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作者:未降      更新:2020-07-06 14:27      字數:3540
  這時候,忽然有幾隻趙府豢養的信鴿飛過半空,趙鬱臉上浮起一層詭異的笑:

  “七丫頭不是剛嫁去雎硯關?少不得要給她母親寫信罷。你們找個機會,截住那隻信鴿就行了。七丫頭身邊就有我安排的人,隻要將信傳過去,他們一定收的到。”

  說完,那家奴便立刻垂下腦袋下去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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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整整兩天在雎硯關待下來,楚禾整日都與家人待在一起,要麽陪興弟和孟泣雲去巨鹿原跑馬,要麽就是陪母親和新嫂在院中繡花聊天,偶爾還會跟楚貞一起去校場旁觀練兵習武,小日子過得十分充實。

  隻是她細細算來,還從未跟自己的父親楚泰寧一起坐下來談一談。

  於是這天晚膳過後,楚禾便主動開口道:

  “許久不曾討教爹爹的棋藝,實在有些手癢。”

  楚泰寧聞言笑道:

  “這還不容易?來人,去將我的棋盤取來送到書房裏去。”

  楚禾笑著站起身來,朝母親輕聲道:

  “娘親別見怪,我就與爹爹下一盤棋,一定不熬夜。”

  傅錦蘭知道他們父女兩人好久不見,便也笑著應了,領著年幼的楚興回房睡覺了。

  而楚貞則因為明日就是婚禮,也早早就與他們告辭,回去歇下了。

  隻楚禾與父親一並走入書房,隻讓下人上了兩盞淡茶就命他們都退下去了。

  第一盤棋局,楚禾就毫無招架能力,頃刻間被殺了個落花流水。

  楚泰寧看著楚禾心不在焉的模樣,笑著說:

  “還說要下棋,你這麽心不在焉的樣子,怎麽下的成?行了,別裝模作樣的了,有什麽事直說便是了。”

  楚禾笑了笑,索性將手中的玉白棋子傾倒回竹碗裏,認真地開口道:

  “此番讓兄長駐守雎硯關是我故意為之。沒能事先與爹爹商量,爹爹可怪我?”

  楚泰寧憐愛地看了她一眼,長歎道:

  “這有什麽好怪的?你做事自然有你的考慮。你哥哥這些年不受重用,若是不來雎硯關,興許就要去鎮守西境。那樣一來,我們見麵的次數豈不是越來越少?”

  楚禾搖了搖頭,輕聲道:

  “這半年多來,東堯發生了許多事。但就此次天子東巡,趙家便是有備而來。若是不將哥哥和爹娘接到雎硯關,我實在擔心,楚家會在玉京越卷越深。”

  聽她提起趙家,楚泰寧眼中忽地浮起一層冷冽:

  “自從天子下令將你送往東堯,為父這顆心早就冷了。眼下我手中已無兵權,借此番良機告老還鄉,趙相立刻便準了。禾兒,你說的不錯,這玉京啊,的確已經沒有了楚家的容身之地,走了,也就不想了。”

  楚禾沉默良久,忽然開口問道:

  “爹爹,經過這麽多事之後,您還對天子抱有希望麽?”

  楚泰寧開始還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的眼睛,琢磨了一會兒,忽然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長歎一聲開口道:

  “早就不抱希望了。當今天子,比起先皇在世時差得何止一星半點?先皇亦深陷世家權力紛爭之中,卻大膽變法,力求摒除貪腐之風,還這天下一片清明盛世。可你看看,現在外戚獨大,赫氏一族的親貴要麽被趙家剪除,要麽被貶謫出京,哪裏還有當年的巍巍皇權、雄圖霸業?”

  楚禾沉默了一陣,認真地開口道:

  “若是要爹爹輔佐東堯王重奪天下,您可願意?”

  她知道父親是武人心思,平時最看不慣謀士那些彎彎繞繞,便直截了當地將自己心中的肺腑之言說了出來。

  楚泰寧一驚,忽然站起身來,提起內力仔細查探了周圍,確定院中四下無人之後,這才開口道:

  “阿禾,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楚禾篤定地點了點頭:

  “爹爹,阿禾知道。阿禾沒有說錯話,這也的確是如今東堯所謀之事。”

  楚泰寧臉上沒有絲毫怒意,一雙炯炯有神的眸中反倒染著些許哀戚。

  “阿禾,你知道為父隻想要你一生平安,別無他求。”

  楚禾心裏一酸,下意識地點頭。

  “女兒一生所求,也隻是希望楚家世代平安,不必再卷入陰謀之中。”

  楚泰寧歎了口氣:

  “你的性子,爹爹是知道的。若是我說不同意,你大約也不會放棄,是不是?”

  楚禾沉默了片刻,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楚家自然要站在你身後,斷然沒有舍下你一個人走的道理。更別說,你走的是一條正途…”

  楚禾心中一動:

  “是正途…亦是一條不可回頭的路。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東堯的實力都遠遠不比玉京。我這樣做,是將楚家的累世功勳懸於刀尖之上。倘若失敗,粉身碎骨。”

  “阿禾,楚家的功勳是為赫家掙下的,不是為了如今的奸臣。你不用怕,隻管向前走,不管遇到什麽事情,我們一家人總要在一起的。”

  聽了父親的一席話,楚禾心中微微一動,更讓她堅定了走下去的決心,亦為她照亮了原本看不清局勢的前路。

  夜深了,楚禾辭別父親,自己獨自回到了暫居的小院裏。

  這座不過三進的院子比他們從前在玉京的宅院小了許多,卻讓一家人離得更近。

  尤其是明日楚貞大婚,這座院子被紅綢裝點一新,更是顯得溫馨可愛。

  楚禾勞累了一天,回到屋中洗漱過後便歇下了,整座楚府各院也慢慢熄了燈,進入一片寧靜的黑夜。

  誰知半夜時分,雎硯關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這周圍的寧靜。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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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關城在晚間是不允許有人進入的, 隻是這位不速之客來頭太大, 以至於守城的將士們在見到他的令牌之後, 不敢不放行。

  他一路走到楚府前,門口值守的家丁連忙要進去通稟楚泰寧,誰知卻都被他攔了下來。在問清楚禾暫居的別苑在何處之後, 他便徑自走了過去,身邊連一個隨從也沒有帶。

  走到內院之後, 一直守在暗處的蒹葭察覺到有人闖入, 便立刻手持寶劍從屋簷飛身而下, 擋在來人麵前。

  可等到她借著廊下昏黃的燈光看清楚來人的輪廓時,蒹葭立刻便收了劍, 側身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此時,屋內守夜的立夏和斂秋也聽見動靜,她們起身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之後看見一個身影出現在麵前, 便忙不迭地低頭行禮。

  立夏正要進去將楚禾喚醒, 卻又被那人阻攔, 隻得帶著斂秋退到一旁, 等那人進去之後才拉著她退出了房中。

  此時的楚禾仍然安穩地躺在帳內,正在酣睡。

  甚至等到那人推門而入, 她也沒有絲毫察覺。

  屋內一片黑暗, 隻有窗外廊下點著幾盞昏暗的宮燈,隔著幾層窗紗,也隻有一層淡淡的光暈灑在帳前。

  他輕手輕腳走到床榻邊, 輕輕地掀開帷幔便看見床榻上睡著的曼妙美人兒。

  她纖長的眼睫安穩地覆在眼下,小半張臉埋在柔軟的衾枕當中,宛若凝脂一般的皮膚透著瑩瑩光澤。

  因為天氣熱,她早就將夏被推到一邊去,隻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躺在床榻上,玲瓏的身段盡顯。

  他微微彎下腰,長發落在她頸窩裏。

  楚禾忽然感覺到有人走來,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見床前的身影嚇了一跳,正要開口說話,卻被人捂上了嘴唇。

  他順勢翻身上床,一隻手仍然捂著她的嘴,而另一隻手則攬住她的肩膀,覆在她耳畔輕聲開口道:

  “別說話。”

  聽見他那略顯疲憊而沙啞的嗓音,又聞到熟悉的佛手柑的味道,楚禾緊繃的身子一下子便鬆懈了下來,怯怯點了點頭。

  楚禾在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臉,卻聽見他好像笑了一聲,於是便小聲開口問道:

  “你怎麽…來了?”

  他躺倒在她旁邊的衾枕上,低聲道:

  “處理完政務就來了,回去還要住那冷冷清清的朱雀宮。”

  她心裏微微一動,翻身起來趴在他身上,將下巴輕輕抵在他胸前,小小聲說:

  “可你這樣闖進來,明日怕是滿府上下都知道你來了…”

  誰知他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伸手摸了摸她那一頭如水般的長發,低聲笑道:

  “不止你們府上,恐怕整個關城的人都要知道我來了。為了見你一麵,我這是隻身闖入敵陣,懂麽?”

  楚禾聞言,卻在他身邊嘟囔著:

  “我哥哥又不與你作對…”

  他忽然伸出手來將她拉入懷中,雙臂將她箍住。

  那副恍若無骨的身子隻是不安地扭動了一下,楚禾的耳畔便立刻傳來一陣聲音警告道:

  “別動,好好睡覺。”

  可楚禾仍然轉過身來麵對著他,纖纖素指纏上他的衣襟和腰帶:

  “這麽熱的天氣,你不換上寢衣再睡麽?”

  赫紹煊輕笑了一聲:

  “我夙夜前來,什麽東西都沒帶,你告訴我怎麽換?”

  楚禾愣了一下,咬了咬唇輕聲道:

  “要不然,我去向哥哥借一身衣服來,你先對付一晚上,行麽?”

  赫紹煊忽地從床榻上坐起來,伸手將身上的衣服解開扔到地上,隻剩裏麵一層薄薄的衣服,便又躺下來,將她重新抱在懷中,嗅著她長發間的清香低聲道:

  “這樣行了吧?睡覺。”

  楚禾一下子被他按在微微敞開的懷抱裏,鼻尖和嘴唇輕輕碰到他有些發燙的皮膚,又嗅見一股濃鬱的佛手柑氣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赫紹煊還未閉上雙眸,忽然感覺到她的氣息拂過,心裏像是被一隻小爪撓過一般,渾身慢慢灼燒了起來。

  他伸手將她的臉從自己懷中抬起來,在黑暗之中捕捉到那雙深邃的眼眸,稍稍低頭吻上去,吻過眉心、一雙始終眨巴著動個不停的眼眸,小巧精致的鼻尖,最後封上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