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作者:桃之幺      更新:2020-07-06 16:22      字數:4281
  蘇漾長得小,柯顧長得也斯文,大爺大媽都還挺樂意跟他們聊天的:“吃飯了沒有?阿嬤給你拿個饅頭。”

  蘇漾揉揉肚子:“謝謝,剛好餓了。”他看著柯顧,“都怪你,拉我看日出,現在還沒吃上早餐。”

  柯顧寵溺一笑,也不辯駁。

  老人看得樂嗬,還給他們倆都盛了一碗米湯:“吃點吃點,沒得餓壞了肚子。”

  兩人道了謝,這對老夫妻這才問:“你們怎麽溜達到這邊來?很少有遊客回過來的。”

  “那邊不好玩。”蘇漾挺委屈,“你們知道那邊有個廟嗎?鬼泣森森的,太嚇人。”

  問話的老頭臉色登時變了,蘇漾全當沒看見:“師兄你說是吧?拍個照給老師讓他查查這是什麽廟吧,別是什麽邪教。”

  “那哪裏是什麽邪教?”老頭啐了一口唾沫,“呸,那就是個魔窟!”

  “什麽魔窟?”蘇漾和柯顧異口同聲道。

  “別問別問,髒了耳朵。”老太太歎了一口氣,“造孽啊……”

  “可真的太嚇人了,還有那個廟祝,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什麽廟祝?”老頭的旱煙抽不下去了。

  “就是寺廟的主持啊。”蘇漾描繪著,“一身黑,大鬥篷。”

  “不可能的,娃娃別亂叫。”老太太把納鞋底的針別進了鞋墊中,雙手對著天邊合十晃了晃,“都過去了過去了,那些惡人都下地獄了。”

  “拜什麽拜!不就是因為你們神叨叨的,那些畜生才抓住空子嗎?頭發長見識短。”

  老太太倒是脾氣好,衝著蘇漾搖搖頭:“我家老頭子脾氣不好,這些舊事不提不提了。”

  “什麽舊事?”蘇漾歪著腦袋,“昨天我還看見廟祝了呢。”隨後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摘著跟老頭老太太說了一遍。

  “啪嗒”一聲,老頭的煙鬥落地了,他抖著布滿皺紋的手指:“不可能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

  老頭的嗓子都啞了:“那個廟已經荒廢五年了……”

  第86章 21·傷慟

  “沒有人了?荒廢了?”李肖然遇見了和蘇漾柯顧一樣的情況, 他不禁搓搓胳膊,“大爺, 難道我們見的是鬼?”

  樊野嘴角抽了抽,雖然大爺說的事讓他也感到震驚, 但他更震驚的是李肖然的演技。看看周铖看看李肖然,內心開始懷疑李肖然是不是某一個演員。

  百度搜索一下?

  但是總覺得不太禮貌,樊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想, 而且猜一猜這個人的身份還是挺有意思的。

  “娃子又說胡話了, 都說沒有人了,怎麽還能見到人?”

  就在這個時候, 不遠處的田頭有個大姐對他們喊了一嗓子:“大爺, 那個挨千刀的廟是有人。”大姐的粗腰紮著一個短圍裙,左手抱著裝滿衣服的洗衣盆, 右手拿著拍打衣服的棒槌,“昨天我家不省心的娃去那邊玩了,回家就被我揍了一頓。”

  大爺連連搖頭:“那種地方怎麽能去呢?”

  李肖然和周铖對視一眼,火候差不多了,一直沒開口的周铖說話了:“大爺,那個廟發生過什麽事嗎?真要是不能去, 村裏還得派人把他關了,我們看網上的行程都是有寺廟的,還被很多人推薦過。”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大爺的拐杖砸進田地中, 臉上的溝壑皺在了一處, “那種醃臢的地方竟然還有人推薦?”

  說話間,之前搭話的大姐已經順著田埂走了過來:“你們想問什麽?我知道。”

  “這種事怎麽好跟小孩子說?”大爺點了一根剛卷好的煙,嘬了一口,眉間的紋路更深邃了幾分。

  大姐她把洗衣盆放在地上,棒槌也擱在了上頭,在圍裙上擦擦手:“不跟小孩子說管什麽用?壞人又不會因為我們不說就不存在了。”

  李肖然對此頗為讚同地點點頭。

  你會因為你的孩子小而不告訴他有壞人存在,但壞人不會因為你孩子小就不動手,他們隻會嫌你的孩子不夠小。

  她的話讓大爺的臉色已經難看了起來,不僅如此大姐又火上澆油了一下:“當年的事壞人不就是利用了孩子們的單純嗎?”

  大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敲敲拐棍,起身就往屋裏走,李肖然想攙扶他卻被他躲開了:“年輕人,千萬別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李肖然一咧嘴,露出雪白的牙:“您放心。”

  等老頭走遠了以後,大姐看向他們:“你們目的是什麽?不用說那麽些虛的,我知道你們是想問當年的事情。”

  “姐。”李肖然收斂下了嬉皮笑臉,“那個廟裏有人裝神弄鬼,我有兩個朋友在那個廟裏受了傷害,我們為了調查她們受傷的原因,搜索到了五年前村裏出了一些事情。也許我兩個朋友是犯了什麽忌諱才受傷也說不定,所以想來找找原因。”

  “你那兩個朋友是好人嗎?”大姐說話很直,直接問道。

  李肖然笑了:“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的,什麽算好人?什麽算壞人?”

  大姐哼笑了一下,不容他打馬虎眼:“守法的是好人,犯法的是壞人。”

  “那這個我可以保證,她們並沒有犯罪的行為。”

  “那你那兩個朋友有什麽性癖好嗎?”

  樊野登時嗆了一口水,這位大姐這麽彪悍嗎?

  李肖然臉紅了:“姐,我那兩個朋友是女孩子……這我上哪知道?”

  大姐也愣了:“你說受傷的是兩個小姑娘?”

  李肖然點頭,還給大姐看了一下梅子安琪和童秋三個人來這裏第一天的合照:“左邊這兩個女孩子就是受傷的姑娘。”

  大姐拿著手機看了很久,低喃道:“不應該啊……”

  “什麽不應該?”

  “你們這兩個小姑娘有男朋友嗎?”大姐捏著照片不肯鬆手。

  “有。”李肖然當然不知道她們有沒有,但是直覺以及他腦海中的故事告訴他,這個時候必須說有。

  “那她們有傷害過小孩子嗎?”

  李肖然和周铖看也沒看彼此,齊刷刷地搖搖頭:“她們倆都是很溫柔的女孩子。”

  “那就不應該了。”大姐皺了皺眉頭,看著李肖然他們求知若渴的目光,鬆了口,“實話告訴你們,這些年確實有遊客在寺廟裏倒黴的,但是倒黴的都是傷害過兒童的。”

  李肖然摸摸下巴:“難道是因為我朋友隨口說過她之前因為她的小外甥太皮了,罰他站牆角嗎?”

  大姐搖搖頭:“不是那種傷害……”她琢磨了很久還是沒憋住,“我這麽跟你說吧,是性侵害。”

  “那肯定沒有!”李肖然斬釘截鐵道。

  大姐或許也覺得都是女生怎麽可能,語氣放緩了一點:“五年前,其實不是五年前,應該是八年前,有一個僧人到我們這裏住下了,原本那就有一個很陳破的寺廟,他直接住了進去。經常幫村裏的人做些活,大家也都覺得這人不錯。後來他出去了一趟,化緣了不少錢,把廟修了起來,再後來從外麵又來了幾個和尚,寺廟算是正式開門了。”

  “也不是沒有用,誰家辦個白事,誰家孩子算名字,誰家有難,他們還都幫幫忙。”大姐苦笑了一下,“他們自己種菜也不麻煩村裏人,這麽說吧,都說這些師傅慈悲為懷。”

  “如果隻是這樣倒也沒有什麽。”大姐咬著牙道,“這些和尚還都上過大學,最開始來的那個和尚還會看病。那時候村裏也沒有醫生,所以有個小病小災都去找他。家中大人農忙的時候,還會把孩子放在寺廟裏,讓那些師傅教著寫作業。”

  李肖然抿了抿唇,他接觸過這類的案件,所以說到這裏,他大概也已經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往往就是最危險的時候,一個毫無防備的孩子麵對一個居心叵測的成年人,加上家裏長輩經常說的,你要聽哥哥/叔叔/老師……的話,之後會發生什麽也就不難猜想了。

  “但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大姐氣得踹了一腳,把她洗衣盆中的棒槌踹飛了,喘著粗氣道,“我們都不知道這樣的事發生了多久,一開始是有孩子不願意去寺廟,但是家中大人以為他們貪玩不想寫作業,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直到五年前……那個可憐的小女孩,懷孕了。”

  “八歲啊……你覺得可能嗎?我們到現在都覺得就跟一場噩夢一樣。”大姐的眼眶都紅了,“她還那麽小,那麽乖,那麽懂禮貌。”

  李肖然啞聲道:“……後來呢。”

  “一開始我們都沒有想到寺廟,當時村裏經常跟她一起玩的小男生都被懷疑了。直到有一個男孩站出來說,他看見了一個師傅帶著女孩去了禪房,我們才警醒。去翻了禪房後,發現了沾了女孩血的衣褲……”

  “你知道嗎?不止一件,不止小女孩的那一件衣服……那些畜生把之前那些小孩的衣服當成戰利品收集了起來!”

  “後來那些師傅呢?”

  “被警察帶走了。”大姐冷笑了一聲,“還是他自己報警的,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女孩的爸爸動手把他閹割了。”

  “那女孩的爸爸……”

  大姐搖搖頭:“當時就是一片混戰,有媒體有警察有我們的人,女孩一家也舉家離開了村子裏。我那個時候才知道,那些和尚,根本就不是什麽和尚,他們很多自己還遠程操控著公司,呸,一群畜生!”

  李肖然聽得神經直抽抽,所以這幫混蛋就是為了滿足他們變態的癖好專門找了一個淳樸的村落下手。

  “從那之後,寺廟就荒廢了。”

  “那主殿上血債血償的幾個字是誰寫的?”

  大姐搖搖頭:“我之後就再也沒去過了,不過我知道有人會去那裏。”

  “誰?”

  大姐笑了,這個笑容說不出來的詭異:“當然還恨著的人。”

  最後大姐起身,把洗衣盆抱在懷裏,棒槌撿了回來:“你們最好還是回去問問你們那兩個朋友,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那些人不會挑無辜的人下手的。”

  李肖然表示自己知道了,對著大姐鞠了一躬:“多謝您。”

  等大姐走了,之前那個一直站在自己屋前遙望他們的大爺也回了屋。正當李肖然他們打算去找蘇漾柯顧匯合的時候,大姐突然又叫住了他們:“對了,我好像之前見過其中一個小姑娘。”

  “哪個?長發還是短發的?”

  安琪的頭發是黑長直,而梅子的頭發染了顏色剪比較短,看著挺俏皮。

  大姐搖搖頭:“不是說那兩個,是另外一個。”

  “另外一個?”李肖然再次找了那張三人合影,看著最右邊的女孩,“你是說那個頭發燙卷的女孩?”

  “對對對。”大姐點點頭,“我見過她,而且……不是這兩天,應該是上個月。”

  卷發的女孩……

  正是童秋。

  第87章 22·竊聽(二更)

  李肖然一行人跟蘇漾柯顧碰麵的時候, 都看見了彼此神色中的凝重,打了一個照麵, 蘇漾衝著李肖然使了個顏色:“我們回去再說。”

  李肖然沒回頭,跟著蘇漾他們往回走, 隻是在轉彎的時候用餘光掃了一下,田埂上突然出現了很多人,手裏都拿著鋤頭, 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看向他們。

  李肖然苦笑, 看來是提起往事戳痛了這些人心中的傷疤,再加上小村子都是熟人社會, 一傳十十傳百, 中間再添油加醋一下,不難想到最後會傳什麽什麽模樣。李肖然能夠理解他們的憤慨, 也能理解他們此刻的敵視。

  他不能要求這些村民太過理性,他們理性的短缺,知識的短缺,甚至是法律的短缺,主因是社會教育的缺位,並不是他們故意的。

  一行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民宿中, 李肖然用鑰匙開門的時候,手頓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地進了門。樊野剛要說話, 李肖然搖搖頭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隨後摸了摸耳朵。

  樊野懵逼了, 這什麽意思?耳朵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