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求診的村民正是柳樹溝的，兩個穿著破舊的棉襖，用臨時做的擔架抬著一個麵色發灰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上蓋著一條縫滿了補丁的破被子，估計內裏的棉花也不保暖了。0

  見白靈過來，兩個男子跪在地上咚咚的磕頭，可已經凍透的他們，磕頭的動作十分艱難，嘴唇哆嗦了好幾下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帶他們去隔壁暖和一會。”白靈吩咐完，對兩個瘦骨嶙峋的男子道：“我會盡力的，你們在這裏會打擾我。”

  兄弟倆聞言，忙相護攙扶著起身，跟著丫頭離開。

  白靈掀開被子，執起老太太冰冷的手診脈，眉心習慣性的皺起。

  年紀大，常年營養不良，一身沉屙，又被涼氣侵襲，即便是救過來，以後也隻能將養著，活不了幾年的。

  “在人抬到床上去，在門口多放兩個火盆子。”白靈說了一句，便轉身去淨手，準備給老太太施針。

  盡管不需要動手術，可老太太的情況，需要銀針刺穴來疏通經絡，並刺激內髒運轉，接下來才是治病。

  白草幾個忙按照白靈的話去做，白杏和白小山更是有眼力見的去內室取了白靈的大褂，以及給病人專門準備的棉被。

  白三樹後腳到的，便去了隔壁，和那對兄弟說話。

  “你們別怕，我閨女的醫術比鎮上的大夫還好，會盡量救治老太太的。”白三樹不清楚情況，也不敢說打包票的話。

  兄弟倆喝了熱水，又坐在暖炕上，這會雖然還在哆嗦，但也比之前好多了。

  “多……多謝。以後做牛做馬……報答郡主。”兄長哽咽道，弟弟也跟著使勁兒點頭。

  “我媳婦去給你們準備飯菜了，一會下人給你們送兩套棉衣過來，你們換上再吃口熱乎的，和我說說別的村子都咋樣了。”白三樹見兩人凍成這樣，這會也不好再聊什麽，打了招呼便出門去了。

  今年的大雪，南山村固然也被影響，可大多數人家都是青磚瓦房，受災並不嚴重。

  可別的村子卻不會這麽好運，怕是會出人命的。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原本打算過了年再賑災的白三樹，看到這一家人後也於心不忍，便打算去找白柳氏商量一番。

  “當家的想做就去做，一輩子能過多少個大年，可那些受苦的人，要是沒人幫襯一把，怕是再也不能過年了。”白柳氏聽到白三樹的意思，表示全力支持。

  “哎！那我這就去安排人，送東西去臨近的幾個村子，能幫一個是一個。”白三樹立馬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

  白柳氏叫住了白三樹，給他把大氅披上。

  “你幫人，我是不攔著，可也要顧著自己個。你讓人把糧食準備好，再去村裏借牛車，也看看村長和族長的意思，咱們村的人都善良著呢。我在家裏看著安排一下，能弄出來多少棉衣、棉被啥的，跟著後頭也送過去。”

  畢竟不是第一次賑災了，白柳氏倒是心裏有譜了。

  “我媳婦真好。”白三樹憨笑一聲。

  “傻子！”白柳氏臉一紅，這個時候可不適合說這種話，便拍拍白三樹的胸口道：“我去爹娘那一趟，柳樹溝那邊到底是他們的根，看看他們有啥安排。”

  “成。”白三樹點頭，明白白柳氏的意思。

  不管柳家人當初為何不能落葉歸根，那裏到底是有著不少親戚在的，兩位老人心裏頭也是著急的。

  正如白柳氏所言，村長和族長他們知道外麵受災嚴重之後，便叫來了村民一起商量救災的事。

  南山村的村民日子過的好，再加上之前有南邊過來的災民，不畏生死的救他們避過馬匪圍殺，村民們更是相信善有善報，都表示願意出力。

  至於年夜飯，家裏的老人和孩子們一起吃便是，他們去做善事，就算不能祭祖，也相信老祖宗不會怪罪的。

  白靈這邊安置好了老太太，便去見兩個災民，詢問了一下雪災後的情況。

  “死了不少人，壓斷胳膊腿的也不少。我們村長帶頭把房子塌了的村民都安置了，暫時不會凍死人，可……”兄弟倆說起這件事，捂著臉流淚。

  家沒了，多年攢下的那點家底也都廢了，還有的是連人都沒了，以後該怎麽過？

  “你們娘的身子骨不大好，這大雪天的也不適合動彈，這兩天估摸著會發燒，讓老人家在這裏先住上幾日，家裏有下人照顧著，你們大可放心。”

  白靈揉著眉心，情況比她想的要好一點，可後續的事情依舊是難題。

  “你們兩個要是撐得住，就和我一道過去看看吧。能幫的，我會盡力。”

  “郡主！”兄弟倆感動的跪地磕頭。

  聽到白靈願意收留老太太的時候，高興又感恩，可也怕付不起銀子，都為難起來。

  “郡主，診金和藥錢，還有這幾日的花銷，得多少銀子啊？”弟弟窘迫的問道。

  “診費十文，藥錢三十文，這幾日吃住的花費十文也夠了，老人家隻能吃清淡的，也不能多吃。”

  白靈略作思考，說了個等同於免費診治的價錢。

  兄弟倆知曉這是白靈憐憫他們，可的確是沒有銀錢，便紅著臉把懷裏的幾十文錢都掏了出來，倒是還多了幾文。

  “郡主大恩，我們兄弟一定會報答的。”兩兄弟心裏清楚，就是他們今天在白家吃的那段飯，十文錢也下不來。

  丫頭上前收了銅錢，把多餘的又還給兄弟倆。

  “你們去看一下老人家，等一會我會讓人來帶你們倆過去。”白靈說著，攏了下大氅便出門。

  連著下了多日的大雪，天更冷了幾分，便是白靈穿的這麽厚重，出門也會被冷風刮得臉疼，時間久了更是凍的手腳發涼。

  在白靈給老太太診治的時候，白三樹兩口子已經分工協作，第一批要送出去的救災物資已經裝上了馬車。

  留在白家做長工的那些南方災民，也主動過來幫忙，並且盡可能的把家裏能騰出來的東西捐贈了，沒人比他們更感同身受，願意盡一份心力。

  回屋換了適合出門的衣裳，白靈抽空給上官煜寫了一封信，詢問邊關的情況如何，是否需要她的支援。

  讓暗衛去送信，白靈出門的時候嗬了一口哈氣，將雙手插入寬敞的袖袋中。

  “果然是入鄉隨俗，這東北揣還真是大冬天出門必備的動作。”白靈不禁失笑，帶著丫頭出門去。

  由於雪路難行，趕路的速度比平時慢了三倍不止。

  不管是馬車還是牛車，都拉了不少人或者貨物，在冰雪道路上也不敢快速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