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接過了書，卻沒有馬上翻看內容。他在確認書名無誤後，才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

  那是一張特質的紙，整體呈泛金的古銅色。

  弗雷剛看一眼，馬上認了出來，那就是夏爾剛說過的“術式頁”。

  “隻要有術式頁，就能被認定為魔法書。”

  這是夏爾的介紹。

  果不其然，醫生照著書上的咒文，一筆一劃開始抄錄。

  這個過程就相當於，“複製”了一本魔法書，隻不過是縮略版的。

  夏爾在教學的時候，舉例過一個很普遍的現象。在這個魔法的黑暗時代裏，魔法師們對法術的研究和學習熱情大大下降了，這就導致了一種極端的“實用主義”。

  也就是說，現在的大部分魔法師對正文部分，也就是法術的原理和構造完全不感興趣。反而隻想要、也隻需要術式頁，能供他們施法和記憶就足夠了。

  寂靜的診所裏，時間慢慢的流逝。

  三個人就這麽呆了約有半個小時左右，到最後無名都不耐煩地開始瞎晃悠了。

  醫生抄錄得很慢，也很認真，最後在反複對比幾次後，才把書還了回來。

  奇怪的是，弗雷想了半天也沒搞懂，戴著那副嚴實的麵具，他到底是怎麽才能看到外麵，又是怎麽保證抄錄無誤的。

  不過這也不是他該關心的問題，隻要對方老老實實的還書，交易順利完成，就萬事大吉。

  “你們可以走了。”

  醫生把抄錄完畢的術式頁珍重的收了起來，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我也不貪你們便宜。如果有需要的話，以後隨時可以來拿血袋，隻要別拿完就好。”

  弗雷鬆了口氣，有這個長期供應的渠道，以後諾娜也不用冒險跑出去吸血了。

  然而，醫生還是忍不住多提了一句。

  “隻是，絕對不能被教廷發現，不然我會馬上離開這裏。”

  “當然，我們也不想跟他們打交道。”

  弗雷點了點頭，同時給無名打了個眼色，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不過，在走之前，他心中還有一個疑問。

  “對了，醫生。”

  踏出門檻時，弗雷回頭問道，“你到底是怎麽發現，我們是魔法師……呃，學徒的？”

  “很簡單，我的門鎖動了手腳。”

  醫生的警戒似乎放鬆了幾分，隨口解釋道，“用普通的工具打開，和用法術打開，會傳達不同的信息給我。”

  弗雷一驚，居然還能這樣。

  他們的確是用萬能鑰匙的法術開鎖進來的，但途中卻沒發現對方動的手腳。這正是因為醫生的布置並不是“防禦”，如果那樣的話，弗雷有信心能看出來。

  巧妙的是，他用了觸發式的“偵察”。這樣不僅能得到有人闖入的信息，還能進一步的了解侵入者的信息。

  “很高明的手段……”

  留下一句苦笑的稱讚，弗雷帶著無名迅速離開了診所。

  就連他也不得不認栽，比起這個醫生來，還是顯得經驗不足了。

  醫生沒有回應，隻是默默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確認他們二人離開了周邊的範圍，他才徹底放鬆了警戒。

  他從懷裏，掏出了那剛剛抄好的術式頁。

  《艾爾·詛咒消除》。

  看著這張紙，他的手都有些激動得發抖。難道今天是自己的幸運日嗎？居然用這點條件就能換來一個法術，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雖然和奇奇怪怪的人扯上了關係，可能會帶來危險。

  不過，比起豐盛的收獲來說，這點代價是完全值得的。

  麵具下的嘴微微勾起了弧線，他正打算收拾房間，重新布置防禦法術的時候。

  突然發現，有哪裏不對勁——

  “等等，我的那個，飛刀呢？”

  ……………………

  弗雷握著那柄飛刀，輕輕拋起，再穩穩接住。

  沒錯，這就是當他顯形之時，醫生激動之下，丟出手，飛過來的那柄小刀。

  原本死死的釘在牆上，弗雷趁他專心抄錄的時候，悄悄將其收到了回生戒中。

  一個魔法師的武器，想必不會是簡單的東西。

  那個醫生方才怎麽也不會想到，這筆看似賺大了的交易，其實已經被弗雷悄悄調整過了內容。

  “等到回去安全了，再慢慢研究吧。”

  他也忍不住笑了，在心中暗暗想道。

  順手摸走這刀的原因，主要有兩點。

  第一很簡單，就是為了泄憤。對方的各種語氣，態度都很令人不爽，還不由分說就主動攻擊。弗雷也不跟他計較，這就相當於補償了。

  第二就比較正經了，是為了保存證據和線索。武器會留下使用者的痕跡，說不定能根據這個，查出那個醫生刻意隱藏之下的身份。

  不過，對方的性格，的確給弗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冷靜、謹慎、小心到了簡直過分的地步。

  這個醫生，把自己的一切信息都隱藏了起來，連名字都不願透露。

  “這就是經曆過獵巫時代的魔法師嗎，唯一的信條，是絕對不能暴露自己……”

  弗雷心中不禁感歎道。

  雖然聽過夏爾的介紹，但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活生生的例子，也是深有體會。

  教廷，或者說巫獵們，到底給這一代的魔法師們帶來了怎樣的恐懼……

  這是他無法想象的。

  總之，還是目前的實力不夠強。

  望向身旁的無名，她似乎也有些不服氣，低頭沉默，眼神中透露著不滿。

  無論是之前森林裏的那個肌肉猛男，還是現在這個帶著鳥嘴麵具的奇怪醫生。

  麵對強者的時候，他們隻是“學徒”，除了動動嘴皮子以外，沒有任何別的辦法。

  可悲的是，這還是多虧了夏爾帶來的實力和資源，不然就連談判的資格也沒有。

  以那個醫生的謹慎程度，弗雷完全可以想象他果斷滅口的景象。

  “說到底，要是能成為真正的魔法師……就好了啊。”

  他歎了口氣，更加堅定了學習的決心。

  不知不覺，二人走著走著，就回到了那間店鋪。

  ………………………

  “這樣應該就夠了。”

  無名把諾娜的身體扶正，哈瑞斯輕輕掰開她的嘴，將一整袋血倒了進去。

  沒有吞咽的動作，她的胃就像一個無底洞，源源不斷的吸收著這些鮮紅色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