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一朝得勢,風雨如晦
作者:一人魂      更新:2020-08-11 09:35      字數:3718
  這公孫劍雖然在戰場上有一股凶狠勁,但是有勇無謀是大忌,很容易成為林裕那種沒腦子的武將,他還小,於有俊非常看好他,準備好好培養成一個有凶猛勁,又有韜略的武將,所以於有俊回到淮安軍之後,交會他一些其他的文字之後給了他兩本兵書,讓他好生學習。

  公孫劍點了點頭,“隻看完了一本,有些不認識的字我也標記出來了,操練結束後還請於將軍不要嫌末將麻煩,再幫末將認幾個字。”

  “這都是小事,對了,一打岔差點忘了正事,再過幾日可能要行軍了,你準備一番。”

  “行軍?又有戰事了?這次去哪?”

  於有俊說道“等水軍那邊打贏了,咱們渡江而戰,將河東郡打下來,這次可不是你那百人的血拚了,是真正的萬人混戰,到時候一道道命令下發你可得給我傳道位。”

  公孫劍說道“這個放心,不過於將軍,咱們水軍在打仗,為何我沒看到?”

  於有俊笑罵一聲“讓你看到還得了?咱們現在在淮水上遊,他們水軍在中遊駐紮,距離這裏三百多裏,你是千裏眼啊還想看著。”

  “水軍很厲害嗎?”

  於有俊突然一瞪眼,“你問我我問誰去,老子就一步卒校尉,以前管騎卒就算了,還想讓我上船打仗?想得美!”

  公孫劍暗暗扯了扯嘴角,我也沒說讓你管水軍……

  隻聽於有俊罵罵咧咧的繼續說道“老子辛辛苦苦守下渝州城,那楊烈臣和童言海倒好,楊烈臣連升兩級,坐到了節度使的高位,節度使是什麽玩意兒你知道不?封疆大吏啊,那童言海也是官升一級,乖乖,潁川郡郡守,一個軍鎮的郡守也不比封疆大吏差到哪裏去,老子連個毛都沒摸到,那水軍統帥這次打贏了,又能站在老子頭上拉屎了。”

  公孫劍輕笑一聲,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麽粗俗的於有俊,但是他沒有絲毫不好的感覺,反而還很喜歡,他說道“感情於將軍是因為立了那麽大功沒有升官而發火。”

  於有俊朝著公孫劍屁股上踹了一腳,他收起一副肉疼的神色,凝重道“你懂什麽,一個文官做了武職,武將做了文職,這朝廷估計又要給他們一些‘好事’做了。”

  “什麽好事?朝廷要辦他們?他們也沒……”

  於有俊突然一把捂住公孫劍的嘴巴,“你小子,切記莫要言深,被人聽見要掉腦袋的。”

  公孫劍點了點頭,眼睛裏看似充滿了疑惑,但又有幾分隱晦的徹悟。

  日正之時,淮安軍過完“五觀堂”,便可休息一個時辰,但是這火辣辣的太陽就在頭頂高高散發著光熱,淮安軍軍紀嚴明,該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就必須這樣做,這是淮安王李自真親自下達的命令,無規矩何以成軍。

  正午之後應當好好休息,才能有精力在申時日鋪之際好好訓練,不過這群血氣方剛的士卒們怎麽可能睡得著,紛紛在吃了午飯之後如同下餃子一般跳進了淮水之中。

  軍紀官兒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來這午時的確燥熱,讓士卒們涼快涼快也未嚐不可,隻要動靜小點,不驚動淮安王就沒什麽大事,二來他親眼看見,淮安王賬下的一位大將軍也脫去甲胄在水中遊蕩,這讓他更是不敢多說什麽。

  軍紀官與其他同僚皆是相視苦笑,這官真不好當,你要是壞了他們的雅興,他們不僅罵你不知好歹,背地裏還會說上幾句狗腿子,如果不及時製止,被更大的官發現,自己可就成了明知故犯,縱容士卒犯錯,這罪更大。他們隻好老老實實盯著日頭看著時辰,再讓他們涼快半個時辰,再往後不管有沒有比自己的大的官兒,自己都要出麵了,下河嬉戲就當是用休息換來的,士卒們也必須留些休整時間,雖然人是有情,但是軍紀不可違逆。

  可沒想這次沒到半個時辰,江中的一個滿麵胡須的漢子,突然探出水麵大喝一聲,那聲音竟然蓋過了轟轟作響的江水,震的幾位軍紀官頭腦發蒙。

  “涼快也涼快夠了,趕緊給老子滾回營帳去休息,萬一被巡帳的淮安王發現了,不僅老子吃不了兜著走,你們也別想好過!要是縮短了休息時間,老子操練死你們這幫兔崽子。”

  看著一個個上岸擦拭身體的士卒,軍紀官也鬆了口氣,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位胡須將軍,不過這位將軍從他身邊走過,連正眼都沒給他一個,軍紀官隻是訕笑一聲,亦是回到營帳中休息去了。

  這名叫張文遠的胡須大漢可不好惹,在於有俊於將軍被貶成校尉之後,他可就是這裏除去淮安王最大的官了,聽聞在京城那邊好像叫什麽正三品指揮使,統領中後兩軍,上頭隻有一個淮安王能降得住他。

  而且他還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儒將,這個儒將可不是那什麽楊烈臣可比的,他不僅文采非凡而且武功也極為厲害。

  張文遠走進大軍中心的一個縱橫快五十丈的碩大營帳中,他隨便找了個位置坐著,擦弄著濕潤的胡須與頭發。

  在營帳首位一張巨大地圖前,站著數十位脫下沉重甲胄換上潔淨素衫的將領,他們圍坐在一盆盆放置冰塊的鐵盆外,忽而眉頭緊皺,忽而舒展,仿佛都在聽為首那個風度翩翩的士子,講一個極具反轉性的故事。

  “咣啷”一聲,張文遠失手打碎了一隻酒杯,頓時間討論聲驟止,李自真、李密恭、於有俊皆是轉頭望向張文遠,其餘一些腰懸佩劍的將領,下意識猛然站起身來,將手按在劍身之上。

  古有摔杯為號,奪取軍權!

  於有俊眯著眼睛問道“老張,你什麽時候來的?”

  張文遠憨憨的摸了摸腦袋,他自嘲笑道“剛剛在淮水中洗了個澡,這冷不丁來到營帳中,還真有些冷,凍得我一哆嗦。”

  李自真哈哈大笑,“文遠,你又跑出去戲水去了?可別讓軍紀官難做。”

  張文遠走到眾人麵前,那些將領也放下了懸著的心思,李密恭捋了捋胡子笑而不語。

  他搖了搖頭,“王爺放心吧,還沒兩刻鍾的功夫,我就遣散了他們。”

  “那就好,天熱可以適當的放鬆一下,可大戰在即也不能過於放鬆,我已經讓人在各個營帳中分發了冰塊,在這淮水的最後幾日好好休息,再過幾天可就要渡江了。”

  張文遠“哦”了一聲,“水軍統領打贏了?”

  這個胡須大漢心中有些震驚,南朝大軍可是出了名的水師強悍,就如同淮安軍的步卒威猛一樣,正所謂水上不遇南朝船隊,陸上不碰淮安步卒,說的就是這麽一個情況,一個擅長步軍作戰的軍伍,能在水上打贏強悍南朝水師?而且這水軍統領剛剛上任不過一年多時間,就能訓練出一支強悍水軍?

  李密恭點了點頭,知道這指揮使心中所想,他指著地圖上一條長長的藍色軌跡說道“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梁唯會贏下這場勝利,還謀定了一次其他登岸的下策,但梁將軍這次的慘勝,也能讓我們少走很多彎路子,再過幾日就可以開拔至中遊渡江,打下河東郡。”

  這個淮安軍軍師早就預定了一勒緊急的行軍措施,渝州那邊開了一炮開門紅,接下來的主要戰場就是在淮水這裏了,天子雖然還未催促,但是宋老將軍現在已經坐在胡廣郡看著他們了,隱隱之中有一些壓迫感在整個淮安軍中,他們最近必須要渡江作戰收複失地!

  於有俊摸著下巴說道“接下來就是李先生所說的‘戰於國門之外’了,讓賊寇不得入國門,在他們的疆土之上,將他們絞殺幹淨。”

  張文遠也輕點了一下地圖上的河東郡說道“以河東為據,可向圭州、金州、風州三麵擴散!屆時如果能占領南越郡,就可以和南朝來上一次真正的決戰,投入二三十萬步卒直接殺入淮南郡,這二三十萬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將青州給淹了!老於,到時候咱們比一比誰占得州郡最多!”

  於有俊急忙擺手,“你別帶上我,我現在就是個六品校尉,手底下也就千把來號人,打不了動不動出動數十萬人的大規模戰役。”

  李自真聽後苦笑兩聲,自己這員大將,心裏還真有鬱氣,李密恭給淮安王使了個眼色,這次正好談到了不如就和這於老二開門見山談一下。

  李自真心領神會,“聽說現在楊烈臣和那個嘴巴把不住門兒的童言海現在可發達了,於將軍,心中可有不舒服?”

  於有俊撇了撇嘴回道“我倒還好,就是苦了我那一百多位淮安好兒郎了。”

  李自真笑了笑放下心來,這種有真才實幹的將領人物,是從來都不怕降職的,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便知誰技高一籌。

  “本王已經安排下去了,陣亡的士卒們每家每人一千兩撫恤金,家中無人的就分給其他陣亡家屬,而且你放心,你這校尉也做不了多久了。”

  於有俊抱拳謝道“末將謝過王爺!”

  自己升任事小,手下士卒事大,現在於有俊也安心了,整整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來參軍做一個小卒子的,哪個不是家中貧苦快要揭不開鍋的?一千兩紋銀,足夠他們家人省吃儉用一輩子了。

  淮水中遊,水波粼粼,稍有些渾濁的江水上時不時飄來幾塊木板,木板翻轉下,一隻插著箭矢的手臂整整齊齊的放在上麵。

  一個男子站在一艘戰船的甲板之上,他穿著白色甲胄,上麵還有猩猩血跡,這人生的豹頭環眼,不怒自威,仿佛天生就有一股殺氣,一雙狹長的眸子盯著船下的殘肢斷臂,眼神中看不出絲毫感情。

  此人便是梁唯,他原是渭水水軍的總都督,因為渭水無戰事,李自真這邊又沒有水軍統帥便向京城請將,兵部就將梁唯調任到淮水之上,朝廷又撥五萬兩白銀給其打造戰船,他也不負眾望,僅用一年時間就給淮水訓練出一支敢打敢拚的水師。

  微風拂過,他的鬢角有些許銀絲,加之麵容堅毅,實在難推斷這位老將到底有多大歲數,他使勁揉了一把臉,深深歎了口氣回到了船艙內。

  他不喜歡說話也不想說話,但是他那肅穆的表情讓手下的參謀副將們也不敢出聲,整整兩萬水軍,對上南朝軍八千水師,而且是在南朝跑了七八艘戰船的情況下,竟然以己方傷亡一萬五的結果下慘勝,淮安這支水師算是徹底打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