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作者:阮阮阮煙羅      更新:2020-07-06 16:04      字數:6799
  宇文泓似感受不到父王的不滿,笑聲回道:“兒子本來是去郊外捉大雁的,可找來找去,大雁沒找著,卻發現了這隻大白鵝,它好肥好大,比我養的鵝,都要壯實,我好喜歡……”

  喜愛之情溢於言表的宇文泓,說著提步上前,像是要向父王展示他新得的“珍禽”,宇文燾看二兒子挾一身禽毛並奇怪味道向他走來,將手中茶杯往案上一磕,止住他近前的腳步,訓罵道:“都多大的人了,還成天鵝啊鴨的,真當自己三歲不成?!”

  蕭觀音方才所見的雍王殿下,一直是儀禮翩翩的溫和形象,風度涵養看來都極佳的,此時聽他一連串不帶重字地訓罵宇文泓,悍武之氣頗重,才想起雍王殿下行武兵戶出身,而被一連串訓罵之詞,兜頭劈來的宇文泓,在父王愈來愈響的罵聲裏,將頭越垂越低,幾都要將整張臉,都埋到身前的白鵝毛裏了。

  蕭觀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如何是好,而被罵“沒出息”都沒反應的宇文二公子,在聽父王說他“偷雞摸狗”時,垂著頭輕輕地“哼”了一聲,口中嘟嘟囔囔:“沒有偷雞……也沒有摸狗……”

  他不無嫌棄地小聲道:“我不喜歡雞和狗……”

  蕭觀音見這一句下來,一通訓詞全砸在棉花上的雍王殿下,氣結無語,抄起手邊茶杯,就像是要砸過來,忙近前一步,牽了牽宇文泓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

  原將淩空擲來的茶杯,因這一牽,免了落地碎裂之災,宇文燾眸光掠過那隻牽袖的纖纖素手,慢將手中茶杯放回案上,不再多說什麽,也懶怠再看這傻兒子一眼,徑起身離開了長樂苑。

  雍王殿下沒話對宇文二公子講了,宇文二公子,卻還有話要說,他望向那個遠去的身影,一邊撫摸著懷中的大白鵝,一邊叨叨道:“吹胡子,瞪眼睛,凶巴巴,還是母妃好……”

  好在這話遠去的雍王殿下也聽不著了,沉璧勸公子先放下懷中的白鵝、在侍女伺候下入內沐浴更衣,而後,見上午追著公子離開的承安等侍從,方氣喘籲籲地回來了,近前問道:“怎麽回事?”

  “還能是怎麽回事”,承安抹著額頭上的汗道,“公子又走丟了,我們大半天都沒找著人,好在回府時問門口守衛,知道公子已經回來了,不然要稟報王爺王妃,請出府中侍衛滿城尋人的。”

  蕭觀音聽到“又”字,問:“夫君他,經常走丟嗎?”

  承安回道:“好些次了,公子走路快,跑得快,騎馬也快,常常我們跟侍公子出門,一個不注意,就看丟了公子,不知公子跑到哪裏玩去了,隻好在公子他認得家裏的路,大部分時候都會在黃昏的時候,因為肚子餓要吃晚飯自己回來,迄今隻有兩三次,到快天黑都見不著人,驚動了王爺王妃,派出侍衛到處尋人。”

  蕭觀音問:“那兩三次,是怎麽回事?”

  承安道:“一次是公子走路摔坑裏了出不來,一次是公子跑到一農戶家裏,不小心碰爛了人家一籃雞蛋,農戶要公子賠錢,公子身上沒帶錢,被堵著不讓走,我們去時,公子正在農戶院子裏轉石磨磨豆漿,做工抵債,還有一次……

  承安見美麗的夫人問他話,那叫一個口若懸河,恨不得把知道的全說出來,一下子都忘了要在夫人麵前維護下公子形象了,直到聽沉璧姑姑輕咳了一聲,方醒過神來,忙吞下了未盡的話,低頭道:“我……我去幫公子的鵝洗個澡……”

  他抱起地上那隻大肥鵝一溜煙地跑了,蕭觀音也不再追問,見沉璧含笑問她晚膳想用什麽,便至苑中廚房走走看看,如此漸漸天黑下來,美味膳食上桌,宇文泓也沐浴更衣出來,夫妻二人剛在食案前坐下,準備用膳時,隻聽得夜風中履步漸近,伴有數聲係腰美玉清擊,一襲大袖寬衫的世子殿下,踱步入室,笑眼看來,“不介意多添副碗筷吧?”

  作者有話要說:  二狗: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表麵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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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0章 蹭飯

  “不介意不介意”,宇文泓見大哥來了,立嚷聲吩咐道,“再拿副碗筷來!拿最大的碗!!”

  長樂苑的侍從,都知道二公子是小孩心性,他的吩咐,雖然得認真聽,但有時候得自己斟酌著去做,遂隻呈上了一副紫檀鑲金箸,和一隻稍大些的金邊瑪瑙碗,而沒有將苑裏那隻能將整張臉都埋進去的青花大海碗,端過來給玉樹臨風、翩翩如仙的世子殿下用。

  宇文清攬衣在夫妻二人對麵坐了,邊手持檀箸,邊笑對蕭觀音道:“公主不在家中,我一人從朝中回來,見雲蔚苑裏冷冷清清,不免覺得有些寂寞,連用晚膳都沒甚心情,再看隔壁二弟這裏燈火通明,頗有人間煙火之氣,遂走來叨擾一頓晚膳,還望弟妹海涵。‘’

  蕭觀音自是合儀道:“家人共用晚膳乃是尋常事,殿下說話太客氣了。”

  宇文清笑望著她道:“弟妹還說我客氣,既已是一家人,為何還總喚我‘殿下’,這般生分?”

  蕭觀音之所以這兩日見著宇文清,總喚“世子殿下”,是因為初入王府,與宇文泓在內的宇文氏族人,皆不相熟,雖身在雍王府內,仍是局外人之感,在麵對宇文泓、王爺王妃時,必得以新婦身份,合儀相稱,而麵對宇文清,既可喚“世子殿下”這等尊稱,有的選,便不大想用那樣的家人稱呼——大哥,她有大哥,她的大哥,在安善坊家裏呢。

  蕭觀音正猶豫是否改口,又聽宇文清開玩笑道:“弟妹這樣生分,便是不把我當一家人看,如此,我貿然來叨擾用膳,想來弟妹心裏是不願意的。”

  “……怎會……”

  蕭觀音聽宇文清這樣說,更不知該說什麽好時,又聽宇文泓在旁催道:“該叫大哥,叫大哥呀”,再看宇文清夾菜的手微抖了抖,好似昨日摔馬護她時留下的手臂腫傷,還沒好全,靜默片刻,終是開口喚道:“大哥。”

  宇文清聞喚,笑似雲開月明,宇文泓仍大大咧咧地喝酒吃菜,並問:“昨天那個放冷箭的大壞蛋,大哥可有查出是哪裏來的?”

  “人是我之前懲殺過的一貪官家的門客,事情瞧著像是為報主恩,挾怨報複,但……”宇文清邊慢慢用著一道酸辣雲夢肉,邊望向正低頭咕嚕嚕喝魚湯的二弟道,“……是否事情真就這麽簡單,是戲台上唱爛了的報恩話本,還是有人以此表象遮掩,事情另有真相,幕後另藏主使,還待深查。”

  “查!”

  宇文泓“砰”地放下喝到見底的乳釀魚湯碗,義憤填膺道:“想害大哥的人,心都黑透了,狼心狗肺的壞東西,要通通連根拔起,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他邊憤憤地說著,邊下意識抬手撓麵上瘙癢處,然指尖剛碰到紅疹,即被一隻纖柔的手,輕輕捉住。

  “不能撓的”,蕭觀音勸捉住宇文泓的手後,微微側首,讓身邊的阿措,呈了盆涼水並巾帕過來,而後就水蘸濕帕子,輕輕擦拭宇文泓那半臉尋常人見了難以直視的密麻紅疹。

  食案對麵的宇文清,邊慢嚼著口中酸酸涼涼的雲夢肉,邊無聲地看著他的弟妹,似絲毫覺察不出容顏美醜,邊捉握住二弟那隻不安分的手,邊用濕帕為二弟細心擦臉,眸光澄淨,無半點嫌惡忍耐不願之意,淡笑著道:“二弟真是娶了位賢妻。”

  “賢”不“賢”的,宇文二公子似覺不出來,他隻知這般臉不癢了,可以繼續專心享用美食了,如此大快朵頤,並熱情招呼大哥吃喝至膳罷,宇文泓還要留大哥坐坐,為宇文清笑推著道:“不了,今日為查那刺客的事,我堆了些公文沒看完,得回去批看幹淨,不然明日父王知道我懶怠政務,是要挨罵的。”

  燈光下如春波輕漾的眸光,笑看過隨夫出門相送的女子,又落在宇文泓身上道:“你大嫂總不在家,我常年一人用膳也是寂寞,往後得空來‘蹭飯’,二弟可別嫌煩。”

  “不煩不煩”,宇文泓十分真摯道,“大哥天天來才好呢!”

  夜色中,宇文清含笑離去,宇文泓因已沐浴更衣過,便先回了寢房,蕭觀音自去沐浴,換上寢衣後,走至房中時,見宇文泓並未上榻歇息,而是靠坐在窗下,手執一柄烏亮小刻刀,對著一塊木頭,認真地刻刻雕雕。

  恰沉璧端送了芙蓉酥糕、藕粉丸子等夜宵過來,不便打擾宇文泓專心雕刻的蕭觀音,遂輕聲問她道:“夫君他,很愛刻木雕嗎?”

  沉璧輕聲回道:“公子平日無事時,便會倚坐在這裏,刻木雕玩”,朝窗下安安靜靜削木屑的主子看了一眼,又告訴夫人道,“公子平日大多時候,比較……活潑……但每每刻木雕時,就會安靜有耐心很多。”

  盡管夫人才嫁過來兩日,但將夫人柔善心地,看在眼中的沉璧,已對夫人極有好感,覺得自家公子能娶夫人為妻,實乃天賜良緣,她盼著這兩位能和美度日,但也知自家小孩心性的公子,就跟他手中木頭一般不開竅,還得他們下人幫推推才行,遂含笑對夫人道:“公子平日刻的木雕,都放在他書房的百寶架上,夫人想看看嗎?”

  蕭觀音尚無睡意,便隨沉璧走至書房,見格架上擺放的木雕,雖然刻工都比較粗糙,但大體能看出刻的是何物,雁鴨鵝,馬驢牛,密密麻麻擺的,都是各種動物,並無花草人像等。

  一旁的沉璧,見夫人麵對這一架粗糙木雕,不但麵上沒有絲毫嘲意,還饒有興致地拿起一隻小木鹿打量,正想趁熱打鐵,為公子說幾句好話時,又聽夫人問道:“夫君他平日,還愛做些什麽呢?”

  聽到此問的沉璧,心中甚感為難,畢竟,公子平日愛做之事,對應他的真實年齡來說,確實有些上不得台麵,但,她不說,時日久了,夫人遲早也會知道,與其到時候驚著夫人,不如先給夫人透點底?

  沉璧如此想著,迎著夫人詢問的目光,硬著頭皮,先撿相對沒那麽驚世駭俗的日常之事,講與夫人聽道:“……公子在家時,喜歡和九公子一起玩耍,喜歡……和鵝比武,喜歡爬樹舉重物,喜歡在庭院裏蹦蹦跳跳,出門時,既愛在神都城大街小巷閑逛,也愛去郊野,爬山遊水,騎馬騎驢騎牛,平日裏有時候,公子還愛唱歌跳舞,甚至學女子塗脂抹粉,披紗挽帛……”

  忐忑說了一陣的沉璧,見夫人聽了,神色並沒什麽特別波動,似沒受到什麽驚嚇,心中暗鬆了口氣的同時,也不敢十分大意,將公子曾經做過的幾件更為駭俗之事,咽在心底,隻道夜已深,勸夫人早些回房歇息。

  蕭觀音人回寢房時,見窗下無人,宇文泓已上榻安睡,她看了會兒那隻勉強能看出個鵝形的小木雕,走至榻邊坐了,低下身去,探看宇文泓的麵龐。

  數日下來,他麵上紅疹已淡了不少,想來堅持不抓撓,再過幾日,應就好了,蕭觀音如是想著,宇文泓的疹病,也正如她所料,等到新婦回門那日,基本消退下去了。

  但,紅疹消下去了,底下左一道右一道的新舊細傷痕,卻都顯露了出來,據沉璧說,這些細傷痕,有一半,是因為宇文泓曾不慎跌入荊棘叢中得來,原本好好塗藥,假以時日,這些細傷能消幹淨,但宇文泓總不肯好好治,每天抓來撓去的同時,又總這裏磕磕,那裏絆絆,舊傷添新傷,遂一張臉,一年到頭,都看不到無傷的時候。

  臨出門前,蕭觀音原想勸他塗些藥,但宇文泓一見藥膏,就一溜煙地跑出門去了,沉璧在旁苦笑著道:“公子不喜歡臉上黏糊糊的感覺,成親之前,麵上出疹,還是王爺硬逼著公子塗藥,才抹了些上去了,沒有王爺的命令,公子斷不肯塗的。”

  既不喜歡塗,那就罷了,細痕與紅疹不同,並不會令人瘙癢難忍、身體不適,長在臉上與不在臉上,也沒有多大區別,宇文泓既不在乎,心中無痕,那便無痕。

  蕭觀音也不強求,攜侍離開王府,登上馬車,準備回家,原本這在計劃之中,但等承安揚鞭,車輪轆轆駛上了都城大街,宇文泓卻又生了新的心思,說他與人約好了要相見,白日得去赴約。

  原本回門,是在娘家用完午膳即返,蕭觀音聽他這樣說,便問可否晚膳在蕭家用,並留宿一夜,宇文泓點頭,她也就依了他,隨他先去見那位相約的友人。

  但,夫人依了,承安卻是一頭霧水,不知公子約了什麽友人,車馬要往哪裏去,他木木愣愣地問公子,換來了公子抬手一記爆栗,“傻乎乎的”,公子這樣說他,從他手中拿過了驅馬的韁繩,親自駕車,載著夫人直出了京城,往城郊村落去。

  等到車馬駛入了一處靠山臨水的村莊,停在了一戶茅簷低矮的農戶前,承安望見那農戶院中有座石磨,忽地想起,這是公子曾經砸過雞蛋、轉過石磨的那戶人家。

  而那戶人家的家主常春,聽見門外動靜出來,望見來人,登時嚇得腿肚子直顫。

  去年冬天,家中莫名其妙進來一人,摔爛了一籃雞蛋,還沒錢賠,他家境清貧,那籃雞蛋本是攢了給孩子補身體的,一下子全摔沒了,自然不能吃這啞巴虧,看那人身體健壯,好像挺有力氣,便讓他幫做些農活抵債,不然不許走脫。

  結果那人在院中轉石磨磨豆子到天黑時,忽然來了一隊士兵執火包圍了這裏,那陣仗,他現在想起來都膽顫,當時知道那人竟是宇文二公子的他,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賠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好在領行的世子殿下,正如傳言性情寬仁,沒有怪罪他和他的家人,隻是宇文二公子臨走之前,在烈烈火光中,對他笑露一口白牙道:“我還會回來的!”

  ……回來……報複嗎?

  從去冬不安到今春的常春,見宇文二公子真回來了,內心恐懼如潮水將他淹沒,讓他本人驚愣地連行禮忘了,他這廂嚇得再次魂飛離體、呆若木雞,而從屋中走出來的小女兒阿秀,年幼不知事,見宇文二公子回來了,還很高興,“傻哥哥回來了!”

  笑呼著跑近前歡迎的女童阿秀,見漂亮的大馬車上,又下來一人,瞧著美麗極了,癡癡地仰首問道:“你是誰啊?”

  “我是蕭觀音。”

  “觀音?”阿秀歪頭問道,“是觀世音娘娘的‘觀音’嗎?”

  蕭觀音含笑點了點頭,而阿秀純真清澈的雙眸,一下子更明亮了,高興地回身朝爹爹嚷道:“爹爹,爹爹,傻哥哥帶觀音娘娘來我們家了!”

  阿娘說過,觀音娘娘是救苦救難的,觀音娘娘來了,是不是哥哥的病,很快就會好了,高興極了的阿秀,歡快地拍起手來,繞著“觀音娘娘”,唱起了阿娘教她的佛歌:

  “觀世音,南無佛,

  與佛有因,與佛有緣,

  佛法僧緣,常樂我淨。

  朝念觀世音,暮念觀世音,

  念念從心起,念念不離心。”

  作者有話要說:  這歌蠻重要的,是後期的二狗之歌233,下章二狗夫婦農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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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落水

  小女兒高興地又唱又跳的,農人常春可一點也笑不出來,他驚怔半晌,看小女兒還想去拉二公子身邊貴女的手,終於醒過來神來,忙上前將她拉到身邊,按著她一同磕頭下拜,戰戰兢兢、語無倫次道:“……小……小人,拜見二公子……不……不……拜見長樂公…… ”

  相對於父親的緊張驚懼,女童阿秀,可就輕鬆歡愉多了,她望著身前玉潔冰清的“神仙姐姐”,歡歡喜喜地倒頭就拜,“阿秀拜見觀音娘娘~”

  “哪裏敢受此拜”,蕭觀音上前將女童扶起道,“隻是名字相同罷了。”

  年幼的阿秀迷糊了,怔怔望著“神仙姐姐”問:“……不是觀音娘娘,那是誰啊?”

  蕭觀音回說:“我是安善坊蕭家的女兒”,望了眼身邊的宇文泓,又道,“也是長樂公的妻子。”

  長樂公本人,自下了馬車,就冷冰冰地板著一張臉,盯看得本就驚慌不已的農人常春,更是心魂欲裂,實在承受不了頭頂宛如鍘刀將落的冷視目光,再次朝地磕首,顫著嗓音道:“……一……一切都是小人的過錯……您要罰就罰小人,小人的家人是無辜的,都是小人一人之錯……”

  蕭觀音不知這戶人家,就是當初宇文泓砸雞蛋、轉石磨的那家,遂也聽不明白農人口中的“過錯”是什麽,也就沒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單純善心泛濫,而是靜看事態發展,靜聽事情因由,再做判斷,再做選擇。

  她看向冷著一張臉的宇文泓,見他負手俯視著農人,冷冰冰的嗓音裏,氣鼓鼓的,“你是錯了!!”

  “是是是,是小人之錯”,農人常春忙不迭認錯磕頭,卻又聽長樂公忿忿不悅道:“說好了要給我飯吃,怎麽過了這麽久,都沒有請我吃飯?!”

  常春磕頭的動作頓住,懵怔地想了片刻,才想起長樂公口中所指何事。

  那時,他讓長樂公做工抵債,看長樂公也挺賣力,對他砸爛雞蛋一事的火氣也消了不少,想他這麽忙碌一下午,也頗耗氣力,定然腹饑,遂讓他磨完豆子後,與他家人一起吃完晚飯再走,但,晚飯還沒吃上,豆子還沒磨完,世子殿下就領兵找來,將長樂公帶走了,他所說的那頓晚飯,長樂公自然沒吃上。

  ……就……就為這個?

  常春懵懵怔怔抬頭,見長樂公麵上的冷怒之色,已淡了不少,改摻成感慨自己機智聰明的洋洋自得,“我記性好,還沒忘記這件事呢,你不主動守諾給我飯吃,那我就自己來討了!”

  原以為要丟性命,結果隻是一頓飯而已,將差點嚇裂的心,安然放回腹中的常春,連連向長樂公道歉,並讓小女兒阿秀,趕快去村頭溪邊,將正浣洗衣裳的妻子李氏喊回來,速速生火做飯,給長樂公夫婦享用。

  李氏雖是鄉野農婦,常年受風吹日曬,膚色微黑,但眉眼間仍流露出幾分柔美,隱約可見年輕時應有一兩分姿色,做起事來,手腳也頗麻利,隨女兒阿秀回來,聽丈夫說了此間事後,立決定“消財免災”,將家裏僅有的醃肉醃魚等,全都拿了出來,準備毫無保留地做頓“大餐”,送走長樂公這尊大佛,往後再不與雍王府牽扯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