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黑雲蔽日
作者:語魁      更新:2020-06-29 20:55      字數:4448
  出了縣警所的曹滿,突突嘭著他的邊三輪,帶著警員一窩蜂的朝常家趕去,也就趕了一半多的路程,忽然,晴朗的天空漸漸陰沉了下來。

  天色說變就變,黑壓壓的烏雲順著天邊滾滾而來,狂風一起,嗚咽的風聲大噪,卷起的土塵彌漫在天地之間。

  風勢不僅驚人,狂風中還夾雜著寒冷的濕氣,刮得路上的行人雙眼酸澀,渾身發冷,逆風行進舉步維艱,順風而行抱頭滾地。

  咻,啪!

  又一個倒黴蛋屁股落地,蹭著地麵一路滑行,骨碌碌滾了個鼻青臉腫。

  “頭兒,風勢太大,不如我們先整頓一下,找個地方稍微緩一緩,等風小點再走如何?”

  坐在曹滿身後的那名警員大聲喊著,看他滿臉風沙的樣子,腦袋上的警帽早被大風吹得不知了蹤影。

  曹滿的警帽同樣被風給刮走了,隻是他現在心急火燎的,哪有心思去管什麽帽子。

  “狗屁,一點風就把你給嚇慫蛋了嗎?我們這是在執行任務,又不是去吃喝享受,都給我老實的待著,誰再要多嘴,老子踢你去娘胎裏喝稀湯!”

  幾句狠話嚇得那人不敢再多嘴什麽,就連邊兜裏坐著的常老本想說句話,也被曹滿的強橫嚇得閉上了嘴,識趣的用手擋著刮來的風沙不言不語。

  風勢越來越大,風噪也越來越響,曹滿充分發揮出了他過硬的駕駛技術,尾音突突不斷,嘭地一聲震動,噴出一路黑煙,迎著狂風在沙塵中奔馳。

  技術真心不錯,問題是那輛老爺車卻不爭氣,又嘭嘭了兩聲,隨著一陣劇烈的抖動,哀叫一聲便徹底熄了火,任憑曹滿如何施展十八般“武藝”,愣是沒有一點反應。

  憋悶無比的曹滿隻好從邊三輪上下來,瞅著又破又舊的老爺車一頓火大,抬腳就是一下。

  “哦喲喲!”

  邊三輪沒事,曹滿疼得給跪。

  這時其他人也不敢在邊三輪上坐著了,一見曹滿腳丫子吃痛的蹲在地上,常老和其他兩名警員急忙上前攙扶,討好的在那噓寒問暖著。

  好一會兒,曹滿傲氣的挺直了身板,剛想說句話,回頭一看,好麽,之前一眾小嘍囉麻溜了個幹淨,這會兒別說人影,就是連個鬼影都不見。

  “娘的,人呢?怎麽一個都不見了?”曹滿發怒的吼道。

  熟知他脾氣的兩個手下誰也不敢支聲,目光齊刷刷的投向了常老。

  常老作為常家的總管,自然老於世故,他苦笑一聲,知道對方的意思,畢竟在曹滿的眼中,或多或少他還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就憑這點,曹滿也不會過於為難他。

  “二爺,剛才風勢大你走又得急,身後那些手下跟不上,都被風沙給吹散了。”常老鼓足力氣大聲的說道。

  就這樣,常老愣是喊了幾遍,曹滿才聽清楚,累得老頭臉紅脖粗,真特麽費力。

  “吹散了?那你們怎麽不早點啃聲?現在就小貓小狗三兩隻,我拿什麽破案?”曹滿不悅的喊道。

  三人聞聽,互視一眼,心裏一陣鄙視。

  這能怪誰?

  俺們是命賤,但還不想被踢回娘胎喝稀湯,就你那凶巴巴的模樣

  好凶哦!

  “不礙事的二爺,家裏看家護院的家丁不少,人手肯定夠了,至於查案,有你不就行了?何況現在是查找線索,又不是抓捕罪犯,人多也沒用。”

  這回常老學聰明了,貼著耳朵根一通叫喊,總算不用重複費力。

  “你懂個屁!人多好辦事,再說家裏的那些護院看家的都是些拳腳粗苯的下人,沒事也就嚇唬嚇唬人而已,真有事發生,他們跑得比誰都快!”曹滿不高興的嚷道。

  常老一翻白眼,好麽,我這是自找的,馬屁沒拍到,拍到馬蹄子上了。

  本不願再開口的常老,一想今後當家做主的還是這位二爺,不得已,老頭耐著性子又勸了起來。

  “放心二爺,你的那些手下都知道常家的位置,等這陣風稍微小點,大夥肯定都會趕來的。”

  “你老糊塗啦?那群龜兒子會有你想的那麽盡責和勤快?我在的時候一個個就想著辦法偷奸耍滑,現在被風沙吹散,早他大爺的不是回家就是到哪裏耍樂去了,還指望他們能及時趕到,做夢去吧!”

  常老臉色一滯,我特麽真是犯賤,拍馬蹄也就算了,捅什麽馬老二?

  賤!

  常老憋著氣不再出聲,曹滿大手一揮,帶著三貓兩狗繼續前行。

  迎麵吹來的狂風卷動著細小的沙礫,打在臉上皮疼肉硌,很是難受,隻是這會兒曹滿根本顧不上這些,內心不斷敲打的小鼓令他煩亂不已。

  曹滿並不傻,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的地位。

  說實話,他不相信段虎說過的話,什麽鬼怪邪崇,老僵凶傀,又不是封建年代,牛鬼蛇神這些迷信產物早已灰飛煙滅,否則那麽多的神棍神婆為啥都改頭換麵,神棍變遊棍,神婆變媒婆呢?

  問題是,幾件凶案發生得都格外詭譎離奇,即便是那些喪心病狂的凶徒,也不可能連續犯下如此慘絕人寰的凶案,更何況,凶徒為何要挖下人的雙眼,又如此殘忍的殺死被害者,作案的動機是什麽?

  求財?

  尋仇?

  不對,曹滿搖了搖頭。

  如果死得隻是老常家的人,犯罪動機還說得過去,關鍵是死去的狗子和二賴子,使得案件本身變得更加迷霧重重。

  盡管曹滿不願承認,但是心底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安和恐慌,否則他也不會帶著一幫子警員趕往常家查案。

  氣人的是,一場狂風鳥驚獸散,尼瑪,這是老天在給他甩臉子嗎?

  “該死的段虎,你這個瘟神!既然當初走了,怎麽不死在外麵?你不回來還好,我們縣裏平平安安,你一回來,凶案不斷,你給我等著,回去後我就算弄不死你,也要把你趕出麻縣!”曹滿心裏發恨的咆哮著。

  瞅了瞅漫天的風沙,又瞅了瞅沙塵飛揚的道路,曹滿更加煩悶了。

  以前的常家老宅位於麻縣最為繁華的大街上,不過後來老爺常貴卻把家宅遷到了城郊,至於原來的老宅便作為常梅出嫁的嫁妝,一並送給了曹滿。

  新遷的常家不但規模比原來大了很多倍,位置相對也要偏遠許多,以前出門辦事,簡單便利,出門就能辦成,現在不一樣,即便是騎馬出門,到縣城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老不死的,錢多了沒處使,非要選這麽個偏遠的地方當狗窩,你怎麽不把你的宅子建到山旮旯裏,當個山大王?”邁著八字步艱難前行的曹滿暗中一個勁兒的罵著。

  難怪他心生不滿,肉腳趕路,還是在風沙滿天的惡劣環境中趕路,滿嘴吃灰,沙子迷眼,養尊處優的他如何受得了?

  一路蹣跚,好不容易來到了常家門外,這時候風勢明顯小了不少,但是天色卻黑得嚇人,雖然還沒有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可是視線卻十分的迷糊不清。

  “我說這些下人是幹什麽吃的?門外連個燈都不點。”

  曹滿抱怨著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又隨便用手帕擦了一下髒兮兮的臉,這才伸手扳住大門上的獅子銅環,用力的敲了那麽兩下。

  等了一下,門後什麽動靜都沒有,除了呼嘯不斷的風聲,連一絲響動都沒有。

  曹滿接著用力的敲動著門環,又過了一會兒,情況依舊如此,門後麵還是沒有什麽動靜。

  “怎麽回事,人都死哪去了?還不給你家二爺把門打開!”

  本就心煩的曹滿頓時火了,又是叫嚷又是拍打門環,鬧出的動靜可就不小了。

  然而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動靜,即便有著風聲幹擾,也能清清楚楚的傳到門房那邊,可為何這半天的工夫都沒人前來開門呢?

  “常老,守門的下人到哪去了,怎麽連個開門的都沒有?”事有蹊蹺,曹滿疑惑的問向了身旁的常老。

  “呃,二爺,我隻記得臨出門那會兒,我害怕家裏的消息走漏出去,故而才讓下人把門從裏麵鎖了起來,可是為何現在沒人應門,這我就不知道了。”常老同樣不解的回道。

  曹滿眉頭一皺,隨後把頭湊到了兩扇大門的中間,透過門縫朝裏麵瞅去。

  門後是常家的前院,門房就挨著不遠,以往在掌燈前後都會有人把走廊的燈籠點亮,雖然現在離著掌燈的時候還早,可是天色黑成了這個樣子,下人也應該點燈才對。

  透過門縫往裏瞅去,不僅門後的走廊黑乎乎的,就是門房裏也漆黑一片,哪像是氣派闊綽的常家大宅,更像是一處陰森荒廢的空宅。

  “喂!有沒有喘氣的?趕緊給給二爺開門,喂!聽見了沒有”

  隔著門縫曹滿叫喊了幾聲,但裏麵依然不見什麽動靜。

  “奇了怪了,常家上上下下,加上傭人、下人、護院的,起碼也有百十來口子,平日裏到處都是人,怎麽現在一個都不見呢?”曹滿感到越來越不對勁了起來。

  “二爺,也許是因為家裏發生了慘案,老爺那邊又需要人照顧,故而所有人都跑去幫忙了,一時疏忽這才無人在此看守大門。”看著曹滿臉上的不悅之色,常老從旁解釋道。

  “我看著不像。”曹滿搖著頭。

  “二爺,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常家都亂成了一鍋粥,老爺又臥病不起,不能再拖下去了。”常老提醒道。

  曹滿摩挲著下巴,其實他急匆匆趕回來,查案那是其次,主要的目的是為了

  常家的家產。

  以前曹滿不敢奢望什麽家產,但現在不同,根正苗紅的都翹了辮子,就剩下幾房姨太,曹滿認為,憑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隻要能撕下臉皮,應該能夠鎮住那群大小妖婆。

  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家業,曹滿心跳加快,臉色發紅,恨不得一蹦子跳進大院,掐住常貴的脖子落下遺囑。

  至於常梅,也就是他那位死去的夫人

  沒心思去想,反正夫妻間的感情淡如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死了清淨,即便心裏有著些許的難受,但也被燥熱興奮的心情所取代。

  “我說你們兩個還杵在那幹什麽?趕緊翻上牆頭,從裏麵把門給我打開。”

  曹滿壓了壓心裏的激動,指使著身旁的手下開始行動。

  兩名手下一聽,嘴裏不敢違抗命令,心裏卻老大不樂意。

  常家的外牆足有一丈有餘的高度,牆頭上的瓦片又薄又滑,這種設計專門就是用來防賊的,一般人別說順利的翻過去,就是能爬上牆頭都不容易。

  二人來到牆根,先目測了一下外牆的高度,隨後那名身材較高的警員往後退了幾步,往自己的手掌吐了兩口吐沫後,助力跑動,衝到牆角下用力的竄了起來。

  嘭!

  “娘嘞!”

  那人一頭撞在牆上,屁股落地,嚎了個撕心裂肺。

  “沒用的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給我起來再翻!”曹滿瞪眼命令道。

  “可是頭兒,這麽高的牆頭我連摸都摸不到,咋翻?”捂腚趴地的警員憋悶的說道。

  “豬腦子,一個人不行,難道就不會兩個人一起上嗎?”

  一聲令下,倆警員玩起了疊羅漢,一個架著一個摸牆往上爬,可惜身高差點,手也短點,動作還不給力,努力了半天,始終離著牆頭還有一尺來長的距離。

  “都給我滾下來,姥姥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們不會找塊石頭墊在底下再試嗎?飯桶,一對兒飯桶!”

  看著兩個笨手笨腳的手下,曹滿氣不打一處來的罵道。

  倆警員點點頭,不錯,俺們是小飯桶,你是泔水桶,否則哪來的一身膘?

  謔!真肥,插根尾巴可以和豬比膘多。

  一番調教後,兩個不成器的手下終於翻上來牆頭,隨著一陣碎瓦落地的聲響,剛上牆頭的那貨腳底打滑,一招平沙落雁掉院裏了,哼哧半天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等啊等,嘎吱吱一聲,大門應聲而開。

  曹滿跨步上前,掄起肉巴掌一頓狠抽。

  啪啪啪

  吃力不討好的警員傻愣在了原地。

  “蠢豬,翻牆都這麽笨,你這豬腦子一天除了吃喝拉撒睡,還會什麽?”

  罵咧了兩句,曹滿大踏步的朝院裏走去。

  “還愣著幹什麽?把大門給我關好了,免得閑雜人等冒然闖進來,真是廢物,廢物中的廢物!”

  又是一通責罵,氣得警員心中一陣尼瑪!