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站起來足足有半人高的黃鼠狼，趴在密林間，雙目直瞪秦凡。

  自從那次秦凡把它趕到秦家老宅之後，這畜牲就許久沒有來過了。

  想來應該是心中生了膽怯，有些害怕秦凡，晚間不敢來擾他清閑。

  夜晚的三石村顯得異常寧靜，連一丁點兒風吹草動的聲音都很少有。

  黃鼠狼趴在林間傳來的那些窸窸窣窣的動靜，讓秦凡耳朵都快豎起來了。

  這一人一畜生僵持半天之後，還是秦凡摔先做出了妥協動作。

  木桶裏的涼水現在已經見底，秦凡沒再看黃鼠狼，直接提著桶往廚房裏走去。

  趴在林間的黃鼠狼緊跟著動作，但這畜牲到底是先前被嚇破了膽子，隻敢在後山的林間來回穿梭，沒過片刻，終於消失不見了。

  洗靜一身泥垢之後，秦凡整個人由內到外感到一片清靜。

  眼下已經是淩晨兩點鍾了，房裏被通風散氣之後，惡臭褪去了大半。

  秦凡什麽都沒想，直接合衣躺在了床上，天亮之後，他還要趕到地裏去播種。

  天色剛大亮時，姚家院子就迎來了三個即將離開三石村的人。

  “唉，老姐姐，你可真是命苦，孩子就是媽的心頭肉，隻有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當了媽的人才能理解你。”

  屋外，金菊手上端著喂雞的糠盆，人正站在院子裏同何嬸子講話。

  她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把人吃的早飯加上鍋，燒柴火煮好之後，就又開始準備雞鴨的了。

  姚家裏養了許多家禽，這是在之前沒有的，自從秦凡給了生活費之後，金菊就拿去買了一大堆雞崽鴨崽。

  再加上姚家裏原先本來就有兩頭豬，光是這大清早的飯就夠她忙活了。

  秦凡聽到動靜的時候，鍋裏的飯都已經做好了。

  他昨天夜裏睡得太遲，早上起來時太陽穴突突直跳著。

  何嬸子他們一行三人是過來向秦凡道別的，順便再把秦家老宅的鑰匙交還給他。

  他們三個人到三石村來，不過就是看看失蹤的何坤生，究竟是不是在這處。

  眼下人雖然沒找到，但是電視台那邊兒答應，會在報紙上留一個板塊出來做尋人啟事。

  報紙上所留的地址是何嬸子的家庭住址，自從這事兒辦妥之後，她老是想著趕緊回家，期望著有一天兒子能夠親自推開家門。

  “嬸子，你們這麽快就要離開這裏了，怎麽不再多住兩天？”秦凡問道。

  他們三人一大清早就出現在了姚家院子裏，走時的模樣還如同來時一般，看上去是那樣的老實巴交，質樸無華。

  “不了不了，在這裏住了這麽久，怪給你們添麻煩的，家裏那邊兒還需要人照看著，我們得趕緊回去了。”

  何嬸子擺手道，又讓自己的兩個幹兒子從口袋裏掏出現金來給秦凡。

  他們在秦家老宅住了不過隻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這期間吃的喝的全是靠自己買來的。

  這些錢秦凡自然不會收下，幾番推脫之下，終於讓他們三人放下了要給錢的念頭。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們回去之後記得給我來個電話報平安，家裏往後要是有什麽事兒，也盡管給我打電話就行。”

  秦凡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想要再次留他們三人吃過早飯。

  但想了一想，姚家裏又不是自己做主，話到嘴邊轉了一個彎兒，沒說出來，反倒是替他們拎著包袱，想把人送到村頭裏去。

  幾人剛一出姚家院子，何嬸子他們立刻讓秦凡回去吃早飯。

  “好娃子，之前那些事情謝謝你了，要是哪天真讓我有命見到兒子，一定要帶他來向你道謝。”

  站在水泥道上，何嬸子對秦凡十分親切地說道。

  想著何坤生如果還活在人世，現在恐怕身量個頭都長得像秦凡這般高大了。

  “回家之後記得給我來電話。”

  秦凡對他們三人揮手道，很快就在一層薄霧之中，看著人消失在了拐彎處，直往村頭裏走去。

  清晨的三石村到處都像淌著水一樣，濕漉漉的，站在薄霧之中，秦凡打了個寒顫。

  他心中莫名生出了幾分哀愁，像是對何嬸子他們滿載失望而歸的同情，又像是對這件事情的無可奈何。

  畢竟天大地大，每天失蹤死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能不能找到都是另說。

  “我剛剛看見她給你錢了，你怎麽不收下？”

  姚家裏幾口人圍坐著桌子吃早飯時，金菊突然開口問道秦凡。

  “他們一家人不容易，這都是救命的錢，我怎麽能夠隨便要呢。”

  秦凡沉聲，看著碗裏的白米粥。

  金菊到底是把他之前所說的話給聽進去了，粗糧粥吃多了不好消化，還是精米白麵更加養人。

  “沒想到你小子倒還是同情心泛濫，知道有些錢拿著燙手。”金菊嗤笑，端著空碗回廚房裏去了。

  她這個人有時就是這般古怪，平日裏一張嘴不饒人，什麽尖酸刻薄的話都能往外說。

  但有時見著誰家過得比較淒慘時，內心就跟豆腐做的似的。

  姚家裏的人都知道何嬸子他們一行三人今早來道別的事情，姚慶特別囑咐，那座房子之前已經好長時候沒人住了，眼下有人住過之後肯定多了幾分人氣兒。

  房子年久失修，沒什麽事兒的話也別去，等著什麽時候手上有了閑錢，可以修繕修繕，放在那裏當個紀念。

  “那座房子的大梁還是我和你爸當年上山背下來的，自從我癱瘓之後就再沒有出去走動過，你看什麽時候把我背過去，我也想看看秦家老宅。”

  姚慶道，他說話的時候麵上很坦然，不像之前同秦凡對話時，總有掩藏不住的情緒。

  “好，等今天把種子全都播種完之後，我就背您過去。”

  秦凡點點頭，答應下來。

  他很快又低下頭來喝粥，隻時不時的透過碗邊，打量著姚慶。

  自從癱瘓之後，姚慶總覺得別人看自己帶有幾分異樣眼光，就算家裏有輪椅，但也從來沒出過門。

  他這次突然提起要去秦家老宅看看，不得不讓秦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