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作者:未降      更新:2020-07-06 14:27      字數:3627
  赫紹煊指了指旁邊那堆奏折,冷聲道:

  “昨日北朝書院才剛剛放榜,今日這些奏折就遞上來了。”

  “怎麽,朝臣們都反對這件事麽?”

  赫紹煊搖了搖頭:

  “反對的反而是少數,都是一些老邁迂腐的文臣,而絕大多數支持的都是武將。反而是他們,在青都沒什麽根基,現在的官職爵位都是一刀一槍打下來的。他們不是世族出身,想的倒是簡單些。”

  楚禾笑道:

  “原來是這些武將們才是心思單純,也不在乎女子進入朝堂是否合乎禮儀。老世族們就不同了,他們自小被禮儀所束縛,耳濡目染,自然對禮教也頑固得多。依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從這些反對的文臣當中擇選殿試考官,讓他們親自出題。若是桐文才女仍然可以勝出,他們自然心服口服;若是沒有勝出,可將她升為桐文館主理,一樣有她的用武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關於圓房...我隻能說,真的快了,快了。

  第七十一章

  ==

  赫紹煊聽了她的話, 臉色不由地稍稍緩和下來, 忍不住笑道:

  “這些迂腐老臣們撞上你, 可還真是倒了大黴。”

  楚禾此時正規規矩矩地立在他的桌案旁邊,他的話一進耳朵,她不由地感覺自己有些無辜, 於是朝他眨巴了眨巴眼睛:

  “我隻是實話實說,他們若是不服人家新科狀元, 可不得親自去考一考才能一較高下?有什麽比他們執筆監考更能讓他們心服口服的辦法呢?”

  赫紹煊微微一笑, 將那幾封奏折從她手中拿過來, 垂眸慢慢摩挲著封麵說:

  “東堯比起玉京而言,世族少而寒門多。就如今朝堂上這些將臣, 除了子蘭是宗室出身以外,其他人幾乎毫無背景可言。或許越是寒門出身的人,就越是肯給別人一條出路吧。”

  楚禾聽他說著,知道他又想到玉京那些令人厭惡的世族做派, 便轉過身來熟練地從墨盒裏取出墨條, 準備為他研墨。

  誰知赫紹煊忽然捉住她的手, 揚起一雙狹長的鳳眸盯著她看:

  “來, 坐下。”

  楚禾朝四周看了看,除了他那張窄長的桌案, 不知道他要自己坐在哪兒。

  誰知他的身子頗為放鬆地往椅背後麵靠了靠, 輕拍了一下大腿,毫不臉紅地說:

  “過來。”

  楚禾見狀,支支吾吾地開口道:

  “過了晌午不是常有大臣來商談政事麽?九元免不了要過來通傳…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赫紹煊卻似乎完全不在意她說的話, 隻淡淡開口道道:

  “又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圓房了,你緊張什麽?”

  “可是…”

  見楚禾還是躊躇著不肯坐到他懷裏,赫紹煊的臉漸漸冷了下來,目光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楚禾,要不自己坐上來,要麽讓我把你抱上來,你選一個。”

  楚禾望著他那張肅然的表情,想起他那幾乎令人絕望的力氣,不由地咽了咽口水,一寸一寸地挪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大腿上。

  可無論如何,她還是不敢靠裏坐,隻敢坐在他膝頭,身子僵得不像話。

  赫紹煊望著她膽戰心驚的模樣,臉上不動聲色地浮起一絲笑,一伸手便將她往懷裏一帶,伸長手臂從筆架上取了一支筆下來。

  楚禾一下子滑到最裏麵,驚叫了一聲,下意識地環上了他的脖頸。

  她感覺自己好像貼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隔著好幾層衣服也能感覺到那東西硌著她的大腿。楚禾僵了好一會兒,慢慢明白過來那“東西”是什麽,腦子裏“嗡”的一聲,臉上一下子便燒得滾燙了起來。

  隻有赫紹煊低下頭慢慢看著她臉上逐漸轉紅,故作不動聲色的模樣,將她攥緊的拳展開,來回揉著她的手按摩,試圖讓她放鬆下來。

  赫紹煊將一支狼毫遞到她手裏,而大手則包住她的小手,放到桌案上,從背後伏在她脖頸上,輕輕嗅了一下她的體香,啞著嗓音說:

  “別亂想,今天教你寫字。”

  楚禾努力地克製著自己不去想那著她大腿的東西,可是他的聲音入耳,惹得她的嬌軀一陣發顫,連手裏的狼毫也握不好。

  赫紹煊將她還在發抖,於是便伸出手將她的身子板正了一些,左手鉗著她的手按住那奏折,而右手則使力穩住她那虛浮的手腕,落筆寫下幾個字。

  楚禾努力地不想讓自己的手腕再顫抖著,可是卻仿佛不由她一般,不僅手腕發軟,雙腿也微微地打著顫。

  她越努力地控製,氣息便愈發不均勻,最後竟微微有些喘息,額前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出了汗,身上的體香又隱隱綽綽飄出來,逸進他鼻腔裏,引得他深嗅了一下:

  “好香。”

  楚禾不敢回頭,垂著頭一筆一劃地寫著他要的字,可一封詔書的起筆還沒寫好,手中的狼毫卻忽然被人抽走。

  她下意識地偏過頭,下巴卻忽然被人捏住。

  楚禾緊張地閉上眼睛,雙手無處安放,隻能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角。

  赫紹煊將她的嬌唇送到了自己的嘴邊,垂眸盯著她的臉看了一遍,隻見她那長長的眼睫輕輕抖動著,想也不想便覆上上去噙住她的嬌唇。

  楚禾深深吸了口氣,生怕又被他吻得喘不上氣,誰知他卻隻淺嚐一口便又挪開幾寸,一雙鳳眸仿若在笑,舌尖在薄唇四周轉了一圈,意味深長道:

  “真甜。”

  忽然外麵有腳步聲走近,楚禾緊張地想要從他膝上下去,腰上卻被牢牢地鉗住,動也不動不得。

  聽著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楚禾急的快哭了,嗓音嬌嬌軟軟帶著哭腔:

  “人來了…”

  看著楚禾麵若桃花的模樣,他低笑一聲,忽然伸手將她打橫抱起來往地上一放:

  “行了,左不過又是那些人來聊政務了,你且回去數你的珠子吧。”

  楚禾見他終於肯放走自己,連忙往後躲了兩步,卻忘記了赫紹煊書房裏擺著一隻半人高的花瓷淨瓶,一個沒留神便將那瓶子撞了一下。

  隻見那脆弱的瓷瓶在地上劇烈地搖晃了兩下,眼看著那瓷瓶要倒地,她嚇得登時便抬起手來要捂住耳朵,赫紹煊卻搶先了一步將她耳朵捂上。

  下一刻,那瓷瓶便應聲倒在地上,碎了半截,倒是將可憐的九元嚇了一大跳。

  赫紹煊鬆了一口氣,低頭看著懷裏的人兒紅著眼,抿著嘴唇說不出話,不由地啞然失笑:

  “就一個花瓶,你怕什麽。九元,讓人進來將碎瓷片挪走。”

  九元利落地應了一聲,又接話道:

  “王上,北朝書院幾位大人在外請見,已經遞了名帖進來,您見是不見?”

  赫紹煊偏頭看了楚禾一眼,揮了揮手道:

  “讓他們候著,左不過就那麽一兩件事。”

  九元得了這麽個回答,不由地有些瞠目,隻是他瞥見楚禾垂著頭的模樣,心裏似乎明白了幾分,連忙識時務地退了出去,給他們留下片刻時間。

  等他走了,楚禾有些愧疚地說:

  “這隻淨瓶在這兒擺了好久,我都不記得它的位置…”

  她聲音越來越低,赫紹煊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低下頭來看了她幾眼,伸手將她的臉輕輕抬起來:

  “楚禾,我發現自從你從獵山回來以後,膽子好像比以前小了不少?”

  楚禾經他這麽一提醒,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咬了咬唇從他懷裏鑽出來,悶聲說:

  “我沒有…”

  說著說著,腦袋便耷拉下去,眼睛裏蓄起淚珠兒來。

  赫紹煊伸出手來將她的臉托起來,輕輕用指腹揉了揉她的眼睛:

  “行了,在我身邊,膽小一點也沒什麽的。”

  楚禾怔怔地看著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又點了點頭。

  她忽然想起來方才九元說的話,忙不迭開口道:

  “外麵日頭正曬,那些老臣年紀都一大把了,別讓他們站外麵候著,我這就去告訴九元,請他們進來。”

  赫紹煊端詳了她一會兒,確定她已經沒事了,這才放她走。

  楚禾從書房裏出去,剛好瞧見九元帶著幾個宮人站在外麵候著,便讓他們進去打掃了。

  ==

  楚禾一個人回了寢宮歇著,沒一會兒便聽見立夏走進來,手裏還捧了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

  立夏一邊給她剝葡萄一邊笑著說:

  “娘娘是沒看見,方才那些老大人們進去的時候都一副鬥誌昂揚的模樣,出來的時候卻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也不知道王上跟他們說了什麽。”

  楚禾接過一顆葡萄送進嘴裏,一抿嘴便化了,淡淡道:

  “還能因為什麽,一拳頭砸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氣唄。”

  立夏輕聲說:

  “娘娘說的可是溫羽姑娘拔得頭名的事麽?”

  楚禾微微挑眉:

  “怎麽,宮人們都傳開了?”

  立夏笑道:

  “何止宮人們傳開了,怕是現在連外頭都傳得沸沸揚揚,大夥都等著看這最終殿試是不是會由她奪魁呢。”

  楚禾卻歎道:

  “隻是她這條路走得恐怕不易。若是讓那些老頑固們心服口服,就勢必要從他們幾個裏麵多選幾位副考官,可這樣一來,今年的題肯定比往常要難上不少。”

  立夏一聽,也有些忿忿不平:

  “奴婢隻是在宮裏聽說了溫羽姑娘奪下第一名,就覺得心裏暢快。這北朝書院是什麽地方?那是東堯才子們匯集之所,她一個弱女子能在這裏麵脫穎而出,那得多不容易?以前那瓊善郡主在的時候,朝中也無人說她不是,怎麽一落到溫羽姑娘身上,事情就變了味呢?”

  楚禾想起那個已經落入大獄的女子,冷冷笑道:

  “軍中不像朝堂,人們心思單純許多,隻要你實力足夠強,或是掌兵足夠多,自然容易得到敬重。可是溫羽不一樣,她憑著自己一個人在北朝書院殺出一條路來,已經惹得太多人忌憚,也擋住了許多人的鋒芒,不針對她針對誰?”

  提到此處,立夏也不再言語,隻低頭剝著葡萄,臉上染上些淡淡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