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作者:
未降 更新:2020-07-06 14:27 字數:3106
楚禾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泣雲,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無論如何,我都要走下去。”
孟泣雲回頭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從懷中掏出一塊紫檀木令牌遞給她:
“這樣也好。青都離儀安城近,若是赫紹煊日後欺負你了,你便來找我。”
“好。”
她們彼此相顧無言,而是信馬由韁地行走在青都外的原野上,直到入夜才進入青都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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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青都,楚禾便乖乖地回到了馬車上。
依著規矩,她一入東堯便要入住王宮,進行大婚禮。
隻是如今赫紹煊還尚未從重傷昏迷之中醒來,也不知她今夜會宿在何處。
楚禾讓立夏替自己蒙上蓋頭,心中正忐忑時,卻聽見外麵傳來赫子蘭的聲音:
“王後娘娘,請下車罷。”
她讓蓋頭蒙著,什麽也看不見,隻有地上的光影忽明忽暗,她似乎被引著走進一座寢殿之中,撲麵而來便聞見一股濃重的中藥味。
那藥味下麵,還有一絲難以掩去的血腥氣。
楚禾心中咯噔一下——赫紹煊不會已經醒了吧?
她心裏正惴惴之時,赫子蘭的聲音適時響起:
“王後娘娘,儀典原本應當在今夜吉時舉行,可王上如今還尚未醒來。玉京派來的監禮又執意要今日完禮,隻得委屈您住在此地了……”
楚禾凝滯片刻,勉強擠出一絲笑:
“不妨事。”
赫子蘭聞言,朝她略略一躬身,轉身便走出了殿門。
待他走後,斂秋和立夏也不敢多言,將楚禾扶著坐到床榻邊上坐下,便退了下去。
依著東堯的規矩,今夜誰也不能守在洞房門口的。
這裏一時間靜極了,楚禾依稀聽見自己的背後傳來的均勻而沉重的呼吸聲,不由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自己將蓋頭取了下來。
楚禾戰戰兢兢地撇過臉去,先是看見一隻幾乎沒有血色的修長手臂,慢慢向上,看見一張蒼白瘦削的臉頰。他眉宇輕蹙,鳳眸緊閉,臉龐透露出些許不同於前世初見他時的稚嫩。
楚禾想起來,此時的赫紹煊,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還並未成為那個叱吒天下的東堯霸王。
她的心中帶著些許期待。或許此時,他的身上還尚未沾染上那些殘酷嗜血的本性。
於是她鬼使神差地用小指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
不同於前世的記憶,他的手竟然是溫熱的,這讓楚禾的思緒有了一絲錯亂。
忽然,赫紹煊的手臂猛然一翻,反手將她的手腕扣住,緊緊扼住她的脖頸將她按倒在床榻上。
楚禾被他掐得說不出話來,隻聽見他喘著粗氣質問道:
“你是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楚禾:咳咳...我是你的小寶貝啊~
赫紹煊:我呸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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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柔弱的身子骨胡亂掙紮了兩下,啞著嗓子發不出聲音。
赫紹煊感覺到這女子並無武功,手上力氣便減弱了三分。
隻見她那張粉白的小臉被掐得發紫,一雙蒙著水霧的美眸眨巴了兩下,便有兩大顆淚珠兒順著凝脂般的臉頰滾落。她鼻尖兒通紅,柔嫩的嘴唇也泛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惹的人心肝顫。
楚禾自知掙紮無望,認命地閉上眼睛。
虧她以為赫紹煊還尚未養成那樣暴戾狠絕的本性!
她早該明白,嫁過來就是這樣被折磨的下場!
瞧見她輕輕顫抖的睫毛,赫紹煊心中突突一跳,手上卻絲毫沒有放鬆力氣。
“你是誰?”
楚禾睜開眼,看見他額前散亂的青絲斂去鳳眸之中的三分陰沉,尚未完全長開的臉龐帶著些許獨屬於少年的稚氣,已能隱約瞧得出日後傾倒眾生的俊美姿儀。
她怔怔望了一陣,隨即嗆了兩聲,嗓音弱不可聞:
“楚…楚禾。”
楚禾?
似乎這名字觸及了什麽遙遠的記憶,赫紹煊緊蹙的眉頭陡然舒展開來,眸中陰霾頃刻間撥雲見日,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楚禾掙脫了他束縛,撇開臉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她正想掙紮著爬起來,卻發覺自己被人重重壓著,根本無法起身。
低頭一看,楚禾臉上驟然升起一團紅暈。
她小聲說:
“你壓著我了。”
赫紹煊這才察覺到兩人之間這尷尬的姿勢,頓感耳根灼熱,便飛快地轉身跨坐到一旁。
楚禾更是紅著臉翻身走下床榻,徑自繞到屏風後麵去,低頭整理著自己淩亂的衣衫。
赫紹煊的目光落在她離去的背影,仍然沒有放下警惕。
燭火映照之下,她隱約如同畫中人一般立在半是朦朧的孔雀屏風後。
一身寬大華麗的大紅喜服勾勒窈窕身姿,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被寶釵和鳳冠高高束起,露出雪白修長的後頸,忍不住叫人浮想聯翩。
望著楚禾低頭整理的間隙,他帶著戒備問詢道:
“你是楚泰寧的女兒?為何會出現在東堯?還進到了我房中?”
她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而後從屏風後麵走出來,撿起被他隨手丟到地上的錦繡蓋頭,重新戴到自己頭上,朝赫紹煊的方向福了福身:
“妾身楚禾,參見王上。今夜…是我與王上的大婚之夜。”
赫紹煊的手抖了一下,半晌也沒出聲。
他昏迷了不過半月有餘,醒來就多了個媳婦?
想到這,赫紹煊猛地站起身來,掠過楚禾徑直便朝門外走去。
他得去找人來問問,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
可他的腳步聲還未到門口,楚禾卻聽見一聲沉重的悶響,她連忙掀起頭上的蓋頭一看。
隻見赫紹煊昏了過去,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楚禾一張小臉頓時便嚇得慘白,連忙奔到他旁邊,一邊察看他的情況一邊準備朝外麵喊人。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喊出口,便被躺在地上“昏迷過去”的赫紹煊一把拽倒在地。
她毫無防備,摔得急了些,一下子便撲在赫紹煊身上。
原本“昏迷”過去的赫紹煊一把捂住她的嘴,指了指窗邊,示意她噤聲。
楚禾戰戰兢兢地望過去,驀地瞧見寢殿暗處的窗邊映著個黑乎乎的人影,立時便被嚇得往後縮了縮。
赫紹煊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似乎感受到了她跳動的脈搏,於是用力將她往自己懷中帶了幾分。
貼著他溫熱而堅實有力的胸膛,楚禾安定了些許,眼睛卻緊緊注視著窗口的動靜。
不一會兒,窗戶上便被人戳了一個窟窿,一隻小小的竹筒從外邊探了進來,飄進來一股青煙。
赫紹煊當即便反應過來,立刻憋緊了一口氣。楚禾見狀,也學著他的樣子憋了一口氣,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的動靜。
這時,隻聽門口傳來一聲巨響,寢殿大門被人踹開,楚禾連忙閉上眼睛裝作已經昏過去的樣子。
隻聽“嗖、嗖”地幾聲,殿內的宮燈瞬時便熄滅了。
一片黑暗之中,三個手持利刃的黑衣身影跳入殿中,看到躺在地上已經昏迷的兩人抬手便刺。
可誰知赫紹煊緊閉的雙眼卻突然張開,抱著楚禾快速滾到一旁,從地上一躍而起,徒手便與三人廝打了起來。
楚禾被他擲到一旁,忍著身上的劇痛從地上爬起來,四處搜尋著可用的物什。
可她四下搜尋一遍,卻發現這寢臥當中什麽兵器也沒有,就連燭台也嵌在桌案上拿不下來。
眼看著赫紹煊就要落了下風,楚禾的視線落在桌案上盛滿了合巹酒的秘銀酒壺上。
她突然想起前世赫紹煊用酒凝成冰針,阻止她自盡的場景。
於是楚禾朝赫紹煊大喊了一聲:
“赫紹煊,冰凝針!”
然後淩空將酒壺朝他丟了過去。
赫紹煊正在與人纏鬥,聽見她的疾呼微微撇過臉去,淩空一把接過那隻酒壺,卻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楚禾心中一沉。
難道這時候的赫紹煊…還不會用內力催發冰凝針?
她還來不及細想,便聞見一股奇異的花香,視線變得愈發模糊起來,最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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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禾緩緩醒轉過來時,瞧見自己正躺在赫紹煊的床榻上,房中多了兩個容貌極為相似的侍衛,一個在為赫紹煊包紮傷口,另一個正在將地上屍體往外間拖。
可奇怪的是,赫紹煊似乎並不打算將事情鬧大。這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殿門緊閉,殿內仍然隻點著昏暗的燭火,前前後後隻有這兩個侍衛在來回奔忙。
楚禾看了眼扔在地上的止血帶,便知道他方才傷得一定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