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作者:東方玉如意      更新:2020-07-06 15:16      字數:5496
  有大夫在家裏,胡牽娣不敢做手腳,熬好藥就規規矩矩地給婆婆喂了下去,加上大夫施針按穴,魯三嬸漸漸蘇醒過來。

  胡牽娣熬藥的時候,雲朵就去給魯三嬸做了一碗芝麻糊糊。在她醒過來之後,也給她喂了下去。魯三嬸漸漸恢複些力氣,睜開的眼睛沒有再合上。

  胡牽娣心裏氣的直癢癢,嘴上卻不敢說什麽。她實在害怕雲朵的男人,總像是要打人似的。可惜精心謀劃的一石二鳥的計策沒有成功,胡牽娣看著有了點精神的魯三嬸,和緊緊守在床邊的魯鐵蛋,知道這老婆子暫時死不了了。

  魯二嬸來看過之後,覺得情況不大好。因為鐵樹的婚事定在了六月初六,若是魯三嬸熬不過五月,那自家終究是不好意思敲鑼打鼓地成親呀。雖說沒有侄子給嬸子守孝的說法,不過剛剛辦完喪事的人家,很快就辦喜事,總會讓人覺得很別扭。

  於是,魯二嬸來找雲朵:“我知道,你們剛剛蓋成新房子,還有好多事情要忙。可是,如今你三嬸這身子眼見著就要撐不住了。我想把婚期提前到這幾天,也可以給家裏衝衝喜。雲朵呀,這事還得你幫忙去說一說。”

  雲朵痛快答應下來,去水家說成了此事。四月底,鐵樹和甜妮的婚事就辦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瘦小,下一章一定粗大

  第62章 放寬心

  甜妮成親之後, 就成了雲朵的跟屁蟲。每天吃完早飯,刷了碗,就去雲朵家的新房子報到。

  “雲朵姐, 天氣馬上就要熱起來了, 下雨也多了, 咱們還做油紙傘吧。多做些, 我想拿到集市上去賣,換些錢回來。”甜妮滿眼期待。

  雲朵摸著鼓鼓的肚子, 溫婉一笑:“我這肚子馬上就六個月了,還能幹什麽活兒呀,今天正好你二哥不在家。若是他聽到你說著話,隻怕要給你臉色看了。”

  甜妮咯咯地笑了起來:“我二哥呀,那是真疼你, 我都替你歡喜。”

  “鐵樹不疼你嗎?”

  “疼呀,他對我可好了。雲朵姐給我介紹的婚事真是救了我後半輩子呀, 不過,正是因為婆家對我好,又多付了聘禮銀子,所以我才想把錢掙回來呀。不瞞你說, 我已經暗下決心要把七兩銀子還給我婆婆了, 不管一年還是三年、五年。可眼下我想不出掙錢的營生,隻有做油紙傘能掙錢。不用你幹活,好姐姐,你就幫我畫畫傘麵就行, 我畫的實在不好看。”甜妮苦苦哀求。

  沒等雲朵說話, 趕集回來的魯鐵杵就進了門,皺著眉頭跟甜妮說道:“什麽好姐姐, 這是你二嫂,你現在已經是魯家的媳婦了。”

  甜妮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像個犯錯的孩子一般,偷眼瞧著他高大的背影進了廚房。

  魯鐵杵放下手裏的肉和菜,轉身出來。甜妮嚇得悄悄往雲朵身後藏,不敢跟他說話。

  雲朵忍俊不禁:“瞧你把甜妮嚇得,叫什麽不行啊。以前我們倆住在一處,叫姐姐已經叫慣了,你幹嘛非要逼著她改口。”

  魯鐵杵英氣的劍眉一挑:“當然要改了,叫姐姐就是你們倆之間的事,還有我什麽事呀?”

  雲朵咯咯地笑了起來,甜妮不敢笑,使勁憋著。

  “這是你們魯家河,要是沒有你,我們倆也不可能在這個村子裏呀。你瞎吃什麽醋?快進去雕硯台吧。”雲朵笑道。

  “那你進來陪我吧。”魯鐵杵伸手去拉媳婦的小手。

  當著甜妮的麵,雲朵怎麽肯和他親昵,當即把手藏到身後,嬌聲道:“你自己去吧,我們倆商量做傘的事呢。”

  “做傘?”魯鐵杵訕訕地收回手,“去年做的傘應該還能用吧,你想做新的也行。我去山上砍竹子,給你做好傘架。”

  甜妮沒想到魯鐵杵痛快地答應了,趕忙自告奮勇地站出來:“二哥,我去就行,傘架也是我來做,讓雲朵姐……不,我二嫂,幫我畫傘麵就行。”

  “行是行,但不能做多了,別把她累著。你看她肚子都這麽大了,可不能有什麽閃失,你們做著玩玩就算了。”魯鐵杵恨不得把家裏的活兒全包了,就為了讓雲朵歇著,生怕把她累壞了。

  雲朵本就腰細,懷孕之後從後麵看腰上沒長多少肉,可前麵的肚子卻挺鼓。魯鐵杵瞧著總有些擔心,就像肚子會把她腰壓斷了似的。

  雲朵見甜妮心情迫切,就軟磨硬泡地哄著魯鐵杵去做硯台,不要插手女人們的事情。

  在雲朵的幫助下,甜妮做好了幾把傘。拿到集市上去賣,還真掙了幾十文錢。不過,這點錢距離七兩銀子還差得遠。

  嚐到了甜頭,甜妮還想接著做雨傘,雲朵也有心想幫她,偏偏在這個時候,魯三嬸去世了。

  魯三嬸纏綿病榻半年多,對於她的過世,人們並不意外。可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的鐵蛋卻接受不了,趴在靈前哭暈了好幾次。

  魯勤光夫妻倆,還有魯二叔夫妻倆和魯三嬸都是平輩,又比她年歲大,是不宜出麵操辦喪事的。按理說,應該是魯鐵蛋這個做兒子的親自操辦。可他本就頭腦簡單,如今又悲傷過度,根本就料理不起來這麽大的一件事。

  晚輩之中,魯鐵亮排行老大,可他走丟了十幾年,如今剛剛回家,村裏的人都認不全,更不了解本地的風俗,所以,這個白事大總管,非魯鐵杵莫屬。

  按照東峰縣的風俗,兒媳婦、侄媳婦們都要守靈三日。可鐵鬆媳婦和雲朵都大著肚子,不宜久跪,鐵慶媳婦肚子更大,孩子已經足月,馬上就要生了。

  總不能為了已經去世的老人,搭上還沒出生的幼子。

  吃完晚飯,魯鐵杵就讓兩個孕婦回家去休息,隻留下他們幾個男人和胡牽娣、甜妮在那裏守靈。

  每到這個時候,胡牽娣總要狠狠地翻翻白眼兒,卻是敢怒不敢言。

  這是甜妮進魯家門之後,趕上的第一件大事。她一直感激雲朵給自己說了一門好親事,又覺得魯家對自己不錯,在這件事上便盡心盡力地去辦,不辭辛苦。如此一來,雲朵的確省心不少。隻是,作為嫡親嫂子的鐵鬆媳婦很是不滿,胡牽娣更是羨慕嫉妒恨。

  辦完了這件事,跑前跑後的甜妮累得休養了好幾天,養精蓄銳之後,走到院子裏看看陰沉沉的天,她決定還是得去找雲朵做雨傘,今年好像特別愛下雨,總是陰天,做出來的傘肯定有銷路。

  剛剛走近雲朵家新房子的大門,就見魯鐵杵氣喘籲籲地從旁邊岔路上跑了過來。就像沒看見她一樣,直闖闖地跑進自家大門,飛快進到裏屋,隻是眨眼之間就瞧不見他的身影了。

  雲朵正坐在床邊做小孩子的衣裳,按月份來算,這孩子應該是八月裏出生,隻剩最後三個月了。她怕孩子出生以後自己太忙,沒時間給他做衣裳,就想趁現在多做一些,最好能把一年四季要穿的衣服都做出來。

  沉重的腳步聲飛快地進了門,雲朵心頭一跳,覺得有些不尋常,自己丈夫的腳步她自然能聽得出來。可他平時沒有這麽急躁不安,腳步聲也沒有這麽沉重。

  魯鐵杵闖進門來,站在雲朵麵前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雲朵抬眸看了過去,卻見他眼睛有些發紅,神情是前有未有得慌亂,心裏頭便很是不安。“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雲朵放下針線,正要起身,卻被魯鐵杵一把抱住。

  “小心,有針、有針。”雲朵被迫坐了下來,趕忙把針線放到一旁,任由他抱在懷裏。

  魯鐵杵不敢碰她肚子,隻能緊緊抱著她的肩膀,把臉偎在她肩窩上,無聲地顫抖。

  以前他也喜歡這樣抱著她,可是這次不一樣。以前他的呼吸是熱的,心情是舒緩的。這次他全身都緊張地繃了起來,臉上淌著的也是冷汗。

  雲朵扭轉身子想要看看他,卻轉不過來。“你到底怎麽了?別讓我著急了,好不好?”雲朵急的嗓子都有點啞了。

  窗外,不明所以的甜妮湊到了窗戶底下,她本不想偷聽別家夫妻談話。可是今日魯鐵杵實在是太反常了,她怕自己最喜歡的雲朵姐姐受到傷害。

  屋裏,魯鐵杵依舊保持著緊緊抱著媳婦的姿勢沒有動,有心想給她解釋一下,剛一張嘴,上下牙就咯楞咯楞地嗑在了一起。

  雲朵終於忍不住了,自從認識他起,從未見他如此六神無主過。“你快說說到底怎麽了,我要被你急死了。”

  窗外的甜妮也快要急死了,一向沉穩的魯二哥忽然變成這樣,讓她怎能不驚慌。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魯鐵杵最終決定告訴她。不然她聽到動靜也會問,還不如提前讓她知道。

  “朵兒,鐵慶的媳婦沒了。”魯鐵杵啞聲說道。

  雲朵一愣,沒了是什麽意思?當初鐵鬆跑來報信說魯三嬸沒了,她和魯鐵杵都明白,是三嬸過世了。可是鐵慶媳婦才不到二十,沒病沒災的,不會突然過世吧?

  “怎麽可能,前幾天她不還好好的,怎麽……”說了一半,雲朵忽然想起,前幾日守靈的時候說過,她的肚子太大了,隻怕不好生。已經過了應該生產的日子,卻還沒有要生的動靜。

  “你是說……鐵慶媳婦難產?”雲朵顫聲問道。

  魯鐵杵閉著眼,用下巴輕輕點了點雲朵的肩窩。

  忽然感覺到懷裏的嬌軀一抖,魯鐵杵驀地睜開眼,穩住心神,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幹練。他知道,此刻媳婦害怕了,他不能亂了陣腳,不管心裏有多怕,也得撐住陣腳,做她的頂梁柱。

  “朵兒,你別怕。我跑回來就是想告訴你別怕,有我在呢,你生孩子的時候,我一定在家守著你,哪都不去,哪都不去。”魯鐵杵冒著冷汗的大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想讓她安心。

  雲朵慌亂地眨巴眨巴眼,低聲道:“你是說,鐵慶不在家,他們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魯鐵杵抱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用自以為最沉穩的顫音說道:“嗯,鐵慶沒在家。聽說是孩子太大生不出來,產婆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五嬸做主,保了孩子。”

  “那孩子呢?生下來了?”雲朵驚魂未定。

  “生下來了,是個胖小子,可是……”

  雲朵隻覺得渾身發冷,被他抱著還是冷,隻想鑽到被窩裏去,就努力地掙脫他的懷抱。

  魯鐵杵自然感覺到了她的躲閃,連忙保證:“朵兒,若是咱家也……也難產,我做主,一定保大人,我要保大人。朵兒,你別怕,別怕。誰也勸不動我,我媳婦的命,我說了算。”

  他明明自己已經怕的抖成一團,卻還是在勸雲朵放寬心。

  第63章 怕多吃

  窗外的甜妮終於聽明白怎麽回事兒, 默默走開了。

  屋裏的小夫妻倆也陷入了沉默,石匠揪心的是妻子的安危,而雲朵心底卻是一片寒涼, 情不自禁的在感歎婆家的冷漠無情。

  “那鐵慶回來了嗎?”雲朵輕聲問道。

  “剛剛已經回來了, 他沒說話, 也沒哭, 已經開始著手操辦喪事了。五嬸安頓好孩子,就去打聽誰家有剛下了崽的母羊, 想用羊奶喂大孩子。”魯鐵杵回答道。

  雲朵想去鐵慶家裏瞧瞧,可魯鐵杵怕她受到刺激影響身體,不肯讓她去。

  於是,雲朵隻在必須出現的場合參與了一下,其他時間都在家裏養胎。

  進了六月, 換上單薄的夏裝,雲朵的肚子顯得更大了。她用一個小木盆端著兩件衣裳去河邊洗, 見胡牽娣和鐵峰的媳婦楊氏占據了最好的位置,就默默走到她們旁邊,放棄了光滑的大石頭,選了一塊有點硌人的石頭坐下, 把盆裏的衣服蘸濕, 開始揉洗。

  胡牽娣抬眼瞟了一下這邊,笑道:“雲朵,都說二哥疼你,你這肚子都這麽大了, 他怎麽還讓你來洗衣服呢?應該他幫你洗才是呀。”

  聽到這極為明顯的挑撥之語, 雲朵淡然一笑:“瞧你說的,誰家的媳婦不生孩子, 哪有懷了孕就不洗衣裳、不幹活的呀,我可沒那麽嬌氣。等你以後懷了孩子,難道就不自己洗衣服了嗎?”

  雲朵這話本沒有別的意思,可聽在胡牽娣耳中便有了諷刺的意味。

  的確,她和鐵蛋成親的日子,比雲朵和魯鐵杵成親的日子還早。可人家肚子都這麽大了,自己的肚子還一直沒有動靜,以前她總是盼著魯三嬸快點走了,她才能出來串門嘮嗑,可如今才知道,所有去年成親的媳婦裏,隻有自己還沒有懷孕。人們看她的眼神,總有些探究的意味,這讓她心底裏很是惱怒,卻又不好明著說什麽。

  這麽多日過去,她終於結交了楊氏這個和她誌趣相投的好朋友,在魯家河不再孤孤單單,可今日雲朵竟當著自己好友的麵揭她短處,讓她十分惱怒。

  胡牽娣鼻孔裏輕輕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懷孕了也沒什麽可顯擺的,還不知能不能過鬼門關那一遭呢,鐵慶媳婦不就是個例子麽。雲朵呀,你可千萬要小心些,這男人們哪最是無情,你在的時候對你千般好,人不在了,人家馬上就把你拋到後腦勺了。鐵慶媳婦才走了幾天呀,如今五嬸已經在給他張羅續弦了,嘴上說是因為孩子離不開娘,得有個人精心照顧著。其實不就是鐵慶喜新厭舊,想趕快娶個新媳婦進門麽。”

  楊氏是個嘴碎的,一向愛挑撥是非,在家裏與妯娌、小姑子都不和睦,男人也不是很待見她。正因為在村子裏沒有混個好人緣兒,這才與同樣孤單的胡牽娣走在了一處。

  雲朵是魯家河出了名的好媳婦,公公婆婆一直誇讚,丈夫又把她捧在手心兒裏。而魯鐵杵這樣的男人,既有擔當、有霸氣,又有手藝能掙錢,哪個女人不喜歡呢?喜歡卻又得不到,她們自然就會看著他媳婦不順眼。

  楊氏尖聲道:“就是呀,男人多好也隻是表麵上的,其實對你好,對別人也好,那隻是他的性子罷了,這樣的性子最容易在外麵招蜂引蝶的。”

  雲朵皺了皺眉頭,不想搭理這兩個無理取鬧的女人。對待這種沒吃到葡萄,偏要說葡萄酸的人,越理論她就越起勁。洗完了自己的兩件衣裳,她正要起身,胳膊上卻多了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把她扶了起來。

  “不是跟你說過了麽,不要來河邊洗衣裳了,容易滑倒。你留著,我來洗就行,你若實在要洗,就在咱們自己家裏洗,把水缸裏的水都用了也不要緊,我再重新挑便是了。”魯鐵杵下午跟父親、大哥一起去了水田裏放水清淤,做好收稻子的準備。

  回到家裏沒看到雲朵,他便追到了河邊,果然看到她在這裏洗衣裳。

  雲朵起身溫婉一笑:“沒事兒,我小心著呢,不會滑倒的,別人家的孕婦都能來洗衣裳,我自然也能。”

  魯鐵杵端起木盆,哈哈大笑:“我媳婦兒又聰明又能幹,自然是無所不能的。好了,咱們回家吧。”

  紅日西斜,拉長了一對年輕小夫妻的背影。魯鐵杵堅實的大手扶著雲朵後腰,小心翼翼的嗬護著她,朝家裏走。

  胡牽娣和楊氏都是不得丈夫疼愛的妻子,二人齊刷刷地瞪了一眼那成雙成對的背影,暗暗磨牙。

  楊氏道:“哎,你說這二郎媳婦,若是也生孩子沒了,二郎會不會也像鐵慶一樣,著急找新媳婦呀?”

  胡牽娣挑了挑唇角:“誰知道呢,那就得等等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