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狡兔死,走狗烹
作者:一人魂      更新:2020-08-23 11:15      字數:3751
  他轉過頭,當朝丞相就像那日自己剛升任內閣大學士之時,快步小 跑而來。

  這次楚漢林可沒有等待這個老匹夫,徑直走了出去,沒想到張玄林腳步也越來越快,一溜煙就追上了他。

  張玄林手掌搭在楚漢林的肩膀上,呼哧呼哧喘著大氣,“你也太不地道了,見著我就跑,你誠心想累死我這個老頭子?”

  楚漢林翻了個白眼,老夫又沒讓你追來,明明是你自己吃飽了撐的追上來的。

  楚漢林說道:“這次丞相又是所為何事?”

  張玄林長呼一口氣,在這位內閣大學士耳邊輕聲說道:“怎麽?想賴賬?我都讓你的學生升官了,我的承諾算是盡到了,你的承諾呢?”

  “我什麽承諾?”

  張玄林眼睛一瞪,一腳就踹在楚漢林的屁股上,這位老人一個踉蹌回頭怒喝道:“張丞相!你做什麽!”

  周圍官員見狀,沒有一個敢在這兩人身邊經過,生怕這兩個權勢滔天的人拿自己出氣,這可就是喝口水塞牙縫,放屁都能砸著腳後跟了。

  張玄林是南人,個子比楚漢林這個地地道道的北人要矮上許多,他又墊著腳在後者耳邊說道:“讓你觀察皇上,你忘了!老匹夫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不認賬,老夫能讓你學生升任,亦有無數方法讓你學生萬劫不複。”

  楚漢林側過頭輕聲道:“他都不認我這個老師了,他萬劫不複與我有何幹係?”

  張玄林“嘿”了一聲,他攏了攏袖子,麵色古怪的看了大學士一眼,“我想著你還真以為楊烈臣是為了避嫌才不跟你一同行走的,這小子簡直就是個白眼狼,要不要我給他一刀給你報仇?”

  楚漢林皺著眉毛搖了搖頭,“不必了,人各有誌吧,就當師徒緣分已盡,以後各不相幹。”

  “那不成!”

  張玄林拉著楚漢林快步行走,這“二林”又來到上次交談的那個小亭子當中。

  楚漢林正了正被拉扯的不成樣子的朝服,胸口那隻錦雞補子都被揉皺成家禽了,沒有了那種與世高潔的氣派,他開口道:“張丞相,是不是宋老將軍不在京城,你沒人打發無聊時辰,就來找我擺陣來了?”

  張玄林不在意自己胸前已經被水洗成灰色的仙鶴補子,更不會理會他胸口那隻錦雞補子,至於他說的無聊打發時間更是無稽之談,說句坦誠話,二品官員若非是陛下近臣,還真入不了他的眼,這位大周丞相眼神陰沉斜視大學士說道:“這算計來算計去,最後吃虧的不就成我了嗎!”

  “我讓你算計了?你都敢算計到陛下頭上去了,你還怕吃虧?”

  “這不一樣!”

  張玄林狠狠說了一聲後欲言又止,重重歎了口氣,一揮袖子坐在一旁,他自從入朝為官以來早有四十載,還真沒吃虧過幾次,不然也不會做到這個高位,當真以為太子太傅就可以直升丞相了?以前和他爭相位,讓他吃過虧的人現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官員之間的鬥爭雖然比不上戰爭的宏偉,但是其中算計心機比戰場還要血腥,動不動就是滿門抄斬發配邊疆。

  楚漢林這時有些怡然自得了,他坐在亭子旁四下看了看並沒有人經過,他嗤笑一聲,心中如明鏡,這張玄林是想算計自己和楊烈臣這兩位大學士。

  恐怕當初義正言辭的說幫楊烈臣升官也在他的謀策之中,這可是兩位大學士,與天子走的最近的人,若是全都成了張玄林的眼線,那麽天子可就沒有什麽秘密他不知道了。

  楚漢林沒有將自己的內心想法說出來,萬一真惹怒了這隻老狐狸,惹得一身騷不說,還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張玄林回頭,好像在做什麽抉擇一般,此時他再也不複那種和藹可親的老人模樣,眼中盡是狠辣。楚漢林笑了笑,這才是一個丞相該有的樣子,沉浮宦海數十年,還是天真老頑童心性的話,他早就被吃的不剩骨頭了。

  “楚大學士,你是不是知道了陛下什麽事情?你若是與我坦誠布公,我也與你說說一些隱秘。”

  楚漢林壓下嘴角的扯動,這老狐狸到這種地步了還想釣魚,憑他在朝中的權勢,隻要自己說出了這些時日知道的事情,就算能換到他的坦誠,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恐怕到時候彈劾以及各種不利於自己的紙張盡數擺在陛下桌前,到時候陛下在這些“鐵證”麵前,想護自己都難一。

  他攤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我知道什麽了?知道你想監視皇上?”

  張玄林探頭過去,“你別給我打馬虎眼,上一個和我如此周旋的,也是一個二品京官,名叫王豹冬,很巧,和你一樣也是天子近臣,官職二品部院侍郎,知道為何現在不見部院侍郎這一職位了嗎。”

  “王豹冬我也聽說過,與上一任內閣大學士狼狽為奸,憑借聖上諭旨收刮民脂民膏,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滿門抄斬了。”

  楚漢林自然是知道張玄林是想威脅自己,一個為官數十年的老狐狸沒有自己的黨羽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先發製人,暗示這個王豹冬本就該死,你張玄林從中插手也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聖上那時明麵昏庸暗中還是十分聖明的。

  這位大周丞相突然拍起手掌笑道:“我現在倒有些懷疑楊烈臣是故意疏遠你了,是做給張某看的,既然如此,沒得說了?”

  楚漢林搖了搖頭,“這要看張丞相的誠意了,上次我還真差點被你騙了,真以為你是為了與陛下的師生情誼,入朝為官後我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張丞相與上任內閣大學士以及王豹冬有些聯係,可以說那兩人都是為你而落得個這麽淒慘下場。”

  張玄林眼神微眯,“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沒有證據,我隨時都可以在聖上麵前參你一本。”

  楚漢林這時突然站了起來,他個子高過丞相,低頭看著他說道:“莫要以為人人都是愛好王權富貴。”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亭子。

  張玄林凝視那個老人的背影,臉上沒了表情,攏在袖袍中那隻蒼老的手掌的指甲刺入肉中,流出幾滴鮮豔的猩紅。

  退朝之後的李如是回到禦書房中,他點了掛了些許檀香粉末在自己的鼻翼,想著能精神一些。

  祿東山在禦案旁恭敬站著,他忍不住開口提醒道:“陛下,現今奏折也不多了,不如先回養心殿歇息一番,皇後娘娘已經很久沒有在養心殿見您了。”

  李如是一笑,指了指這個皇朝大太監說道:“你一個閹人,說這個不知羞嗎?”

  閹人,可是對太監最不敬的話語,就算是當朝丞相在祿東山麵前罵上一句閹人,祿東山都有權利與丞相毆鬥,就算告到了陛下這裏,依舊是自己占理。

  可是皇帝叫出閹人那就不一樣了,在祿東山眼中,陛下隻要不叫他的官稱,罵他他也高興。

  祿東山附和笑道:“可是陛下真的很久沒有休息過了,龍體為重且安眠一些時辰,這些奏折也不多,到了傍晚再批閱便是。”

  李如是搖了搖頭,眼中的疲乏更盛,“不行,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今日事今日了,而且現在睡了的話,晚上又睡不著了。”

  祿東山咬牙切齒,“都怪那可恨的楊烈臣,陛下昨日本可以正常休息一晚的。”

  皇帝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可不能怪他,朕還要仰仗他拔出皇朝中那最大的一根刺。”

  李如是破天荒和這個宦官玩笑道:“閹人做到你這個位置,恐怕整個皇宮你都走遍了吧。”

  “回陛下,奴才不敢說全部,但也走了個十之。”

  李如是哈哈大笑:“這個十之妙哉妙哉,你要是說全部,我可就要治你一個欺君之罪,來,我帶你去看看一個皇宮之內,你沒去過的地方。”

  李如是轉身走過帷幕,輕輕扳動了一個一人高的花瓶,一陣轟隆隆的響聲過後,帷幕後麵的那堵牆壁翻轉,露出一個狹長黝黑的通道。

  皇宮之中,有兩個直屬皇帝管轄的機構,這是全天下百姓都知道的機構,但是全天下僅有一人知道這兩個機構在什麽地方。

  李如是走進去敲打幾下牆麵,通道頓時燈火通明起來,祿東山看過也是驚歎不已,這禦書房竟然還有這等玄機。

  李如是揮了揮手,一個穿著黑衣的人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在前麵帶路行走。

  “怎麽樣,這個地方在今天之前隻有朕知道,今天之後就有兩人了,你那義父祿昌輝我都沒有告訴。”

  祿東山彎腰,“謝皇上恩寵。”

  牆壁在二人進來後又自發關上了,這裏麵通道很崎嶇,但好在燈火還算亮,不至於摔倒,不過有的上下落差極大,需要靠人攙扶才能下去,那名黑衣人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他好像有些武藝傍身,接過李如是用了兩隻手,但是接過祿東山的時候,一隻手就將其拎了過去。

  祿東山總算是體會到何為“前路不知歸處”了,這個通道好像沒有盡頭一般,走到他腳都酸了還是在七繞八拐,讓他有一種不知前路的無力感。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通道逐漸寬敞起來,那黑衣人在李如是與祿東山身前突然消失,前者對這種情景好像見怪不怪,而後者眼睛中又多了幾分驚訝,這四處都是石塊,那個黑衣人是如何做到在眼前消失的,莫不是會穿牆遁地之術?

  這時,兩聲脆響傳來,祿東山再抬頭時,眼前不知何時竟然又多了兩扇打開的大門,好像憑空出現一般!

  看出這位掌印太監的不解,李如是輕聲道:“墨家巨子的機關術,這兩扇大門之後就是皇城司與鎮撫司,他們的位置無時無刻都在變動,需要先前那個黑衣人帶路才行,擅自闖入這裏的人,要麽被永遠困死,要麽被黑衣人暗中抹殺。”

  祿東山跟著皇上走入皇城司的大門,他細著嗓子說道:“真是妙哉,這種手筆堪比神仙了。”

  “是嗎?那可就謝過祿公公誇讚了。”

  祿東山猛然轉頭,下意識站在李如是身前護著皇帝陛下,一個空幽的石室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這如何不讓他擔心。

  李如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到了前麵,高聲道:“林總督,別在這裝神弄鬼的就,現身一見。”

  空幽的石室瞬間如白晝一般明亮起來,一個體型魁梧的老人走了過來,他頭發眉毛胡子皆白,頭發淩亂無比,眉毛耷拉到臉頰兩側,胡子布滿麵龐十分濃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