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齊突然的偷襲，對老房東來說似乎毫不意外。

  不如說，兩個人相互都是心知肚明。

  白齊今天出門前是易容過的，更服用了水母湯，他在其他人麵前都應該是一個陌生而不起眼之人，絕不應該被一個普通的房東注意到並認出來，還熱情地招呼他。

  但若是在外麵撕破臉，可能造成動亂。

  所以白齊跟著他來到房間中，通過【快速思緒】仔細打量門口沒有陷阱後才踏入。一關上門，便幹脆亮出武器，試探對方。

  房東慢慢回轉身形，看向了他。

  說來也怪，白齊的攻擊非常迅速，幾乎是眨眼間便可以將老房東抓住捆起來。但即便如此，房東以緩慢的速度轉過身時，這些蛛絲卻根本沒有觸及到他。

  到底是蛛絲被什麽東西擋住了，還是時間在這一刻放緩，白齊分不清楚。

  緊接著，老房東伸出他的一隻略顯幹枯的手，隨意一劃。

  “叮”的一聲怪響傳來，這一次，白齊真切地感覺到蛛絲撞在了什麽東西上，一道透明的牆壁擋住了蛛絲的前進。

  意識到不對的白齊立刻收回蛛絲，將它們纏繞在自己身周，形成一道圓形屏障，防備對方可能的攻擊。

  老房東見他防備心十足，不禁微微怪笑。

  “停手吧，咱們要是在這兒打起來，整棟樓都要遭殃的。”

  見白齊不為所動，老房東輕哼一聲，也不在意他的敵意，自顧自地回頭走向房間中。

  這棟房子並不大，走過玄關便是客廳。老房東坐在客廳中唯一的椅子，順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將幾片茶葉丟進其中。

  也不見他往茶壺中倒水，但很快，茶壺嘴上便升騰出一道伴隨著茶香的白霧。

  “喝茶嗎？”

  老房東自顧自地倒了兩杯茶水，自己端起一杯，笑眯眯地看向白齊。

  後者仍然沒有絲毫鬆懈，蛛絲在他身周來回扭動，如同無數蟒蛇相互纏繞一般，一點輕微的觸動便會激起這萬條白蛇的反擊。

  老房東見狀，臉上似有不快之意。

  他隨手將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語氣變得稍顯冷淡：“有段時間沒見，今天突然找上來，還打扮得鬼鬼祟祟，是為了什麽事啊？”

  “為了之前任務的後續來的。”白齊的聲音在白色絲線後響起。

  “你是說簡妮嗎？”老房東微微一笑，聳肩搖頭道，“她那也是個意外。

  她在我這兒住著，隔三差五都會和喬伊吵個架，鬧得整棟公寓的人都不安分。我看她一直為情所困，於是給她指點一條明路，僅此而已。”

  白齊的瞳孔幾不可查地縮了縮：老房東居然直接招了？

  隻聽老房東接著說道：“老實說，簡妮發現了我故意放在她麵前的那本古籍，並意識到其中的奧秘時，她看上去可開心了，好幾天公寓裏都安靜了不少，連喬伊那小子出門都是麵帶笑容的。

  而我也在暗中觀察下，她的學習雖然有許多差錯，但大體上還是走在正確的道路。這樣下去，隻要她心念堅定，在最後許願時不改變自己的願望，最多會受點身體上的痛苦，卻絕對可以完成她的願望，成為一名被願望之力認可的獵人，最終有機會和她喜歡的人走到一起。

  隻可惜，我有些高估了她的信念了。”

  說著，老房東不住地搖頭歎氣，似乎十分遺憾。

  白齊不禁皺眉道：“願望儀式本來就容易失誤，一百個人之中能有一個達成自己的心願就算運氣好的。你給她這本書根本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

  “你的意思是，她之所以會死，是因為我咯？”

  老房東哈哈大笑，隨即咧嘴說道：“古籍中早就清楚地記載了儀式失控會發生什麽，做了明確的警告。我隻是將一個可能呈現給她，最後的決定，可完全是她自己選的。”

  “她隻是個沒有接觸這方麵知識的平民，沒有能力做出判斷。”

  “哦。”

  老房東哼了一聲：“我原以為，你會說出什麽有建樹的觀點。但如果隻是這些話，那就沒有意思了。

  簡妮的結局是自己的選擇，如果我沒有讓她發現古籍，她會在自己虛假的幸福生活一直這樣沉淪下去，永遠無法意識到自己的真實想法到底如何，最終連喬伊也會受累。

  但在我的幫助下，她找到了努力的方向，並為此付出了代價。而且即便她最後失敗了，仍然認清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死前利用僅剩的人性，去祝福喬伊，觸發了願望儀式的殘餘之力，讓喬伊的身體能力和運氣都有了不小提升。我最近甚至聽說，那小子靠當詩人賺了一筆小錢，這可真不容易，他根本不是這方麵的料。

  簡妮看清自己而死去，喬伊擺脫過去而活著，這對他們來說，難道不比窩在一個小屋子裏天天吵架更幸福？”

  白齊不禁一陣語塞。

  老房東有一套他自己的理論，白齊和他之間的思想差距完全是三觀級的，無法多說什麽。

  簡妮和喬伊都還年輕，讓他們走出過去的方式有很多，可老房東偏偏用的是這種辦法，還有理自圓其說。

  老房東根本就不在意簡妮和喬伊兩個人，他看上去更像是在期待著萬一簡妮成功了儀式，他便可以從中得到什麽利益。

  簡妮失敗的可能性更大，但對他來說，是個完全可以接受的，不疼不癢的結果。

  但對簡妮兩人來說，卻不是。

  不過白齊也知道，他和對方的理念根本不相同，就算是說也說不清楚。這一點他在地球上已經深有認知，總有人不會聽你好好說話的。

  還不如有機會直接上手騎臉輸出。

  於是他幹脆跳過這個話題。

  “簡妮先不談，那艾葵瑪呢？她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提及艾葵瑪，老房東回憶片刻，隨即想起來：“你說的是那個裝成人類的龍唌者？”

  “隻要你這公寓裏沒有第二個龍唌者，那我說的就是她了。”

  “她啊，”老房東搖搖頭，“恐怕和你猜的不一樣，我什麽都沒對她做。

  甚至恰恰相反，若不是我時不時想起來時，為她做一些血氣補充儀式，她會更早控製不住自己，失控殺死丈夫或者這裏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