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作者:望三山      更新:2020-07-06 18:16      字數:4434
  裴雲舒捂住燭尤的口鼻後,看到自己手背上的泥沙,麵上微微紅了一瞬。

  但動作毫不遲疑,他盯著燭尤,生怕這方法對妖獸無用。

  片刻後,燭尤長睫一動,幽幽睜開了眼睛,他的血眸此時也有了變化,不再是鮮紅如血般的紅,而是深到極致,猛然看去,好似已經成了黑眸。

  黑色豎瞳盯著裴雲舒,裴雲舒莫名有了些緊張,他鬆開雙手,不自在地在衣物上擦去手背的泥沙,“燭尤,你還沒蛻完皮。”

  燭尤尾巴拍動一下,濺起的水花落在了兩人的身上,裴雲舒連忙閉上眼睛,湖水從頭澆下,淋濕了他的一半黑發。

  等水聲沒了,他才睜開眼,濕漉漉的水珠從臉頰流下,裴雲舒來不及和他多計較,拿著儲物袋遞到他的眼前,“燭尤,你用靈氣把裏麵的丹藥和靈植拿出來。”

  燭尤靜靜看著他,半晌,用手撐起上半身,半坐起來湊到裴雲舒麵前,伸出舌尖,舔去裴雲舒唇上掛著的一滴飽滿圓潤的水珠。

  裴雲舒迷茫地看著他,卻被這一下帶起了在水中的記憶,他緊緊抓著蛟龍,兩人唇舌交纏,這些記憶太過旖旎豔麗,他匆匆別開頭,躲著燭尤的靠近。

  先前蒼白的麵容染上了紅暈,裴雲舒移開頭,燭尤也跟著去追尋著他,臉又湊到他的麵前,裴雲舒隻能再次移開,幾次下來,都有些惱羞成怒。

  “別鬧了,”裴雲舒瞪了他一眼,拿起燭尤的手放在儲物袋上,“把裏麵我要的東西拿出來。”

  燭尤不通人情世故,裴雲舒卻是懂得倫理綱常的,之前是迫不得已,還可以說一聲情有可原。現下兩人都清醒過來了,怎麽還能那麽……那麽不知羞呢?

  燭尤將手探入其中,豎瞳還盯在他的身上,嗓音沙啞道:“要什麽。”

  “所有的丹藥和靈植,”裴雲舒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裏衣,連忙又道,“還有衣衫和鞋襪。”

  燭尤一樣樣拿了出來,儲物袋中的衣衫隻有單水宗的道袍,除了這些衣衫,燭尤竟然還拿出了沐浴用的皂角。

  裴雲舒看到皂角之後就覺得渾身發癢,身上的泥沙連發絲上都有,他格外想洗澡。

  猶豫了半晌,想要洗澡的念頭還是占了上風,裴雲舒抱起幹淨衣衫,從燭尤的手中拿起皂角,又尋了枚恢複靈力的丹藥吃了,站起身來,看中了一塊隱蔽角落。

  那裏有巨石擋著,隻要不是故意去偷看,應當是什麽都看不到的,裴雲舒轉過頭,和燭尤說道:“我去那裏沐浴,你不許……不許偷看。”

  燭尤拍了拍尾巴,若有若無地點點頭。

  見他答應了,裴雲舒才放下心,又拿了幾塊火靈石,往看中的地方走去。

  巨石後麵的水也格外清澈,因為燭尤在這,那就不必擔憂會有其他的動物在水中遊竄,裴雲舒將火靈石扔下,不過一會兒,這一方清澈的潭水,就成了一個天然的溫泉。

  他眉目舒緩,脫去身上髒了的衣衫,小心踏入了水中。

  水溫稍稍偏熱,與之前的寒潭天差地別,裴雲舒覺得分外舒適,他多泡了一會兒,才開始清洗著頭發。

  發絲上的泥沙和血腥味道被一點點洗去,大半個時辰過去,裴雲舒才從水中出來。

  待他穿上幹淨衣衫,擦著頭發往回走時,卻見等在原地的燭尤不見了。裴雲舒左右看看,才在寒潭中找到全身浸泡其中的燭尤,他蹲在岸邊,看著埋在水中的蛟,不解,“燭尤?”

  燭尤將自己埋得更深了,寒潭麵上的霧氣也越來越多,好似有什麽發燙的東西,燙得這些冰水冒著霧氣。

  裴雲舒見他不說話,隻以為他還在蛻皮,自己找了處地方坐下,閉眼打坐,試圖用剛剛服用的丹藥來恢複一些靈力。

  他剛一閉上眼,燭尤就從水底鑽出了腦袋,手指一動,裴雲舒頭發上的濕意就消失不見了。

  燭尤黑眸盯著裴雲舒,水下的蛇尾興奮地不斷擺動,臉上的妖紋浮現,呈現出異常的殷紅。

  妖紋浮現的下一刻,一股靡麗的低壓欲望在豎瞳中盤旋。

  *

  本以為丹藥會有用,但等打坐結束,裴雲舒還是未能調動一絲半點的靈力。

  他歎了口氣,若是真按那群狐狸所說,需要和別人拜堂才能恢複靈力,他怎麽可能回去和鄒虞拜堂?

  如今花月也不在身邊,這狐族秘境著實詭異,也不知何時能出去。

  燭尤的聲音從水麵上傳來,“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這狐族秘境,”裴雲舒輕輕蹙眉,“花月說了,這裏倒不用擔心性命之憂,隻是要保護好自己的……”

  他說到這裏,才耳尖一紅,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麽。

  燭尤追問道:“保護什麽?”

  “……無事,”裴雲舒佯裝淡定,站起身往樹林旁走去,“我有些餓了,去找些果子吃。”

  燭尤盯著他的背影,豎瞳一動也不動,直到看著裴雲舒被果子酸到之後,眼中才閃過笑意,支使著幾股水流獵殺了幾隻野雞,洗幹淨送到了裴雲舒麵前。

  裴雲舒看到野雞,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

  他算是明白了,燭尤格外喜歡吃雞。

  升起火堆,裴雲舒將調料放在一旁,又想起那酸酸的果子也可作為調料,於是摘了兩顆洗淨,將果子汁水擠在雞肉上,汁水一落在肉上,就響起滋滋的聲音,這聲音實在是勾動著味蕾,裴雲舒和一半身子泡在水中的燭尤,目光都緊緊盯在蜜色的雞肉上。

  裴雲舒現在索性無事,有了閑心,幹脆弄得更美味一些,他問燭尤要了一把匕首,將肉層層隔開,再細細撒上一層鹽,“燭尤,能弄到一些蜂蜜嗎?”

  燭尤盯著雞肉點點頭,過了片刻,一個蜂窩就被水送了過來,他還主動問道:“還需要什麽?”

  裴雲舒看著他躍躍欲試的語氣,覺得自己也跟著有些摩拳擦掌起來,他歪頭想了想,但也不記得凡間還有什麽樣的山野美食,於是搖搖頭,遺憾道:“沒有了。”

  燭尤不說話了,一眨不眨地盯著烤雞。

  油亮的蜂蜜滑過油滋滋的烤雞,加上果子的酸甜清香,彌漫出奇異的香味,等差不多的時候,裴雲舒撕下一塊肉,剛想要試一試熟沒熟,餘光瞥見旁邊虎視眈眈的燭尤。

  他立刻轉過了頭,將雞肉送進口中,等咽了下去才轉過身,用手捂著唇,含含糊糊道:“熟了,可以吃了。”

  燭尤盯著裴雲舒的唇看了幾眼,裴雲舒警惕地看著他,燭尤最終垂眸拿過了烤雞,開始吃了起來。

  裴雲舒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雲舒(認真):不清醒的時候吻那一次便罷了,之後不會了

  燭尤:……死蛟眼

  第19章

  他們在山崖下就這樣度過了兩日,燭尤蛇尾上的皮出乎意料的難蛻,但他卻沒有之前那副疼痛到失智的表現,以至於讓裴雲舒認為,蛟龍蛻皮蛻到尾巴時,是幾乎沒有疼痛的。

  但是第三日的夜晚,裴雲舒在睡夢中轉醒,忽聞外麵有壓抑的低吼聲。

  這吼聲讓他清醒過來,等他從山洞中走出,還沒靠近寒潭,就看到了水麵上翻騰的蛇尾。

  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裴雲舒呼吸一頓,扶著石壁的手指用力到指尖發白,待他走近時,才發現寒潭邊擺放的丹藥和靈植已經不見,不少靈植被打翻進了寒潭中,藥性已經被寒潭吸去。

  水麵下,蛟龍不斷翻滾。

  裴雲舒往前走了一步,卻突覺腳下不對,低頭一看,原來是一片漆黑的鱗片。

  一片片鱗片在水麵上漂浮,一些被水波衝上了岸,這些長在蛟龍肉裏的鱗片,此時卻好像隨處可見的雜草,打眼一看,哪裏都是。

  裴雲舒蹲下身,撿起這枚鱗片,鱗片觸手光滑厚重,他索性就地坐了下來,目光看著遠處出神,在岸邊陪了水中的燭尤一夜。

  蛟龍的痊愈能力如此之好,他先前為何沒有發現?

  直至黎明初現,水下的蛟龍才慢慢平息,水麵漸漸恢複成從前的樣子。

  裴雲舒起身,帶著一身的露水,回到了山洞中,也佯裝無事發生過。

  既然是秘境,必定有許多珍惜的靈植,他心中下定了決定,趁著白日,定要去尋一些能助燭尤蛻皮的靈植,若是這一日日疼下去,豈不會要把人折磨死?

  *

  燭尤浮在水麵上,慵懶地靠在石邊。

  他漆黑的頭發披散在濕透的外衣上,人身蛇尾,深野山林,若是要被那些寫話本的人看到,恐怕要被嚇得屁滾尿流。

  若是沒有看到昨晚的那一幕,裴雲舒還當真以為他無事發生,也不知他白日是真的疼懂稍緩,還是強行忍下,不論哪種,裴雲舒都有些心生火氣。

  燭尤救了他不止一次,他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即便他現在是個廢人,也能去找些對他有益處的靈植,為何燭尤不告訴他?

  裴雲舒直直朝著燭尤走去,燭尤看到他,尾巴開始在水中搖擺,蕩起一圈圈的銀色波紋。一雙黑色豎瞳,其中好似有紅意流轉,一眨不眨地盯著裴雲舒在看。

  對著他的眼睛,裴雲舒又說不出那些話了,他盡力平複心中的怒火,用平淡語氣說道:“我去林中找些靈植。”

  燭尤:“不許。”

  裴雲舒隻當沒聽見,轉身就要離開。

  燭尤卻突然遊到岸邊,伸手拽住了他的腳腕,趁其不備將他拽到了水中,半個身子猛得入了水,裴雲舒猝不及防,慌亂之中緊緊勾住燭尤的脖子。

  蛇尾垂著,興奮的搖擺。燭尤環著裴雲舒,低頭看著他,“不許。”

  裴雲舒濕發黏在臉側和脖頸上,雙目猶如綻著火色的花,胸膛氣得不斷起起伏伏,卻想冷靜和他交談,“為何不許?”

  燭尤擁緊了他,將裴雲舒腰間的衣衫勒出一道細細的弧度,眉目不滿,“危險。”

  腰部被這人手一攬,裴雲舒才反應過來他與燭尤的距離是如此親密,他連忙鬆開勾住燭尤脖子的手,想要推開他,但燭尤卻分毫不動。裴雲舒隻能盡力往後仰著身子,雙手推著燭尤的胸膛,“你鬆開手。”

  燭尤眼中忽的一閃,裴雲舒隻覺得他手下的皮膚忽然燙了起來,不止是燭尤,這一片的空氣好像都開始發熱,寒潭中的冷意快速退去,大片大片的水霧蒸騰。

  隔著這些水霧,裴雲舒看到了燭尤眼中一閃而過的紅光。

  直覺叫囂著不對,裴雲舒用盡了全力去掙紮,在燭尤鬆開手的一瞬間,他就朝著岸邊遊去。

  雙手已經碰上了岸,心中還未送上一口氣,就有溫熱的水流纏繞住了他的手腳,將他重新拽回了水中。

  水中是燭尤的地盤,裴雲舒被水流推到燭尤的身邊,他此刻已經全身濕透了,身上漫著熱流的霧氣,在偌大的湖麵中,好似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兒。

  燭尤靜靜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紅從眼眸深處升起,他臉側的妖紋如此靡麗,隻瞧上一眼,就會從心底生出恐懼。

  但裴雲舒隻看了一眼他的妖紋,就渾身發燙,意識也開始迷糊起來,好似那日喝過那枚黑蛋之後的感覺,隻是困倦不再,唯有逐漸燙起來的皮膚。

  他心知不對,靠著最後一絲清明想要往岸邊遊去,手腳卻軟綿,甚至隻能靠著燭尤才能浮在水麵之上。

  “燭尤……”他張嘴呢喃,卻連說什麽都不知道了,“別……”

  燭尤打開他的儲物袋,從裏麵精挑細選地拿出一方白色絲帕,蒼白的手指拎著帕角,從眼前繞到腦後蒙住了他的雙眼,躺在水中的人,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黑暗襲來,五感反而更加敏感,溫熱的水波往身上衝去,裴雲舒腦袋迷糊,半晌才想起來,寒潭為什麽變暖了。

  蛟龍在耳邊壓低聲音,隻聽這聲音,倒是顯出了幾分可憐,“難受。”

  當然會難受。

  裴雲舒遲鈍地想著,你都疼得拔掉了鱗片,怎麽會不疼呢?

  對了,我還要趁著天亮,去找一些療傷的靈植。

  裴雲舒手指動了一下,絲帕蓋住了他的眼睛,卻蓋不住他茫然的神情,燭尤用手捧著他的臉,蛇尾纏上了裴雲舒的小腿。

  他氣息越來越低,噴灑在裴雲舒的唇上,這唇泛著水光,滋潤飽滿,瞧著比烤雞上的蜂蜜還要誘人,燭尤語氣壓得很低,“給我舔一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