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作者:未降      更新:2020-07-06 14:27      字數:3073
  楚禾連忙披了件衣服下了床,隨便穿了雙鞋便奔到外麵,將畫棠院的兩個侍女叫來,命她們一個去請大夫,一個去準備涼水和毛巾來。

  等大夫來的時候,楚禾一邊用涼水浸濕的帕子給他降溫,一邊讓侍女又從櫃子裏取了一床被子出來,嚴嚴實實地給他蓋好。

  沒多時,方才她遣出去的侍女便帶著一個大夫進來,為赫紹煊診脈。

  在這空隙,楚禾悄聲將那侍女帶出門,走到廊下將自己的令牌交給她,囑咐道:

  “你去外院隨便找一個禁軍侍衛,讓他拿著我的令牌去軍營尋謝照衡謝大人,私下告訴他王上突患急病,讓他不要聲張,穩住軍心為上。”

  那侍女聞言,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拿著令牌匆匆去了。

  楚禾走回屋內,有些擔憂地看著床榻上昏睡不醒的赫紹煊。

  昨夜他還好好的,難道就是晚間出去的那一次染上了風寒?

  此時大夫已經診完了脈,轉身朝楚禾一拱手道:

  “王後娘娘放心,表征凶險而已,隻是寒熱衝撞所導致的風寒之症,待老夫開幾副發汗的湯藥,將寒氣逼出去便能見好。”

  楚禾連忙命人準備了筆墨,站在一旁等大夫寫完了,便立即命人去抓藥。

  誰知藥還未端上桌,楚禾便聽聞謝照衡求見。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命人將他請了進來。

  誰知謝照衡並不是獨自一人前來,他身後還跟著上一回給赫紹煊針灸的那名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人。

  謝照衡朝她拱手道:

  “王後娘娘,這位是老臣的師兄,擅醫理藥理,可否讓他為王上請脈?”

  楚禾躊躇片刻,腦中全是上一回老人紮在赫紹煊背後的那一排針。

  那老者似是看出了楚禾的擔憂,朝她翩翩然一拱手,笑道:

  “老朽鄭子初,師從玉闕閣,並非是一般江湖術士,請王後娘娘放心便是。”

  立在楚禾身後的大夫忽然大驚道:

  “原來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名醫鄭子初?在下實在失敬了…”

  楚禾這才微微頜首道:

  “方才這位蔡大夫已經診過脈,先生若是不放心,請再診一遍罷。”

  鄭子初臉上笑意未曾消失,忙朝楚禾一躬身,便徑自走到床榻前,凝神為赫紹煊切脈。

  稍後,他臉上神色微變,轉身向楚禾道:

  “方才的藥方可否能借我一觀?”

  那名蔡大夫立即便像捧上天書一般虔誠地將自己的藥方遞給鄭子初,滿目都是期待。

  誰知鄭子初看得直搖頭,一邊敲著桌案一邊像是訓斥自己的徒弟一般:

  “表征的確像是寒氣侵體,實則是體內鬱結火氣,又以外力強行壓製,使得陰陽顛倒,造成火氣過剩。你開一副泄火的方子來,今日便能見好。”

  那位蔡大夫竟然對他的話言聽計從,直接取了一張新紙出來,寫了一份再普通不過的降火方子,又小心翼翼地遞給鄭子初看。

  鄭子初提筆劃掉幾味藥,又加了幾味藥進去,便一揮手道:

  “就按照這個方子抓!我親自煎藥。”

  待藥煎好了,謝照衡幫著楚禾將赫紹煊扶坐起來,一勺一勺地往他嘴裏灌藥。

  可是灌一勺下去,他總會吐大半勺出來,灌半天也喂下去一半。

  楚禾急的不行,可鄭子初卻在旁邊道:

  “沒事,鍋裏還有許多,要熱熱地全灌下去才好!”

  在眾人鍥而不舍的堅持下,一罐子湯藥全被喂進了赫紹煊的嘴裏,他臉上的潮紅也明顯褪去了許多。

  鄭子初見狀,臉上重新浮起一層笑意,他撫著胡須打了個哈欠道:

  “王上已經脫離了危險,今天便能見好。這已經沒有我們的事了,師弟,我們走罷。”

  楚禾連忙命侍女取了兩袋金錁子,分別遞給兩位大夫道:

  “多謝兩位費心,這是診金,還望二位笑納。”

  鄭子初大大方方地收了錢,蔡大夫卻說什麽也不肯收,反複道這一次差點診斷失誤,誤了大事。

  誰知臨走前,那蔡大夫卻神秘兮兮地找到楚禾,向她討要留有鄭子初筆跡的那份藥方。

  楚禾自然將藥方奉上,卻有些好奇道:

  “這藥方可有什麽獨到之處,蔡大夫如此在意它?”

  蔡大夫神情有些窘迫,拱手道:

  “鄭子初是大堯名醫,他師從玉闕閣,學識淵博,經他診療過的病患不計其數,堪稱妙手回春。這份藥方,我得珍藏起來,回去給我那些徒弟看一看。”

  楚禾想了一陣,忽而又問道:

  “你方才說,玉闕閣是什麽地方?”

  那位蔡大夫神情肅穆道:

  “二十多年前,玉闕閣曾誕生過天策七星,分別是七位策士。隻不過這些策士修習的都是不同的領域,這位鄭名醫就是其中的‘天權’,專修醫理。”

  楚禾稍稍點頭,道:

  “那其他幾位又是專攻何種領域?”

  蔡大夫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這些年,除了名醫天權打出了自己的口碑之外,其他的天策士杳無音訊,或許還未得重用而名揚天下罷。”

  送走了蔡大夫之後,楚禾獨自一人回到了赫紹煊床邊守著。

  他的臉色已經不再像方才那樣通紅,額頭也不再燙手。

  方才鄭子初說他是體內鬱結火氣,楚禾忽然想起來昨夜他身上便已經一片滾燙,自己半夢半醒之間卻並沒有感覺到那樣熾烈的灼熱。

  難不成…他昨夜出去是為了降溫的?

  方才送走謝照衡和鄭子初的侍女此時回到了畫棠院,將一袋藥丸交給了楚禾道:

  “王後娘娘,這藥丸是方才鄭大夫臨走前交給奴婢的,讓奴婢一定要轉交給您,說這才是驅散邪火的良方。”

  楚禾好奇地接過藥丸,打開聞了片刻,隻聞見一股濃重的藥味之間若即若離地纏繞著一絲香氣。

  她好奇地問:

  “怎麽還帶著一股異香?這是給病人吃的麽?”

  那侍女搖了搖頭道:

  “鄭大夫說,藥丸的特性與服用方法都要您自己摸索出來。”

  楚禾皺了皺眉,覺得這藥有些古怪,並不敢隨便給赫紹煊服下,於是便隨手丟在了一旁。

  侍女退下去之後,一直昏睡的赫紹煊忽然緩緩睜開一隻眼,楚禾驚喜地握住他的手道:

  “你醒了…你好些了麽?”

  赫紹煊臉上勉強撐起一絲笑,他抬手輕輕剜了一下她的鼻子道:

  “既能泄火,又帶著一股異香,還不肯告訴你功效的藥丸,你說是什麽東西?”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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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禾一愣, 吞吞吐吐道:

  “莫不是…催情的…?”

  赫紹煊眼睛微微眯起, 因為上火而有些皸裂的嘴唇隱隱欲動:

  “楚禾, 你真是十五歲麽?怎麽什麽都知道?”

  楚禾以為他看穿了自己,一時有些語塞,緊緊地抿著嘴不語。

  他看見小姑娘緊張不已的模樣, 臉上的神態陡然鬆懈下來,忍不住抬手揉亂她的發頂:

  “小孩, 趁年紀小多讀點書, 別老瞎想, 以後生出來的孩子才聰明。”

  楚禾睜圓了眼睛看著他,赫紹煊臉上頓時便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 誰知她緊接著來了一句:

  “不瞎想怎麽生孩子?”

  這下輪到赫紹煊臉色微變,他挑了挑眉,與楚禾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一時無言以對。

  這時候, 門外傳來的一聲通傳打破了他們之間尷尬的氛圍。

  侍女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外通稟道:

  “主子, 尚陽令大人聽聞王上偶感風寒, 特意帶了進補良品在外求見。”

  楚禾正準備出去替赫紹煊回絕, 誰知他卻一把握住楚禾的小臂,咳嗽了兩聲道:

  “昆陽令是老臣還是要見一見, 馬上就要被罷免了, 於情於理也得安慰兩句。”

  楚禾臉上露出一絲愕然,腦袋微微歪了一點,似是不解。

  赫紹煊補充道:

  “他年紀太大了, 又是吃齋念佛心善得很,不大適合做這個位子。我打算將他調回青都,掛一個書院參事的閑職便是了。”

  楚禾這才明白過來,於是扶著他下了床,又想了想,從屏風後麵取了一件紫色大氅來替他披上。

  赫紹煊斜斜地往自己肩上看了一眼,抬手便將大氅抖到一邊,滿目嫌棄:

  “你沒聽見大夫說,我是上火,不是著了風寒,這大氅也太厚了。”

  楚禾卻不死心地將大氅重新蓋在他身上:

  “你知道要春捂秋凍麽…”

  赫紹煊無奈,隻好披著這件厚厚的大氅出門接見昆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