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作者:桃之幺      更新:2020-07-06 16:22      字數:4159
  揣著滿肚子的疑問,四個人就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吃飯時候,圓臉男生知道了這兩個人是一對師兄弟,而蘇漾和柯顧也知道了這兩個人的基本情況,圓臉男生是心理學專業的大二學生,叫阮悅然,穿籃球服的是他的發小,師範學院體育係的學生,叫徐衍。

  四個人都不算健談,這頓飯吃的也很快,十五分鍾後他們重新回到谘詢室門口。站在谘詢室的門口,蘇漾隻覺得所有的回憶就迎麵衝撞而來,一瞬間他仿佛什麽都想了起來,可再一想卻也不知道自己想起來了什麽。

  空氣中還是彌漫著讓人精神放鬆的淡香。

  蘇漾還記得當初選香的時候,還是自己跟師兄一家店一家店聞過去的,沒想到走了這麽多年,谘詢室的味道倒是延續下來了。

  麵對麵坐下來後,阮悅然問道:“你們是誰要進行谘詢?”他頓了頓又道,“原則上來說,我更建議谘詢單獨進行。”

  蘇漾搖搖頭:“我們來,是有問題要你們。”

  因為要進行谘詢,自覺走到小房間要把自己反鎖在裏麵的徐衍憋不住了,大步走了回來,濃眉緊擰,他口氣有些衝,顯然已經憋了很久了:“你們不是學生吧?這裏是學生心理谘詢室,你們是什麽人?不是學生就離開這裏。”

  柯顧拿出警官證:“警察,希望你們能夠協助調查。”

  第43章 10·谘詢

  徐衍愣住了, 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兩人,高一點的男人架著一個黑框眼鏡, 眼睛狹長,目光深邃, 白襯衫西裝褲,襯衫整齊地挽在小臂上,襯衫貼身隱約能看見肌肉的文理, 再加上一米九多的身高, 隨便一杵就是一道風景線。但相較於他俊逸的外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氣場。儒雅沉穩, 有一種醉心學術的書卷氣息, 可偏偏本應是平和的書卷氣息中卻裹狹著一股銳氣。

  而另一個男子看上起來年歲更小一些,桃花眼唇色淺淡, 穿著亞麻色的棉麻質地的襯衫,同一個材質的白色修仙長褲,目光略顯冷淡,但氣質意外地偏向柔和,攻擊性不如高他半頭的男人。

  兩個人都長得很好,可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像是警察。

  徐衍伸手把住阮悅然椅子的靠背, 向後一拖,椅子是滑輪的,輕輕鬆鬆就被徐衍擋在了伸手。徐衍伸手一拍桌子, 粗聲粗氣道:“你們到底是誰?”

  蘇漾:“……”來破案竟然還能看到一出英雄救美男的戲碼?

  “阿衍。”阮悅然從他身後探出腦袋, “你別激動, 先看看兩位警官的證件。”

  蘇漾把自己的證件也掏出來放在了桌上。

  徐衍雖然不耐煩,但是還是接過了兩人的證件,或許是因為之前阮悅然放棄了吃飯選擇先接待他們,任憑徐衍怎麽打量,蘇漾也沒有生氣。

  半晌,徐衍終於把證件還給了他們,但是眉眼中仍舊帶著桀驁不羈:“所以兩位警官有何貴幹?為什麽要冒充學生?”

  柯顧輕笑了一聲:“我們什麽時候說過我們是學生了?”

  阮悅然拽了拽徐衍的衣服:“阿衍,他們沒說過,是我誤會啦。”阮悅然聲音軟軟的,不同於柯顧和蘇漾,他的腔調帶著點吳儂軟語,可顯然徐衍最吃這套,阮悅然一說話,他就安靜了下來。

  “你們是來找我的對吧?”阮悅然托著椅子坐過了桌前,他比徐衍心細,既然是找到心理谘詢室的,應該不是來找過來找自己的徐衍。

  “我們是來找心理谘詢室的負責人。”

  “老師五個月前出國了,現在谘詢室是我在管理。”

  五個月前,那就是自殺事件發生以前,蘇漾和柯顧對視了一眼,看來這個阮悅然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彭浩你認識嗎?”蘇漾拿出了一張照片。

  阮悅然點點頭。

  “怎麽認識的?說說過程。”

  阮悅然麵色有些為難,半晌沒說話。

  蘇漾目光直逼他:“你是想在這裏說,還是回警局說?”

  “蘇警官。”別看阮悅然聲調軟,但卻沒被嚇到,“谘詢室有谘詢室的規矩,我們不能透露谘詢人的信息。”

  “那如果他死了呢?”

  “什麽?!”阮悅然直接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今天早上。”

  “怎麽會?”阮悅然似乎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他……他怎麽去世的?”

  “今天早上,機械工程學院的男生宿舍,有一名男生自殺了。”蘇漾慢吞吞道,他目光緊緊盯著阮悅然,就見阮悅然的眼睛緩緩睜大,眼中倒映著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

  蘇漾心底已經有了答案:“你很驚訝?”

  阮悅然沒了言語,突然間猛地喘了一口氣,就像是從水裏被撈上來一樣:“怎麽會……”

  “軟軟。”徐衍趕緊輕拍他的肩膀,還給了蘇漾一個不滿的眼神,蘇漾不以為意,不是他心硬,他也曾經心軟過,可心軟了誰來破案?又誰給被害人家屬交待?

  柯顧淡淡地看了一眼徐衍:“我們不來他就不會知道這件事了?還是說,你會一直瞞著他。”

  徐衍皺起了眉頭:“你這話什麽意思?”

  “過度的保護就是傷害。”柯顧看了一眼蘇漾,頓了頓又道,“當然,有時候該護的也得護好。”

  蘇漾眨眨眼,師兄說的是什麽意思?心裏這麽想的,腦子裏也是這麽想的,耳根卻隱約有些發燙。

  柯顧當然不是說的現在,但他看得出兩人的相處模式,可阮悅然如果以後想當心理谘詢師,一直活在徐衍的庇護下,並不是一個長久之計。

  “阿衍,我沒事。”阮悅然緩了緩才道,“兩位警官,我並不知道彭浩是哪個學院的,不過他確實來過我這裏,三次。”

  “能跟我們說說嗎?”

  “我跟您說的,您可以不對外公布嗎?”

  蘇漾點點頭:“我明白,如果不是必要的,我連他的家人都不會說。”

  阮悅然點點頭,在身後密碼箱中拿出了一個本子,隨後看向徐衍,徐衍撇撇嘴,嘀咕了一聲:“知道了。”隨後手插著口袋,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當谘詢室的門被重新關上後,阮悅然找了彭浩的記錄:“你們了解了彭浩的家庭情況吧?他父母感情表麵上很好,但是他父親車禍的一個月後,他母親就改嫁了。其實他母親對他很好,但是婚禮之後他就再也不肯見他母親了。”

  蘇漾和柯顧對視了一眼,之前在宿舍門口嚎啕大哭的就是他的母親。

  “彭浩因為這件事就不肯去上課了對嗎?”

  “這……他好像沒有說過這事。”阮悅然想了很久,搖了搖頭,“不對,我記得有一次谘詢他來找我的時候,急匆匆的,就是因為要上課。”

  “那一次是哪一次?”

  “最後一次,我看看……是一個月以前,4月15日,之後他再也沒有來過,我以為他恢複了正常的生活軌跡了。”

  蘇漾把這個時間點記錄下來,這個跟輔導員說的一直沒上課有所出入。雖然輔導員可能是個泛指,但說不定會成為案件的突破口。

  “他有表露過自殺的念頭嗎?”

  阮悅然一窒,隨後點點頭:“有的,前兩次都有過,但是最後一次沒有。”

  “他是因為母親改嫁想自殺的。”

  阮悅然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和盤托出:“彭浩想自殺是因為他有很強的負疚感,他覺得是他害了他爸爸。”

  “為什麽?”

  “這件事據他所說他沒有告訴過他母親,他從小都知道他母親出軌,也知道他母親的出軌對象是他父親的的的朋友。但是他一直不敢說……直到他父親看見了,之後情緒崩潰開車的時候車禍身亡。”

  蘇漾倒吸了一口冷氣,難怪了……

  “他母親既不知道他兒子發現了這件事,也不知道他父親發現了這件事,之所以倉促結婚是因為……她母親意外懷孕了。”

  聽到這裏,蘇漾已經沒有了言語。該怨誰?能怨誰?這個問題蘇漾回答不了,可能彭浩也捫心自問過很多次。

  “我一直以為他已經好了……”說到這裏,阮悅然沮喪地捂住了眼睛,“是我的錯。”

  “心理治療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蘇漾聲音放緩了一些,“這不是你的錯。”

  等阮悅然情緒好轉,蘇漾拿出了另一張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嗎?他叫萬元白。”

  阮悅然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就是萬元白?!”

  “你認識?”

  阮悅然拚命地點頭:“我聽我的同學說了有一個叫萬元白的跳樓自殺了。我認得他,但是我不知道他就是萬元白……”阮悅然的語氣一點點地低了下去,“蘇警官……您確定沒有錯嗎?他就是萬元白?”

  蘇漾沒有說話,不過阮悅然已經知道答案了,他的目光一點點變得沮喪。

  “這樣吧,你把所有的資料都給我,警方來進行核對。”蘇漾沒有打算再問下去,不管他出於一個心理學專業人士的角度,還是出於一個對師弟師妹愛護的角度,他都不打算再問下去了,問到最後,先崩潰的一定是阮悅然。

  阮悅然抿了抿唇,再次確認:“您保證,一定不會外傳?”

  “我保證,一定不會用在破案以外的地方,即便最後法院需要我們提交,我會向法院申請不公開審理。”蘇漾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警官證,“用這個保證。”

  阮悅然點點頭,隨後開始給蘇漾找檔案記載。

  ……

  而站在走廊的徐衍聽見了身後的門開了,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和淡淡的男聲:“他們結束了,不進去?”

  “不了。”徐衍聳聳肩,自嘲地一笑,“我就隻會礙事。”

  “他不讓你聽是為你好。”

  徐衍一怔,看向身後的來人:“你怎麽知道?”

  “阮悅然並不是專業的心理谘詢師,他充其量是一個心理疏導的作用。”

  徐衍因為柯顧的評判不滿地皺起了眉頭:“軟軟很努力,而且他也很熱愛這份工作。”

  “就是努力才會出問題。”柯顧搖搖頭,“我不知道現在是誰在管理這個谘詢室,但是在阮悅然沒有考取資格證前不應該將所有的疏導工作交給他的。是對谘詢者負責,也是對他負責。”

  “或者我換個說法,你知不知道心理谘詢師定期是需要進行心理疏導的?”

  徐衍搖搖頭。

  “他不讓你知道那麽多是為了你好,但我也能看得出來,他平常朋友應該不多。”

  “軟軟人很好。”徐衍最後也揉了揉眉心,“但是他確實很內向,如果你非要說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沒有錯。”

  “如果沒有人幫他進行情感疏導,那麽所有人的負能量全都被他一個人接收了。”柯顧挑挑眉梢,“你覺得消化的來嗎?”

  在聊天的過程中,柯顧和蘇漾都發現了阮悅然或許是一個很貼心的聆聽者,但他並不是一個很稱職的谘詢師,他本身的感情太容易被調動,而這樣的感性既不利於當事人,也不利於他自己。不是說他不適合做心理谘詢師,但至少他還需要更多的訓練。

  “那怎麽辦?!”

  柯顧遞了一張名片給他:“找機會帶他來一趟,專業的心理谘詢。”

  “這是你?”

  “不,這是小師弟的名片。”

  徐衍半信半疑,讓一個警察做心理輔導怎麽聽起來那麽不靠譜呢?

  “我師弟不僅是天才還是專家,機會難得。”

  “天才……”徐衍定這麽名片搔了搔下頜,突然間他覺得他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