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深淵裏，王康雙臂張開，低頭閉目，仿佛是被釘在十字架上。

  數萬年了，他的身體一直保持著這種姿勢，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的整個身軀都被某種力量固定住了。他除了睜開眼睛以外，啥也不能做。

  “嗞……”

  聽到這久違的異響，王康展開了靈能立場。

  他麵前出現了台球狀機器人，正往他的身體裏注射液體。

  這個機器人叫“灰風”，是王康取的名。在王康被封印的數萬年裏，是這個機器人一直在打理他的身體，並往他的身體注射某種液體，說是能強化他的精神，增強他的體魄。

  在近乎混沌的深淵裏，呆了數萬年，他的精神沒有崩潰，肉體也未老去，或許還真是這種液體的功勞吧。

  “嗯？有事嗎？怎麽今日不走，有空留在這裏？”

  王康發覺灰風在注射完液體後並未離去，而是一直漂浮在他的麵前。他心念一動，整個深淵都回蕩著他的聲音。嘴巴雖不能張開，但他的精神能力已到了超凡入聖的地步。

  “我主，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灰風的身體裏伸出兩隻機械臂，一隻投影出“好”字，另一隻則是“壞”字。

  “嗬，又調皮了，好和壞有差別嗎？還能讓我離開這片鬼地方不成？”

  “我主，好消息還真是這個。”

  深淵裏沒有一絲能量波動，王康對於此事毫無反應，隻是空間裏回響的聲音變得有點陰陽怪氣。

  “哦？我還真能出去？那麽狗蛋，代價！是什麽呢？”

  “我主，我感應到虛空之界又異常的波動，在3年內就會有很強的虛空通靈者抵達我們宇宙的邊緣的蓋亞行星，根據模擬推算，它們可在4年內吞噬完本宇宙的所有智慧生命。”

  “嗬，那是他們自作自受，不去選擇心勝於物會有這樣的事？聽你這麽一說，我猜就是因為通靈者不斷衝擊我們所在的宇宙，導致我的封印變弱了，

  但由於是通靈者的衝擊，所以我的精神可以突破封印，以精神降臨於物質宇宙之中，我說的沒錯吧。”

  “我主英明。”

  “你是裝了什麽舔狗語音模塊嗎，啥時候變成這樣了？

  不過我為什麽要出去呢？再等他幾十年不行嗎？我已經在這呆了數萬年，可不差者一點半點的時間。”

  “我主，如果你想出去，你降臨到物質世界的時間正好是你被封印後的第二天。”

  灰風話音剛落，整個深淵生起數萬道紫色靈能漩渦。縱使王康身上的不斷遊走的封印鏈越來越亮，他還是強行睜開了眼睛，眼睛死死地盯著灰風。

  “你說什麽？我在這呆了數萬年，你告訴我出去僅過了一天？這叫什麽，觀棋爛柯？”

  “我主，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在物質世界的身體，是我用活體金屬重置的仿真機器人，你的本體就是現在被封印在這裏的身軀，他不會改變，正如你所說，你隻是意識降臨物質世界，並不是完整之軀降臨。且我主你確確實實在這裏被囚禁了數萬年。”

  ……

  王康重新閉上了雙眼，沉默了許久。灰風靜靜地飄在王康的身旁，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沉默而選擇離開。

  大約十分鍾後，王康再度強行睜開眼睛，目光環視深淵四周，深吸了口氣：“好！讓我出去吧。”

  狹小的六人寢內，有三名學生坐在各自的下鋪上，有說有笑地係著鞋帶。王康從他的上鋪中坐起，右手輕輕搭在綠色的擋杆上，左手不可思議地摸著放在床桌上的虛擬頭盔。

  “喲，我康兒醒了呀，來，陪爸爸去飯堂吃飯不？”坐在斜對鋪的男子見王康醒來，笑著喊了一聲。

  王康側過頭，認出對方是自己大學時很要好的朋友，南峰，不由自主地笑了。

  “哇，康哥，怎麽對著峰哥笑的這麽詭異，昨晚我睡得早，難不成你和峰哥發生了什麽？”另一名室友高鵬裝模做樣地身子一顫，裝出一副很是嫌棄的樣子。

  王康扶著額頭大笑：“哈哈，昨晚你睡得早，我和峰哥在某人的床上大汗淋漓地幫某人痛快了一場，某人沒感覺昨晚睡得很不錯嗎？對吧，星兒。”

  “對對對！”誰在王康下鋪的魏星跟著王康的話起哄。

  ……

  一陣玩笑過後，下鋪的三人都準備好了。南峰拉個房門，看著王康再一次問道：“康哥真的不去？要我幫你帶點嗎？”

  “不用，我這還有麵包，可以找補找補。”王康應道。

  “那行，那我們先走了啊，別等我到了飯堂，你再一個電話過來，什麽好哥哥，幫你帶一份麻辣燙之類，我可不敢啊。”

  “行，去吧去吧，我再緩緩。”

  王康揮了揮手，送走了南峰三人。他還是感覺不可思議，仿佛剛才之前在深淵裏的經曆隻是一場比較久的噩夢。

  但幻想終究是幻想，一個網球般大小的灰風從他的身後飄了出來，雖沒發出聲音，但已然證明一切。

  突然，王康似乎想到了什麽，急忙從枕頭邊摸出手機，快速滑動到撥號界麵，按下了那個永世難忘的短號。

  ……

  “喂？”

  電話裏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喂，媽媽……”王康的聲音有些顫抖。

  “嗯？怎麽了？啊康，媽媽在煮飯，吃飯了嗎？怎麽聲音這樣？”

  “沒事，吃完了，隻是突然想打個電話給你，爸爸下班了嗎？你們今天吃什麽？”

  “才11點8，你爸還沒下班，吃的呀，是你小姨昨晚送來的……”

  ……

  約十分鍾後，王康很是不舍地掛斷了電話。在確認寢室裏的確無人後，捂著眼睛大笑，兩滴眼淚悄悄地滑過臉頰。

  “竟然能哭？這個身體挺高級的嘛。”

  “當然我主，雖然這個身體都是以我們最先進的機器所造，但為了使我主的精神和肉體完全契合，人類所有的情感模擬，這份身軀的每個器官都是能完美勝任的。”

  王康擦去殘留於臉頰上的人工眼淚，把手機放回床上。他深吸了口氣，拍了拍飄在自己麵前的灰風：“我記得這些虛空通靈者，隻能被靈能攻擊，物理層次的攻擊對他們理論上都無效，對吧。”

  “是的。”

  “我這個身體，是可以直接接入互聯網，也可以當作服務器，對吧。”

  “是的。”

  “那我假設一下，如果以我為原點，其他人類的精神通過我發出，在你所說的那個蓋亞行星出現，是可以存在的吧，即使那個精神在那裏死亡，本人也不會因此而受到影響，對吧。”

  “是的。”

  王康笑了，輕輕地把窗簾拉開，讓久違的陽光重新灑在他的臉上。望著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笑得更開心了。

  “嗬，要用魔法打敗魔法嗎，走吧，灰風，該建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