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作者:容千絲      更新:2020-07-06 17:14      字數:2994
  他的七叔,家族中地位超然的七叔,怎就……跟他心愛的姑娘有了牽扯?

  且秦茉俏臉上的柔柔一笑,何曾出現在他眼前?

  翎兒滾落拱橋時崴到腳,見形勢扭轉,忙一瘸一拐行近,悄聲垂淚解釋:“容公子,賀少東家他……不知放了什麽藥物在姑娘的湯羹裏,導致姑娘犯困……而且,咱們的馬車平白無故壞了,他也遲遲不肯備車送姑娘,還執意讓她留下……”

  她額角高高腫起,瘦削臉蛋掛淚,睫毛濕答答傾垂,秀氣麵容惹人憐,哽咽的語調更讓人揪心。

  見她豆綠衣裙又是泥巴又是血跡,而秦茉的隨雲髻歪歪扭扭,淡紫綢緞上衫和銀絲馬麵裙,也蹭了些灰,容非登時火冒三丈。

  居然以卑劣手段妄圖欺辱他的人?且不止一回?

  但這件事,當眾抖出,不論對秦茉還是賀家的聲譽,均大有損傷。

  他身為家主,又即將與秦茉共結連理,不宜把事件鬧大,隻能私下了結。

  他向東楊眼神示意,東楊手一鬆,賀祁猝不及防,跌落在地,摔了個屁股開花。

  賀家家丁群情激憤,有的認出容非,震悚之際,慌忙奔入內請賀三爺夫婦。

  其餘不明真相的、裏長和其他商家帶來的會武之人紛紛摩拳擦掌,打算上前護住賀祁,分別被高大威猛的東楊、西桐,以及眼神陰鷙的北鬆斜斜一睨,均嚇得不敢前行。

  容非不怒自威,淡淡掃了賀祁一眼,眸光森然且銳利,似乎能在他身上戳出洞。

  賀祁手腳微顫,麵露懼色。

  他自幼最怕族姑祖賀依瀾。賀依瀾去世後,新任家主的七叔不再像幼時那般,友善對待他們侄子一輩,也逐漸變得嚴厲冷峻。

  現下,掌控大權的七叔有意無意一瞥,教他背脊冒汗,如裹了一層鰾膠。

  他寧願被對方踹兩腳或被護衛打一頓,也比這種陰森森的目光要來得舒坦。

  良久,賀祁深覺坐在地上太過丟人,奮力爬起,硬著頭皮作揖:“七叔,這……這是個誤會。”

  他那句“七叔”聲音不大,夾帶顫抖,可周遭之人聽得一清二楚。

  翎兒露出驚惶之色,而離得近的客人頓時嘩然,隨後開始交頭接耳。

  “讓一讓——”

  賀三爺與夫人擠開團團圍在周邊的賓客,見容非突然出現在家中,已震驚難言,再看清他懷中之人,竟是他們原定的兒媳婦時,更張口結舌。

  傳聞中不近女色、性情冷漠的賀與之,與孟將軍家議親同時,公然抱著一位妙齡姑娘?

  細看秦茉雙目緊閉,藕臂纏繞容非肩頸,顯然十分親密!

  見賀祁灰頭土臉、手足無措、羞愧難當站立在旁,賀三爺大致猜出來因去果。

  什麽並購秦家酒坊計劃終止?什麽病中不見外客?假的!統統假的!

  賀三爺對於表弟突如其來奔出來搶奪愛子的心上人甚為冒火,可他大事小事還得仰仗杭州賀家,忙賠笑道:“七弟大駕光臨,是府上怠慢了。”

  容非昂然站在橋上,冷月華光盈滿了他的發梢眉宇,也使得他清冽的嗓音暗藏幾分冷寂:“與之改日再送賀壽禮。”

  說罷,抱了秦茉,轉身闊步離開。

  餘人驚呆。

  就這樣?就連句客套之辭也無?

  賀與之果然如傳聞所言,俊朗不凡、乖悖違戾、不近人情!

  翎兒未曾從“容公子與賀少東家是叔侄”的驚人事實中回過神,由小丫頭扶著,連同秦家兩名仆役,緊隨在東楊、西桐身後。

  他們於眾目睽睽下大搖大擺行出賀宅大門,容非抱秦茉騎上他那匹雪色銀鬃馬,轉頭對北鬆道:“去一趟西苑,讓左榆和右杉兩位姐姐來秦園候命。”

  北鬆快馬而去。

  容非讓秦茉側坐馬背上,一手圈住她的纖腰,一手握住韁繩,其餘人兩兩共騎,踏月奔往秦園。

  懸在半空的心緩緩落到實處。

  還好……秦茉氣息安詳,隻是深睡,估計睡上一覺就好。

  倘若賀祁下了稀奇古怪的藥,以致她出現奇特言行,恐怕那小子此刻已成廢人。

  容非劍眉輕揚,心下暗忖,當務之急,先把秦茉安全帶到秦園靜養。

  至於賀祁,慢慢收拾。

  作者有話要說:

  【噢噢~容小非掉馬了,先掉一半……另一半明天再掉哈!

  這是六一節遲來的第二更,感謝大家的訂閱和留評,愛你們喲~】

  特別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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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者“鯊魚也會哭”,灌溉營養液 +3

  ╮ ( ̄ 3 ̄) ╭

  第七十六章

  更深露重, 墨雲隱去星辰。

  狂風四起,雲縫中露出一半皎月。

  幽幽清光落地,時明時暗, 影影綽綽。

  因容非抱著昏睡不醒的秦茉, 帶領一眾護衛、仆侍歸來。

  秦園的寧靜被打破, 取而代之的是半個時辰的喧鬧。

  待翎兒向園中人講述宴會經過, 大夥兒對賀祁恨得磨牙切齒。

  與此同時,無不對容非心懷感激, 當即為東楊、西桐、南柳安排了歇息居所。

  眾人見容非奮不顧身、強闖賀宅救秦茉,而秦茉雖失去意識,回程路上自始至終勾住容非肩頭……

  有關二人鬧了近十日的冷戰,已冰消瓦解。

  老大夫為秦茉診治,斷定她服食了極強力的助眠藥物, 又因飲下烈酒,藥效起時, 睡意難以抵擋。

  老大夫施針後離開,容非仍不放心,執意要留下來盯著。

  餘人不好違逆,留翎兒和小丫頭伺候。

  ··········································

  趁丫鬟們給秦茉打水洗臉之時, 容非越看她那兩個長短材質不一的耳墜子, 就越不爽,順手給摘了,放入妝奩內。

  哼!眼不見為淨!

  此時,院外的樹上傳出一聲極短的鳥鳴。

  容非明白是左榆右杉到位, 莞爾一笑, 抬手在窗邊敲了三下作回應。

  翎兒與小丫頭端來一盆溫水,容非退至外間回避。

  忽聽二人傳出一聲驚呼, 他張皇失措,奔進臥室,隻見秦茉雪臂上多了兩道掐痕。

  細看她另一隻手的指甲,縫內殘留血跡。

  明顯是她自行用力摳的。

  容非磨牙之際,心痛如絞。

  在他抵達前,她是有多害怕,才會在無人得知的情況下,以傷害自己的方式,努力維持清醒?

  賀祁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她,無傷大雅的,容非勉強忍得住。

  時至今日,身份公開了,他勢必為她討回公道。

  他黯然打開房中角落的紗櫥,從木製藥盒中取出一罐膏藥,順手為她抹上。

  翎兒與小丫頭被他流暢的動作驚到了。

  ——容公子......不對,是賀七爺,竟對姑娘閨房中物件擺放的位置了如指掌!他們的關係的貼近程度,果然遠超旁人想象啊!

  因翎兒身上有傷,小丫頭也困倦疲累。

  見她們哈欠連連,容非擺了擺手,讓她們到外間休息。

  不多時,二人已伏倒在案上沉睡。

  容非拿起紗籠燈罩,柔和了房中燈光,挪了一把椅置於床前,頹然坐在秦茉身邊。

  燭火下,她閉目靜臥,睫羽如蝶翼輕垂。

  雪肌生霞,美不可方物。

  他一時沒忍住,湊到她左臉頰,偷啄了一口。

  莫名,有點羞赧。

  他們有過更纏綿的時刻,縱然他試過用強,卻不曾偷偷摸摸“欺負”她。

  既已試了一回,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右臉頰也親上了,方覺舒心。

  然而她那歪成傾鬢的發髻實在慘不忍睹。

  容非糾結半日,卸下她發上剩餘飾物,打散隨雲髻,拿了一玉梳子,梳理她滿頭青絲。

  梳女子的發型遠比他想象中艱難。

  折騰了半宿,他險些想喚藏身於院落裏的女護衛進屋幫忙,又覺被她們發現,自己悄悄給一姑娘梳頭,太毀形象,最終還是自己動手。

  他笨手笨腳給秦茉弄了兩個發髻。

  唉......雖然不怎麽美觀,好歹比那坍塌而又歪斜的順眼吧?

  長夜漫漫,百無聊賴,他不得不給自己找點事做,以此按捺爬床的衝動。

  到了下半夜,他困頓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