便化成了人形,也一手就能握住他的腳踝。

  裴雲舒不動聲色地抽回手,“你還出去嗎?”

  燭尤不說話,先給裴雲舒找出了一個厚披風披在了身上,才道:“還需出去最後一次。”

  他將披風給裴雲舒整理好,又覺得不夠暖和,便皺眉想了一會,又解下了裴雲舒的披風,打橫抱起裴雲舒,掀開柔軟的被子,將他放在了床上。

  裴雲舒一頭霧水,他正要起身,燭尤就壓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好好躺下,彎下腰在裴雲舒的眼角落下了一個帶著濕氣的吻。

  “你乖,”燭尤學著凡間父母哄著家中孩童一般,語無波瀾,但足夠耐心,“回來陪你睡。”

  裴雲舒頓了一會,默默把臉埋進了被子之中。

  等沒有聲音了,他才探出頭,燭尤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床頭旁邊還有一些冒著熱氣的糖糕,和泛著濃香的肉幹,裴雲舒看了這些吃食半晌,拿起一塊肉幹放在了嘴裏。

  好吃。

  他一邊吃著這些東西,還是沒有忍住,把自己扔在一旁的話本也給撿起看了起來,在這無風無雨的密室中,躺在溫暖如春的床上,將書上那些汙言穢語翻過,愜意地接著看剩下的故事。

  *

  燭尤回到東海時,海浪洶湧,在暴風雨下天色昏暗,聲勢駭人。

  他潛入水中,正要往神龍秘境而去,岸邊卻有白光一閃,一道白影降落在了東海岸邊。

  這道白影處在狂風暴雨之間,卻不沾一丁半點的雨水,衣袍隨風吹動,麵容如冰霜冷凝。

  燭尤隻看了他一眼,便麵無波瀾地移開了視線,往著深海而去。

  海浪波濤洶湧,無忘尊者望著隨時將岸邊吞噬的海浪,抬步踩在了水麵之上。

  他走了兩步,海底下便被震出了一個鮫人,鮫人麵露驚恐,姣好的麵容蒼白一片。

  “神龍秘境在何處。”無忘尊者垂眸問道。

  鮫人瘋了一般不斷搖頭。

  無忘尊者沉默一會,一道巨大的浪濤撲麵而來,還未到他跟前,便已經被一層冰霜覆蓋,結冰凝在了眼前。

  鮫人被嚇得發出嬰兒一般的哭泣聲,就聽這一身白衣人又問:“那你可見過一條黑蛟?”

  鮫人還是搖著頭。

  無忘尊者抬眸,看向風起雲湧的一片東海。

  半晌,他低著頭,看了眼深不見底的幽藍海底。

  *

  因為不知燭尤何時回來,裴雲舒看書也加快了速度。

  越到後麵就越是驚訝,風流公子和獵戶好上之後,兩人宛若夫妻,日日恩愛甜蜜。等獵戶獵好動物扒了皮毛往鎮上縣衙人家送去時,風流公子也一並陪同,卻被縣衙家中的小兒子看上了眼,硬是搶來了風流公子,將獵戶重重打傷,驅回了鄉下。

  風流公子傷心欲絕,從縣衙府上逃跑,卻正好撞到了途徑此處的大將,他哀求大將庇佑,大將看他可憐,便將他帶上,一同往著京城而去。

  而在這一路上,風流公子又同大將生出情誼了。

  他們夜晚在馬上相擁賞月,凱旋回京的大將知曉了風流公子的可憐身世,回京之後便大刀闊斧的對付起了風流公子的家人,等替風流公子報了仇後,兩個有情人正要把酒言歡互訴衷腸一番,卻聽聞,皇上要將女兒賜婚給將軍了。

  風流公子傷心欲絕,他離開了將軍,又當起了自己的富家公子哥,但這會,已經沒人敢為難他了。

  雖說這風流公子著實是風流,但他同獵戶和將軍之間具用了真心,且傲骨錚錚,寧願離開將軍,也不願同將軍私底下有見不得人的來往,次次的傷心欲絕,著實讓人也心中難受。

  裴雲舒眨去眼中酸澀,不由再次感歎寫書人的筆力,他翻過癡癡看著小公子離去背影的將軍這頁,往後一翻,便看到了風流公子回到了家中,身邊的奴仆為他端上來了一盤洗腳的溫水。

  這奴仆抬起臉,赫然就是獵戶的模樣。

  原是這從頭到尾都是風流公子的一場計謀,他早早就盯準了將軍,想要借著將軍之手鏟除敵人,繞了這麽一個大圈,也不過是將計就計。

  而那獵戶,也隻是謹遵他的囑咐,是他身邊一個忠仆而已。

  甚至是嫁予將軍的公主,也是在他的設計之下才對將軍一見傾心。

  裴雲舒宛若五雷轟頂,他渾渾噩噩地將最後幾頁看完,等燭尤進來後,就對上了他無神的雙目。

  燭尤不解,“怎麽了?”

  裴雲舒回過神,一言難盡地將書合起,“燭尤,你哪來的這些書?”

  燭尤道:“買的。”

  他看了眼裴雲舒,又補了一句,“付了錢。”

  裴雲舒胡亂點了點頭,看著剩下的那數十本堆在一塊兒的書,眼中著實複雜,最後還是覺得自己承受不住,先將這些書放著吧。

  燭尤道:“雲舒。”

  裴雲舒才回過神來,他轉頭看著燭尤,沒在燭尤身上看到什麽東西,“還出去嗎?”

  燭尤搖搖頭,他黑眸看著裴雲舒,等將裴雲舒看得奇怪之後,才雙手一動,脫下了自己的外衫。

  “疼,”他皺著眉,“蛻皮了。”

  裴雲舒心中一緊。

  燭尤上了床,溫熱的氣息包裹了他,處處都是裴雲舒的味道。他饜足地眯著雙眼,抱住了裴雲舒,“抱著你就不疼。”

  裴雲舒頓了下,還是躺下了身,抬手抱住了燭尤,雙手鬆鬆放在他的背上。

  他輕輕拍著燭尤的背,好似哄著小兒入睡,“燭尤不疼,睡著了就不疼了。”

  兩個人抱在一塊,燭尤一身的冰冷很快就被消融。

  頗有些歲月靜好。

  但很快,裴雲舒就覺得不對了。

  他動作僵硬地抬頭去看燭尤,燭尤也靜靜看著他,他黑眸深邃如幽潭,忽的湊近,伸出舌尖舔過裴雲舒的唇角。

  “雲舒……”一聲聲,“雲舒……”

  帶著渴望和請求。

  裴雲舒背過身,靠著牆壁發呆。

  身後人又貼了上來,雙手從衣衫下試探,蛟龍聲音可憐,裴雲舒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