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不會抽煙，他上山的時候不過十四五歲。

  就算是從靜平山下來，回到三石村之後，那也是沒有抽過煙的。

  更何況道家之人講究修身養性，在山上最是少年熱血的時候，可沒機會見著什麽煙。

  “抽吧，茶花牌香煙，早就停產了。”

  見他沒有動作，陳三思催促了一句，並且掏出自己的打火機，點燃香煙遞給他。

  夜裏，幽藍色的火苗包裹著香煙，秦凡深深的吸了一口，覺得這玩意兒確實是有用，至少在此刻能夠略微平複一下他反煩躁的內心。

  “我們家和張家是世交，張不凡雖然上山的早，十幾二十年沒有回來過，但是之前感情很是要好，是那種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

  “其實像張家那樣的大家族，就算是你一輩子遊手好閑揮霍祖上的資產，那也不會過得差，起初的時候我也想不明白，張家熱度為什麽一定要把張不凡送到靜平山上。”

  “後來因為兩家之間生意上的往來，我同張家裏年輕一代人走得很近，也正是因為這些接觸，終於知道了緣由。”

  秦凡生生了一口煙圈，靜靜地聽著陳三思說話。

  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張不凡家裏有錢，對於一個從農村裏出來的半島小子來講，家裏有著洋樓，有輛小轎車，那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可秦凡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張不凡背後的勢力如此深厚，他們張家當年那可是富可敵國的存在。

  “你趕緊說，不要和我賣關子，張家人為什麽要送師兄上山？他得的又是什麽病？”

  秦凡不依不饒地追問著，心裏焦急的如同貓兒在撓著一般。

  清冷帶著幾分涼意的月光下，陳三思坐在靠窗邊的床板上，他沒有很快回答秦凡這個問題，而是隔了半響之後慢慢轉過頭來。

  “因為命數。”

  “最近這百十來年張家人雖然低調的很，但是在曆史的長河中，一點也不能掩飾他們家族過往的繁榮。”

  “他們張家甚至可以配得上高貴富足，彪炳千秋這幾個字，可往往越是這樣的大家族就越是信命。”

  話畢，秦凡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張家人為了保留能夠延續的財富和這麽多年來的聲望，早在每一位子孫出生之時，就找人替他們算過命，而張不凡正是那個天選之子。

  當年張家的生意暗暗有了下坡路的趨勢，世界各地的產業接連發生意外。

  算命的人曾說過，張家會出現一個子孫，用他的三十年修道能夠換來張家百年的繁榮。

  “再加上張不凡生下來的時候，身體就有頑疾，張家人根本來不及多想，把他放在身邊養到五歲後，就連夜送到了靜平山上。”

  “靜平山那個地方，我不知道你究竟清不清楚，那山體裏有充沛的元氣，正好和張不凡打娘胎裏帶出來的頑疾相生相克，或許這也就是你們這麽多年來沒見他發病的緣故。”

  秦凡呆愣的轉過頭，渾身僵直地看著張不凡。

  到今年為止，師兄也才不過二十五歲的年紀，可他人生的一多半卻都是在背負著張家的命運。

  “難怪上次張家的管家說，他再待夠十年就可以回來了……”秦凡喃喃沉聲，瞬間恍然大悟。

  “其實時間也可以不用那麽長，張家就算把產業減去一大半，生活也照樣是在金字塔頂端的，這是這個家族裏人多，鬥爭也多，張不凡現在回去的話，注定會成為別人最大的威脅。”

  陳三思後麵講的這些事情，秦凡已經無心去多聽，那些豪門鬥爭，子孫恩怨什麽的，和他的日常生活實在是隔得太遠。

  秦凡的祖上不過就是一直待在山裏，世代從醫，種草藥的本分人，日子清貧枯寂，安穩乏味。

  “這些是應該是張家人的秘密，看來你同他們的接觸還不少。”

  沉默了一陣之後，秦凡看著陳三思，麵上雖然平靜沒起波瀾，但是心裏已經有了鬥爭。

  他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問清楚，那天在走廊裏感受到的能量異動究竟是什麽……

  但是與此同時，秦凡的心裏又生了幾分顧忌，若真是要動起手來，他不能保證自己真的能打的過麵前這個人。

  “兩家是世交，來往必要的。”陳三思聳肩，雲淡風地笑了兩聲。

  可他顯露出來的一切，都不像是一個做生意的人。

  秦凡覺得他這樣子，倒比自己和張不凡看上去更加像修道人，也更加像靜山下那些農戶跪拜的小菩薩。

  “我和師兄在山上的時候，多少也是學過幾分功夫，感官的通透程度自然是尋常人不能夠比擬的。”

  “昨天晚上在紮西旅館走廊時，我感受到你身體裏有一股奇妙的能量異動，難道你也是修道人？”

  咽了一口唾沫之後，秦凡終於還是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

  他和陳三思是因為張不凡而被緊緊捆綁在一起，在一條路上前行的。

  對方究竟是敵是友，他有必要弄清楚。

  “能量異動？”陳三思挑眉，對於秦凡提出來的疑問沒加猜忌。

  相反，他看著秦凡親冷的目光當中帶了幾分賞識，漸漸的人也多了幾分可親可敬的塵世氣。

  “你感受到的叫皓氣，是我們陳家的獨門修煉功夫，這東西有點像你們修煉的元氣，但是……可能比你們修煉的更加有用處。”

  他坐在那裏，突然把手指尖滅掉的香煙彈到一旁的地板上，整隻手做出托舉的動作。

  沒一會兒，秦凡就看見他的手裏突然出現了一團霧氣，有什麽東西在其中快速亂撞著，不多時，竟然變成了一個足以用肉眼能看見的圓球。

  “皓氣不但可以修身養性，還能抵禦外力攻擊，最重要的是能夠延年益壽……”陳三思笑笑，在秦凡驚豔的目光之中突然合攏十指。

  剛剛皓氣升騰出來的那一個圓球瞬間消失不見，煙霧四處散開，變得無影無蹤。

  他倒是比秦凡想的更加有來頭，甚至於，絲毫沒有掩藏自己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