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塊碎片的經曆各不相同。

  有的常年藏於鞘中，有的累世供奉在宗廟，有的隨風漂泊，酣戰至死……

  劍招、劍光、劍氣、劍意……

  所有與劍相關的事物都能在這裏找到，而且應有盡有。

  一刹那的所見，便足夠畢生的感悟，窺一眼的所獲，便可令人白地飛升，超凡入聖。

  劍聖，在其他世界都是傲世天下的存在，需要出色的天賦，長久的苦修，還需要機緣悟性，以及少則數十年多則上百年的沉澱。

  劍神之名更是無數劍聖畢生的渴望與追求。

  然而在這裏，隻需要一眼。

  習通便是如此。

  他緊盯著龍葵，緊盯著魔劍表麵迸發出的光芒，緊盯著光芒中映現出的光怪陸離的畫麵。

  之前在封神世界的時候，習通得到通天教主的饋贈，在劍道上的造詣直追截教教主。

  現在，習通的劍道造詣如同蝴蝶破繭，質變升華，不僅反超通天教主，還將其遠遠地甩在身後。

  從零武世界的各種劍招運用，再到低武世界的劍風、內力，中武、高武世界的劍氣、劍意等，種種包羅萬象的劍道修行技法全都融會貫通。

  人力終有窮。

  麵對浩瀚繁星般的劍道精粹，再強大的天才也隻是擇其一而從之，畢生精研尚且不足，根本沒有能力貪多。

  浩瀚星空有多少星辰？

  一眼望過去看不到邊際，都沒法裝進眼中，更別說心裏。

  這還是人類的視角，如果換做老鼠、螞蟻……

  換句話說，這是尋常生靈無法理解的大道，這種無法理解既來源於認知方式，又來源於信息處理能力。

  習通經曆過百萬世輪回的洗禮，所以能淡然相看，龍葵雖是魔劍之靈，可是沒有經曆過百萬世輪回的洗禮，依舊有隕落的危險。

  這時候，習通猛地記憶了一件事。

  《仙劍》原著中，龍葵舍身殉劍，與無數冤魂葬身爐中，也正因此感染戾氣誕生了紅龍葵。

  一善一惡，一柔一戾。

  龍葵心地善良到極致，使得紅龍葵都心生憐惜，甘願保護她，否則，龍葵唯一的結果就是新生的紅龍葵吞噬、替代。

  那時候，她依舊是她卻又不是她，也永遠都不再是她。

  這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著卻又徹底消失。

  而現在，龍葵經曆的是比鑄劍爐更可怕百倍、千倍、萬倍的磨礪，遭遇到的也不再是幾萬冤魂，而是無數世界的強者意誌。

  劍下生、劍下死的劍中強者。

  他們每一個的精神意誌都像劍鋒一樣銳利，身可隕而誌不滅。

  這一次的危機也比原著中更強烈。

  鏗！

  魔劍自鳴。

  這是不支的表現，龍葵已經到了危機關頭，在向自己示警。

  可是這種情形下，習通根本插不上手，也幫不上忙，隻能像局外人一樣看著，等著。

  焦急、焦慮，熱鍋上的螞蟻，更像是產房外的孩子他爹。

  劍招！

  劍風！

  劍氣！

  劍光……

  一個又一個強者的畢生絕學，一個又一個宗門的鎮派絕技，一個又一個世界的劍道精粹……

  無形無質的精神意念層層疊疊、密密匝匝，純粹精神層麵的事物堆砌到成千上萬層，萬億層，終會量變達成質變。

  這就是劍的烙印。

  就像光明神對習通打下光明的烙印，從該生靈本源深處打上自己的印記，令其成為自己意誌的承載著、延續者。

  這時候，習通想到了舊日支配者。

  她輕而易舉便化解了光明神的百萬世輪回，更是抹去了光明烙印。

  她是怎麽做到的？

  習通開始回憶。

  回憶自己所經曆的百萬世輪回。

  回憶百萬世輪回中所有的人、物、事，以及它們之間的串聯、線索、脈絡……

  很亂。

  甚至可以說毫無頭緒。

  要知道，即便施展出百萬世輪回的光明神，也是事後才發現自己的能力被破了，卻不知道怎麽被破的。

  鏗！

  魔劍再度鏗鳴。

  龍葵的時間不多了，每一秒都是生死邊緣遊走。

  等等……

  習通抬手施展時間之力將魔劍罩住。

  嗯，這樣就好多了。

  世界徹底安靜下來，習通終於可以平心靜氣思考了。

  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習通幹脆不想了。

  習通有自己的方法，沒必要模仿別人。

  “有我負重前行，你隻需要享受靜好歲月。”

  劍道領悟、感觸凝成的文明結晶，聚成的劍道烙印而已，習通已經全都記了下來，以後慢慢思考、感悟就是。

  至於龍葵，不要這些也沒什麽。

  說罷，習通屈指一彈，魔劍中一道光影飛了出去。

  那是一個有著“劍神”名號強者的畢生感悟、經驗，以及他奮鬥的經曆，成名的經過，對劍道意誌的堅持。

  一切都隨著彈指灰飛煙滅。

  而這僅僅是開始。

  一道又一道光影被習通彈飛、碾滅，光怪陸離的畫麵如同萬千肥皂泡，圍繞著習通和魔劍徘徊、旋舞。

  五顏六色的光芒聚散換變，扭曲出特殊的斑斕、繽紛，無數刀光劍影蘊在其中，溢於表外。

  有的氣泡和光影被習通彈出之後砰然炸裂，有的則想要重新回到魔劍，被習通抬手壓滅，不甘消失。

  還有氣泡緩緩地淡化、隱去，徹底消失不見。

  習通知道，那些氣泡肯定是去了其他世界，以靈魂或者意誌的形式降生。

  這一刻，某些世界將會有聖人降世，神劍出土。

  時間已經被習通凝固，不知過了多久，魔劍中閃耀的光芒越來越稀少，越來越暗淡。

  最後一道光影也被彈出，習通終於收起了時間之力。

  天劍碎片裂紋處的光芒一點點回流，並且在回流的過程中變得暗淡，最終消失不見。

  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十幾塊碎片中的裂痕。

  劍刃鋒銳，劍脊優美，八棱劍麵光潔如鏡。

  新仙界的世界神器複原了。

  魔劍光芒一閃化作人形，龍葵以全新的姿態出現在習通麵前。

  她的容貌出現了少許的變化，少女稚氣的臉龐變得成熟了一些，眉梢和嘴角的線條變得略微鋒銳，就像是劍鋒的邊緣。

  衣著徹底變幻，原本長袖翩翩的宮裝成了一身輕便貼身的黑色劍服，自衣領起到褲腳，飾著一道道色彩灰暗的紋路。

  她的頭發更長了，每一根發絲都像是微縮到極致的劍，內蘊淩厲而磅礴的劍氣。

  她的身姿更加高挑、挺拔，差不多到習通下巴處了……

  她變化了太多太多，唯一不變的就是她眼睛中的光芒，以及對習通的依戀。

  “哥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