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作者:青雲上      更新:2020-07-06 14:31      字數:4709
  等一捆稻草搓完了,快到晌午飯時刻了,葉氏早就在廚房裏忙活開了。梅香本來是要去給她燒火,葉氏攔住了她,叫了明朗去燒火。

  黃茂林用稻草把所有草繩圈都連在一起,好大兩捆,一起放在門樓房頂上垂下的掛鉤上。

  梅香拿掃帚,把地上散落的稻草掃幹淨了,倒進廚房燒火。然後打了盆水,給黃茂林洗臉洗手。

  葉氏做好了飯,讓明朗把小飯桌挪到堂屋中間,讓黃茂林坐在東邊的位置。

  平日小飯桌都是靠牆的,娘兒幾個圍著坐。

  黃茂林客氣,不願意坐東邊,葉氏按下他,“你來是客,又給我幹活,這裏就該你坐的。但你以後要常來的,我就不請人陪你了。今兒也沒做太多菜,咱們娘兒幾個好生吃一頓飯,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用整日客氣。”

  黃茂林聽見葉氏這樣說,隻得坐下了。

  等吃過了飯,黃茂林和葉氏幾人打過招呼,直接回家去了。

  走到半路上,黃茂林在思索簪子的事兒。若不是裏頭牽扯到梅香,他真想直接去找舅媽。

  黃茂林最後還是決定先回家,若阿爹能處置了,最好不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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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攤底牌抄撿私房

  黃茂林到家的時候, 黃家早已經吃過了午飯。黃炎夏正在豆腐坊門口挑豆子,楊氏出門去了,黃茂源和淑嫻還在午睡。

  黃炎夏主動與兒子打招呼, “回來了。”

  黃茂林點點頭, “阿爹在忙呢。”

  黃炎夏又問他,“今兒給韓家幹活了沒?”

  黃茂林回道,“搓了一百多個草繩子,別的沒幹甚。”

  黃炎夏嗯了一聲, “你頭一回自己上門, 自然不會讓你下地幹活。等去多了,就不用這麽客氣了。”

  黃茂林點點頭, 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阿爹。”

  黃炎夏又嗯了一聲,“有事要說?”

  黃茂林看了一眼廂房和正房, 見弟弟妹妹都還沒起來, 輕聲問黃炎夏,“阿爹,前兒給韓家的簪子, 花了多少銀子?”

  黃炎夏聽的這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頭看向兒子,半晌後說道, “你阿娘說, 二兩二錢銀子,加兩朵絹花八文錢, 剩下的九十二文錢,她回來就給我了。”

  黃茂林沉默了一下, 又問他,“阿爹,那簪子您看過了嗎?”

  黃炎夏思索了一下兒子的話,覺得這裏頭有事情,仍舊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沒看過,女人家用的東西,我也不大會看。”

  黃茂林的聲音越發小了,“阿爹,韓家嬸子說,那簪子,裏頭摻了錫,不是純銀的,但前兒定親時,阿娘當著眾人的麵說是純銀的。嬸子讓我回來問問,這簪子在哪家買的,阿娘是不是受騙了。”

  黃炎夏放下手裏的東西,“胡說,劉家何時敢以假亂真?都是一分錢一分貨。”

  黃茂林猶豫了半晌,掏出了那根簪子,“阿爹,純銀的價錢買了根摻了錫的,這中間是什麽原因,兒子也想知道呢。”

  黃炎夏越聽越不對勁,“你這是什麽意思?”

  黃茂林抬頭看向黃炎夏,“阿爹,韓家嬸子不會為了一根簪子哄我的。兒子雖然也不會認收拾,但嬸子見的銀首飾多,她說這不是純銀的,定然做不得假。插戴用的東西,若不是這上頭出了問題,就韓家嬸子的性子,怎麽可能來問我。阿爹,我就是想知道,這中間,是誰賺了這個差價。”

  黃炎夏有些不高興,“茂林,這事關乎著兩家的體麵,不能胡說。”

  黃茂林手裏捧著那根簪子,“阿爹,兒子娶親,這輩子就這一回。給媳婦插戴,也是一輩子一次。若是咱們家真買不起銀簪子,別說摻了錫的,就是銅簪子鐵簪子也能說得過去。隻是,既然對外說是純銀的,為甚最後東西是假的。阿爹,兒子也是要臉麵的。兒子就是想知道,是誰在打兒子的臉。今兒在韓家,嬸子和梅香一再勸我,讓我不要動怒。但兒子今兒羞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又如何能不生氣呢,阿爹,兒子對誰都沒說,第一個就來跟阿爹說了。”

  黃炎夏沉默了,“你做的對,這事兒不能吵嚷出去。你把簪子給我,我晚上問問你阿娘。若是劉家敢賣假貨,我砸了他的店。”

  黃茂林笑了,“我就知道,找阿爹最管用的。”

  黃炎夏勉強笑了笑,“你心裏信得過阿爹,阿爹自然會護著你的。”

  黃茂林拿過凳子上的盆子,開始撿豆子裏的一些髒東西,“阿爹您歇會,我來吧。”

  黃炎夏坐在那裏不說話,他心裏有些吃驚,也有些生氣。

  楊氏買簪子花了多少錢這是家裏公開的,連大房唐氏都知道。如今親家母說簪子摻了假,以親家母的性子,兩家剛定了親,若不是有實錘,定然也不會說出來。

  黃炎夏是生意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中間的症結。

  他最不願意相信是楊氏動的手腳,但事事都指向她。劉家何曾敢把半真不假的當真貨賣,可楊氏確實花了純銀的錢。

  還沒等楊氏回來,淑嫻先起來了。她洗過了臉,過來跟父兄說話。

  黃炎夏笑著對女兒說道,“怎地不多睡一會子,下午又無事。”

  淑嫻笑了,“睡多了夜裏睡不著呢,大哥回來了。”

  黃茂林也笑著與她說話,“等會子把你二哥叫起來,別總是讓他睡。”

  淑嫻抿嘴笑了。

  黃炎夏忽然假裝不經意地問淑嫻,“你的石榴絹花怎麽不戴呢?怪好看的。”

  淑嫻抿嘴笑,“才剛睡覺,戴了花怕壓壞了。”

  黃炎夏點頭,“這劉家也是死板,我們買了根銀簪子,花了二兩二錢,這買兩朵花的八文錢也不少要一些。”

  淑嫻搖頭,“我也不曉得呢,那天我挑好了花就去找大哥了,阿娘自己買的簪子,後頭結賬的事兒我也不大清楚。想來阿娘也講過價,但講不下來吧。”

  黃炎夏仍舊在笑,但他的心直往下沉。

  為什麽要把女兒打發走單獨買簪子付錢?難道真的買的就是半真不假的?這中間能差多少錢?就為了這點子銀子,把孩子的臉往地上摔嗎?我黃家的臉麵難道就值這一二兩銀子?她難道不曉得,一旦被人戳破了,丟臉的是我黃家。

  黃炎夏嘴裏發苦,仍舊強撐著和兩個孩子說笑。

  等楊氏回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黃炎夏有些不高興,“怎地回來的這樣遲?去誰家了?”

  楊氏笑眯眯地回答他,“我去旁人家問問,這娶媳婦都要準備些什麽。雖說媳婦要等十六歲才進門,但後頭還要下聘呢。咱們頭一回娶媳婦,自然不能馬虎了。”

  聽她這樣說,黃炎夏又有些動搖,但凡有一丁點可能,他都不想懷疑孩子們的親娘。

  當著孩子們的麵,黃炎夏什麽都沒說,隻讓楊氏去做飯,黃茂林也笑眯眯地與弟弟妹妹們一起說笑。

  等夜裏吃了飯,一家人先後洗漱,各自回房去了。

  為了省燈油,黃茂林夜裏不怎麽點燈。

  當初楊氏讓他和黃茂源一起睡,說省燈油。黃茂林自己有私房錢,若和黃茂源睡一間屋子,楊氏就有理由進他的屋子了。為了保住自己獨立的地盤,黃茂林硬說自己晚上不點燈,要一個人睡。

  他一個人躺在床上,今兒那簪子,他已經給了黃炎夏,就看明兒如何說了。

  正房裏,楊氏忙活完了之後掀簾子就進屋了,坐在梳妝台旁邊打理自己的頭發。

  黃炎夏輕聲對楊氏說道,“親家母說,咱們給媳婦插戴用的簪子,裏頭摻了錫,不值二兩二錢銀子。”

  楊氏正在拆頭發,聞言一驚,立刻扭頭看向他,“假的?怎麽會!怎麽可能是假的?我看那簪子又好看又亮堂呢!”

  黃炎夏看了她一眼,又問道,“你跟我說實話,那簪子,你到底花了多少錢,就算你私自留了一些,我也不會說你,但咱們得把外麵的臉麵圓了。”

  楊氏笑了,“當家的,看你說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二兩二錢銀子。”

  黃炎夏把雙眼一合,“既這麽著,明兒我去問劉老板,如何敢把摻了錫的當純銀賣給我,我看他是不想幹下去了!”

  楊氏急了,“當家的,是誰說那簪子摻了假的?可是看走了眼?事情沒弄明白,不好去人家店家問吧。再說了,我買的是純銀的啊,怎地如今就說是假的了,當時咋沒說呢!如今去找人家店家,如何證明就是當日那一根。”

  黃炎夏一拍床沿,“你胡說個甚,這種事情鬧出去了,難道韓家就有臉了?若不是真的有問題,人家會來問。插戴時你說是純銀的,誰還能當場拿去辨認辨認!再說了,就算真是根摻了錫的,人家也沒說生氣。就是聽說花了純銀的錢卻買了根假的,怕我們上當才來問的。難不成人家韓家是為了訛咱們家一根簪子?韓家家底又不比咱們薄多少,豈是那等沒見識的人家!”

  楊氏忙陪笑道,“當家的,你莫生氣。這,這事兒咱們慢慢商量,許是那裏弄混了。”

  黃炎夏盯著她看了許久,再次問她,“你老實說,你真花了二兩二錢銀子?”

  楊氏用梳子梳了兩下頭發,咳嗽了一聲,慢慢說道,“當家的,你看,莊戶人家的閨女,插戴用摻了錫的銀簪子,難道就使不得了?我這也是為了家裏,咱們有三個孩子呢,總要儉省些。再說了,那韓家丫頭性子野,總要先煞煞她的性子。不然以後進門了,還能把咱們做公婆的放在眼裏。”

  黃炎夏頓時氣得用手指著她罵,“你,你這個蠢婆娘!你想擺婆母的威風,等她進門了,多少日子不夠你擺威風?你難道忘了,那不是你親兒媳,本來就是個臉麵情,你幹這樣的事情,還指望人家以後能敬著你!得虧著茂林懂事,沒有去找他舅媽,不然他舅媽和他二姨一起把你臉皮扒了,你以後還要不要出門了?茂源和淑嫻出去了,難道就有臉麵了?我黃家是那等差一二兩銀子就打腫臉充胖子的人家?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楊氏頓時啪地把梳子放到梳妝台上,“當家的,難道我不是這家裏的內掌櫃?誰家媳婦用什麽樣的簪子插戴,不是婆母說了算?定這門婚沒經過我同意,後頭的事情還不許我插手了!”

  黃炎夏冷笑一聲,“你不用跟我嘴硬,明兒茂林他舅媽來問的時候,你要是能這麽嘴硬就行了!”

  楊氏頓時哭了出來,“當家的,你就這麽狠心!郭姐姐是這家媳婦,難道我就不是?你就任由郭家人這樣欺負我?茂源和淑嫻不是你的孩子?”

  兩個人吵得厲害,驚動了家裏三個孩子,都紛紛起身穿上衣裳過來了。

  見楊氏正在哭,淑嫻忙去安慰她,“阿娘,什麽事情這樣急,慢慢說。阿爹,您可不能跟阿娘生氣。”

  黃炎夏不說話,黃茂源不知所以,撓了撓頭,看向黃茂林。

  黃茂林眯著眼睛不說話,他倒要看看,這事兒到底要如何解決。

  楊氏仍舊哭,黃茂林始終不說話。

  過了半晌,黃炎夏對大兒子說道,“茂林,你帶著茂源去睡覺。這事兒,會給韓家一個交代的。”

  楊氏忽然哭喊道,“要什麽交代?摻了錫的難道戴不得?誰許諾了一定就要純銀的!”

  黃茂林忽然笑了,“阿爹,明兒我去看看外婆,您早些歇著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黃炎夏歎了口氣,把其餘兩個孩子打發走了。

  “你這是作甚?難道想和茂林撕破臉?和他撕破臉,對你有好處?還是對茂源有好處?你若真缺銀子,你跟我說,什麽事情不能解決?韓家的親事,他看得重,你卻這樣打他的臉。你以為他還是那個幾歲的孩子,你給他穿薄鞋底,他腳硌疼了也隻能忍著。”

  楊氏被戳了老底,頓時有些羞臊,“好哇,都說後娘難做,可見假不了。我這十多年,哪一日不做飯給他吃?他身上的衣裳鞋襪不都是我打理的?就為了一根銀簪子,難道要打殺了我不成?”

  黃炎夏不想和她吵,“你消停些吧,還是趕緊想辦法描補,要是驚動了他舅媽和二姨,看不活撕了你。你娘家人除了占你便宜,什麽時候可給你出頭過。”

  說完,他不管楊氏繼續裝模作樣地哭,翻身臉靠裏,自己睡去了。

  楊氏無奈,隻得也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黃茂林難得沒起床。黃炎夏剛開始一個人在豆腐坊忙活,等楊氏起身來幫忙了,黃茂林仍舊沒有過來。

  黃炎夏心裏有譜,兒子這是置氣了。

  唉,黃炎夏心裏歎氣。

  楊氏默不作聲在灶下燒火煮豆漿,這會子她也有些後悔了。當日買簪子時,她看到另外六根銀摻錫的簪子時,就跟鬼迷心竅了似的,舍棄了純銀的,買了根半真不假的,自己落下一兩銀子。

  她當時就是有些心裏不服氣,一個沒規矩的野丫頭,把她侄女抵回了家,如今還要她親自花二兩多銀子給她買簪子。摻了錫的戴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