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素材。

  這兩個詞立刻讓白齊提起了興趣，同時也意識到其中的危險。

  他左右打量了房間，起身布置了一個簡單的儀式用作隔音。之後重新坐了回來：“你繼續。”

  “簡單地說還是詳細說明？”

  “簡單地把詳細說明給我講一遍。”

  尼克拉輕吸一口涼氣：“你這要求還真明確。

  好吧，我花了三天的時間，利用晚上睡覺的時間，好不容易才突破他們的封鎖，得以探查到領主堡最深的秘密。

  那一天夜裏，我跟著我鄰床的室友，他碰巧幸運地在那天被選中，進入到一個類似密室的地方。

  我很快就發現，原來這個城堡裏的仆人還分兩種。一種都和我一樣，睡在那個大宿舍，全都是些普通人。而另一種，則並沒有在夜晚被迷暈，都是麵無表情地繼續在工作崗位加班。

  在那兒，他們將我那倒黴的室友放在一個奇怪的儀式上，所有仆人和侍衛都坐在下首，嚴肅而無言地等待著什麽，那場麵極其詭異。

  然後，他們等的人就出現了，你猜是誰。”

  “領主？”白齊遲疑了半響問道。

  “不不不，是管家，”尼克拉否認道，“領主嘛，歸根結底就是個普通人。

  可管家不同。他明明也是個普通人，但在某些時候表現出來的體質已經不能用普通來形容。哪怕是獵人，都未必能做到和他一樣。甚至某些領域上，連獵人都比不上他。”

  “比如？”

  “比如，他紅酒蛋糕做得特別好！”

  白齊的剝皮刀在尼克拉臉上轉了幾下，後者幹笑道：“說正經的，我真沒開玩笑。別忘了，我是吸血鬼。我的意思當然不是說他在糕點裏加了酒，而是，他做的東西我居然喜歡吃。”

  聽到這個解釋，白齊思索片刻，收回了刀。

  的確有些怪。

  “你看，這就是你沒有好好聽我的故事留下的後遺症，很多細節你都無法快速明白。

  吸血鬼的味覺都是被扭曲的，隻有做的最精致，最完美的食物才能讓他們，說錯了，是我們，隻有最好的食物能讓我們滿意。稍微差了一分一毫，口感差距都比上等人宴會上的糕點和食屍鬼糞便的區別還大。

  但管家做的糕點，十分詭異地保持著一個口味。我連續吃了好幾天，味道居然如出一轍。用法師們的說法，這東西就跟機械製作一般，千篇一律，永無變化。”

  “我懂了，你繼續說儀式吧。”

  “那天，管家出現後，開始了他們詭異的儀式。

  儀式由管家主持，其餘仆人和侍衛都是他的助手。管家將我那個室友開膛破腹，做著連我這個前獵人兼吸血鬼都看著惡心的事情。我並沒有全都仔細看下去，並不知道他們具體做了什麽。

  儀式結束後，管家就吩咐仆人們將我的室友帶下去。

  第二天，我試探地和被做過儀式的室友聊天，並沒有發現明顯問題。

  但隨後的日子裏，每天晚上，他都會被抬走。管家可能是決定先將他的儀式做完，再找其他人，也幸好如此，我才沒有也輪到這種命運。

  日子一點一點過去，那個室友也終於出現異常。他的記憶時不時斷缺，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少，就連我偶爾跟他說笑話，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狠狠地揍我。

  終於有一天，他徹底地變成和其他仆人一樣，沒有情緒，隻會木然地工作的傀儡。”

  尼克拉說起這個時，臉上少有地沒有笑容。

  “之後，我利用自己能力，在別人沒察覺時暗中觀察，甚至迷暈幾個人，做做身體檢查什麽的。終於，我明白了他們的區別是什麽。所有如同傀儡的人，五髒六腑都多出了一個器官。”

  白齊眼瞳突然微縮：“異變體？”

  “沒錯！正是異變體！”尼克拉承認道。

  白齊想起，古時人類剛接觸魔物，打開魔力奧秘大門時，會通過移植異變體來讓人類獲得魔力。被移植的人雖然會很快獲得強大的力量，但性情也會大變，成為難以控製的人型魔物。後來，改成了移植魔物器官，才讓人類有了緩衝，勉強控製了魔力。

  看見他的表情，尼克拉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麽，笑道：“不對，他們並不是被移植了異變體。

  異變體是他們自己長出來的。”

  “怎麽可能？”

  這個說法，白齊萬萬無法接受。

  人類怎麽可能長出異變體？

  要是人類可以長出異變體，那還需要什麽獵人？

  白齊迫切地想要尼克拉給出解釋，然而後者很無奈：“就算你真的殺了我，我也無法告訴你為什麽。我隻能說，根據我吸血鬼的感覺，那些異變體的的確確是他們自己長出來的。”

  尼克拉很無奈，他知道這些事情不足以取信白齊，隻能賭對方對他已經有了同情之意，不會因為這些解釋不通的事情下殺手。

  哪知，白齊思考片刻，點頭道：“我信。”

  “這就又信了？”

  “如果你沒有說謊，那的確值得一信。如果隻是單純的移植，不需要那麽多天連續的儀式。”

  其實，白齊也想到了一件前不久的經曆。

  和梅裏亞的通話中，白齊向她詢問了魔力的副作用，梅裏亞當時給他念了幾頁相關的實驗報告。其中，普通人直接暴露在極為濃鬱的魔力前，後果是全身異變成一個肉球怪物。而服用過魔藥的人，則失去了實力的上升空間。

  結合尼克拉的說法，白齊有了新的猜測。

  人類本沒有魔力，近距離接觸高強度魔力，也許會像魔物一般，被激發出異變體來。實驗報告中的肉球怪物，也許就是普通人在魔力刺激下，引發的進化過程。

  隻不過是野蠻進化，自然很難達到想要的結果，於是變成了怪物。

  但如果，有方法能控製這個進化過程，使人完美無害地長出異變體呢？

  尼克拉口中發生異變的室友，就很符合這個猜測。

  而且，長出異變體的仆人變得沒有情緒，沒有思想的這個描述，不就像極了實驗報告中，過度接觸魔力的獵人嗎？

  實驗報告對這部分有所隱瞞，隻是說獵人的實力永久停步。但白齊通過副本感受過兩者區別，大概能猜到，長期接觸魔力的獵人最終會變成什麽樣。

  如果沒有明確且強力的目標，獵人應該會慢慢滿足當前的生活，漸漸變成一個完全沒有思考能力的廢人。

  不，不是廢人。

  是機器人。

  就像這座城堡裏的仆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