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作者:望三山      更新:2020-07-06 18:16      字數:3005
  他的眼皮發燙,眼睛周圍紅得腫起,哭得鼻尖也紅,紅意從眼角到耳尖,大哭一場的後遺症讓他說話也還帶著顫音。

  燭尤將他攬在懷中,到了裴雲舒的小院之後,才將他稍稍鬆開。

  此時已經深夜,鳥蟲也陷入了沉睡,四周安靜的嚇人。

  裴雲舒哭得累極了,困得快要睜不開眼睛,燭尤卻還不走,隻是沉沉看著他,又固執問了一遍,“為何不要蛇信?”

  “怕蛇,”裴雲舒,“不要蛇。”

  燭尤皺起了眉。

  裴雲舒不敢走,但他快要站著睡著了,身形前後晃動,一個不小心,就撲到了燭尤懷裏。

  燭尤拉住他的手,思忖片刻,帶著他的手去摸自己頭上的兩個快要破角的小包。

  小包格外隱蔽,摸在手中有一種奇異的觸感,裴雲舒困倦的雙眼稍稍回神,迷茫地看著燭尤。

  燭尤:“蛇可愛。”

  “怕蛇,不要蛇。”

  裴雲舒無意識地說著話,那雙微微腫起的眼睛,就連野獸也會被激起憐愛。

  燭尤血色的眼睛看著他,半晌,帶著他的手撫在自己的臉側,“不要蛇信?”

  裴雲舒連忙點點頭,應是被蛇信嚇怕了,這次的回答,又帶上了低低的顫抖,“不要蛇信。”

  “我是蛟,”燭尤道,“不是蛇。”

  裴雲舒:“嗯?”

  他已經困得聽不懂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雲舒這一哭,算是好好發泄了一回

  【小劇場】

  賣發帶的小攤,燭尤拿起發帶,收到儲物袋裏。

  老板瞪眼:你你你——

  燭尤理直氣壯,死蛟眼回視。

  第10章

  困頓的人已經聽不懂燭尤的辯解了,隻努力睜著無神的眼,看著麵前的人。

  燭尤道:“睡吧。”

  裴雲舒好似終於得了甘露的旅人,得償所願地閉上了眼睛。

  燭尤抱起他,將他送到屋內床上,又覺得有些不對,才想起這些人睡覺,是要脫去衣服的。

  但看著裴雲舒身上穿著的自己的蛇皮薄紗,燭尤不想給他脫下。

  裴雲舒的雙眼因為剛剛的一番哭泣,眼皮已經哭得紅了,即使閉著,也能看出腫起。

  燭尤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冰冷的指尖蓋在他眼睛上。

  替他消去燙意。

  *

  裴雲舒神誌清醒時,眼皮還困得不想睜起。

  他昨晚睡得格外沉,身心輕鬆,一夜無夢。好像昨晚哭的那一場,把他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了出去,導致現在的心情,好似飛到雲端腳不著地的輕鬆。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從床上起身,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低頭一看,原來是連外衫都沒脫。

  他拿著換洗衣物匆匆進了浴房。

  將那件薄紗和裏衣搭在屏風上,裴雲舒往發上澆了幾下水,動作又不自覺停了。

  在那條蛇妖麵前大哭了,哭得放肆崩潰,還說著“不要蛇信”的話。

  裴雲舒想到此,不自覺握緊了手中長發,覺得萬分羞恥和尷尬。

  重生以來他是第一次哭的這般凶,還是趴在一條妖獸的懷中如此失態,先前的那些鬱氣,他竟然如此狼狽的一口氣朝燭尤發泄了出來。

  但哭的那般凶,他眼睛卻不覺得難受。裴雲舒的手摸上眼角,忽的想起昨晚的那條發帶。

  他忙看向腿上,本以為還會看見一個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的蛇圖,卻沒想到竟然什麽都沒有。

  裴雲舒愣了愣,又仔仔細細看了一番,確沒有那條巴掌大的黑蛇。

  那昨晚的燙意是怎麽回事,那條發帶又去了哪裏?

  一身清爽的裴雲舒出了房門還在想著這個問題,一隻傳音符在這時飛到他麵前,淩清真人冷漠的聲音傳出:“雲舒,一刻鍾之內過來找我。”

  *

  周圍的城鎮都受單水宗保護,這幾日附近的幾個城鎮中聚集了一些魔修,淩清真人看他們閑得無事,索性安排他們下山查探。

  雲忘修為不行,便被淩清真人留在了無止峰上。

  弟子們恭恭敬敬地回了聲,“是。”

  裴雲舒垂著頭,發絲從腰側滑落,淩清真人餘光掃過他,才恍然反應過來,向來黏他的四弟子,竟然許久沒主動來找過他了。

  好似自從雲忘被他帶上山後,雲舒就不再親近他了。

  淩清真人皺皺眉,如果真是這樣,他的這四弟子,是否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不滿?

  他的語氣沉了下來,“雲舒留下。”

  其餘弟子一個個退了出去,包括雲忘,房門被關上,慘白的太陽光從小窗口斜斜照在地麵。

  裴雲舒一動不動,仍然朝著師父行著禮。

  淩清真人的臉部被陰影遮起,聲音低沉,“你與你小師弟的關係如何?”

  裴雲舒頓了頓,才低低回答:“師父,尚可。”

  這小小的停頓,讓淩清真人冷冷哼了一聲。

  “修行之人切忌生妒,”淩清真人,“你雖是我徒弟,但我的弟子不止你一人。雲忘年紀尚輕,我對他多多照顧本是應該,即便不是雲忘,我對哪個弟子好,你也無從置喙。”

  裴雲舒如墜冰窟,他沒忍住上前一步,匆匆抬起臉,“師父,我……”

  看到師父的臉時,話卻說不出來了。

  淩清真人看著他的沉默,神情終於暴露在裴雲舒眼中,是仿若沒有七情六欲的冷漠,“雲舒,你道心不穩。”

  這一句話像是一句判詞,令裴雲舒再也無法上前一步,良久,他緩緩往後退,低著頭,深深行禮,“師父說得對。”

  淩清真人總算滿意了些,又覺得先前那些話太過嚴厲,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隻能淡淡道:“此番下山,跟著你師兄多學學。”

  裴雲舒道:“是。”

  師徒兩人一時之間沉默。

  “如果師父沒事,”裴雲舒,“弟子先告退了。”

  淩清真人無話,裴雲舒等了等,就自行退了出去。

  師父這處在無止峰的最頂層,也是幾座山峰中最高的一座,三師兄曾戲謔過,說這處應當單起一個名字,叫做寒冬處。

  此時此刻,真的猶如寒冬。

  外麵,大師兄到小師弟四人就等在桃花樹下,裴雲舒緩步走了過去,大師兄問道:“師弟,師父留你何事?”

  裴雲舒一副平淡無常的樣子,和師兄弟道:“無事。”

  “師父必定是喜歡極了師兄,”雲忘笑意晏晏,“每次師兄來這,都會被師父留下來說話。”

  裴雲舒扯起蒼白的唇,隻輕輕感歎一句,“這裏可真是冷。”

  三師兄道:“是有點。”

  啪的折扇打開,又油嘴滑舌地調笑道:“師弟,瞧瞧你臉都被凍白了,需不需要師兄為你解下衣袍?”

  雲城含著笑意,瞥過他一眼,溫柔道:“莫要當著師弟的麵說這些渾話。”

  裴雲舒臉側的發被寒風吹起,他側過頭,迎著風看向遠方。

  太陽懸掛空中,桃花飄飄揚揚。

  他覺得當真冷極了。

  不過這些冷意,習慣了之後,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

  師門周圍的幾個城鎮入了魔修,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他們不打算在單水宗的地盤裏做些什麽壞事,單水宗也由著他們。

  大師兄問道:“雲舒師弟想要和誰一起?”

  他們需要分開行動,因著裴雲舒未曾下過山,師兄幾人對他很是照顧。

  聞言,二師兄和三師兄也看向了裴雲舒。

  裴雲舒斷不會選擇和二師兄同行,剩下的大師兄和三師兄,明明是大師兄最為老實可靠,三師兄吊兒郎當,但裴雲舒不知為何,卻不想選擇可靠的大師兄。

  “我和三師兄一道。”他最終道。

  三師兄當即笑了起來,“師弟做的好,一路同行,自然要選一個知心人才好。”

  這次不止是二師兄,大師兄也皺起了眉。

  三師弟總是這樣口無遮攔,最近卻越來越過分了。

  師弟明明也不喜歡,為何要與三師弟同行?

  不過既然已經決定了,大師兄隻能告誡雲蠻,“照顧好雲舒師弟,切莫貧嘴滑舌。”

  三師兄臉上的笑意淡了點,“師兄,不必多說。”

  師兄弟幾人分道揚鑣,裴雲舒與師兄禦劍離開師門,等越過無止峰時,才側頭往下一看。

  高峰聳立,雲霧飄蕩。

  三師兄在身後道:“師弟,師兄們為你做的衣衫,你可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