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皮格斯
作者:忘川之夏      更新:2020-06-30 02:59      字數:7404
  王都的街道隻有一條主幹道且直通王城,民居呈樹狀分布在大道的兩側,整體呈一個圓形堡壘狀,貴族們居住的場所在最內側一環,緊貼著王城,第二環則是與貴族多少有點沾親帶故的尊貴人士居住地,也不乏家纏萬貫的富商。第三環是商業文化中心,再往外共有三環,都是平民居住地,而且越往外越貧窮。

  第三環是巷弄酒館,妓院賭場,貴族們繼承了這個國家強取豪奪的優良作風,掌握了大半部分的灰色交易,支撐這個國家運轉的並非是什麽施惠於民可持續發展的良好政策,而是欲望和放縱。

  這也造成了霍根大陸的文明之地隻有布魯赫和布魯赫以外的地方,因為大部分在其他國家違法犯罪的事情到了布魯赫都能得到默許。

  所以西恩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他是發自內心的,就算是那個負責戰略部署的最高軍事指揮官,他的父親凱撒·布魯赫,內心也從來都沒有什麽忠君愛國的思想,這裏是披著鮮亮外衣的蠻荒之地,再溫暖的陽光也洗不盡這裏的肮髒。

  在三環的一條分支街道的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家名叫皮格斯的雜貨鋪,主要生產皮皮格斯弓箭,皮格斯長劍,皮格斯短劍,皮格斯護腕等一係列的武器防具,運氣好點的話,在早間賣場或許還能碰上皮格斯治愈藥水,這對八環的那些長期在野獸山脈以命博命的冒險家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廉價必需品。

  同時,這家小店也招聘占卜家、聽魂者這兩類神秘係的職業人員,不過前提是必須要在胸前掛上老板特製的皮格斯店員牌子。

  曾經有不知情的人士提過這樣的問題,到底什麽是皮格斯?比起某種附加在東西上的特別屬性,他們寧願相信這隻是一個人名,因為掛著這個名字的武器防具擺在市麵上也就是也就是中等偏下的貨色,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而事實證明,他們的猜測的確是正確的。

  因為這家雜貨鋪的老板皮格斯就是這麽一個喜歡臭美的人,他認為隻要是自己那一畝三分田裏的東西,大到裝載了無數齒輪軸承的車床,小到角落裏的蟑螂老鼠,都得在前麵加上皮格斯這三個字。

  這或許也與那個一生都具有傳奇色彩的阿裏巴巴大帝有關,曾有人問過這位大帝‘到底什麽是洛麗,為什麽他要給帝國起這樣一個不符合他漆黑深淵悼亡者威嚴的名字。’

  大帝隻是很平淡的回答說:“洛麗就是洛麗,我喜歡洛麗,沒有為什麽。”

  任性,霸道,也許…這就是男人吧。

  皮格斯也是這樣一個人,不過他喜歡的是自己,每天早上他都要對著鏡子精心的打理自己的頭發,伴隨著他的生意越來越成功,他的發際線也越來越高,愈發稀疏的毛發並不能告訴他他已經不再年輕了,反而讓他有了一顆始終都在小夥子階段的熱忱的心,即便是挺著圓滾滾的啤酒肚,也能顛簸出朝氣蓬勃的弧度。

  他之所以會在雜貨鋪特意騰出一個地方用來做這種與他的生意毫不相關的事,是因為他有一個夢想。

  他的曾祖父曾是偉大的魔導師阿基米德門下的一個學徒,可惜在他學會冥想的第二天,對於魔法師的神罰便降臨了。

  那一天,漆黑的烏雲遮住了太陽,將大地染成了黑色,人們提著煤油燈望著浩瀚遙遠的蒼穹,似乎看見了振翅而飛的尼格爾,盤旋在紫色的雷電之間,隨後宛若神諭一般的聲音在大地的某個地方幽幽的傳來,極像是吟唱咒文的聲音,氣勢上宛若審判,又像是歎息,晦澀難懂,至今都沒有人知道那陣聲音具體說了些什麽。

  隻不過在那一天以後,人們再也看不見長杖一揮,便有五彩斑斕的魔法元素營造奇異場景的魔法師了。

  這對於皮格斯的祖父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要知道當時作為平民的他想弄到魔法學徒的資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與生俱來的天賦以外,還需要向王國的行政機構申請,然後宣誓登記,他的家庭隻是比一般的家庭要富裕一些,在申請這一塊由貴族們牢牢掌握著,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壓榨平民的機會。

  他的父母變賣了所有的家產東借西借為他湊足了五百枚金幣,終於他如願以償了,還成為了德高望重的宮廷魔導師阿基米德的記名弟子,他可以讓自己的父母過上更好的生活,同時也能滿足自己對於魔法的追求,一切都似乎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誰又能想得到呢?

  後來阿基米德將自己關在了深山老林的小屋裏,與世隔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世間都沒有他的消息。

  皮格斯祖父的父母因為付不起貴族的高利貸被他們派去的惡奴活活打死,他甚至連自己的國家也待不下去了,隻能像一個孤苦伶仃的遊魂一樣遊蕩在外麵。

  他靠著之前學過的知識在一家藥材鋪做上了學徒,很快他就發現雖然魔法消失了,但是以前製作魔法藥劑的草藥還在,它們還是能發揮同樣的作用。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他很幸運,趕上了時代的列車,為了將魔法重現,人們逐漸開始研究起了魔法的本質,例如火焰,生成火焰的具體條件是什麽,如何能自由的操控火焰的強度,化學與醫學這兩個領域隨之誕生,他成了霍根大陸最早的一批醫生,並在尤特克拉希爾有了一家自己的診所,娶妻生子。

  但是隨著戰爭的爆發,他的診所也隨之倒閉,他不得不帶著妻子兒女再一次進入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

  他的兒子在他耳濡目染下對魔法這個舊時代的產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直延續到皮格斯這一輩,魔法對於他們而言已不是簡單地興趣,甚至變成了類似宗教信仰一般神聖的存在。

  嚴格來說,皮格斯帶著一部分的精靈血統,他的曾祖母就是尤特克拉希爾的精靈種,這個曾經在大陸上被封為最尊貴的存在的種族,因為使用魔法的權利被剝奪,又因為孤僻的習性不能被大陸的人類接納,也就隻剩下了一身極具觀賞力的外表。

  人口買賣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的,精靈族首當其衝,成為了人口市場上的高檔貨。

  沒有一個精靈是不愛美的,皮格斯每天望著自己那一雙比常人顯得更尖銳一點的耳朵,越看越著迷。也沒有一個精靈是對魔法毫無知覺的,即便不能使用,還是有某種類似於機關一樣的東西刻在他們的靈魂之中。

  皮格斯和自己的祖先一樣,從小就對魔法有難以抑製的喜愛之情,在十五歲的時候,他就獨自一人完成了阿基米德的入門燃燒課題,直到最近,他開始利用手中的資源研究起了起源術士—火的課題。

  而與精靈一族相關的占卜類學術也讓他欲罷不能,他是一個精明的商人,當然不會相信那種隻靠著塔羅牌或者祭祀之類的儀式就能給出結果的占卜術,對於他而言,神秘而又強大,最能勾起他興趣的毫無疑問就是潛意識占卜,隻可惜海涅爾學院雖然開設了這麽一門課程,懂行的人卻很少。

  生意和魔法實驗忙的皮格斯分身乏術,況且他已經錯失了在學校學習這門課程的機會,無奈之下,隻能打著聘請的幌子去釣魚了。

  他很欣賞那個名叫沃爾茲的年輕人,誠實的談吐,穩重的裝扮,始終都會戴著一張油彩麵具在八點的時候準時出現在店鋪的轉角口。

  對於他一直都不肯在自己麵前展露真容這一點,皮格斯表示諒解,如果占卜這個行業不帶些神秘感的話,那也不值得讓他這麽上心了。

  隻是他有身為老板的尊嚴,老板是不需要學習的,他們隻需要站在象牙塔的頂端指揮著那些有才能的員工疲於奔命就行了。

  他永遠也無法在沃爾茲麵前表現出自己想要學習占卜的欲望,因此隻能借著監督的名義在簡陋的帷幕後方偷聽偷看。

  “快點兒!小夥子,上帝給你一對屁股蛋兒可不是讓你用它來跳舞的,你瞧瞧你都胖成什麽樣了。”

  頭戴氈帽,身穿黑色大兜褲的絡腮胡子胖子便是雜貨鋪的老板皮格斯了。

  總共兩百來米長的街道上,燒煤貨車拖著一大批鐵皮緩緩駛過,灰頭土臉裹著炭黑色鬥篷的婦女佇立在裝滿了新鮮水果的推車旁,皺著眉頭無神的望著前方,路旁電線杆的木頭根部早已被腐蝕殆盡,拉下了長長的一截電線,上麵有烏鴉在梳理毛發。

  店員米特是個三百來斤的胖子,不同於珠華圓潤的皮格斯,他胖的很有棱角,兩米多的身高下是一雙粗壯如大樹般的手臂,在幹活的時候可以明顯的看見上麵凸起的肌肉線條,他的五官雖然因為過度肥胖擠在了一起,但那一雙細小的眼睛卻有不容小覷的威懾力。

  皮格斯之所以雇傭他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他能震懾住那些好吃懶做喜歡到處找麻煩訛人的好事佬,當然,他也是個正經的生意人,除非有必要,他實在不想帶著米勒跟人家講道理,這樣太有損他的形象了。

  忽然,在米勒卸下貨車上的鐵皮時,道路另一旁出現了兩個蓬頭垢麵的小炭頭,仿佛從漆黑的煤炭中長出了兩雙無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皮格斯。

  皮格斯眉頭一皺,加重了語氣說:“嘿!滾開!你們兩個小乞丐,現在還沒到晚飯時間呢,我們店裏可不包早飯。”

  說完他便輕聲的嘀咕道:“見鬼,差點兒忘了,我自己都還沒吃早飯呢。”

  “皮格斯先生,莉莉安說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約莫是一男一女兩個小乞丐,男孩子最終鼓足了勇氣,揚起了腦袋。

  “禮物?”

  皮格斯眉眼舒展,雖然受人尊重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但是受乞丐尊重就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了,因為這些人隻能給你帶來貧窮。

  “好了好了,小可愛們,雖然皮格斯在你們快要餓死的時候給了你們一口飯吃,但你們要明白,他是一個慷慨的人,在幫助別人的時候從不會圖任何回報,所以你們的禮物還是留給自己吧。”

  皮格斯特意加大了嗓門,好讓這一條街的人都知道他的善心,作為一個錙銖必較的精明人,很難看見他會當麵拒絕別人的謝禮。

  但這一次是不一樣的,他可沒指望這兩個小乞丐能給他帶來什麽值錢的玩意兒。

  可以明顯的看見,這句話說完了以後那兩雙眼睛中的失落,有那麽一瞬間,皮格斯的確心軟了。

  “皮格斯先生,這是莉莉安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弄到手的,您肯定會滿意的。”

  小男孩似乎還不肯放棄。

  皮格斯呼出了一口氣,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往下勾了勾。

  “好吧,過來吧,讓我看看你們帶來了什麽禮物。”

  當兩個小炭頭走到近頭,其中一個張開傷痕累累的充滿了紫黑色淤血的小手時,上麵正放著一朵幽紫色的小花,盛開的黃色花蕊處伸出了如同寶珠一般的黑色觸頭。

  皮格斯的瞳孔霎時間就放大了,特意壓低了嗓門。

  “紫藤花!”

  “皮格斯先生,莉莉安聽說您一直都在找一種能開出黑色珍珠的紫花,她就從第五環的野獸山脈替您摘了回來。”

  皮格斯伸出了雙手,眼神中滿是貪婪與渴望,不過還沒等他把花接過,他便向觸了電一樣飛快的將雙手收回,然後負在身後,冷冷的望著兩個小炭頭。

  “沒錯,我是很想要它,但是你們知道我委托了多少實力強大的冒險家嗎?他們之中大多都是排的上號的槍手或者契約劍士,可他們沒有一個人能為我帶回紫藤花,你們又是怎麽做到的?”

  小女孩捧著花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她低下了自己的腦袋。

  “你們在說謊,對嗎?”

  皮格斯直直的盯著小男孩的眼睛,眼中的貪婪早已換成了濃重的警惕。

  “不,皮格斯先生,請您相信我們的誠意,您不是說過嗎?任何努力都不會白費,我們隻是想報答您的恩情。”

  小男孩絲毫沒有畏懼。

  皮格斯沉聲說:“可我沒說過小偷的努力不會被白費,仔細想想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忽然有一天在自己麵前消失,那該是多麽痛心的一件事,我可以當做沒看到這樣東西,你帶著她趕緊還回去,再晚,你和我都會有麻煩。”

  “我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莉莉安得了病,很嚴重的病。”

  小男孩的聲音顯得十分的失落。

  皮格斯似乎想起了那一雙充滿了淤血的小手,了然於心。

  “她沒救了,這是紫藤花的毒,我發誓,除非有人請得動王宮裏的醫生,要不然,她肯定活不到明天。”

  他也不想說出這麽殘酷的事情,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來說明了,這兩個小乞丐雖然微不足道,但是他們的背後卻有一張大手,紫藤花顯然就是他們從內部偷出來的,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的話,連帶著他都要遭殃。

  “迪奧哥哥,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也不想在皮格斯叔叔麵前撒謊了,東西是我偷的,我們回去,我會跟馬修坦白,再這樣下去,你也會被打死的。”

  名叫莉莉安的小女孩聲音很虛弱。

  迪奧抓著莉莉安的手,眼睛中帶著一絲不符合年齡的無奈。

  “莉莉安,你錯了,我就是靠著撒謊才活到了現在,誠實的孩子在這裏是要不到麵包的,回去了,我們都會死。”

  皮格斯側目了一下,似乎是良心受到了譴責,眼光頻頻轉動。

  直到某個穿著純白色西裝的強壯男人出現在貨車旁邊,拍著米特的肩膀的時候,他的心終於沉了下來。

  “米特,瞧瞧你的身體,簡直壯的跟頭牛似的,說實話,像你這樣的人,本該有更好的前途的,你覺得難道不是嗎?”

  布倫奇咧開嘴,露出了兩排牙齒,上麵還鑲著一顆金牙,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跟別人開玩笑,在不打算勒索豪取的時候他會開一些不著邊際的好處,盡量讓自己的嗓門變大一些,以此來彰顯自己的慷慨。

  而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大部分時候都會壓低自己的嗓門,陰惻惻的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以此來獲取自己需要的尊重,如果你拒絕的話,他的笑就會凝固在臉上,他也不索取第二次,直接轉身離開,然後第二天你就會倒黴。

  米特沒有理睬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寬厚肥碩的身軀繼續有條不紊的搬著鐵條,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像個麻木的機器。

  布倫奇絲毫沒有生氣,在整條街上,也就隻有米特能對他這樣了,他輕快的蹦過了米特要搬的那塊鐵條,像個頑皮的孩子,卻帶著粗魯霸道的笑容,滿生橫肉的臉直勾勾的盯著皮格斯,如同一頭覓食的餓狼找到了待宰的羔羊

  他仿佛看穿了皮格斯的一切軟肋,同時,他也很清楚,自己出現的時機與節點是最完美的。

  皮格斯的心已經涼了一半了,那種表情他再清楚不過了,他時常對那些有鍾意武器的冒險家擺出那樣的神情,並且一本正經的告訴他們想買下,少一分錢都不行,然後淡然的望著他們憤怒發誓買誰家的東西也不買他家的東西,隨後走出店鋪,沒過幾分鍾,又乖乖的走回來交足錢幣,拿走東西,心虛羞愧的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離開店鋪。

  “皮格斯,你看起來像是遇到了麻煩。”

  耳邊一陣輕聲的呼喚將皮格斯從幻想中抽離了出來,那陣聲音沙啞的像是無數流著涎水的甲殼蟲在蠕動。

  “布倫奇閣下,我可是個正經的生意人,哪兒會有什麽麻煩?”

  皮格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帶著苦笑,內心卻在腹誹你這家夥就是最大的麻煩。

  “這可說不準,你們這些生意人是很精明,但大多都隻能看到眼前的事,要知道麻煩這玩意兒可常常都是來自背後的,來,那讓我看看?嘶嘶……一個,還是兩個?”

  布倫奇伸出了腦袋,剛好夠到躲在皮格斯身後的兩個小炭頭頭頂,不過他沒有往下望,反倒是十分享受的吸了口氣,貼著皮格斯的耳側,然後收回了腦袋。

  “閣下,我實在不太清楚您在說什麽。”

  皮格斯閉上了眼睛,左上眼皮微微顫抖。

  布倫奇咧嘴笑道:“昨天晚上馬修先生的莊園裏跑出了兩條狗,本來這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令人難以忍受的是,這兩條狗居然還偷走了馬修先生的東西,然後正大光明的離開了莊園,甚至現在還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街頭,以馬修先生這種地位的人,絕對是無法忍受這樣的侮辱的,因此那兩條狗肯定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而且你認為馬修先生會原諒協助它們逃跑的人嗎?”

  “哦,閣下,您可太會開玩笑了,這兩條狗都已經聰明到能偷走東西離開莊園了,哪兒還需要別人協助呢?”

  皮格斯的嘴角抽動著,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而他身後的迪奧一直瞪著布倫奇,眼神中懷著濃重的敵意。

  “這可說不準,皮格斯,你聽說過阿裏巴巴大帝在萊特威爾港的醉酒故事嗎?”

  “當然。”

  那是一段聽起來十分荒誕的故事,卻被貴族們津津樂道,甚至被吹捧為成功男人的必學要領。

  大帝當時乘坐洛麗號大船乘風破浪,駛經一片海域,當地有一條被煉金術士奉為神祗的魚,連帶著那片海域也以這條魚的名字命名,名為利維坦。

  它的長度大概有二十裏,宛如一座小島,它的背部是堅硬如金屬一般的鎧甲,腹部卻隻有柔軟的髒器,圓如大盤一樣的身軀讓它在大海中隨波逐流,尖銳如鋸齒一般的牙齒讓它走到哪兒都能隨心所欲的進食。

  它有一雙墨綠色如燈籠般的眼睛,長期遊蕩在海麵上,等待著不期而遇的倒黴蛋們,讓它撞見的船,基本上十有八九都會沉沒。

  人們不知道它從何時開始就呆在了那片海域上,也不知它到底有多長的壽命,它的存在就跟藍天白雲空氣一樣自然。

  煉金術士之所以那麽推崇這條魚,是因為這條魚每年會有一個月份是固定用來休息的,它會選擇一片風浪盡可能小的海灘,它有一條細長的尾巴,就像是泊船的韁繩,通過抓住一些牢固的暗礁,它能將自己的身體固定在海麵上。

  在休息期間它會盡可能的排泄身體裏的殘渣,而這些珍貴的殘渣早已被證實含有多種稀有的海礦,這些都是煉金術所需的得之不易的材料。

  阿裏巴巴大帝當時拿著一瓶高度的海藻酒,喝的滿臉通紅,指著遠處的一座小島說自己要征服那塊地方,後來有人告訴他那不是島,而是利維坦的時候,他依舊固執己見,甚至命令海軍總司令傑弗遜率領八十艘戰船攻占那座小島。

  沒有人知道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在那以後,海上真有了一座不會動的,名叫利維坦的小島。

  我來,我看見,我征服——《選擇性眼瞎的哲學》

  記載了這件事的大帝唯一遺留的傳記得到了廣泛的流傳,而這件事的本身也並不在大帝是否看錯了,而在於他看到的從不會有錯。

  “如果我說有的話,馬修先生肯定會願意相信的,畢竟他也是一個愛惜麵子的人。”

  布倫奇微微翹起了嘴角,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莉莉安,快走!”

  迪奧忽然猛地將拳頭打向了布倫奇的襠部,他的身高剛好能讓他用盡全力往那個部位揮拳,這是飽含了憤怒的一拳,也是毫無征兆的一拳。

  在打出去的那一刻他甚至都能感覺到拳頭的對麵某個東西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猛地縮了回去,一邊抽搐一邊吐血的狼狽模樣。

  “哦,狗屎…”

  布倫奇像蝦米一樣彎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後臉上像衝了血一樣,他緊咬著牙齒,用盡全力忍受痛苦,他的右手捂著自己的襠部,左手還不忘顫顫巍巍的指向逃跑的迪奧和莉莉安。

  皮格斯雖然被這一幕震驚到了,卻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畢竟像迪奧這樣聰明的小孩,肯定會做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他看見了布倫奇捂住襠部的指間溢出的鮮血,這個家夥的臉色已經變成了豬肝色了,他現在甚至連痛苦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就一直蹲在地上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鬼知道這一拳有多重,反正皮格斯聯想到的是某次去地下拳場看拳手熱身打沙袋的時候,一拳下去,整個沙袋猛地晃了幾下,然後隨著包裹沙子的布被巨大的衝擊力打破,裏麵流出了軟弱無力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