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作者:沉九襄      更新:2020-07-06 13:53      字數:6389
  小宮女果然長舒一口氣,噢了聲,又聽他問起手中的食盒,她仰頭朝他笑笑,“這個是要送去給皇後娘娘的寧神湯,娘娘每日傍晚都要例行服用。”

  晏七便不再追問,這廂與她道別,正要離開,卻聽她在身後遲疑地叫住他,待他看過去,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眸中映著四下的燈火,光華璀璨,“我知道你叫晏七,但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知意。”

  她說完沒再給晏七任何回應的時間,一如他早晨拒絕自己那般幹脆利落轉身,提步踏進了西經樓裏,這次留在原地歎氣的成了晏七。

  回到映春庭,同寢間的韋安正收拾著要去西經樓值夜,那是個小肚雞腸的人,見他推門進來,慣例是幾句冷嘲熱諷,“想我當初要是稍用功學學字多好,現下也能有事沒事便出去自由透透氣,哪用得著大晚上撐著眼皮守著一堆紙活受罪,唉,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他的抱怨,晏七已聽了許久,從最初的含笑勸解到如今的漠然以對,早就習慣成自然了,並沒有任何必要往心裏去。

  隻這次不同,韋安瞧著他不為所動,撇撇嘴,風涼話說起來得意十足,“偷懶偷夠了,就去掌事那給個交代吧,算算時辰他該等你半天了。”

  “你並不知我今日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又怎知我是去偷懶了,既然都在西經樓當值還分什麽高下,謄書亦或是值夜,差事罷了。”

  韋安被他噎了一嘴,悻悻住了口。

  晏七皺眉看他一眼,緩步到桌案邊放下取回的書籍,複又重新出門去了。

  李故的居所並不遠,就安置在映春庭東南角的一處兩套間裏,地方算不得大,但因為屋子裏擺放的家具極為簡單,平白顯得空闊起來,一眼望過去隻有北麵書案上放置的那一張古琴算的唯一的裝飾,隻是晏七從未聽見那琴聲響起過。

  屋裏燃著燭火,窗戶上倒映出一個人消瘦的側影,低著頭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手中捏了隻碩大的蝴蝶,正翻來覆去的忙活不停。

  晏七立在門前輕敲了兩下,裏頭的人聞聲漫不經心回了句,“進來。”

  待他走到跟前,李故抬手一指麵前的軟榻示意他先落座,複又低下頭專心擺弄著手中的半成品蝴蝶風箏,並不著急開口。

  晏七也不急躁,坐在對麵靜靜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見他拿起風箏來回檢視了幾遍,笑道:“你說二小姐一個女娃娃家也不知哪裏來的那麽大力氣,放風箏都能把風箏扯壞了,果然是將門虎女!”

  晏七聽著也是一笑而過,瞧小爐上煮沸的茶湯已香氣繚繞,便執起來給他倒了杯,但並沒有添滿,“茶湯醒神,就寢前多飲無益,便如飲酒,不可貪杯。”

  “看看你,好好一個年輕人,說話卻這般古板!”李故抬手指了指他,嘖嘖感歎兩句,拿起茶湯遞到嘴邊品了一小口,話音隔著繚繞的熱氣遞過來,“找你過來沒旁的事,就是白日裏看你不見了那許久,還以為遇上什麽事了,眼下西經樓裏住著皇後娘娘和二小姐,尋常都別瞎跑,若是一不小心衝撞了貴人,神仙也救不回來你。”

  這位掌事性子和善,說這些並不為危言聳聽,盡都是為底下人著想的勸誡而已。

  晏七頷首應了聲,也不瞞他,“我今日便是往西經樓中尋書去了,但未有何事,隻是恰逢樓中無人侍奉,皇後娘娘遂召我進畫室伺候了一下午筆墨,這才耽擱了時辰。”

  “哦?”李故倒頗覺意外,“皇後娘娘素來不喜旁人近身,別看棲梧宮中下人成群,但實際除了粟禾,其他人都鮮少能踏進內殿......”

  晏七眸中一頓,隨即又笑笑,“那許是今日粟禾姑姑有差事在身吧,我進去時正遇上她從樓中出來,之後便一直未曾再見她折返。”

  李故抿一口茶水,眯著眼思索了片刻,又問:“皇後娘娘既然還肯召你近身伺候,想必不至於對你仍有成見,那她可有說過免了你先前的過失?畢竟先頭那場風波我有所耳聞,亦覺得你是無辜受累。”

  晏七不可置否,如實說有,“娘娘確實曾問過我是否想要重回鹹福宮,但......”

  這麽個語氣聽來,結果也就不言而喻了,李故瞧他躊躇神色,砸了咂嘴,皺著眉有些責備的口吻,“皇後娘娘向來一言九鼎,既然問了必然就是確有此意,絕不可能是迂回試探,你該好好把握那等機遇的。”

  晏七想起那時皇後曾說要他好自為之的話,半垂著眼瞼有些自嘲地笑了下,“或許我是個目光短淺之人,與其回到繁花錦繡中爭權奪勢,還不如就在這鮮有人至的西經樓一輩子與筆墨為伍更來得自在。”

  他看了眼對麵的李故,“您不覺得嗎?”

  那言語中意有所指,因他曾聽聞李故與徐良工乃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如今眼看徐良工身居高位,李故但凡稍有些爭權之心,無論如何不至於屈居在這偏僻的西經樓隻當個閑散管事,隻是其中緣由為何,說到底,各人的選擇罷了。

  李故被他問得一怔,搖頭歎口氣,朗聲調侃了句,“你才來這裏多長時間,光看到每日與筆墨為伍淡泊寧靜,等時候長了,見多了裏頭那些人拜高踩低整日裏給你缺東少西尋岔子,有你後悔的!”

  晏七彎了彎嘴角,並不言語,見他抬手舉止之間不甚流暢,遂問了句。

  “還不都是教二小姐給鬧得......”李故說起來皺著眉,眸中卻是笑意盈盈,溫溫然從眼角幾處褶皺中漾出去,“國公府的小姐們恐怕生來就喜歡高處,那丫頭放風箏都要騎在人脖子上放,說什麽要和風箏一樣自由自在,折騰一下午,險些搭上了我的老命。”

  晏七聞言忙從軟榻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拉開衣領看了眼,並沒有淤青的痕跡,想來隻是長久未曾活動過,肩頸上一時吃不消而已。

  “您這裏可有疏鬆經絡的藥酒,我看過些醫書,這情形若配合穴位按一按,能減輕酸痛,也會恢複得快些。”

  李故倒不多推諉,點頭說有,側過臉揚起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立櫃,“你去瞧瞧哪個能用得上。”

  晏七挑了瓶藥性不算太烈的倒在手心,雙手搓了會兒,暖熱後覆在他脖子後麵,剛按了一下果然聽他吃痛一聲,遂緩了緩力道,細心問他感覺如何。

  他手上收著輕重,目光瞥見李故兩鬢邊的些許白發,恍然想到,若是自己當初沒有被賣掉,如今也正是該孝敬爹娘的時候吧......

  李故那廂半垂著頭,複又對他斷斷續續說起扶英來,他似乎很喜愛這個小姑娘,言語間未見奉承,聽來隻盡是寵溺。

  晏七站在一邊也不打斷他,扶英的名字在他的耳旁徘徊過幾個來回,他不知為何卻想起那時在畫室,小丫頭交於他看得那張紙上寫著的“薑扶桑”三個字。

  李故方才說國公府的小姐生來便喜歡高處,晏七卻覺得,她們原本生來就在雲端,不需要乘風而起,卻也沒有選擇的權利,真正她們是不是喜歡,恐怕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敢置否。

  他十二歲進宮,至第六年時,曾有幸得見少帝擬詔聘承國公之女為後。

  那是一場空前盛大的婚典,聽有些宮裏的老人說,甚至比之幼帝當年的登基大典更為隆重,一切都隻為了迎接那位即將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那萬眾矚目華彩無比的榮耀,便是權傾朝野的承國公為愛女準備的最好的嫁禮。

  前朝恢弘的百官朝拜景象,他一個人末流內官自然無緣得見,隻記得那日流風溶溶,新晉的皇後入主中宮時,他匍匐在殿門前長長的地毯旁,泯然眾人,低垂著眼眸等待她踏過麵前的土地,虔誠地靜候那片錦繡堆疊的裙角劃過眼前,那般耀目的紅,在和煦金芒裏,似一團火,幾欲灼傷他的眼。

  也是那日,他便知道這位皇後娘娘不喜熱鬧,她進了棲梧宮,其他人便都需出來,正殿大門自此不合時宜地緊閉了整整一天,隻有南邊的一扇窗開著一條縫隙透氣,而恰巧,他被分派在此處當值。

  從天光暖陽到日暮西山,他在華麗的宮殿外站了多久,便見那位尊貴的皇後娘娘在琳琅的妝台前坐了多久,一動不動地一麵側影,美的像幅畫,也悲戚得像首殘缺的詩。

  她落淚的時候隻有他一個人看到,而他猜想她本身大約是不願意被任何人看到的。

  因後來的她,將自己活成了一尊精致的雕塑,再沒有任何脆弱,甚至鮮少會有喜怒哀樂,就像當日眾審劉婕妤一案時,晏七所見的那般淡漠、寒冷,高高在上。

  原來早在很久之前,他便已心生願景,想知道進宮前的她曾經又是何模樣。

  ☆、第十四章

  入深秋後,天氣總好不起來,頭頂上雲翳遮蔽,當空壓下來灰蒙蒙一層陰影凝在心頭,教人感到沒來由的厭倦乏力。

  窗外來回吹拂的秋風裏摻上些初冬的蕭瑟冷意,將西經樓前小廣場四周的樹葉揚起來又落下去,不厭其煩地鋪了一層又一層,底下有內官們每日早晚各清掃一回,每當一日裏聽見第二回“唰唰”的聲音傳上來時,便意味著這一日將要過去了。

  天漸黛青,皇後倚在窗邊的軟榻上閉目養神,聽著底下的聲音忽地想起來,扶英今日要比往常回來的時辰晚了許多,遂召粟禾進來問了一句。

  粟禾麵上並不著急,緩聲笑道:“娘娘安心,二小姐前幾日放風箏將李故一把不中用的老骨頭折騰的腰酸背痛,這不,方才回來又帶著兩個丫頭拿了好些藥膏補品過去慰勞人家了。”

  “她倒有心了......”

  因是處在深宮內苑重重禁衛之下,出不了什麽風險,皇後輕聲呢喃了句,便也就隨她去了。

  卻不料這廂沒人前去催促,扶英心中的玩心便似野馬脫了韁,一時興起,直臨到了夜幕初降才哼著小曲兒甩著兩條細胳膊踏進了西經樓的大門。

  輕快的步子和小曲兒在四層寢閣前止了茬兒,她先低著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又掏出塊兒手帕胡亂在臉上手上抹了幾下,自己心滿意足了,這才仰著一張如花兒笑臉渡進去。

  “阿姐......”她朝桌邊的皇後乖巧喊了聲。

  皇後放下手中的書籍朝她看了眼,對著那麽一副小貓兒似得可愛模樣,果然還是板不住臉,莞爾打趣道:“李故這會兒還好嗎?他那樣的身子骨,你也好開口教他帶傷陪你玩鬧?”

  扶英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又忙擺手,“阿姐明鑒,我今日隻是去送了藥,是李故怕我悶著,另派遣了晏七陪我的,可惜阿姐沒聽見,他那人講起故事來當真是有趣得很......”

  “哦對了!”她說著興衝衝跑到皇後麵前,舉起自己的兩隻手晃了晃,“他還會擺弄小紙人,用燭火隔著幕布一照,那些小紙人在他手裏簡直像活了一樣!再配上他的故事,就像在看戲一樣,不對,比看戲還精彩。阿姐你想不想聽?”

  皇後含笑搖搖頭,想起此前為數不多地幾次見那小內官的情形,怪道那麽個木訥性子的人,倒是十分會“收買人心”。

  扶英瞧著卻不依,靠過來拉著她的衣袖一通搖撼,“阿姐~~,你每日在這裏看書寫字多悶呀,咱們明日傳他過來給你解解悶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萬一你要是喜歡,咱們以後就日日都教他來......”

  日日都來?叫人家日日來“講故事”,如此是不是就沒有人監督她完成功課了?

  這分明是她給自己想偷懶而找得幌子吧!

  皇後被她拉著衣袖搖撼得直犯頭暈,扶著額歎口氣,“那明日你傳他過來,阿姐聽聽看,他是不是真有你說得那麽有趣。但是有言在先,每日傳他過來不得逾過一個時辰,你的功課也不可耽誤,能做到嗎?”

  “嗯......”扶英很為自己的小心思被識破而沮喪,但想著既然人都能得了準許傳進來,到時候想法子多消磨些時辰應該也不是個大問題,遂噘著嘴沉吟片刻,點點頭,“好吧!”

  她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這些日子真可謂是憋悶狠了,想想小時候跟在三哥身後逛帝都的光景,再想想前不久陪同父親遊覽四海的逍遙,兩相對比,越發覺得這外人眼中富麗堂皇的宮殿實則沒有半點好。

  夜裏就寢時,扶英懷抱著皇後一隻胳膊,仰著臉遲疑地問了句:“阿姐,三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呀?我想他了,也想出宮回家了......”

  派遣薑赫前往北境的聖旨下達時,皇帝尚且在重傷昏迷中,扶英並非看不明白那旨意是誰下得,但她不明白阿姐為什麽要逼三哥走得那樣急,也不明白為什麽都是一家人,阿姐卻毫不留情地將皇帝受傷的罪責全都歸咎在督辦秋狩的三哥頭上,甚至為此將他派遣去了那般遙遠險惡的地方。

  皇後在滿目昏暗中悵然出神,隔了會兒轉過身將扶英摟進懷裏,手掌輕輕拍在她後背上,語氣近乎呢喃,“薑赫他辦完差事自然就回來了......你若是嫌悶得慌,改日阿姐派人帶你出宮散散心,回府住兩日也可以,但現下父親不在府中,隻留你一個人我不能放心,乖,這些日子權當委屈你陪陪阿姐了,嗯?”

  扶英忙搖頭辯解,“我不覺得委屈,我喜歡陪著阿姐的。”

  她抬眼望去,卻在皇後模糊的輪廓中尋到了一時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一時不明所以,輕聲問:“屆時回府的話,阿姐可以陪我一起嗎?你進宮這麽多年,也一定想家了吧!”

  皇後這回沉默了良久才有一聲似是而非的歎息,“阿姐出不去......我這一輩子都注定與這座宮城分不開了。”

  她說著在扶英鬢遍撫了撫,不欲再多言,“時辰不早了,睡吧。”

  翌日用過早膳,扶英緊著心派了個宮女去給晏七傳信兒,讓他準備好下半晌覲見,便前往三層小書房做功課去了。

  許久未曾露麵的徐良工自二人用膳時便在二樓候著,隻待扶英進了小書房,粟禾這才引他直上四層茶室麵見皇後,如此避著扶英,為得自然是與薑赫有關之事。

  二人相談要事之時,連粟禾也不便在場,自覺退出去,隨手掩上了門。

  皇後盤膝坐在軟墊上烹茶,沒抬頭,隻問:“他如今走到哪處了?”

  “五日前飛鴿傳書中報的是貫州鬆鶴城,若按既定行程沿途未有耽擱,此時應當在弘襄城。”

  “他這一路還安分嗎?”

  “傳書所言薑侍郎行此一路皆安分守己,未曾有過異常舉止,且多數時候都獨自一人在房間中沒有機會接觸官隊以外的人。”

  “哦?”皇後抬眸看向這邊,微蹙著眉頗為懷疑,“他在帝都經營許久才有些自己的根基,憑得還都是國公府的尊榮,如今一朝被本宮親自下令發配至外歸期遙遙,底下的附庸之輩必然已經在衡量他於國公府的分量,這時候他若是安之若素,是否不合常理?”

  徐良工並不否認,頷首道:“老奴已加派人手調查城中曾與薑侍郎有過交從的官員,若他們有何異動與薑侍郎暗度陳倉,必然逃不過娘娘的眼睛。”

  皇後嗯了聲,人永遠沒辦法阻止還沒有發生的事情,能做得不過是多些警醒罷了。

  “教前往北境隨行的人還是盯緊他,住過的客棧走時都檢查一遍,切勿遺漏任何消息。”

  徐良工應了聲是,又聽她忽地問起先前國公授命他給劉婕妤下毒之事,“當初那信送到你手上,你可覺得有任何異樣?”

  他忙躬身道:“若有任何變故,老奴絕不可能貿然奉命行事,因此前皇上借太後薨逝之機大舉除掉了宮中諸多可靠之人,國公未免落下口實,內外關聯之事已全部交由老奴與張曄先生在宮外親自接頭,從不假手於人,且那信中筆跡確是國公親筆無疑,信中蓋國公爺私章,旁人偽造不出來。”

  話說完良久沒得到對麵的答複,他有些遲疑,“娘娘可是覺得那件事有何蹊蹺?”

  皇後並沒有立刻下結論,張曄是何人,那是自國公尚且年少時便賞識重用之人,這麽多年身在國公府雖為隨侍,卻連他們這些後輩的公子千金都需尊稱一聲張先生,這樣一個人,不是可以隨意懷疑的。

  但這並不代表那道授命便毫無疑點。

  國公當初主動請纓前往各地巡視,有意放權之舉所求不過就是與皇帝之間能緩和些,君臣之間一味劍拔弩張總歸是對社稷不利,而皇帝曾兩次提起原打算將那孩子過繼給她,甚至立為太子,當時聽來隻覺詫異,細想之下卻似乎並非不可能,若那二人真的心照不宣各退一步呢?

  那個孩子的順利出生便會成為朝局轉變的一個契機,隻是可惜了,顯然有人並不想達成那樣的局麵,有理由如此做的人很多,但有能力如此做的卻寥寥無幾。

  而當初皇帝在圍場遇襲後,薑赫口出狂言暗指國公已有不臣之心,她便首當其衝懷疑此人居心叵測。

  但懷疑終究隻是懷疑,縱然她不願承認,但她並不能否認薑赫的名字如今早已寫在薑家的族譜中,他與薑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要處置他,也越不過國公去。

  而皇帝與薑家如今新仇疊舊怨,諸多猜想除了得到國公親自證實,她也無法妄下論斷。

  “那日讓你送去國公的信算算日子也該有月餘了,暫且等等,是否真有蹊蹺,屆時國公的回信,一看便知。”

  徐良工頷首領命,臨要退下時又回稟句,“半個時辰前傳來消息,皇上今晨已自蒼麋山圍場起駕回鑾,晌午時分便可入承乾宮。”

  皇後半垂著眸,隻簡短嗯了聲,再無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